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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話剛出口,瞿林彥自己又冷靜了幾分。

他活了大半輩子,深知收徒如同再造,不僅是師父選徒弟,也是徒弟選師父,更是關乎一個年輕人一輩子前途的大事。

況且,這年頭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收徒不像嫁娶那般繁瑣,也絕不能如此草率。

“咳,”瞿林彥清了清嗓子,努力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對著許大茂溫和卻不失鄭重地說道。

“孩子,收徒是大事,非同兒戲。你的天賦,老頭子我十分欣賞,但這事,急不得?!?/p>

他頓了頓,看著許大茂眼中一閃而過的理解,心中更是滿意。

“這樣,等你父母明天來探望時,我親自跟他們談。若他們同意,你本人也確實愿意走這條艱苦但光榮的醫者之路,我們再正式行拜師之禮,你看如何?”

許大茂心中懸著的那口氣,緩緩落下。

不急,他也不急。

瞿老先生的態度已經說明一切,只要父母那邊沒問題,拜師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一個能讓他光明正大、憑真本事立足的機會。

“全憑瞿老先生安排?!痹S大茂語氣恭敬,態度不卑不亢。

瞿林彥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再次落到那本寫著藥方的記事本上,隨即又轉向許大茂,眼神里帶著一絲探究。

“對了,大茂。你這方子開得精妙,對癥你身上的外傷,確有奇效。不過……”

瞿林彥微微蹙眉:“我觀此方配伍,似乎不僅僅是為了尋常的跌打損傷,里面有幾味藥,頗有深意。按理說,你這年紀,氣血方剛,尋常傷勢,用不到這般溫補固本之藥。能否讓老夫……為你切一切脈?”

這話問得十分客氣,但語氣中的專業與自信,卻不容置疑。

許大茂心頭一動,來了!

他知道,自己身體里潛藏的那個“舊傷”,恐怕瞞不過這位老辣的中醫大家。

這也是他剛才開方時,刻意加入幾味藥的原因之一——既是為了調理身體,也是一種隱晦的求助信號。

他坦然地伸出右手手腕,放在床沿邊疊著的小被單上。

“有勞瞿老先生了?!?/p>

瞿林彥不再多言,走上前,神情專注。

他伸出三根手指——食指、中指、無名指,輕輕搭在許大茂手腕的寸口脈上。

指尖微涼,帶著常年與藥材打交道留下的淡淡藥香。

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王醫生、季秋,甚至連一旁的許國業,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盯著瞿林彥,時間仿佛凝固了。

瞿林彥閉上雙眼,手指下的脈搏跳動,如同無聲的語言,將身體最隱秘的信息傳遞給他。

起初,他的神色還算平靜,只是眉頭微蹙。

但漸漸地,他的眉頭越鎖越緊,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搭在許大茂手腕上的手指,甚至輕輕捻動了幾下,似乎在反復確認著什么。

數分鐘后,瞿林彥緩緩睜開眼睛,眼神復雜地看了許大茂一眼,然后松開了手。

“瞿老先生,怎么樣?”王醫生忍不住低聲問道。

瞿林彥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走到床尾,示意了一下。

“把褲腿……稍微往上拉一點?!?/p>

許大茂依言照做,將病號褲的褲腿往上卷起一截。

瞿林彥俯下身,仔細觀察了一下許大茂小腿和腳踝處的一些不易察覺的細微淤痕和膚色變化。

隨后,他直起身,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混賬!”瞿林彥猛地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師伯,這……”王醫生不明所以。

瞿林彥深吸一口氣,看向許大茂的眼神里,充滿了惋惜和憤怒。

“你這傷,遠不止是皮肉筋骨那么簡單!”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嚴肅。

“對方下手極重,而且專攻下三路!寸勁透過皮肉,已經傷及了你下焦的經脈!”

“下焦經脈受損?”王醫生和季秋臉色同時一變,他們都是學中醫的,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許國業雖然不懂醫,但也聽出事情的嚴重性,急忙問道。

“瞿老先生,這……這傷得很重嗎?會……會有什么后果?”

瞿林彥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許大茂略顯蒼白的臉上,沉痛地說道。

“何止是重!簡直是陰損歹毒!”

“下焦主生殖、排泄。經脈受損,氣血不暢,若不及時用對湯藥,配合針灸疏導,長期以往……”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語,最終還是直言不諱。

“恐會影響……子嗣傳承!”

影響子嗣傳承!這六個字如同驚雷,在寂靜的病房里炸響!

王醫生和季秋倒吸一口涼氣,看向許大茂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在這個注重傳宗接代的年代,不能生育,對一個男人來說,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什么?!”許國業更是勃然大怒,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床頭柜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豈有此理!這他娘的是誰下的黑手?這是往絕戶上下手?。 ?/p>

他瞪著許大茂,怒氣沖沖地質問。

“大茂!你老實告訴我!下手這么狠毒,這還是鄰里街坊嗎?這簡直是仇人!”

瞿林彥也是一臉憤慨:“要么是下手之人無知,不知輕重,純粹是個莽夫;要么,就是其心可誅,心思歹毒到了極點!”

他看向許大茂,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

“孩子,這么重的內傷,你居然一直忍著?”

許大茂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冷芒。

他當然知道是誰干的,除了那個掄起板凳,不顧一切往他身上招呼的傻柱,還能有誰?

至于傻柱是無知還是歹毒?或許兩者皆有。

但他現在不想把事情鬧大,至少,不能由他主動去鬧大。

“老先生,這傷……我自己之前也隱約感覺到了,所以才在方子里加了些固本培元的藥?!?/p>

許大茂避開了許國業的問題,聲音平靜地回答。

“胡鬧!”瞿林彥立刻呵斥道。

“這種內傷,豈是幾味固本的藥就能解決的?必須對癥下藥,刻不容緩!”

他立刻轉向季秋,語氣不容置疑,“季秋!”

“師父。”季秋連忙應道。

“你馬上去藥房,按我說的方子抓藥!一劑都不能少,藥材務必用最好的!立刻!馬上去煎藥,務必在天亮前,讓大茂喝上第一碗!”

瞿林彥語速極快,報出了一連串藥名和劑量,顯然是剛才切脈之后,心中已經有了完整的治療方案。

季秋不敢怠慢,拿出隨身的小本子飛快記錄,記完后立刻轉身,匆匆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再次安靜下來,氣氛卻更加壓抑。

許國業依然怒氣未消,瞪著許大茂。

“你小子!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說?你想瞞到什么時候?這口氣你能咽下去?”

許大茂迎著許國業憤怒的目光,嘴角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國業哥,這點疼,我還能忍?!?/p>

他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異樣的冷靜。

“至于這口氣……我當然咽不下去。”

“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有些債,不用我們自己去討,老天爺會幫我們算的?!?/p>

他的眼神幽深,像是一口不見底的古井。

“我不會明著去找他麻煩,那太蠢了?!?/p>

“我要讓他自己……把吃下去的,加倍吐出來!讓他自己摔跟頭,摔得鼻青臉腫,摔得……再也爬不起來!”

這番話,聽得許國業一愣一愣的。

他看著眼前這個似乎一夜之間變得有些陌生的許大茂,總覺得他話里有話而。

且那平靜語氣下隱藏的狠勁,讓他這個常年在部隊里摸爬滾打的人,都感到一絲寒意。

“你……”許國業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化作一聲嘆息。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p>

他拍了拍許大茂的肩膀,鄭重叮囑道:“不過,凡事要有個度,別把自己也搭進去,鬧得無法收場?!?/p>

許大茂微微點頭,沒再說話。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逐漸泛起魚肚白的天際。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而屬于他的,嶄新的人生和復仇之路,也才剛剛拉開序幕。

傻柱……秦淮茹……還有這四合院里的某些人……

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一夜無話,也不知睡了多久,許大茂悠悠轉醒,身體似乎沒那么疼了。

窗外的天色依舊是濃郁的墨藍,只有東方天際隱隱透出一絲微弱的魚肚白。

瞿老先生那副湯藥,效果出奇的好。雖然依舊能感覺到傷處的存在,但那種尖銳的、讓人難以忍受的疼痛,已經轉化成一種可以接受的酸脹感。

然而,新的問題來了。

一股強烈的尿意,如同決堤的洪水,沖擊著他的膀胱壁。

憋得慌!

許大茂下意識地動了動,想坐起來。

“嘶——”牽動傷處,還是有點疼,但更讓他難受的是膀胱的抗議。

他轉頭看了看,發現守在床邊的許國業歪著腦袋,靠在椅背上,發出輕微的鼾聲,顯然是累壞了。

再看自己的手背,輸液的針頭不知何時已經被護士拔掉了,只貼著一小塊膠布。

很好,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薄被,用沒受傷的左手支撐著床板,一點點將身體挪到床邊。

雙腳落地,一股虛弱感傳來。

畢竟失血,又受了內傷,身體底子還是虛。

他扶著床沿站穩,慢慢適應了一下,感覺還行。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他怕是要在這病床上演一出水漫金山!

他輕手輕腳地,盡量不發出聲音,朝著病房內的獨立衛生間走去。

開始幾步還有些蹣跚,但很快,他就適應了這種節奏。

尿意越來越急,他干脆加快了步伐,最后幾乎是小跑著沖進了衛生間,反手帶上了門。

更新時間:2025-05-09 14: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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