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跟我走,從今往后我給你避風港?!币蛩@一句話,她在所不惜成為他的利刃,
為他披荊斬棘,降妖除魔。千年之后,她才明白所謂安身之所,不過是成她人替身罷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便是如此?!暗劬?,你是我的滿目山河,
也是我的愛而不得……”第一章 封后九重天,仙氣縹緲。浮于仙云之上的梵音谷,
風雪碩碩。一身黑衣的流煙跪在浮云殿的云梯之上,半張臉被鳶尾花圖騰覆蓋,瞧不出真容。
“此次降魔有功,你想要何獎賞?”主座上的桑冽帝君看著她,清冷神情辨不出情緒。
“為帝君分憂,是流煙的分內之事?!绷鳠煶谅晳?。桑冽帝君是梵音谷之主,
亦是她暗許千年芳心之人。桑冽摩挲著主座上的貔貅神獸,似在思索。
“你跟隨本帝回梵音谷,多久了?”“回帝君,待花朝節后,便是一千年整。
”流煙輕聲回應?!耙磺??!鄙Y龁÷曋貜?,大掌一揮,
原本跪在云梯上的流煙被無形的力量瞬移到了主座之下?!疤ь^?!彼畹?。流煙領命,
抬起被鳶尾花圖騰遮掩的臉龐望向主座的桑冽。劍眉星目,面容俊逸。下一瞬,
一陣金光驟然掃過流煙臉頰,帶來清涼之感??粗升W粉的鳶尾花,
流煙明白自己的真容已經顯現出來,條件反射低下頭?!翱粗镜??!鄙Y謇浞愿?。
流煙一怔,有些小心拘謹地抬起頭,望向桑冽那雙透著鋒利光芒的鳳眸。她沒忘記,
千年前桑冽親自在她臉頰上布下鳶尾花印記,目的便是為了掩蓋真容?!叭舴潜镜勖?,
見你真容者,皆死?!碑斈晟Y枷碌拿?,亦在她耳畔回旋?;紊裰H,
桑冽已然暗啞出聲?!盎ǔ澓?,本帝會向天君賜婚,予你帝后之位?!绷鳠熀粑粶?,
驚愕不已。桑冽,要娶她為妻?“帝君此意為何?”她不解問道?!胺夂笾?,你自會知曉。
”桑冽字里行間帶著令人難以辨別的情緒。流煙微愣,千年的相伴讓她瞬間明白,
他迎娶自己別有用意。胸口一陣微澀,她連忙垂眸掩蓋情緒。
自己不過帝君身邊一個刀口舔血的死侍,有何資格肖想帝后之位?;秀遍g,
流煙想起一千年前的過往。那時,她被魔族妖獸圍困,生死攸關之際,
是一襲玄袍的桑冽從天而降,帶她脫離險境。她還記得那時男人的字字句句:“跟我走,
從今往后我給你避風港?!薄按缣剑镜蹠o你一個安身之所,從此無憂?!笨涩F在,
六界已然安定,成為帝君之后,便是他給自己的承諾嗎?思及至此,
流煙再次跪下:“一切聽憑帝君吩咐?!闭f罷,她抬手以靈力幻化出鳶尾花圖騰,
欲蓋住白皙真容??蓤D騰剛出,桑冽卻拂手消散?!斑@張臉勝得本帝之心,日后無須遮掩。
”流煙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他,一時間竟分辨不清他眼眸深處的情緒。無暇多想,
她點頭應道:“是?!闭f完,她起身欲退下,身后之路卻被一道烈火光圈阻攔。光圈內,
猩紅火焰肆虐,透著肅殺之氣?!暗劬??”流煙不解。桑冽看著她,
眸底的薄涼清冷和方才的幽深神情判若兩人?!斑M去吧?!彼愿赖?。
流煙嗅到光圈之內的血腥氣息,微微皺眉?!肮馊仁呛翁??”她斗膽問道。桑冽起身,
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視線落在她身上久久未曾移開?!拜喕刂?。
”第二章 輪回之道流煙愣住,輪回之道有六道,這般血腥濃郁之地,多為惡道。
自己為桑冽出生入死千年,此意為何?流煙見桑冽神色如常,咽下詢問,
直接抬腳踏進光圈之內。他不知,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會毫不猶豫去做??v使是碧落黃泉,
灰飛煙滅?!班病绷鳠熖と牍馊?,卻發現自己依舊身處大殿之上。那光圈漸漸縮小,
化作一道猩紅印記落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之上,隨之一陣斷骨之痛從手腕蔓延,直直胸口。
她趔趄搖晃,整個五臟六腑都傳來抽搐般的疼意?!暗劬?,這是什么?”流煙艱難問道。
“此乃‘生死咒’,每到月圓之際咒術會噬心為食,若無熾陽仙丹渡化,便會心竭而亡。
”流煙聞言,眸底閃過不敢置信。生死咒向來只用于魔族俘虜絞刑,
桑冽為何要給自己用這種毒蠱?但她只跪下說:“流煙謝過帝君獎賞?!鄙Y粗?,
眼神諱莫如深。良久,他才揮手拂袖,眨眼消失在了殿內。流煙跪了許久,直至寂靜蝕骨,
才緩緩起身退離。侍月樓。流煙看著手腕上的紅色印記,微微有些失神。
從她種下這‘生死咒’后,日子已然過去三月,平靜的令人害怕??粗贿h處的浮云殿,
流煙忽然想要見一見他。這般想著,她起身飛出侍月樓。浮云殿。燭火通明,
顆顆夜明珠流光四溢。流煙剛要踏進殿門,卻見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走了出來,
與她擦肩而過。流煙望著紅衣女子的眼,莫名有種熟悉感。她問向守門的仙使:“她是誰?
”仙使微微遲疑,隨即含糊道:“小仙不知,流煙仙子若要見帝君快些進去吧,
莫耽誤了時辰?!绷鳠熚丛俣嘌裕吡诉M去。殿內。流煙看著主座上翻閱仙冊的桑冽,
單膝跪下:“流煙見過帝君?!鄙Y畳吡怂谎郏骸皝泶俗魃??”“生死咒毒性已過,
帝君可要為流煙安排新的任務?”流煙心穩住情緒問道?!叭粲惺卤镜圩詴僖?,
莫再妄自出現?!鄙Y渎暤馈A鳠熚⑽⒁活D,壓下心底對那紅衣女子的探究,未再多言。
她深深看了桑冽一眼,起身告退。之后半月,流煙安靜待在侍月樓,未再踏出一步。轉眼,
到了冊封帝后大典吉日。流煙穿上鳳冠霞衣,任由仙婢用胭脂描繪朱唇。陌生的妝容,
和刺目的胭脂讓流煙有些不適。她抬手想要抹掉,卻被仙婢阻止:“流煙仙子,
這是帝君的意思?!甭勓?,流煙只得作罷。他喜歡,那她便為他受之。一切準備就緒,
她將大囍的紅紗蓋在鳳冠之上,跟著仙婢前往典禮臺。比翼鳥盤旋梵音谷上空鳴唱奏樂,
上古神樹掛滿紅綢結成連理枝。流煙走上紅綢鋪滿的石階,虔誠而又專心。
滿頭白發的月老飛舞拂塵,高聲喝道:“三生石畔訴衷腸,神仙眷侶立誓約?!薄耙话萏斓兀?/p>
天君天后佑喜樂。”“二拜九州,六界生靈同祈福?!绷鳠煾韨鹊哪腥俗鲋嗤膭幼鳎?/p>
心底漸漸涌上一抹欣喜。從今往后,她便要換個身份陪在他身邊?!胺蚱迣Π?,
禮成締結三世情……”月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流煙轉身和牽手的男子面對面站立。清風拂過,
飄揚起她頭頂的紅紗,也看到了面前身穿喜服的男人。那人——竟不是桑冽!
第三章 替她而行拙劣的易容術,大抵修為低淺之人瞧不出,
可她卻是一眼辨了出來怎么會這樣?月老還在等流煙她叩首行對拜禮,她卻生生僵在了原地。
“封后之日,你自會知曉?!?。想到那日桑冽說過的話,流煙掙扎片刻,還是妥協行禮。
大抵是桑冽有事在身,才叫人扮做他的模樣來與自己成婚。吉日到,靈鳥比翼雙飛,
整個天際泛起了耀眼的霓虹光澤。一旁的月老揚起拂塵大聲高喊——“奉天君神諭,
青鳥一族圣女南宮芩兒溫婉賢淑,與桑冽帝君共結伉儷!”南宮芩兒?
流煙聽著這不屬于自己的名字,怔在原地。身穿喜服的人是她,可冊封為帝后的人是誰?
直到一切結束,她才勉強收回了一絲神識。她和帝君成婚了,卻不是以流煙之名。而這一切,
都是桑冽的安排。流煙滿心期待,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場荒唐。入夜。
流煙跟著仙婢回了帝后才有資格入住的鸞棲宮。流煙看著囍燭搖曳,慢慢摘下紅頭紗,
起身前往浮云殿。殿內,桑冽果然在。流煙一如從前般行了尊卑禮:“流煙見過帝君。
”聞聲,桑冽抬眸:“作甚?”流煙站平靜看向他:“今日大婚,帝君未在,
可是有要事在身?”桑冽眉心微皺:“本帝之事何需你來多問?記住你的身份,
往后莫再越界。”流煙被這話刺的心口一疼。她知道,桑冽沒有說錯。可若無意外,
這應該是自己此生唯一身穿嫁衣,也是與桑冽的唯一一次。
她私心希望他今晚可以出現在鸞棲宮,哪怕不是以夫妻的身份,只是主仆身份也可以!
流煙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問道:“帝君,今夜月色甚好……能否陪流煙一同賞月?”聞言,
桑冽從內袖中拂出一顆泛著冰藍仙力的藥丸,懸在了流煙跟前?!澳弥鵁腙柕せ佧[棲宮,
無詔不得出入?!绷鳠熉犞浔〉脑捳Z,慢慢起了身。她該明白的,自己只是一個死侍,
而非妻子。鸞棲宮。流煙望著天上越來越圓的明月,默默將解藥吞下。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她自幼修煉不出真身,不知族人家人在何方。
本以為梵音谷是桑冽帶給她的家,現在卻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如從前那般篤定。
流煙陷入了迷茫。一夜未睡。流煙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種種,前往桑冽宮邸,熠陽宮。
她想問清楚,當年他所說承諾可還算數,更想知道南宮芩兒到底是誰。來到宮門前,
看著高墻璃瓦,流煙斂去心思走了進去。院內草青樹茂,處處掛滿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
還有漫天飛舞的紅綢。看著門窗上貼著的大紅‘囍’字,流煙生生頓住了步伐。
昨夜這里也有花燭之囍?這時,拐角兩個仙婢在小聲交談。
“昨夜帝君為芩兒仙子舉辦了凡間喜堂,看的我好生感動?!薄笆茄?,
芩兒仙子不喜封后大典的喧鬧,帝君便讓流煙穿上嫁衣替她而行,這般癡情的男子,
天上地下怕是只有帝君一人……”聽著他們左一言右一句,流煙眸底閃過痛色。原來,
這便是真相!她來到他寢宮外,透過窗戶,她看見一男一女坐在銅鏡邊。
一襲紅衣的桑冽彎腰為那名為南宮芩兒的女子梳著發,神情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柔情。
桑冽感應到什么,轉眸看望窗外,目光驟然變冷:“誰準你來此?”流煙剛要出聲,
那背對自己而坐的南宮芩兒驟然轉身,看了過來。四目相對,流煙呼吸驟然緊滯。
她的容貌竟與自己一模一樣!第四章 身世“阿冽,她是誰?”紅衣女子看著流煙,
語氣透著驚訝。“仙婢而已?!鄙Y崧暬卮?,而后冷眼掃向流煙:“還不滾!
”迎著他眉間的不耐和怒意,流煙喉間泛苦。她陪在桑冽身邊一千余載,
從未見他如此疾言厲色。這女子于他就這般重要?流煙想著,心中涌起股執拗,
她抬眼直直看向紅衣女子。她發現其實兩人的樣貌還是有所不同。或者說,
這紅衣女子的相貌更像是昨日大婚銅鏡中的自己。那一瞬,
有什么東西不可遏制地變得清晰和不堪?!按_實很像?!薄氨镜巯矚g你這張臉。
”……一句一句,刺得流煙頭昏目眩。她狼狽地收回視線,看向桑冽:“你說的娶我為妻,
封我為后,其實都是許的她,是嗎?”桑冽眉頭微蹙,沉默未語?!澳慵刃膼傆谒?,
為何要讓我穿上嫁衣?”流煙壓著悲苦繼續問?!败藘翰幌驳酆笾`,
我自要替她排憂解難。”桑冽字里行間的深情,落在流煙耳中異常刺耳。
他為南宮芩兒排憂解難的辦法,便是用她的自由來換?數不清的酸楚剎那間涌上眼眶,
流煙的眼前有些模糊。她緊掐著掌心,強穩住情緒:“帝君可是忘了,
你曾說要還我自由之身?!鄙Y碱^一蹙,帶著顯而易見的厭煩?!叭魶]有本帝的照拂,
你豈能有今日的風光,談何自由?”聽著這些,流煙徹底噎住。她從未想過,
原來在桑冽心里,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該有的報恩。流煙緊抿著唇,
攥起的指尖寒涼徹骨。她啞聲問道:“流煙于帝君而言,當真只有這些?”桑冽大掌一揮,
早已沒了耐心。“速速退下!日后無詔不得來見本帝!”流煙心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而后慢慢屈膝跪在了地上?!傲鳠熥衩?。”說完,她起身往外走去。屋內,
南宮芩兒看著她遠走,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情緒。流煙走出熠陽宮時,天色已黑。
她正要離開,卻見銀塵還站在屋檐下,似是專程等著她。流煙收回視線,正要沉默離去,
銀塵卻走了過來?!胺艞壈伞!便y塵看著她,眼里閃過一抹復雜。這話沒首沒尾,
流煙卻聽懂了。她垂著眼簾,沉默不語。銀塵看著她,又掃了熠陽宮一眼,
壓低嗓音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查到了?”流煙愣了下,
語氣帶著些許期盼。幾百年來,她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這偌大的梵音谷,
哪一個種族才是她的家。她曾問過桑冽,但他每次給到自己的回應都是未曾查到。
銀塵頓了頓,語氣晦暗不明:“你母親是梵音谷青鳥一族的圣姬,
你父親則是青鳥族族長蒼紂?!甭牭角帏B一族,流煙只覺耳熟。她正要再多問詢,
就聽銀塵的聲音響起。“在帝君熠陽宮的女子南宮芩兒,是你同族胞妹!”流煙瞳眸緊縮,
整個人僵在原地?!澳阏f……什么?”銀塵無聲地嘆了口氣:“九百年前,
帝君便已查出了你的真身。”第五章 死侍他的聲音輕飄飄著,說出的話卻有如千斤重。
“你可知你為何一直現不了青鳥真身?是帝君給你下了禁錮術,目的便是不讓任何人察覺。
”流煙踉蹌著后退,大腦一片空白。她搖著頭,想要否定什么,可喉嚨里卻像被倒刺卡住,
痛到說不出話。很久很久,她才生硬地擠出幾個字:“不可能……”桑冽怎么會瞞著她,
他明知自己有多想找到親人!找到家的歸屬!銀塵看著近乎崩潰的流煙,心中不忍,
卻還是全盤托出?!澳闩c我們不同,我們本是身份低卑的樹草精,
從而成為死侍……而你是青鳥王族,若讓你知曉身世,你定不會再為帝君賣命,
所以他才將一切瞞下?!绷鳠煹难劭粢稽c點泛紅,莫大的絕望近乎將她吞噬。她雙腿一軟,
跪倒在地,只感覺曾經得以仰望的天徹底轟塌。流煙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鸞棲宮。
或許是她渾渾噩噩孤身走回來,又或許是銀塵憐憫地將她護送回來。那些,都不重要。
她倚坐在庭院的涼亭中,眸光空洞地望著天上的殘月,孤坐到天亮?;杌璩脸?,渾渾噩噩。
流煙不知自己如何度日,每日看著仙婢們送來的食膳佳肴,她卻毫無胃口,寢食不安。
憂極傷身,,她的身子消瘦了一半,臉色蒼白若紙。十日過后,流煙接到了桑冽的傳詔。
浮云殿。流煙跪在地上,看著鎏金主座上的桑冽,不覺出神?!傲鳠?,此次任務你可聽清了?
”桑冽厲聲問道。流煙回過神,忙垂下頭:“是?!闭f著,她起身往外走。就在出殿的那刻,
她腳步微頓,轉回頭看向桑冽?!暗劬?,我的身世可有眉目了?”桑冽眼皮未抬,
語氣帶著一絲敷衍:“未曾?!绷鳠熛乱庾R收緊了手,低聲道:“我知道了?!倍?,
她默默走了出去。陽光刺目,透著灼熱,她卻覺得自己置身寒冬臘月,寒冷至極。當夜,
南禺山火光迸射,慘叫聲綿延不絕。曾風光一時的比翼鳥族,敗落得無聲無息。
流煙看著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的一幕,她的眼里閃著不知名的情緒。
‘嘀嗒’泛著銀光的長劍,還有血水不斷低落。流煙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濺上的紅,
心中一陣翻涌。從未有人知道,她怕血,也怕死??蔀榱松Y?,她強壓下心里的恐懼,
成了一個死侍,成為他手中的利刃,為他披荊斬棘,除去一切阻礙。曾經過往一千年,
她從未覺得有何不妥,也心甘情愿。可現在,她開始有些懷疑了。流煙深吸一口氣,
將長劍扔進火海,轉身離去。翌日。流煙清來到浮云殿復命。等了日上三竿,
桑冽才攜著南宮芩兒出現。瞧見流煙,他眼神閃了閃,輕聲哄著南宮芩兒去休息,
然后才走過來?!笆虑檗k好了?”桑冽眼眉間不見剛才的柔情,滿是凌厲?!笆?。
”流煙回著,跟著桑冽走進殿中??芍?,兩人相對無言,大殿靜得有些過分。
流煙看著桑冽,眸底閃過一抹復雜,再次開口?!懊魅帐擒藘荷頌榈酆蠡貙幹?,
你陪她同回青鳥族?!钡诹?狡辯流煙愣住,不明白他是何用意?!暗劬?,
我……”桑冽皺眉,這是這些年來自己下達任務后,流煙第一次沒有直接遵命。
他打斷道:“無需多問,你聽令便是?!贝嗽捯怀?,流煙所有的話都被擋了回去。
她真的很想問桑冽,他明知自己身世,為何還要這樣對她?
但最后卻變成了寂寥的一個字:“是?!鄙Y@才滿意點頭?!懊魅漳惚闶擒藘旱馁N身仙婢,
護她安危,退下吧?!薄笆??!绷鳠煗曨I命,心底的苦楚讓她再也沒勇氣待下去,
轉身便要退下。卻在剛踏出殿門的那刻,聽聞桑冽的聲音再次響起:“記得戴上面具,
莫讓青鳥族人看見你的臉?!绷鳠熌_步一頓,握著佩劍的手慢慢攥緊?!笆??!币钊?。
青羽山,青鳥族人棲居之地。南宮芩兒正和南宮夫人說體己話,
目光掃到站在堂中侯著的流煙,眸底閃過暗流?!澳赣H,阿姐走失這些年,
還是未曾尋到半點消息嗎?”南宮夫人怔了怔,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卻還是嘆聲回:“前些年族中有老人說曾見到過一個和你容貌相似的女子,
說是君主浮云殿內的仙婢,可你父親派人去尋,帝君卻說從未見過。
”“從未見過……看來沒人知道阿姐到底身處何方?!蹦蠈m芩兒看著流煙,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而后,她拉著南宮夫人繼續絮叨家常,彰顯母女情深。
流煙站在原地,耳邊縈繞著南宮夫人剛剛的話,心中一陣翻涌。
回想起桑冽命令自己戴上面具的冷漠,她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顫。傍晚時分,
一行人返程回梵音谷。路上。南宮芩兒看著流煙心不在焉的模樣,眼底劃過抹冷意。
當日她對桑冽說不想入住鸞棲宮備受束縛,不過是一番推辭,
想驗證桑冽對自己到底有多情深。誰知,桑冽竟會想出這樣一出金蟬脫殼計謀,
讓流煙替她參加封后大典,打亂了她的全部計劃!“你跟在阿冽身邊多久了?
”南宮芩兒緩緩開口。流煙聞聲回神:“一千年?!薄拔衣犈匀苏f,
你是他自蠻荒之地撿回來的?”流煙頓了頓:“……是?!彼恢滥蠈m芩兒為何要問這些,
但還是一一回答?!澳悄阌X得在阿冽心里,是你重要,還是我重要些?
”南宮芩兒幽幽看著她。流煙微怔,不明所以看著她:“南宮仙子這是何意?”“沒什么,
玩笑而已?!蹦蠈m芩兒笑了笑,眼底情緒意味深長。至此,兩人再無話。
流煙將南宮芩兒安全送往熠陽宮,才回到鸞棲宮。她去溫泉池洗滌了一身的疲憊,
還有滿心的雜亂?;氐綄媽m,竟破天荒看到了桑冽的身影。她一愣,忙走上前:“帝君。
”聞聲,桑冽看過來,神情卻帶著慍色?!澳憧芍e?”流煙不解看著他,心底不由得一顫。
“流煙不知?!鄙Y夹木o皺,冷聲斥責:“芩兒回程路上受了驚嚇仙魂不定,
你辦事不利還敢狡辯?”流煙一頓,后知后覺想起南宮芩兒最后對她說的那番話,
頓時明白了什么?!傲鳠熮k事,從無失利。帝君寧可信南宮芩兒的片面之詞,
也不愿信自己親手栽培的死侍?”桑冽語噎,但轉而更為惱怒。
這是流煙第一次這般無所顧忌的頂撞他?!斑€敢頂嘴,我要你何用!
”他揚手運轉靈力為利劍,毫不留情地朝流煙刺去——第七章 東施效顰但剎那間,
桑冽在對上流煙那雙執拗的眼眸時,卻生生止住了動作。最終,他拂袖離去,
未曾回頭看一眼。流煙站在原地,身側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攥緊成拳。
要你何用——原來自己的性命,在帝君眼中竟然這般毫無輕重。入夜。門外忽的響起腳步聲。
許久不見的銀塵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面色有些凝重。流煙垂眸看向托盤,
是一件鑲著珍珠的璀璨華服,而華服之下,是一塊護心鏡!她抬眸看向銀塵,
心底涌上一抹不安。銀塵將托盤遞給她,一字一頓道:“帝君下令,今夜與魔族會晤的宮宴,
要你以南宮芩兒身份出席?!绷鳠煻ǘǖ乜粗?,眼神空洞而又蒼白?!拔抑懒?。
”銀塵看著她,欲言又止:“萬事小心?!绷鳠煷怪酆?,辨不出是何情緒。銀塵嘆息一聲,
最終還是沉默離去。是夜。宮宴上,歌舞笙簫,觥籌交錯。一身華服的流煙坐在桑冽身邊,
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她以真容之貌陪在桑冽身邊,卻只能以南宮芩兒的名字。而這次,
他更是要以她之軀,為南宮芩兒擋過天災人禍。她的心底涌上陣陣悲哀,苦澀漸漸蔓延。
“君……”流煙剛要開口,卻聽得空氣中倏地傳來一聲錚鳴。她驀地回神,
余光掃見一支泛著火焰光澤的箭羽直直朝自己射來!流煙下意識的想避開,
可想起之前銀塵轉達的桑冽命令,她生生遏制住想躲的動作。呲——!鋒利的箭刃刺入心口,
痛疼瞬間傳遍了全身。流煙轉頭看向桑冽,希望從他眼中看到一絲絲的擔憂??蓻]有,
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無謂的冷寂。她吐了一口烏血,徹底昏死過去?!杌璩脸?。
鸞棲宮內,燭火通明。流煙緩緩睜開眼,心口撕裂般的痛意讓她冷汗簌簌。她緊壓著傷口,
忍痛緩緩坐起身。守在一旁的銀塵見她醒來,連忙拿著一個瓷瓶坐了過來?!疤觳唤^人,
魔族的火羽箭都沒能要走你的命。這是妙手醫圣調制好的仙丹,你快服用?!绷鳠熃舆^藥,
道了聲謝。殿內,不見桑冽,她的眼神不由得黯了黯。雖知無可能,
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帝君他……”“帝君在熠陽宮?!便y塵沉聲道。聞言,
流煙握著藥瓶的手微微收緊,只覺得傷口越發的疼。銀塵看著她蒼白的臉,
嘆了口氣:“你該清楚的,帝君的心儀之人是誰……好自為之吧?!彼脑捵肿钟辛?,
砸在流煙心上仿若巨石沉壓。流煙無力回應,只能沉默地閉上眼,斂去情緒。
銀塵不知何時離開,窗外的夜風吹拂而來,帶來陣陣涼意。流煙握緊手中的瓷瓶,思緒翻涌,
徹夜未眠。足足過了五日,她的傷才堪堪好轉。這幾天,桑冽從未踏足過鸞棲宮,
亦未來探望過她的傷勢。雖早就料到會是如此光景,但流煙的心還是忍不住澀痛。
她為桑冽出生入死,還要為他心儀之人舍命替死。自己的人生,竟這般荒涼……流煙上了藥,
想出宮走走,排遣淤堵的情緒。想著身穿帝后服飾,她便未戴面具??刹恢挥X,
她竟走到了熠陽宮??粗矍笆煜さ恼?,流煙心里五味雜陳。駐足凝視許久,
她決心轉身離開,卻看到桑冽攬著南宮芩兒迎面走來。流煙愣了下,怔怔的看著兩人。
而桑冽也沒想到會看到她,習慣性的皺起眉。“你怎在此?”流煙眼神微黯,
麻木地跪下行禮:“見過帝君?!眲幼鳡砍秱?,又是一陣撕裂的疼,
連帶著面色都蒼白了幾分。桑冽看在眼里,心中無端升起了幾抹煩躁。
而一旁南宮芩兒看到流煙,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吧洗温犝f阿冽斥責你護我不當,
我已批評過阿冽,流煙仙子莫要放在心上?!彼f著,手挽上桑冽的手臂,
側目看他:“不過說起來,她與我當真有幾分相像,若不是在你宮中見到,怕是要錯認。
”此話一出,流煙下意識看向桑冽。桑冽眼神閃了閃,什么都沒說。
良久才涼薄的吐出一句話?!翱v使再像,也只是東施效顰?!钡诎苏?違抗流煙心頭一刺,
久久沒有說話。直至那兩人挽手離開,她才勉強有勇氣抬頭??粗祀H漸漸成形的圓月,
她眸光有些灰暗。生死咒的毒性,又要發作了……收斂心思,流煙看著熠陽宮內,
悄然飛了進去。冷風吹過,帶動著發絲飛舞?;ú輼淠?,磚瓦柱石,處處熟悉也處處陌生。
流煙一步步走過,過往的點點滴滴,仿若都在眼前重現。桑冽曾帶她在庭院習武修煉,
也曾在靜心亭教她撫琴起舞。每一個地方,都有著他們兩人共同的畫面。但那些,
都是不復存在的過去……流煙在熠陽宮呆了整日,入夜才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鸞棲宮。
流煙對鏡看著心口處的傷,一閉眼將白色藥末覆了上去。一瞬,刺痛襲來,疼得她冷汗直下。
她抬手運轉靈氣渡入傷口位置,想緩解疼意。身后一陣腳步聲傳來,
隱隱傳來桑冽專屬的龍涎香氣息。流煙慌亂地將衣衫合起,起身行禮:“見過帝君。
”桑冽掃了眼桌上的瓷瓶,淡聲問道:“傷勢如何?”流煙抿了抿唇,
壓下疼意:“已無大礙?!鄙Y粗~間的冷汗,眸光晦暗幾分。良久,他大掌一揚,
一抹金光包裹著一個鳶尾花圖騰的面具飛落至流煙跟前,貼合在了她白皙臉頰之上。
“從今往后,這面具與你同生同在?!背聊谖輧嚷?,氣氛慢慢壓抑起來。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流煙怔怔的看著他:“為何?”桑冽眼神薄涼:“本帝之令,
你無需多問?!绷鳠熣?,心沉入谷底。“流煙跟在帝君身邊千年從未違命,
赴湯蹈火亦在所不惜?!绷鳠燁D了頓,啞聲繼續問道:“可如今,流煙只想問帝君,
梵音谷青鳥一族失蹤千年的長女究竟是不是我?”桑冽眼底劃過一抹驚詫,
隨即驟冷:“不是?!彼裾J得斬釘截鐵。流煙望著他,只覺寒涼徹骨。
桑冽被她看的有些心亂意亂,他站起身,負手往外走?!懊魅掌?,芩兒入住鸞棲宮,
你搬回熠陽宮,隨時待命?!彼龅脑捳Z響徹整個大殿,讓流煙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流煙看著桑冽融入黑夜中的背影,眼眶一點點泛紅。殺人不過頭點地,
她誓死效忠的人卻偏要誅她的心!一千年前,他于魔族爪牙中朝她伸出援助之手,給她救贖。
但從九百多年前開始,自己于他而言,只是南宮芩兒的替身!流煙閉上眼,
兩行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無聲滑落。她和桑冽這一千余年的糾纏,
該結束了……流煙深吸一口氣,運轉靈力摘下臉上鳶尾花圖騰面具,一點點撫過。
面具上的紋路,深深淺淺。就如同自己陪著桑冽的這一千余年,沉沉浮浮?!巴?,
同消同亡……”流煙喃喃自語著,眸底涌上悲慟。下一瞬,她掌心幻化出銀色靈力,
將面具一點點化作齏粉,消失于冷清的宮殿之中。這是她第一次違背桑冽的命令。大抵,
她對桑冽的所有情分,都隨著這個面具消失殆盡。流煙正要離開宮殿,
卻聽得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看著殿門,眼底閃過一抹驚詫。她怎么來了?
桑冽不是說她明日才入宮嗎?“你來作甚?”流煙問道。
南宮芩兒眸底劃過一抹冷意:“本宮身為帝后,回自己的住處還需你一個下賤胚子來過問?!
”流煙垂在身側的手微緊了幾分,未再言語。南宮芩兒打量著富麗堂皇的鸞棲宮,
眼中滿是嫉恨。如果沒有流煙,這一切都會只屬于她!但思及自己前來的目的,
強忍著嫉妒之心收斂了戾氣?!白≡谶@里,感覺如何?”南宮芩兒坐在主座上,
儼然一副女主人模樣?!澳阌性捴闭f?!绷鳠煵幌肱c她多言。上次從青鳥族回來后,
她就知曉南宮芩兒對自己的惡意。聞言,南宮芩兒笑了笑:“你是個聰明人,
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绷鳠熋嫔唤?,不明所以看著她。“你……也早就知道?
”南宮芩兒看著流煙這張與自己相像的臉,唇角微勾。
“一千年前是我設計把你帶去的魔族禁地,再告訴母親是你自己走丟失蹤的,
你說我怎會不知?”第九章 誹謗流煙眸底閃過驚詫,腦海中有關一千年過往之事一片空白,
怎么也想不起來?!澳阄壹葹橐荒竿?,為何如此!”她忍不住問道。
“青鳥族只能有一個圣女,只要有你在,便永無我的出頭之日,這種淺顯的道理難道你不懂?
”南宮芩兒神情扭曲了幾分,惡狠狠說道。想起桑冽對流煙的態度,她更為嫉恨。
她知曉那個男人有多冷血,卻鮮少見他會對一個人這般喜形于色。除了流煙!
若她只是個普通的死侍,自己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連多看一眼都不會??伤亲约旱陌⒔?,
是原定和桑冽有婚約的青鳥圣女!自己現如今的一切榮華和尊貴,
不過是頂著她的圣女身份得到的!流煙聽著南宮芩兒滿懷恨意的字字句句,心中一片蒼涼。
“你今日來,便是要與我說這些?!甭勓?,南宮芩兒扭曲的神情微微緩和,
隨即換上一副乖巧的模樣?!澳阄胰松m已殊途,但你是我阿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塞進了流煙手中?!鞍①膼傆谖?,你不該摻和在我跟他之間,
成為多余的存在。我知他給你下了生死咒,這是解藥,你吃了它,永遠離開梵音谷,可好?
”流煙看著那瓷瓶,沒有動作。南宮芩兒見她沉默不語,脫口的話語帶著警告?!澳闳舨粡?,
我會讓阿冽親手殺了你……一千年前我能做到,現在也能再一次做到?!蹦蠈m芩兒說完,
囂張跋扈地轉身往外走。夜風吹來,格外的冷。流煙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
才垂眸看著手中的瓷瓶,慢慢收緊了手。她轉眸看向窗外的天,夜云下的月亮,更圓了。
徹夜未眠。流煙看著逐漸亮起來的天色,抬步緩緩走出鳳棲宮。當初頂著她人之名入住,
如今悄無聲息離開。大抵,這便是命運。流煙看著守在宮門的仙使,
沉聲吩咐道:“告訴帝君,我在熠陽宮等他?!毕墒箲暥?。熠陽宮。
流煙看著殿內的種種,景色如故,卻早已是物是人非。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她抬眼看去,瞧見依舊俊朗如初的桑冽,心中百味摻雜。桑冽看著未戴面具的流煙,
微微蹙眉:“你找本帝何事?”流煙未答反問:“帝君為何要娶芩兒仙子?”聞言,
桑冽眉頭擰得更深:“她乃青鳥圣女,與我本就是天定姻緣。
”“天定姻緣……”流煙喃喃重復,嘴角扯出一抹荒謬笑意,
“若帝君有朝一日發現她欺你瞞你表里不一呢?”桑冽聽她說南宮芩兒的不是,
語氣驟然變得不耐煩:“放肆,青鳥圣女豈是你能誹謗的!”流煙聽著他堅定不已的語氣,
緩緩垂下了眼眸。她早該知道的,卑若塵埃的自己,改變不了任何。流煙深吸一口氣,
斂息抬頭望向桑冽,目光深深。許久,她慢慢跪身在地,俯身長叩首?!傲鳠熢诖似砬筇祆`,
祝愿帝君歲月無憂,諸事順遂。”她的話里仿佛還有深意,桑冽聽著,心里莫名一緊。
但他未曾多言,只是從袖中拿出生死咒的解藥丟給了她。“今夜月圓,
服下解藥方可保你半月無礙?!绷鳠熓捌鹚幫瑁鲱^看向桑冽:“若我不吃,當真會死?
”第十章 結束了她聲音輕飄飄的,落在耳中卻沉重。桑冽胸口一陣沉悶,一時間沒有回答。
流煙瞧著,緩緩挺直了跪著的身軀,而后認真道:“往后流煙不能再跟在帝君身邊,
帝君請多保重。”桑冽聞言,心里莫名升起一抹煩躁?!坝熊藘涸?,無需你多言。
”桑冽有些生硬地說道,隨即轉身便走,步態微微有些凌亂?!鄷熚髀洌?/p>
將整個梵音谷渡上一層金光。流煙的眼晃得有些刺痛,她木訥的攥緊手中的藥丸,
起身回了自己的寢宮。她抬手一點點拂過屋內的東西,花架,床幔,門窗……這里的一切,
都承載了她對桑冽所有的感情與記憶。但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去。流煙坐在桌前,
看著錦盒內一深一淺兩顆解藥,怔怔出神。時間點點過去,窗外的圓月也爬上了天際。
細細密密的疼意一點點從心頭蔓延至四肢百骸,帶著噬骨之力。流煙緊咬著唇,
臉色蒼白無華。她知道,這是生死咒發作了。她看著錦盒內的解藥,凄楚笑了笑,并未去拿。
隨后,她忍著噬心的痛意,運轉薄弱凌亂的靈力于指尖,在宣紙上顫抖落字?!澳蠈m芩兒,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一母同胞,你的手不該沾上我的命?!绷鳠煂懲?,
將宣紙裝入信封,連同南宮芩兒給她的那顆藥。從一開始她便猜到,
南宮芩兒給自己的那顆解藥,其實是毒藥。畢竟,一個一千年前就想取自己性命的胞妹,
怎么可能會突發善心要給她生路。痛意愈來愈重,讓流煙有些眼花繚亂。
她看著桌上空白的宣紙,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了模糊的父母身影。
她曾無比渴望尋到父母族人,可時間漸久,加上對桑冽的感情加深,那渴望也就越來越淡。
而如今,她知曉自己真實身份,也知曉父母從未放棄尋找她的念頭,一時間心底思緒泛濫。
命已至此,她又還能說些什么呢?眼眶中有熱淚淌落,
流煙運轉指尖靈力在宣紙上繼續落字——“阿爹阿娘,流煙祈愿青鳥族繁榮昌盛,
二老康健順遂。”而后,流煙望著桌上最后一張空白宣紙,
顫抖地化靈力為墨寫下‘桑冽’二字?!巴罩鳎悦噙€,從今往后兩不相欠。
”是兩不相欠,還是她不再欠桑冽,大抵只有天知道。將三個信封擺放好后,
流煙已經痛到冷汗淋漓。喉間一陣血腥翻涌,她強忍著咽下,
耗盡最后一絲靈力讓自己有力氣站起來。短暫的麻木,減輕了疼意。她撐著無力的身子,
搖搖欲墜地走到床榻邊,慢慢躺下。淡青色的床幔,襯得她臉色越來越蒼白。
流煙看著床頂飄拂的紗幔,瞳眸越來越潰散無光。“咳——”血從唇邊涌出,一片一片的紅,
落在淺色被褥上刺眼之極?;秀遍g,流煙好像看到了一千年前魔音河畔,
朝自己伸出手的玄袍男子?!案易?,從今往后我給你避風港?!蹦腥苏Z氣堅定,
瞳眸中倒影著她膽怯的小臉??蛇@次,流煙沒有伸出手。一切到這里,就該結束了。
從此山高路遠,天涯陌路,不再相逢……窗外圓月高懸,透著猩紅血色。流煙直直望著,
直至眸底的光徹底灰暗,沉沉地闔上了眼……翌日清晨,浮云殿內??耧L呼嘯,草木搖曳。
桑冽踱著步,不知為何只覺異常煩躁?!芭?!”一聲脆響,腳邊掉下一塊玉佩。
桑冽彎腰拾起,想起這是流煙前年花朝節送與自己的,說是保平安佑安康。
他雖斥責她身為死侍不該弄這些東西,但也鬼使神差的一直貼身攜帶。思及過往,
桑冽也說不清自己對流煙到底是何想法。只是每次看到南宮芩兒時,腦海中卻滿滿都是她!
想到這兒,桑冽握著玉佩的手微微收緊,心情更為沉悶難耐。
“啾——”一聲凄慘的鳥鳴聲響徹天際,帶著氣數已盡的消隕之音。桑冽心一緊,
莫名有些提不上來氣。那是熠陽宮方向傳來的!想起昨夜流煙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桑冽心中驟然升起一抹不安。陰風呼嘯,驟雨傾盆,電閃雷鳴。桑冽趕到熠陽宮時,
已然渾身濕透。無暇顧忌其他,他一把揮開門??吹桨察o躺在床上的流煙,
他懸著的心沉了幾分?!傲鳠?!”他正要朝前走去,腳下卻踩到異物。低頭一看,
他眼神驟然緊滯——這是生死咒的解藥!桑冽心中一片恐慌,有些失控地伸手去抓她手腕。
下一瞬,流煙早已寒涼的身軀漸漸變得透明,
在他的眼前化為虛無……第十一章 身份桑冽怔然伸出手去,什么也沒能抓住。下一秒,
梵音谷內萬鳥同悲,百花凋零。仙鶴在天際縈繞,桑冽的眉眼閃過一抹驚詫。怎會如此?
萬鳥同悲,所有鳥族以青鳥族為尊,定是青鳥族圣女才能得此殊榮。那么,流煙的身份,
昭然若揭。桑冽恍惚間浮現流煙的那張臉,那日的一幕在眼前浮現。
“若是帝君有朝一日發現她欺你瞞你表里不一呢?”而那日他卻只當是她在誹謗青鳥族圣女。
原來,竟是自己錯了。桑冽從前只知流煙是青鳥族長女,卻不知她是圣女。若是如此,
原來和自己命定姻緣的人是她。他失足跌落在玉階,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氣力。
他的心忽然空了一塊,撕裂一般的痛楚傳來。桑冽茫然看著這間熠陽宮,
而流煙再也不在此地了。他顫抖著手握著生死咒的解藥,好似抓住了一點氣力。
“不可能……不可能的?!薄班邸鄙Y袂榘Q,竟生生吐出一口鮮血。
他的臉色逐漸變得透明,凄然一笑:“原來,這一次是帝君錯了?!鄙Y镣吹拈]上眼,
他知她一向聽話,不可能違抗自己的命令。這是第一次公然違抗,卻要了她的命。另一邊。
青羽山。南宮夫人一直心神不寧,忽然聽見萬鳥同悲,她一顆心墜入了谷底。
她口中喃喃:“怎么會?”她查看了一番,
竟是來自梵音谷浮云殿的方向……南宮夫人還未回過神,手中的珠串剎那間崩盤,珠子滾落,
頃刻消失不見。她的心忽然一陣絞痛,女兒還未尋到就已聽到她已不安好的消息。
她沒有對南宮芩兒說起過這件事,她那阿姐畢竟是圣女,故自己手中戴著的是青鳥族圣物,
可以探查圣女是否安好。所以南宮夫人和蒼紂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南宮鳶兒。除此之外,
并無其他。而珠玉落地,南宮夫人心口一陣刺痛。從女兒失蹤,她就一直自責。
可如今知道了這件事,她只覺心痛。這時候,青鳥族族長回來,一踏入宮殿直說:“有了它,
就可以知道是何人拐走了她了……”他的臉上洋溢著一抹笑,
似乎為可以知道女兒下落而高興??缮n紂眉目微蹙,他眸光觸及到南宮夫人如同泣血的神情。
南宮夫人咬著唇,眼眶泛淚:“鳶兒她不好了……”蒼紂冷下了眉眼,可聽見萬鳥同悲,
眼中怔然。他不由震聲道:“怎么會?!”他眼中泛著滔天的驚怒:“是誰?
”南宮夫人卻搖搖頭,南宮鳶兒是自己內心永遠的痛。她拉著蒼紂的衣袖:“你想想辦法,
救救鳶兒吧?!鄙n紂卻無可奈何的嘆息了一聲,神情轉眼悲慟?!拔乙矝]有辦法,
除非……可要我去求魔族,我又如何能做到?”南宮夫人聞言,眼眶卻如同泣血,滾落眼淚。
此時,青鳥族青鳥紛紛現出真身,發出悲鳴,像是一種奠告。梵音谷。熠陽宮。
桑冽還保持之前的姿勢坐在地上,云端的寒涼透過云層傳了過來。他眸光落在手中的宣紙上,
上面是流煙想和自己說的話??蓞s只有簡短的一句話?!巴罩?,以命相還,
從今往后兩不相欠?!鄙Y讣恻c起火焰,想要將宣紙燒去,卻怎么也沒能狠下心。
忽然仙侍來報:“帝君,帝后來了?!鄙Y捻饴湓诹硗鈨蓚€信封,拂袖一掃,
便將所有信藏了起來。掐了一個浣衣訣,身上殘存的血跡便已然消失。
南宮芩兒等不及便來尋他,沒想到卻看見他坐在這里。他為何在這里坐了幾乎一天。只一眼,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嫉恨,還好很快便掩飾了下去。
南宮芩兒唇角泛起淺笑:“你怎么在這里?”第十二章 不簡單她等了好一會兒,
卻沒聽見桑冽的回答。桑冽回過了神,看著南宮芩兒的眉眼,心下劃過一絲煩悶。
但他想知道一向聽自己話的流煙為何會違抗自己。他探究的目光落在南宮芩兒身上,
斂下眉目,勾起淺笑:“你怎么來了?”桑冽的聲音還是從前那般溫柔,南宮芩兒心稍定。
她故意提了一句:“剛剛聽見仙鶴的聲音,是有何人仙逝了么?
”桑冽的目光一如往常平淡:“死了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笨蓞s只有他自己明白,
這一刻他的心有多痛?;蛟S早已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就已經過多關注了流煙,
心悅而不自知才是最讓人煩悶的。南宮芩兒的臉上這才勾起一抹笑:“時候不早了,
我們還是回流云殿吧?!鄙Y骄康难鄣讌s觸及到她臉上的笑容,一個猜想在心中滋長。
他從一開始便知道流煙是南宮芩兒的阿姐??煽粗姆磻?,似乎對此并沒有不知情。
那么……桑冽心底滲出點點寒涼,莫名他打了一個冷顫。如果流煙是青鳥族圣女,
那么南宮芩兒呢?她額間的鳶尾花作何解釋?流云殿。桑冽剛到了殿內,
邊沉聲說道:“本君要在此辦公,芩兒,你還是回去吧?!蹦蠈m芩兒離去之后,
他跌坐在云榻上,手中翻看著仙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之前和流煙的過往一點一滴浮上心頭。桑冽心口一陣刺痛,
心口空缺的位置卻再也沒有人填滿了。衣袂翻飛之際,頃刻他便悄然落在熠陽宮的庭院里。
過去他便是在這里教流煙習武修煉。桑冽手指輕撫過這里的一草一木。
恍惚間他好似能看見流煙刻苦修煉的情景?!熬毜貌缓?,再練?!鄙Y纳ひ羟謇涔掳?,
帶著一種寒涼之感。流煙期待的眼神剎那間寂滅:“是?!彼幌乱幌碌氖┱轨`力,
可指尖卻怎么也凝聚不了靈力。桑冽恍然間回過神來,一切還像昨日一樣,
可流煙卻再也回不來了。這個認知忽然闖入他的心底,可他卻無力承受。
桑冽神情茫然的在熠陽宮走著,不知不覺便入了靜心亭。這里,他曾細心的教過她撫琴起舞。
那時候的流煙受了自己的點撥,幾乎一學便會。他明明也曾夸贊過她好學。
可如今……桑冽的唇角泛起苦笑,他早該明白的,那時她能從魔族禁地逃去蠻荒,
她的身份就不簡單。他恍然想起之前流煙問過她的身世,那一日她恐怕已經知道了什么。
桑冽喉間發苦,心口處撕裂的痛楚密密麻麻涌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緒在心底旋轉。
讓他不由得劃過一絲煩悶。青羽山。南宮夫人整日以淚洗面,不問世事。
仙侍過來通傳:“族長來了?!蹦蠈m夫人神情卻沒一絲的波動,她的神情哀慟,
幾乎難受的快要昏厥。她錘打著胸脯,眼中猶如泣血:“早知如此,
我那時就多給她一些旁物防身,而不是落得個這樣的下場……”蒼紂進來正殿的時候,
正看見南宮夫人神情哀慟。他這些日亦不好受,畢竟未能見到女兒最后一面,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職。他好似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知她莫如自己,
他無奈上前攬住了南宮夫人的肩膀,
緲:“我去求魔族吧……”第十三章 初見南宮夫人卻扯住蒼紂的衣袖道:“你莫要做傻事。
”她擔憂的神情做不得假,她神情哀痛:“我剛失去一個女兒,我又如何能失去你?
”她看向魔族所在之處的方向:“那魔族又豈是那么好相與的……”……忘川河畔。
魔族禁地。流煙如今額間顯露出鳶尾花,正昏迷不醒。周遭有層層流光似是護著她,
懸于空中。衣袂翻飛之際,魔君無垢施施然落在忘川河畔。他撩起眼皮,
眸光落在流煙的身上,他面含驚訝:“怎么是她?”心底卻莫名生出微末的高興。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歡喜是因何而來。無垢探查了一番,便收了魔息。他掌心魔息凝聚,
催動了滌凌珠,至純的靈力在指尖凝聚。他凝望著滌凌珠,這珠子耗費了他五百多年的煉化。
無垢的額間滲出細密的汗,一旁的魔侍不由擔憂的說道:“魔君,強行催動滌凌珠,不可??!
”無垢卻無暇顧及他人的話,一道靈力護著流煙,一道打入她的體內。
頃刻便壓下她體內流竄紊亂的靈力。那層層流光終究消散,化為虛無。
無垢的目光看向她的手腕,竟是生死咒?究竟是何人給她下如此歹毒的蠱毒。
無垢擔憂的目光看著眼前昏迷的流煙。他打入的那道靈力在她身體里流竄,
很快她左手手腕的印記消失。無垢懷中抱著流煙,語氣喃喃:“既如此,你與我這魔界有緣,
那便隨我回去可好?”他似是當她默認了,就連翻飛的衣袖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氣風發。
一旁的魔侍目不斜視,可看著魔君保護得緊的模樣,不由搖搖頭。
兩人一前一后渡過了忘川河,河畔的戾氣和萬千怨念在河水中流竄嘶吼。無垢感知了一下,
卻依稀察覺了一絲不屬于人界的氣息。怎會如此?居然是青鳥族人?他微蹙起了眉頭,
對一旁的魔侍吩咐道:“你回去便去尋孟婆來,就說我有要是要和她商議?!蹦Ы?。無憂殿。
無垢揮了揮衣袖,將滌凌珠置于桌案之上,催動魔息,那珠子便幻化出層層白霧。
他將懷中人抱到冰塌之上,一旁的魔醫仍在喋喋不休:“魔君,這冰塌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
你怎可讓她療傷呢?!”“她可不是我們魔界之人,魔君,不可啊……”無垢揮了揮衣袖,
神色不耐:“左右不過一件物什,何時我們魔界也成了仙界那般小氣之輩了?
”流煙仍躺在冰榻上,沉沉睡去。只她的臉色逐漸透明,蒼白得毫無生機。
無垢無法只得讓魔醫暫且先診治一番。他瞧見她額間忽明忽暗的鳶尾花,
心下劃過一絲奇異的心緒。他早就知她是青鳥族圣女。
可如今她額間象征著圣女安康的印記卻忽明忽暗。無垢到如今也未明白,
圣女為何曾經會來到魔族禁地。魔醫查探了一番說:“魔君已經調整了她體內紊亂的靈力,
至于為何還未蘇醒,老夫也不知?!彼亮瞬聊X門的汗,謙卑恭敬的跪在冰塌旁邊。
無垢只得揮揮衣袖:“下去罷?!蹦пt乍一聽命,松了口氣,退出了宮殿。
無垢凝望著她的臉,恍惚間想起自己之前見到流煙的那一幕。那時候的流煙小小的一只,
只是神情有一絲茫然。她渾身臟兮兮的,本來面目也已經沾染了灰塵,
就連衣裙也臟亂得看不清本來的模樣??梢姵粤硕嗌倏唷?/p>
當日的無垢只是為了些許要事才去魔族禁地,這才得以見到流煙。無垢方才處理完畢,
意氣風發,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他蹲下來,站在小小的流煙面前:“告訴本君,你是何人?
”乞料她眼中劃過一絲困惑,誠實得搖搖頭:“我不知道。
”也許是第一次見到和自己一樣的‘人’,她不由得多了一絲親近。
她怯弱的拽住無垢的衣袖:“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好怕,這里……沒有人。
”第十四章 魔頭魔君無垢從來只能在他人眼中看過畏懼的神色,從未有眼前這人的神情。
她的眼中清澈見底,他幾乎不用施展讀心術,便知曉她說得多半是真的。
可無垢也不是平白就能救回她的人,他看著流煙茫然的神色,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勾唇淺笑:“我啊,可是魔君,就那個四海八荒第一大魔頭,你可聽過?
”流煙的神情有一絲的龜裂,她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她懵懵懂懂的神情,似乎在琢磨他的話。
無垢冷下了神情,欲把衣袖扯出。“若是怕,就不要和我回去了。”他本就不能將流煙帶走,
方才他探查,非魔界之人。若是將她強行帶走,她便會被魔界縈繞的魔霧傷著。
又見她額間的鳶尾花,她的身份呼之欲出,是青鳥族的圣女??闪鳠熕浪雷ё∷囊屡?,
仰起一張小臉:“魔君是何人?”觸及到她茫然怯弱的神情,無垢無奈的笑了笑。
他將魔君是誰告訴了她。他揉了揉她的發髻,似喟嘆:“可本君卻帶不走你?!倍螅?/p>
無垢也不知為何,竟日日來這魔族禁地尋她。他日日將這萬年間的所見所聞說與她聽。
無垢的眸光看向滌凌珠,眉目復雜。后來,他好不容易煉化這滌凌珠,
可供她無憂無慮在魔界生存。卻怎么也尋不到了她了。……無垢從回憶的漩渦中回過神,
目光落在冰塌之上,輕嘆了口氣。他緩步走到冰塌邊,隨意的坐了下來。
他指尖輕撫過她的側臉,似乎有著不易察覺的繾綣眷戀。梵音谷。浮云殿。
桑冽想要穩住心緒,卻仍不得其法。他望著桌案上的仙冊,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看不進去,
怎樣也看不下去。桑冽怎么也無法相信,流煙已死。仙使進來匆匆通報:“帝君,
天君請你過去。”桑冽一愣,然后隨仙使一起穿過九曲回廊,才朝著天君的宮闕而去。
錦華殿。天君正端坐在上首,神情肅穆,叫人看不清楚情緒。帝君進入正殿,施禮以后,
方才聽天君沉聲開口:“青鳥族過來說他們族的長女找到了。”因這件事干系甚大,
又和帝君有些相關,故他才喚來帝君一敘。桑冽藏于衣袖的手微顫,他神色卻很平靜。
“可在何處?”天君只是像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那邊的仙使說她已死。
”桑冽險些腳步有些不穩,好不容易才穩住了心緒。她已死不斷在他腦海中回旋。
甚至他也不知是如何出了錦華殿。桑冽回到浮云殿,整個人的臉色慘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他拂袖之際,兩封信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看著信封上的‘南宮芩兒’四個字,
莫名心間劃過一絲煩悶。他又看著另一封,一聲嘆息經久不息。
這恐怕便是流煙想要留給她父母的罷?可他又如何能去,有何面目面對青鳥族的眾位。
畢竟流煙是因他而死,他難辭其咎。若是他們知曉自己給流煙下了生死咒,
只怕……想到那個生死咒,桑冽心中的悔恨快要撕裂他??珊蠡趨s也沒用,
她已仙逝了……第十五章 不悔魔界。無憂殿。無垢守在冰塌已經足足幾日了,
可眼前之人卻怎么也沒能蘇醒。按理說這里因有滌凌珠的緣故,所以流煙可在此地一切如昨。
可她卻怎么也無法掀開眼皮看一眼他的模樣。無垢不由心間劃過一絲期待,
不知道已經上千年過去了,她還記不記得之前的他。流煙整個人體內的仙力逐漸趨于穩定。
她恍若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輪夢境。她回到了那一年。流煙看著眼前的魔息,
幾乎下意識的明了那便是魔族禁地。而她浮于上空,
卻只能看見那抹紅衣女孩竟伸手狠狠推開那白衣女孩。原來至此的真相是這般。下一秒,
流煙周遭的環境頃刻變化,仍然是魔界禁地。她恍惚間想起,
那時候自己已在這里流浪了足足一百年。她會被妖獸欺負,也會被時而前來的魔界之人欺負。
“告訴本君,你是何人?”“我不知道,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很害怕……”“你不怕我?
我可是六界的大魔頭,可是那個聞風喪膽的魔君。”“魔君是何人?
”后來流煙日日最期待的事情,便是見到那人。那是自己在魔族禁地,僅存的一些快樂。
流煙醒了。她緩緩撩開眼皮,眼中卻好似沒有焦點。眼角卻緩緩滴落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
淚水滾落在地,頃刻化作一塊玉石。無垢無端竟覺得悲傷,他深吸口氣,
聲音輕柔:“你醒了。”流煙沉默的點了點頭,目光看了過去,只一瞬,詫異一閃而過。
她認得眼前之人。過往的回憶頃刻涌入腦海。后來又過了一百年。流煙被一妖獸傷得極重,
迫不得已只好用他所教的逃命之法,一路西去,逃到了蠻荒。可她傷得太重了,
逐漸丟失了這百年來,對她而言最重要的記憶。流煙一時有些恍然:“你來了。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有一絲陌生。他如今身穿一襲銀色長袍,腰間的佩玉發出柔和的光芒。
無垢好似被她的話取悅了,他的神情逐漸放松了下來。他和以前一樣,指尖探去她的額頭。
流煙卻不由得下意識推開了他的手,失笑道:“我又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
”無垢一時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他想起了什么說:“你在這可有甚么不舒服么?
”流煙卻沉默的搖搖頭,她望著眼前之人擔憂的臉龐,忽然問道:“想來,
我還未曾問過你的名字。”無垢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我是魔君無垢,
你叫我無垢便是,你呢?”他不知為何,心底有些竊喜,她還記得自己的喜悅自心底蔓延。
就連他的唇角都微勾,綻放一個極淺的笑容。流煙一時被拽入了無盡寒涼的回憶,
她眼底氤氳著霧氣,良久才說:“我以前是南宮鳶兒,是青鳥族的圣女,
后來帝君為我取了名字流煙,往后我想叫‘不悔’。”不悔夢歸處,
她不后悔在這人世間走這一遭。而她已經不再有什么欠桑冽的了。至此,兩人再無瓜葛。
無垢呢喃了幾句:“不悔,不悔,好名字?!庇|及到她不愿多說的神情,
無垢一眼便知道那帝君,或許是她那時失蹤以后的過往。無垢不知該用什么情緒,可他卻知,
這一千年來,他無時無刻都想見到她。如今她現在安好,他也放下心來。
第十六章 長姐流煙不想回憶之前和帝君的那些回憶。所謂回憶,是因有人想著念著,
才可謂回憶??扇绻婚_始,便是無窮無盡的謊言呢?她看著無垢關切的神情,
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那是自己小時候的情誼,她不能割舍。
卻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從那段和桑冽的回憶中恢復過來。流煙想起自己的事,
直截了當的問道:“我不是應該死在生死咒的了嗎?”無垢說起這件事冷下了眉眼,
神色淡然的說:“區區生死咒還難不到我。”她神色一怔,似乎沒想到竟然是這般。
她想起無垢的身份,卻也知道自己無法置喙一個魔君的決定?;腥婚g,
流煙想起之前帝君說的話。“魔界之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
你要做的便是將魔族之人鏟除干凈。”流煙一時有些茫然,她無法把無垢和那些話對上,
如果他陰險狡詐,那時候的無垢便不會護著她在那處禁地,也不會教給自己一些傍身的術法。
流煙如今知道那些傍身的術法多半耗費了他大量的心神。畢竟可供魔君和她修煉的術法,
寥寥無幾。她不知帝君可有看到自己的信,不過過往卻好似已經過了許久了。她苦澀一笑,
卻什么也沒說。另一邊。梵音谷。桑冽怎么也無法集中精力看那些仙冊。
南宮芩兒因他已經幾日沒去鸞棲宮,這才無奈只能去浮云殿尋他。
誰曾想卻被攔在了殿外:“帝后,我們帝君說了,他有些公務尚且未能處理,
故不讓帝后靠近此處。”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攔在了殿外。南宮芩兒眼底劃過一絲惱怒,
她壓低了聲音:“我可是帝后!”她好不容易才當上這個帝后,
以后自己的榮華富貴都是自己的了。流煙又憑什么和自己爭?!桑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就能聽見殿外的南宮芩兒的話。他不由搖搖頭,明明一母同胞,竟會相差這般多。
從前那個溫婉的南宮芩兒竟一切都是假的。桑冽打開了殿門,眉目看向遠處的南宮芩兒。
南宮芩兒本還想說些什么,可依稀看見桑冽的身影,她又如何能夠平靜。她想要上前,
卻聽見桑冽沙啞低沉的嗓音:“你之前不是說,想去賞花么?”南宮芩兒心中一陣竊喜,
他還是在意自己的,即使他如此忙碌,還是會在意自己的愿望。萬花谷。
桑冽沉默的陪在南宮芩兒的身后,而他看著她清麗的臉龐,有些恍惚。
其實兩人還是不完全想象,他凝視著她眉間的鳶尾花。南宮芩兒素愛紅色,
就連她如今點下的朱唇也是如此??缮Y齾s沒有告訴他人,自己向來討厭紅色。
所以之前的他從未把流煙當成南宮芩兒過。即便兩人在外人眼里幾乎無甚差別。
桑冽回過神來,卻正對上她關切的眸子。“你怎么了?”南宮芩兒拉住了他的衣袖,
關切溫柔地說。桑冽揉了揉眉心,看著她的臉,試探著道:“你父親傳來消息說,
你長姐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知道她是否本就知道此事。不然無法解釋圣女本是流煙,
卻成了眼前的南宮芩兒。第十七章 父親桑冽探究的目光落在南宮芩兒的身上。
南宮芩兒神情有一絲僵硬,然后聲音微顫:“是嗎?”桑冽攬著她的肩膀,
察覺到她身形的顫抖,他不禁有一絲起疑。
或許她分明就知道之前在他宮中的仙婢便是她阿姐。這樣想著,他心底無端生出一絲寒冷。
南宮芩兒恢復了鎮定,聲音溫柔的說:“你在想什么?”桑冽回過了神,
神情一如往常平淡:“無事,是為魔族之事煩擾罷了?!薄Y龑⒛蠈m芩兒帶回了梵音谷。
他便以要事忙碌讓她先行回殿。浮云殿。他坐在偏殿的床榻之上,神色木然。月上中天,
清寒的月光照在玉階之上。桑冽卻嘗到了無盡的孤寂,之前有流煙的陪伴從不覺得。
因為他如何做,她也不曾會背叛他。他眼前浮現流煙的那張臉,神色怔然。
桑冽還是無法相信,她竟然會不吃下解藥。心口處的疼痛無不提醒著自己早已錯的離譜。
錯把魚目當珍珠,被蒙蔽了這么久。他想起自己對流煙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之事,
悔恨在他的心底蔓延。痛徹心扉莫過于此。另一邊。魔界。意氣風發的蒼紂低下了頭顱,
對魔侍說:“我有事情要和你們魔君說。”魔侍神情有一絲異樣,
魔君撿回來青鳥族的人的事情在魔界廣為流傳?!澳懵犝f了么?咱們魔君撿回來一只青鳥。
”“青鳥?那不是仙界的人么?”“噓噓噓,小聲點,魔君不愛聽這些話。
”魔侍恍然間想起自己偷聽的墻角。他思考了片刻以后,終是開了口:“你在此等等罷,
我去通報魔君。”七殺殿。無垢正和孟婆說與之前的事?!氨揪岸赏ê拥臅r候,
其中好似有其他的魂魄混雜其中。”孟婆拱手行禮:“如此,便先謝過魔君告知于我。
”無垢喚來兩名魔侍:“你們去護送孟婆。”這時有魔侍過來通報:“魔君,蒼紂來了。
”無垢一怔,衣袂翻飛之際,便來到了無憂殿。他想她或許會想見到蒼紂。
畢竟那是自己的父親。無垢輕咳一聲,打斷了流煙的思緒:“你的父君就在這魔界之中,
你可想要去看看?”流煙睜大雙眸,眼中的希冀一閃即逝?,F在的自己在魔界,
她輕輕搖搖頭道:“我父君定不愿見到我在魔界。”她說的有一絲篤定,
可卻仍是抱有一絲期待。無垢見她執意如此,也只能作罷。他施施然便落入七殺殿。
蒼紂已經被請入正殿等候,流煙到底還是沒能挨得過那抹好奇,又或許是那份血緣的羈絆,
終是悄然出現在殿外。她遙遙看向正殿那個一襲白袍的男子,他卻好似很是蒼老,
就連眉宇也染上了一絲斑白之色。她靜靜在原地駐足,憑借著記憶施了一個簡單的易容術法。
無垢剛踏入殿內,卻被蒼紂所知,他拱手道:“今日前來叨擾魔君,
是有一件事想……”蒼紂有些難以啟齒,
可為了女兒還是心一橫說出了口:“我需要一件物什,還需魔君能夠割愛,
那件東西對我很是重要?!彼纳硇螏е唤z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起南宮夫人的話,
魔界的人并不好相與。無垢聯系自己之前獲得的消息,只怕是為了往生花而來。往生花,
只會開在魔界深淵之處??闪盍缰似鹚阑厣昶侵厮?,可它三百年方才結一朵花,
且需心頭血煉化……第十八章 一切有我無垢劍眉微蹙,想起流煙的眉眼,她定不希望如此。
他神色有一絲為難,只能胡謅了一個理由:“并非本君不愿予你,
實在是上一朵方才給了他人?!彼粗n紂滄桑的臉龐,一時有些不忍。
蒼紂好似又蒼老了幾歲,他勉強一笑:“如此就先謝過魔君了。”他知道往生花很是珍貴,
魔君不愿意給他實屬正常?!鳠熯h遠的看著,卻覺得蒼紂好似很是怕無垢。
可明明無垢很好啊。她想起過往的回憶,無垢除了喜歡逗弄自己,實際上是一個頂好的魔君。
細細想來,那時候的他只怕是擔心自己在魔族禁地無聊,所以日日尋她來說話。
起先她覺得他有些啰嗦,后來也漸漸習慣。他和桑冽口中所說的魔族不太一樣。
她忽然開始懷疑桑冽的話。可為什么他們都怕無垢呢?有時候流煙聽見那些魔侍的談話,
好似他很兇一樣。流煙初次見到另一面的無垢,一時有些不習慣。之前她懷疑過,
這樣的魔君真的可以處理好魔界嗎?現在她的疑惑全都消失了。無垢派魔使送走了蒼紂。
剛踏出七殺殿,他的眸光看了過去,眉目溫柔。流煙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
他走了過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髻?!叭绱俗玖拥囊兹菪g和斂息術,
看來你在帝君那也沒學到什么。”流煙回過神了,
作勢就要打他一頓:“你怎么還和以前一樣?!苯酉聛淼脑捤恢绾握f出口。
流煙將發髻整理好,神情叫人看不清情緒。無垢佯裝退后了幾步:“你看看,
原來那個可愛的小女孩都不見了?!彼劢菐еΓ浑p墨瞳仿若有細碎流光一般。
流煙不知為何也笑了一下,這一刻她好似忘卻了過往,
她輕哼一聲:“以前那個‘大魔頭’呢,你啊,完全沒有魔君的樣子。
”無垢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誰敢說本君是‘大魔頭’?也就只有你。
”流煙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不,還有你自己?!辈恢獮楹嗡肫鹬盁o垢的話,
忽然噗嗤一笑。哪有人會說自己是‘大魔頭’的,無垢是第一個。她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無垢看著幾乎都如同醉了酒一樣。無垢看著她唇角的笑意,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讓她高興。
就如同之前那幾百年一樣。那些歲月里,通常都是自己說與流煙聽那些所見所聞。
而她一直都是個傾聽者,有時也會嗆他幾句。無垢一把拉過了流煙的手,聲音清冽:“走,
帶你去個好地方?!蹦ё迳顪Y。這里的巖石仿若被染上了黑紅色。
遠處似乎噼里啪啦的泛起流火。無垢目光觸及到流煙茫然的神色,
他淺笑道:“這里便是我以前說與你的,魔族深淵。”流煙愣了愣,他似乎以前的確提起過。
不過她從未來過此地??煽粗h處的泛著紅色光芒的流火,她不由得發憷?!翱刹豢梢圆蝗ィ?/p>
”無垢觸及到她有些害怕的眸子,安撫的捂住了她的眼睛。他攬住了她的腰肢,
溫柔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害怕那就閉上眼睛?!薄爸懒藛幔?/p>
以后害怕就拉著我的衣袖即可,一切有我?!绷鳠熤荒苈犚姸虾艉艄沃臎鲲L。
忽然心間劃過一絲暖流,大為觸動。以前桑冽只說恐懼是最無用的感覺。
她為了他一直壓抑自己的害怕和恐懼,作為他手中的利刃。忽然有人告訴她,她無需害怕,
在害怕之時閉上眼就好。流煙伸出蔥白的手,堪堪扯住了他的衣袖。待他的手移開之時,
流煙睜開眼睛看去,一怔。兩人正站在山頂之處,腳下是層層流火。
無垢揚起一抹淺笑:“你看。”他說著便指向兩人的頭頂。流煙抬眸看去,
日月竟在此刻同輝。耀眼奪目的日和高潔明亮的月。她忽然側身去看無垢的眼睛,
卻見他如墨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身影。“不悔,遇見我,你可曾后悔?
”第十九章 怎會傷你流煙乍一聽見無垢無比認真的話語,一時有些不習慣。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沉默。在她想要回答的時候,無垢卻岔開了話題。
“現在是日夜同輝,很快,往生花也要開了。”流煙坐在他的身側,兩人的距離無比接近。
她似乎都能聽見他的呼吸,耳尖莫名紅紅。她想起之前她的父君過來似乎就是為了往生花。
流煙習慣性的拽住了他的衣袖:“往生花是什么?
”無垢衣袖飛出的扇子輕打了她的額頭一下:“我說過了,你又不記得了。
”流煙神情有一絲茫然,他真的說過嗎?她不禁陷入了一陣自我懷疑。
可她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自稱變了,也沒看見他嘴角得逞的笑意。無垢望著她懷疑自己的神情,
臉上的笑容更甚。流煙張了張唇瓣,誠實的說:“你真的沒說過。”她的眼尾瞥見他的笑容,
后知后覺的知道自己被耍了。流煙氣急紅了眼,
拂袖之際一道靈力打了他手臂一下:“你又誆我?!笨蔁o垢這次沒有躲開,生生挨了她一下。
他佯裝踉蹌了幾步,好似受了重傷一樣,才堪堪站穩。他理直氣壯的控訴道:“你看看,
就開始毆打我了。”流煙下意識的看著自己的指尖,然后心念一動,指尖充盈的靈力涌出。
她收了靈力調息,她不是在這魔界無法使用靈力么?之前她在無憂殿試過了,不可施展靈力。
流煙這才匆匆撩開無垢的衣袖,目光看向被傷著的地方,只見那處黑霧彌漫,
似是體內魔息紊亂。她啞聲問:“你為何不躲?”她知道自己的術法定與無垢相克,
可他卻這般任由她胡鬧……無垢卻拉住了她的手腕,掌心魔息涌動,打入受傷的地方,
傷口頃刻消散。他笑了笑,自然的說:“我又怎會傷你,那不是我的風格。”“我沒事,
今天往生花還未開,待過陣子花開我再帶你來?!绷鳠熤罒o垢力量高強,
卻從未知曉竟這般強大。瞬息之間便能治愈自己的一擊。雖然她未用盡全力,
但以后還不可這般了。無垢攬住了她腰身,盈盈不堪一握?!澳阋院蟊憧稍诖诵逕挘?/p>
這里可供你施用仙術。”他的聲音溫潤如玉石之聲,在她心間劃過一道痕跡。
無垢卻眺望遠方,神情溫柔。很快,她就能在魔界自由走動了。現在還不行,
更新時間:2025-05-09 05:1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