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驛城伏魔傳奇 南星春風 99069 字 2025-05-09 22:5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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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古驛廣場,與火車噴出的煤煙纏綿交織,在廣場上空緩緩飄蕩。

廣場對面,富強路北段的基督教堂尖頂刺破灰藍色的天幕,這座被當地人戲稱為“高橛子”的建筑,頂端的青銅十字架在晨霧中若隱若現,仿佛暗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古驛廣場正對火車站大門前,人們都稱之為車站廣場,周邊的街道上,解放軍小隊步伐整齊,持槍巡邏,沉穩的腳步聲回蕩在街道間。

緊鄰“高橛子”的“古驛酒樓”,歷經二十余載風雨,是天中市唯一留存著古色古香韻味的地方。

此時的酒樓一帶熱鬧非凡,街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香煙、蔬菜、糖葫蘆、零雜小商品,還有油條、豆腐腦等各種美食的叫賣聲,交織成一片充滿生活氣息的喧囂。

今日恰逢周日,教堂內正在舉行禮拜。鐘洪濤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步入教堂。

三天前,丁局長派人秘密聯絡他,傳達了省公安廳已批準他冒用陳欽城之名潛入敵特組織的計劃,并將審訊陳欽城獲取的詳細信息告知了他。

此刻,他與唐大勇約在此處碰面,了解敵特的最新情況。

鐘洪濤在教堂后排角落找到了唐大勇,他悄然走近,壓低聲音問道:“情況怎么樣?特務到了沒?”

唐大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同樣低聲回應:“到了,在古驛酒樓二樓鴻運閣,一共四個人。他們奉老大之命來與陳欽城接頭,這幫人極為狡猾,你一定要小心?!?/p>

此次酒樓接頭,乃是“豫南剿匪救國軍”軍長康廷實的安排。

他接到反動派駐中國東南島嶼地區特務機關通知,稱陳欽城已抵達天中市,要求盡快會面。

鐘洪濤深知此次任務的艱巨,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決定任務的成敗,稍有不慎就會暴露身份。

走出教堂后,鐘洪濤在一個掛著煙箱的平頭小販前駐足。這個煙販正是公安局偵查員呂奇,負責為鐘洪濤傳遞消息。

鐘洪濤在煙箱中仔細挑揀,先拿起一盒大前門煙端詳片刻,又緩緩放回,接著挑選了一包哈德門香煙,付錢后默默朝古驛酒樓走去。

這看似平常的動作,實則是行動開始的暗號。若鐘洪濤拿起大前門煙又放下,便意味著行動開始。

呂奇一邊吆喝,一邊朝著富強路東街轉角的巷子走去。

這時,一個戴眼鏡的人叫住他:“來包煙?!?/p>

呂奇將那盒大前門煙遞過去,接過錢后,若無其事地轉身去別處叫賣。整個交易過程與普通商販毫無二致,巧妙地避開了暗處可能存在的監視。

戴眼鏡之人正是羅鵬程,看到遞來的大前門煙,他明白鐘洪濤已前往與敵特接頭,隨即轉身回公安局向丁局長匯報。

這些看似平常的舉動,都是情報傳遞的重要環節,每一個細節都關乎任務的成敗。

這一切都在丁局長的精心布局之中。一旦確認鐘洪濤進入酒樓,40分鐘后,城市保衛處巡邏的解放軍將佯裝搜捕陳欽城,制造公安發現其蹤跡的假象,以此助力鐘洪濤冒名成功。

此時,挑著豆腐腦擔子的老尹頭恰好行至富強路東街巷子口,他稍作停留,看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在巷中吆喝的煙販,隨后又邊走邊叫賣:“賣豆腐腦嘍,香甜可口熱乎的豆腐腦……”沿街而去。

酒樓二樓的“鴻運閣”包廂內,煙霧繚繞,四個男人圍坐在八仙桌旁談笑著。

他們都是“豫南剿匪救國軍”組織的潛伏成員,眼神不時瞟向包廂門口,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正對門的座位空著。

靠東墻坐著的是上校參謀長杜鑫順,四十多歲,暗黃的臉上眼神狡黠,不停地四處打量。

靠西墻坐著的是行動隊隊長左開魁,五十多歲,身材微胖,滿臉橫肉,斜叼著香煙,吞云吐霧間盡顯囂張。

背對包廂門坐著兩人,一個是三十來歲的偵緝隊長馬精民,白臉顳部有道刀疤,滿臉諂媚的笑容下隱藏著毒辣的心腸。

另一個是情報處長?,F登,四十多歲,面頰無肉,臉型上寬下窄,眼神中滿是睥睨,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此時,忽聽樓下一聲吆喝:“老板,豆腐腦來嘍。放哪兒?”

前臺老板回應:“辛苦了,老尹頭,還挑進后廚。”

鐘洪濤推開包廂門的瞬間,包廂內檀香味與劣質煙草味混雜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他忍不住咳嗽兩聲。

四道審視的目光如利箭般射來,仿佛要將他看穿。

鐘洪濤掃視四人,拱手說道:“讓諸位大哥久等了,小弟來遲,還望海涵?!?/p>

四人紛紛起身,杜鑫順伸手示意上座:“老弟,請坐此處?!逼渌艘布娂姼胶?。

鐘洪濤微微欠身,雙手抱拳,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各位大哥皆是前輩,小弟初來乍到,豈敢僭越。”

眾人見狀,再次熱情相邀。鐘洪濤這才再次拱手致謝,緩緩走向上座,眼神中透露出恭敬與謹慎,每一個動作都經過精心設計,生怕露出破綻。

待眾人坐定,馬精民為每人倒上一杯茶。

杜鑫順向鐘洪濤逐一介紹眾人身份后,突然開口:“門有萬里客,問君何鄉人?!庇沂质持冈诎讼勺郎陷p輕叩擊三下。

鐘洪濤垂眸回應:“本是朔方士,今為吳越民?!敝讣庠诒啬鏁r針劃了三圈。

當杜鑫順吟出“洛城無事足杯盤”時,鐘洪濤敏銳地留意到左開魁的手悄然按在腰間,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他內心警鈴大作,但表面上卻依然鎮定自若。

“笑語忘機拙更歡?!辩姾闈似鸩璞p抿一口,隨即對杜鑫順反吟:“千里黃云白日曛?!?/p>

杜鑫順立刻接道:“天下誰人不識君。”

鐘洪濤又吟:“記得玉真初見面。”并放下茶杯。

杜鑫順也接上:“醉后不知斜日晚?!?/p>

這些詩詞皆是審訊陳欽城時獲取的接頭暗語,并非原詩詞的連貫引用,而是多首詩詞跳轉、前后隔斷,敵特用心之深可見一斑。

祝現登突然冷笑:“老弟引用晏殊《木蘭花》,莫不是在隱喻往日與今日物是人非,好景不再?”

鐘洪濤爽朗大笑,不卑不亢地回應:“老兄學識淵博,竟能領會此詞深意。不過,老兄誤會了我引用此句的意圖。我只是感慨人生短暫,不可只知醉生夢死,而應在這艱難時局中為國效力?!?/p>

此時,鐘洪濤驟然收起笑容,反問:“祝處長莫不是懷疑兄弟我是政府探子?”說著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右胸舊傷,“這可是三年前在中原省追剿敵人地下組織時留下的!”這一舉動既是為了打消對方的懷疑,也是對敵人的一種震懾。

杜鑫順仰頭大笑:“誤會,都是誤會,哈哈,老弟果然才思敏捷、滿腹經綸!解釋得絕妙。老祝不太清楚這是接頭暗號?!?/p>

杜鑫順說完,眼神轉向背對門的馬精民,揚了揚下巴:“老三,去跟伙計說,趕緊上菜,今日定要好好招待陳老弟?!?/p>

“中!”馬精民起身走出包間。

鐘洪濤向眾人介紹道:“諸位大哥,今日在此,想必都是在等我。鄙人姓陳,名欽城,也是中原省人,如今來天中市做生意,還望大哥們多多關照?!?/p>

不多時,桌上擺滿四葷四素八個菜,馬精民打開一瓶 “皇驛御酒”。

據說此酒以天中市金頂山的甘泉水釀造,因天中地處豫州之中,為南北通衢,曾是明代皇家驛站,故而得名,在當時頗具名氣。

馬精民為眾人斟滿酒,杜鑫順端起酒杯起身,對著鐘洪濤說道:“歡迎陳老弟來到天中市,愿大家攜手發財,今日不醉不歸!”

眾人紛紛起身附和:“歡迎、歡迎!”

鐘洪濤打趣道:“大哥們如此抬愛,小弟雖與各位初次見面,但這情誼沒二話,小弟先干為敬!”說罷,仰頭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眾人也紛紛效仿。

鐘洪濤立刻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酒,馬精民見狀,趕忙拿起酒瓶為眾人添酒。

鐘洪濤舉杯道:“小弟敬大家一杯,日后還望各位同舟共濟?!毖粤T,又是一口飲盡。眾人也跟著喝下一杯。

鐘洪濤放下杯子說道:“小弟酒量有限,最多三杯,平日很少飲酒,今日見到各位大哥滿心歡喜,這已喝了兩杯,接下來還請各位海涵,小弟最多再喝一杯?!?/p>

“老弟真是爽快人,中、中、中,喝多喝少隨意,高興就好!”杜鑫順笑著說。

杜鑫順說罷便招呼眾人坐下,用筷子指著菜肴說:“大家都動動筷,嘗嘗這家酒樓的菜,實惠又美味?!?/p>

眾人邊吃邊聊,杜鑫順看似隨意地問鐘洪濤:“聽說貴處的趙副處長得了腦血栓,如今情況咋樣?好些了嗎?”

鐘洪濤心中明白,這是杜鑫順在試探自己。

他早已將丁局長通過省廳傳來的各處室主要人員底細、性格特征牢記于心,應對此類突發詢問不在話下:“我們處并沒有姓趙的副處長,您怕是記錯了吧?!?/p>

“哦,可能是我記錯了,是行動處的趙副處長?!倍碰雾槍擂我恍?。

“行動處也沒有姓趙的副處長,我身為情報人員,對局里長官的姓名了如指掌?!?/p>

鐘洪濤說罷,反問道:“您認識的這位趙副處長?是不是別處的人?”

“啊、啊,我也是道聽途說,隨便問問?!倍碰雾槉A起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邊嚼邊說,“我記得前年中原站有個趙副站長,心想回去后應是行動處副處長?!?/p>

“呵呵,老兄這是在試探我吧?!辩姾闈纯蜑橹?,揶揄杜鑫順,“我三年前就是外勤站副站長,怎會不知有個趙副站長?”

然后,鐘洪濤正色道:“杜參謀長,切勿無端猜測,您不應懷疑我對組織的忠誠。別再繞圈子了,趕緊讓你們軍長與我會面,若耽誤大事,上峰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

杜鑫順連忙說道:“老弟別誤會,別生氣,我確實記錯了,只是隨口問問。我定會向軍長轉達你的要求。”

就在眾人觥籌交錯,喝得酒酣耳熱之際,包廂門突然開了條縫,一個紙團飛速擲向杜鑫順身旁。

馬精民離門口近,趕忙起身走了兩步,側頭朝門外望去,卻不見投紙團之人,只聽到各包間內猜拳行令聲、杯盤碰撞聲、酒客的笑鬧聲交織一片。

杜鑫順急忙撿起紙團打開,上面寫著:“即刻離開酒樓,從酒樓后門走!” 落款是“劍狐”。

杜鑫順看后,迅速將紙條撕得粉碎,扔進酒桌旁的垃圾桶,向眾人一揮手:“趕緊從后門走,到鑫隆商行集合!”并示意馬精民帶著鐘洪濤先走,自己去前臺結賬。

杜鑫順剛下樓,便見七八名解放軍走進酒樓。

一名解放軍拿出一張照片,問前臺老板:“今日來你酒樓吃飯的,有這個人嗎?”

老板接過照片看了看,說道:“今天客人多,我沒留意這個人?!闭f罷將照片遞回。

解放軍一揮手:“大家去每個包間查看,注意態度,別驚擾客人?!?/p>

杜鑫順去前臺結賬時,恰好站在那名解放軍身后,瞥見照片上的人正是剛才一同喝酒的鐘洪濤,心中大驚:難道特派員的身份暴露了?

解放軍離開后,杜鑫順上前喊道:“張老板,結賬?!彪S即一指剛上樓的解放軍,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唉,剛解放不久,這地方還亂得很,誰知道這些當兵的在抓誰呢?!睆埨习咫S口應道。

杜鑫順付完賬,匆匆離開酒樓,心中滿是疑惑與不安,他不知道鐘洪濤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這次接頭是否已經暴露,接下來又該如何應對。

而此時的鐘洪濤,在馬精民的帶領下,正朝著酒樓后門走去,他的內心同樣緊繃著,不知道接下來又會面臨怎樣的挑戰。

更新時間:2025-05-09 22:5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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