手術室外。
陸清歡在寂靜的長廊里來回踱步,不時看向腕表上的時針。鐘表發出“噠噠噠”聲,比心跳聲還要沉重。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擔憂將她包裹著。
好像,即將失去什么。
她望向手術門上的燈。
門里面躺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他們在做手術。更可怕的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最先想到的是誰。
“啪啪啪。”
陸清歡拍打著自己的臉。
她怎么這么賤!
林迎舟出獄后,她封殺他,就是要讓他知錯認錯。偏偏就是見不得曾經光芒萬丈的他淪落小餐館刷碗。
她把他帶回了陸家。
他呢?死性不改!屢次殘害何言徹。
何言徹何其無辜?他們一起長大,除了沒有血緣關系以外,何言徹就是他親弟弟。父母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照顧好弟弟。
因為林迎舟,何言徹數次險些喪命。
弟弟救了她那么多次。
陸清歡的理智被怒火燃燒著,對弟弟的愧疚提醒她應該恨林迎舟??梢幌氲礁钟墼贌o可能,心就不管不顧地抽痛起來。
入獄三年,她快被思念逼瘋了。
再次見到他時,只是對上那雙眼眸,內心拼命堆砌起來的仇恨瞬間土崩瓦解。
只要能看著他……
陸清歡背抵著冰冷的墻,最后認命般慢慢地蹲下了身。她將雙手捂住滾燙的臉,眼淚伴隨著嗚咽聲從指縫間溢出。
“為什么還要愛著你?”
“我應該恨你的?!?/p>
“林迎舟!林迎舟!”
“阿舟……”這一稱呼叫得那么自然,讓陸清歡停頓了好一會兒。
她痛苦地放下雙手,抽泣著吐出深藏心底的話語:“我根本……”
“離不開你?!?/p>
陸清歡徹底癱坐在地。
她知道她輸了。
輸得一塌糊涂。
這些年,與其說是在懲罰他,不如說是在折磨她自己。
她就是沒辦法不愛他。
她早就知道他那么耀眼奪目,不會是真心愛她的!果然,他愛錢!他不愛她!他壞到骨子里了!
這些她現在全都認了。
只要他待在她身邊就好。
只要他。
在終于認栽接受內心深處這一最真實的想法之后,滿足感竟遠遠地超過了負罪感。
甜蜜和憧憬難以抑制地滋生著,充盈內心。
好像回到了當年,他答應她的告白、求婚。
陸清歡側頭,那雙幽暗如深淵的眸子惡狠狠地盯著手術門。褪去那層淺薄的怨恨后,是濃稠到化不開的病態占有欲。
他是她的!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術門上的指示燈熄滅,門緩緩打開。
陸清歡站起身沖上前就要詢問。
在看到醫生嚴肅凝重的神情時,陸清歡嘴角漾著的笑意霎時凝固了。不詳的預感以排山倒海般的態勢襲來,叫她差點剎不住腳摔個大跟頭。
她勉強扶著墻壁站立。
“怎么樣?”
“抱歉,陸總?!敝鞯夺t生簡明扼要道:“手術失敗了,林先生當場去世?!?/p>
血絲幾乎在頃刻間布滿了陸清歡的眼睛。
好半晌才堪堪擠出聲音。
干澀嘶啞得可怕。
“誰去世了?”
“林先生?!?/p>
主刀醫生拿錢辦事,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往陸清歡肺管子上戳刀子。
“林先生剛經歷過重度溺水和嚴重燒傷,內外受損,身體孱弱。”
“送他上手術臺就是送他去死。”
“您早該有心理準備了?!?/p>
陸清歡的怒火還沒醞釀成形,就被醫生的話給一把澆滅。她無顏問責,怔怔地感受著胸腔里那顆心被撕成碎片。
他死了……
不!不可能!
陸清歡抬腳往手術室里走去,剛挪動腳,就“撲通”摔在地上。她爬起來,又摔,爬起來,又摔,只能連滾帶爬地前行。
剛一進門,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視線里只剩下刺目的紅色。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那道鮮血淋漓的尸體。
人,居然能流那么多血。
陸清歡想要走近他、喚醒他,腳踩在粘稠的血液上,鉆心的痛讓她跪趴在地。
她更清晰地聞到了血腥味。
這次,她站不起來了。
“阿舟……”
她四肢并用地向手術臺爬去。
再也不用生怕被他發覺心意,不用擔心他仗著她的喜歡在陸家作威作福欺凌弟弟。淚水放心地、肆意地大顆落下,與他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阿舟……”
陸清歡握住了他的手。
她牽過他很多次,從未有一次,他的手這么冷、這么……硬。
“阿舟!”
陸清歡痛哭流涕。
他死了……
連尸體都僵硬了。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暢想著要放下一切仇恨。他不愛她,他恨不得她死。她不在乎。她會將他鎖在身邊。
但他死了……
“姐姐?”
隔壁手術臺上的何言徹悠悠轉醒。他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目光先是觸及到隔壁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體,嘴角不自覺翹起。
很快,他看到跪在地上的陸清歡。
立刻不滿地皺起眉。
這是他一個人的姐姐!她不許為別的男人掉哪怕一滴淚!
何言徹作勢就要起身下手術臺拽起姐姐,動作間牽扯到了剛縫合的傷口。腰間劇痛讓他愣在當場。
他驚恐萬狀地低頭看去。
“啊——”
更新時間:2025-05-10 11:4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