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去后，我和許美麗站在火爐邊暖身體。

許建國就坐在一旁抱著饅頭在啃。

遠處的陳淑華一邊縫著衣服，一邊止不住地罵許美麗沒本事沒出息。

今天大姨就要帶著她那當官的丈夫回門過春節了，結果我媽這差點鬧出人命。

陳淑華冷哼道：「要不是建國跑得快，我今天都不知道該辦白事還是紅事！

「你這是自己不想相親，還想把你姐的婚事搞黃不成？！」

許美麗低著頭，輕輕說著她不是那種意思。

可陳淑華全然當聽不見，仍然揪著這點不放，非要逼得她認錯才罷休。

我沖到廚房，從蒸籠上拿了兩個剛出爐的饅頭，塞進許美麗手里。

趁著她怔愣的時間，扭頭對陳淑華說：「阿姨，你也知道我媽……許美麗挑水這么多年都沒出過錯，怎么沒想問過今天為什么會發生意外？

「泥潭離路尚且有幾步遠，正常人怎么可能沿著危險的路走？」

陳淑華忽然瞄了眼沉默不語的許建國，眼中完全沒有揣測真相后的驚訝。

反而再看向我時氣得渾身發抖。

好像因為我這番話挑戰了她在家里說一不二的權威一般。

正巧大姨領著新婚丈夫新年初二探望婆家。

陳淑華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著我的鼻子讓我滾。

「沒娘養的東西，我這容不下你這瘟神！」

她硬生生把我推到門外，連同我的包一起丟了出來。

只是臨出門前，我聽見姨夫吊兒郎當的聲音。

「上次美麗表現那么差，趙大哥正生氣呢，你們要再不想想辦法，這件事可就牽連到我的工作了！」

九十年代的新年年味很足。

街上除了幾家出來放鞭炮的小孩，根本看不見其他人影。

更找不到一家開著的旅店。

最后還是有家旅店的老板看我一個人大過年的孤苦伶仃在街上瞎逛，專門收拾出一間放雜物的房間，臨時租給我住。

我心里記掛著臨走前姨夫說的那句話。

第二天一早就跑到許美麗家外，等了半天也沒看見她出來挑水。

一直到中午陳淑華帶著大姨一家準備去附近鄰居家拜年的時候，才看見門口鬼鬼祟祟的我。

她明顯知道我為誰而來。

「怎么又回來了？美麗這幾天都不會在家，你別再來騷擾她了?！?/p>

我追問去向，沒人愿意搭理我。

等他們走遠一些，我才聽見許建國蹦跳著說：「是不是等二姐嫁給趙大哥，咱家就有錢了？」

我心道不妙。

循著記憶里趙剛的證件地址，一路跑到了趙剛家門口。

看見了蹲在外面，滿身雪花的許美麗。

晌午附近拜年的人越來越多，不少八卦的人對著許美麗指指點點，小聲討論她怎么會出現在趙老板的家門口。

周圍聲音不小，許美麗始終把頭埋在胳膊下，動也不動。

裸露在外的肌膚凍得青紫，手指腫得小蘿卜一樣大。

我撲上去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緊緊握住她的手，努力把溫度傳遞到她身上。

等她溫度總算恢復一些，我帶她回到暫住的旅店，端著缸熱水放在她面前。

「你怎么情愿蹲在外面，也不回家了？」

我問。

許美麗抱著馬克杯暖手，眼淚一滴滴掉進水里。

「我媽說，要是過年搞不定趙剛，就讓我輟學。

「可是悠悠，趙剛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不喜歡趙剛，我也不想還沒畢業就結婚?！?/p>

更新時間：2025-05-09 19:3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