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時未凝借著飛云沖刺的慣性,整個人幾乎懸空橫在馬側,另一只手死死拽住紅顏的韁繩。
“吁——”
隨著一聲清喝,瘋馬前蹄重重踏地,濺起的草屑撲了宋聞洲滿臉。
紅顏終于被制服,喘著粗氣在原地打轉。
時未凝翻身下馬時,指尖還在微微發抖。
宋聞洲此刻一動也不動。
他面色慘白地躺在草地上,月白錦袍沾滿泥污。
領口被木刺劃開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滲血的肌膚。
“聞洲!”
夏黎的驚呼聲從遠處傳來。
時未凝下意識退開兩步,看著夏黎跌跌撞撞撲到宋聞洲身邊。
“快請郎中!”她朝趕來的馬場管事喊道,聲音是自己都沒料到的冷靜。
飛云湊過來輕蹭她的肩膀,時未凝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被韁繩勒出了血痕。
“我沒事。”她摸了摸飛云的鼻梁,目光卻忍不住飄向昏迷的宋聞洲。
夏黎正手忙腳亂地檢查他的傷勢,眼淚大顆大顆砸在他衣襟上。
時未凝攥緊了馬鞭。
宋府別院彌漫著苦澀的藥香。
時未凝站在廊下,看著郎中提著藥箱從內室出來。
“宋公子已無大礙,只是......”
老郎中欲言又止,“他先天不足,這次撞擊雖未傷及筋骨,但元氣大損,往后需格外當心。”
“未凝姑娘不進去看看嗎?”郎中疑惑道。
她搖搖頭,轉身走向院門。
檐角風鈴叮當作響,像是多年前宋聞洲掛在時府海棠樹上的那串。
那時他說:“你一出門就能聽見鈴聲,就知道我在等你?!?/p>
三日后,宋聞洲終于能下床走動。
他推開窗,第一眼就看見夏黎在院中練劍。
晨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劍鋒劃過空氣的嗡鳴驚醒了沉睡的庭院。
“阿黎?!?/p>
夏黎聞聲回頭,驚喜道:“你醒了!”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窗前,伸手探他額頭。
“還難受嗎?都怪我?!?/p>
“與你何干?”宋聞洲握住她的手,“是我自己騎術不精?!?/p>
夏黎深吸了口氣:“要不是我說喜歡騎馬......“
“噓?!彼温勚抻弥讣獾肿∷拇健斑@與你無關,并不是你的錯。”
隨后,他目光飄向門外:“這幾日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夏黎抬眸:“是啊?!?/p>
宋聞洲怔了怔,不自覺地沉默下去,忽略了夏黎探究的視線。
記憶中,每次他生病臥床,時未凝總會守在榻前,直到他痊愈。
有次他染了風寒,時未凝甚至徹夜未眠,就為了定時給他換額上的帕子。
如今……
三日后,宋聞洲身子已然大好。
時未凝正在書房整理行裝,忽聽侍女來報宋聞洲到訪。
她放下手中的兵書,抬眸就看見宋聞洲站在門口,臉色還有些蒼白。
“你好些了?”她示意他坐下。
宋聞洲沒動,目光掃過滿地箱籠:“你在給父親收拾行囊?”
“嗯。”時未凝將一疊輿圖收入匣中。
“我們說好的今日一起去祈福?!彼温勚奚ひ艉軠厝幔艾F在出發吧。”
時未凝動作一頓。
陽光透過窗欞,在她睫毛下投出細密的陰影。
她合上匣子,“我還要送父親?!?/p>
宋聞洲上前兩步:“未凝,你最近......”
“未凝聞洲!”夏黎的聲音從院外傳來,“你們看我買到了什么!”
她舉著一對泥塑娃娃跑進來。
“未凝,你看這對泥人,做工太精致了,我從前從未瞧見過。”
時未凝看著夏黎塞進她手中的女娃娃,泥塑的笑容憨態可掬。
夏黎笑道:“未凝,我們一起去寺廟吧?!?/p>
“你們先去吧,”她將泥娃娃放回夏黎手中,“我收拾完行囊,隨后就到?!?/p>
宋聞洲笑了笑:“也好,那我們在廟里等你!”
時未凝的眼眸落在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并未再開口。
更新時間:2025-05-09 12: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