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晨光穿透梧桐葉，在柏油路上灑下斑駁金箔。羅艷單肩掛著帆布包，牛仔熱褲下露出的小腿被陽光曬得發燙。她剛轉過教學樓拐角，后頸突然貼上一片冰涼的陰影。

"羅大小姐，新學期愉快啊。"軒轅帥斜倚著墻，黑色T恤領口露出半截鎖骨鏈，銀蛇圖騰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他忽然湊近，薄荷煙草味混著古龍水撲面而來，"放心，這次我會'好好照顧'你。"

羅艷后撤半步，運動鞋跟碾碎一片枯葉。她抬手將碎發別到耳后，翡翠耳釘在晨光中劃出碧綠弧線："軒轅少爺的'照顧'，我可無福消受。"話尾上揚的尾音里藏著鋼針，"上次你往我書包塞毛毛蟲的事，我還沒找學生會告狀呢。"

"告狀？"軒轅帥嗤笑一聲，指尖勾住她馬尾辮的發梢，"你舍得嗎？畢竟……"他故意拖長尾音，目光掃過她鎖骨處的蝴蝶紋身，"我們可是'同生共死'過的。"

氣氛驟然緊繃，直到清脆的巴掌聲劃破寂靜。

"新來的轉學生？"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從教室探出腦袋，圓框眼鏡后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我是貝貝，法律系的，要不要帶你去領教材？"

軒轅帥甩開羅艷的頭發，轉身時臉上的戾氣已換成玩世不恭的笑："小貝貝啊，你學長我開學大三，法律系頭號渣男，記得離我遠點。"

"渣男？"羅艷突然笑出聲，指甲油刮過軒轅帥臂上的蝎子紋身，"藏頭露尾的東西，連真名都不敢用。"她故意提高聲調，"某些人啊，連學生會主席的車尾燈都追不上。"

話音未落，走廊盡頭傳來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脆響。李翠翠拎著愛馬仕手提包走來，鎏金?；赵谛厍盎蔚靡郏?羅艷，聽說你報了學農？放心，姐給你準備了超大驚喜。"她摘下Gucci墨鏡，丹鳳眼掃過軒轅帥，"倒是某些人，連學生會面試都不敢參加，只敢在背后嚼舌根。"

軒轅帥雙手插兜，黑色馬丁靴碾過地上的粉筆頭："學生會主席？不過是老師養的狗。"他忽然逼近李翠翠，壓迫感讓空氣都稀薄了幾分，"倒是你，每天往教授辦公室跑那么勤，是交作業還是交別的什么？"

"夠了啊。"羅艷突然橫插到兩人中間，牛仔外套上的鉚釘在晨光中閃爍，"開學典禮要遲到了，你們準備在禮堂繼續撕？"她拽著李翠翠往樓梯走，壓低聲音，"翠翠，他爸是校董……"

李翠翠甩開她的手，紅唇勾起冷笑："校董又如何？等學農時我讓他跪著叫爸爸。"她忽然湊近羅艷耳邊，"這次學農，我要讓軒轅家知道，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羅家千金。"

禮堂里空調發出嗡鳴，校長張有風在臺上念著陳詞濫調。羅艷望著主席臺后褪色的校訓牌，手指無意識摳著帆布包上的鉚釘。身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她轉頭看見前排女生正對著小鏡子補妝，眼線筆畫出的下睫毛像兩排刺。

"接下來請學生代表李翠翠同學發言。"

掌聲稀稀拉拉響起時，李翠翠已經走到麥克風前。她今天換了套白色西裝，珍珠耳釘在燈光下泛著柔光。"各位同學，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新生開學要安排學農？"她忽然停頓，目光掃過禮堂某個角落，"因為土地最誠實，你付出多少汗水，它就回饋多少果實。"

羅艷注意到軒轅帥坐在最后一排，翹著的二郎腿正在抖動。李翠翠的演講像枚石子投入死水，前排開始有人交頭接耳，后排男生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們總說緣分妙不可言，但真正的緣分……"李翠翠忽然提高聲調，"是你在泥地里摔倒時，有人伸手拉你一把；是你在烈日下割稻子時，有人遞來一瓶水。"她舉起礦泉水瓶，"這個瓶子，可能裝著未來的友情、愛情，甚至……"她狡黠一笑，"基情。"

哄笑聲中，羅艷看見張校長在后臺急得直跳腳。李翠翠在掌聲中回到座位，經過軒轅帥時突然絆了一下，整杯檸檬水潑在他新鞋上。

"哎呀，手滑。"李翠翠甩著濕漉漉的紙巾，"軒轅同學不會介意吧？畢竟……"她俯身在他耳邊，"學農時要互幫互助呢。"

回家路上羅艷拐進屈臣氏，購物車很快堆滿驅蚊液、防曬霜和創可貼。收銀臺旁貨架上的安全套包裝映著她發紅的臉，她抓起一盒薄荷糖擋住視線，卻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嗤笑。

"買這么多，怕死在田里？"軒轅帥拎著六神花露水晃到她面前，腕間蛇形手鏈叮當作響，"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用鐮刀？畢竟……"他故意貼近她耳后，"割稻子時割到手指，可是要哭鼻子的。"

羅艷抓起花露水噴向他，薄荷味在空氣中炸開。"離我遠點，變態。"她推著購物車沖向收銀臺，帆布包上的鉚釘在玻璃柜臺上撞出清脆的響。

深夜整理行李時，羅艷把牛仔褲疊成方塊。手機突然震動，小貝貝發來消息："艷姐，我明天去政治系實習，翠翠姐說會照顧我，你放心吧！"后面跟著個齜牙笑的表情包。羅艷盯著聊天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良久后回了個"哦"。

晨光未明時，羅艷被鬧鐘驚醒。她摸黑套上馬丁靴，聽見樓下傳來母親壓低的絮叨："學農有什么好？曬得烏漆嘛黑……"她抓起背包沖出門，晨露沾濕睫毛，在視網膜上洇開模糊的碎光。

操場上彩旗獵獵，各系旗幟在風里糾纏。羅艷找到法學系方陣時，正看見貝貝被李翠翠摟在懷里，后者正在往她嘴里塞巧克力。"我們貝貝最乖了，"李翠翠摸著她頭頂的蝴蝶結，"等姐回來給你帶稻田里的青蛙。"

"翠翠姐！"貝貝突然抓住她手腕，"你說要送羅艷姐的大禮……"

"噓——"李翠翠食指抵唇，貓眼石戒指在陽光下閃過詭異的光，"等學農第三天，你就知道了。"她忽然轉頭看向羅艷，"倒是你，防曬霜涂夠了嗎？別回來變成烤乳豬。"

集合哨聲響起時，羅艷看見軒轅帥從體育系方陣擠過來。他今天穿了迷彩褲和戰術馬甲，腰間別著多功能軍刀，走起路來叮當作響。"需要我幫你背行李嗎？"他晃了晃胸前的GoPro，"畢竟……"他壓低聲音，"某人上次露營連帳篷都不會搭。"

"不需要。"羅艷轉身時，馬尾辮掃過他下巴，"倒是軒轅少爺，小心別被稻葉割傷您金貴的手指。"她故意加重"金貴"二字，果然看見他額角青筋跳動。

大巴車啟動時，羅艷看見邪魅站在校門口朝她揮手。對方今天穿了oversize衛衣，帽檐下的眼睛被陰影籠罩。"他怎么不參加學農？"軒轅帥突然湊近，龍舌蘭香混著汗味，"該不會是……"

"他花粉過敏。"羅艷扯下耳機線，"倒是你，最好離農田遠點，省得被當成稻草人。"她看著窗外掠過的梧桐樹，忽然想起李翠翠昨晚的短信："學農時跟緊我，有驚喜。"

車輪碾過減速帶時，整個車廂都晃了晃。羅艷前排的女生突然掏出粉餅盒，對著后視鏡補妝。粉撲拍在臉頰上的聲音像密集的鼓點，她忽然聽見后排男生壓低聲音："那個穿迷彩褲的，是軒轅帥吧？他往羅艷那邊看了十八次了！"

"羅艷？"補妝女生突然轉頭，"就是法學院那個紋蝴蝶的？聽說她爸是……"

羅艷戴上耳機，把音量調到最大。貝斯聲在顱骨里震動，她閉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等再睜開眼時，發現軒轅帥不知何時坐到了過道另一側，正跟一個體育系女生談笑風生。對方胸前的溝壑快要撐破運動背心，補妝鏡反射的光斑在他臉上跳躍，像某種神秘的摩爾斯電碼。

大巴車拐上高速時，羅艷突然感覺包里有東西在震動。她摸出手機，看見小貝貝發來的照片：李翠翠正在給政治系新生發防曬袖套，貝貝頭頂的蝴蝶結上別著迷你攝像機。消息氣泡不斷彈出："艷姐，翠翠姐說學農時要拍紀錄片！""她說要記錄每個人的成長！""她還說要給軒轅帥特寫！"

羅艷關掉手機，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稻田。晨霧已經散去，金黃的稻穗在風里翻涌，像某種即將破繭的蝶。她忽然想起李翠翠演講時說的"土地最誠實"，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她聽見軒轅帥在后排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更新時間：2025-05-10 07:36: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