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鬼影迷蹤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繡著花鳥暗紋的淡黃色帷幔。透過帷幔往外看,
桌上放著一盞茶,架子上放著一件月白色的褂子,窗前擺著一盆半死不活的白牡丹,
這是……我的臥房。我沒死嗎?可我明明記得昨晚我突然腹痛難忍,
渾身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劇痛,然后便失去了意識,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結果卻是什么事也沒有嗎?我走到桌前,桌上的茶杯里還剩半杯水,那是我昨晚喝剩下的。
我伸手想要拿起茶杯,結果我的手卻從茶杯上穿了過去。這是怎么回事?我伸手再次嘗試,
結果還是一樣。我的手觸碰不到茶杯。我心里咯噔一下,我這是……我轉身望向床榻,
床榻上躺著一個人,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雙眼緊閉神情安詳,就靜靜地躺在那里。
那……那是我嗎?我驚恐地望著床榻上的女人。如果那是我,那我怎么會站在這里?
我迷茫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愣在原地,
突然想起幼時林阿媽說過的話,人死后會變成鬼,只要在原地等著,地府的鬼差就會出現,
帶人去投胎。所以我現在是死后變成鬼了嗎?我只要在這里等著,鬼差就會帶我去投胎嗎?
投胎也好,投胎了就不用看到葉敬之和蘇顏傾卿卿我我的樣子了,我這樣安慰自己。
但心口傳來的疼痛卻騙不了人,我放不下,我不甘心,我憑什么要成全他們兩個,
我才是葉敬之的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才是葉府的女主人,我怎么可能把位置讓給那個女人,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強烈的憤怒涌上了我的心頭??晌夷茉趺崔k呢?我已經死了,
我能拿他們怎么辦呢?哪怕他們現在在我眼前上演活春宮,我也拿他們沒辦法??!
眼淚不知何時流了下來,打濕了臉。我不想去投胎。我擦干凈臉上的淚水,
心里的想法越發堅定。對,我不能去投胎,至少現在不能。我得離開這里,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能讓鬼差找到我。我轉身往外走,身體穿過隔扇門,外面是艷陽高照。
話本里都說鬼不能曬太陽,我趕緊往回撤,看向接觸到陽光的手臂,并沒有灼燒的感覺,
我松了一口氣。我得趕緊離開這里。我沖出木門往外走,
陽光徑直穿過我的身體照射在地面上,什么也沒有發生。我沿著小道一路快跑,
跑得滿頭大汗、口干舌燥,突然想起來我現在變成鬼了,我為什么要沿著道跑呢?
我可以直接穿墻啊!我停下腳步轉而開始穿墻而過,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葉府外墻就在眼前了。我欣喜不已加速跑過去,結果就在接觸到圍墻的那一刻被撞了回來。
怎么回事?我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額頭,伸手觸摸墻壁,墻壁堅硬無比根本出不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沿著墻壁一路嘗試,都沒有找到出去的方法,馬上就到府門了。
會不會是要從大門出去呢?我不禁想到。我快步走到大門口,門外是熱鬧的街市,
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我這次吸取了教訓沒有直接沖過去,而是站在門檻前伸腳踹了踹,
前面就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墻,我的腳根本伸不出去。我不禁慌了神,
多次嘗試甚至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依舊無濟于事。我真的出不去!我不得不認清這個事實。
怎么辦,難道要在這等著被抓嗎?我站在大門口急得團團轉。沒有辦法,我根本出不去。
我絕望地蹲在門邊,面如死灰的等著鬼差來找我。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鬼差還沒來找我,
南邊反倒是熱鬧了起來,一波又一波的人往那邊跑,看那方向……好像是我的蒹葭院?
2 生死之謎我突然想起來,我的尸體還躺在床榻上,想來應是我的貼身丫鬟發現我死了。
今日來服侍我洗漱的應是紅桃和綠柳,她們兩個是自小和我一起長大的,
也不知道她們看到我的尸體會不會嚇哭,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反正我也出不去,
被抓住是遲早的事情,不如就去看看吧。我站起身往回走,壓在頭上的刀落下,
心里反而輕松了不少。我晃晃悠悠地沿著小路往前走,來時都沒有注意到,
原來屋檐下掛滿了紅綢和燈籠,窗上是刺眼的囍字窗花。是了,我差點忘了,
昨晚是葉敬之和蘇顏傾的大喜之日。這對被我拆散的苦命鴛鴦最終還是在一起了。
他們倆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是那橫插一腳的惡毒女人。聽府里老人講,
大人們曾經還給他倆口頭上定過娃娃親呢,可惜被我捷足先登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他倆大概是恨死我了吧。但這也不能怪我呀,我當初嫁給葉敬之的時候可不知道有這回事。
既然我都嫁給他了,我自然不能容忍這段感情,必得快刀斬亂麻給它斷了??蓱z我千防萬防,
終是沒防住,這不我既失了心又丟了命,他倆還是走到了一起。你說這賊老天,
既然他倆有情,又何苦讓我插這一腳,害得我這般苦。一想到這我就那個恨啊,
看路邊的石燈都不順眼起來,一腳踹了過去,結果當然是沒踢到,心里頭就更恨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倆的好日子偏偏遇上了我的喪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誰更可憐了。
我穿過院門,一眼望去院里站了不少人,最惹眼的當屬海棠樹下那女人了,一襲石榴裙,
頭上插著幾只金釵,看她那滿面紅光的樣子就來氣,也不知道換件衣裳,
這是誠心來氣我的吧。那她確實做到了,我真的好氣啊。我朝她走去,看著她靠在丫鬟身上,
拿著一條繡著鴛鴦戲水的水藍色帕子在那擦眼淚,嘴里念叨著:“姐姐,你怎就這么去了,
我昨還想著今早來給你敬茶呢,……我還想著將來和你一起服侍表哥,你怎的就去了呢。
”惺惺作態,別以為我沒看到她那帕子干著呢,哪有眼淚。我走到她身邊,
忍不住踩了她一腳,覺得不解氣,又踩了一腳。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的花花腸子,
我死了她正好上位,她會可憐我?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還不知道她嘛,
還記得有次我坐在亭子里納涼,身后突然響起啪的一聲,嚇了我一跳,
后來才知道是侍女不小心勾破了她的衣裳,她直接就甩了那人一巴掌,
我至今還記得那個侍女高高聳起的臉頰,那淤青幾天也沒消下去。這個惡毒的女人,
也不知道葉敬之看上她哪了,真是眼瞎。3 魂離體魄相比于院子里的熱鬧,
屋里倒是安靜極了。紅桃和綠柳雙眼通紅的跪在地上,臉上都是淚痕,看著我就心疼,
可憐她們倆跟了我這么個短命的主子,我還沒給她們倆找個好人家呢。再往里看,
一名大夫正蹲在床邊為我把脈,似乎是太過于緊張,他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袖子下的手還在顫抖。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一件絳紅色的華服,
領口上用金線繡著祥云紋飾,腰間掛著一塊白玉,一襲黑發用發冠高高束起。竟然是葉敬之,
他今日穿得著實華麗,很不像他。平日里他總穿著一身藍衣裳,今日倒是難得穿了紅。
想當初我剛嫁給他時,為了討好他特意給他做了一身寶藍色衣裳,那可花了我不少功夫,
可惜了他從未穿過,最后壓了箱底。直到我偶然間聽聞,他穿藍色衣裳與蘇顏傾有關,
當時我就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立即讓人把衣服找出來,剪成碎片扔進火盆。也是,
昨兒個可是他的大喜之日,今日可不得穿得好看些。
不過我如今卻是從他臉上看不到高興二字,他眉頭緊皺雙眼死死地盯著大夫,
像是要把人盯穿一般,難怪大夫如此緊張。但何必如此呢?我都死了,
這不正好成全你們倆嗎?我不禁望著葉敬之出神。“怎樣?”葉敬之開口了,
聲音里帶著沙啞?!盎毓?,尊夫人這病著實蹊蹺,在下從未見過,實難找出緣由,
還望另請高明?!薄八蓭r,送大夫出去。竹竟,拿我的帖子去請孫太醫。
”葉敬之捏了捏眉心吩咐道?!笆恰!蔽摇覜]死嗎?聽著他們的對話我愣在了原地。
那我如今這是怎么回事?我的魂怎么離了體?我還能回去嗎?我滿腦子都是疑問,
但沒人可以解答。一會兒功夫竹竟就帶著孫太醫回來了?!鞍ミ衔?,
我這把老骨頭都要顛散架了,慢些走,慢些走?!薄皵_煩孫太醫了,實是內子病得蹊蹺,
大夫束手無策,只能請你過來,多有叨擾,還望見諒?!薄叭~大人客氣了,都是分內之事。
”“余日后定當攜好酒給大人賠罪,有勞孫太醫了?!薄昂谜f,好說。
”我看著孫太醫走到床邊,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孫太醫是太醫院的院首,如果他都沒辦法,
那我就只能等死了?!胺蛉嗣}象平穩、氣息綿長,按理不會昏迷不醒,著實有些古怪。
倒是有些像古書中提及的槐族秘藥——七日散,中毒之后患者會陷入昏迷并在七日后死亡。
可惜書中并未提及解救之法……”聽到這話,我的心都提了起來。
“不過老夫聽聞桃花谷的李神醫曾去過槐族游歷,他或有解救之法,葉大人可請他一試。
”我還有救,我頓時松了一口氣??删烤故钦l給我下毒?我就是一個尋常的內宅婦人,
自認待人和善從不與人結怨,平日里也甚少接觸外人,哪里來這么大的仇怨下此毒手來害我?
我左思右想,唯二與我有怨的也就是蘇顏傾和葉敬之了,
但他們也不至于這般著急在新婚之夜對我下手吧,這不是自找晦氣嗎?
可不是他們又會是誰呢?4 密室驚魂我反復回憶昨天發生的一切,可惜一點線索也沒有,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并無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無數的疑惑占據了我的思緒,
我都沒發現屋里竟然只剩下葉敬之一人,他就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盯著我,怪滲人的。
不會是葉敬之動的手吧。這個想法突然蹦了出來,嚇了我一跳。怕什么來什么,
葉敬之突然伸出了手,那方向是……我的脖子!這……這不會是下藥不成,要親自動手了吧!
我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結果顯而易見撲空了?!澳愀墒裁??
”我摔在地上轉頭朝葉敬之吼道。結果……他只是在給我蓋被子。我傻眼了,
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葉敬之拉起被角蓋住我的脖子?!捌綍r嘰嘰喳喳的,
現在倒是安靜了?!比~敬之說。我確實總喜歡圍著他打轉,
有什么稀罕物件都會第一時間拿給他看,也總喜歡纏著他說些有的沒的。
還記得有次兄長給我送來一塊稀奇的石頭,據說是什么寶石,正好那天葉敬之沐休,
我便拿著那塊石頭在他耳邊絮叨個沒完,最后他實在受不了了拉著我便滾到了床上,
吃午飯的時間都錯過了?,F在他卻和別人躺在了一張床上。想到這里我就難受,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別以為你現在這樣我就會打消對你的懷疑,
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的。當初裝得多好啊,最后不還是娶了你表妹嘛。誰知道是不是你下的毒。
”我還沒說完,葉敬之就起身往外走了,我趕緊跟上去。葉敬之并沒有回他的院子,
而是穿過長廊往外走,這是要出門啊。今天可是新婚第一天,他不去陪蘇顏傾反倒是要出門,
這里面肯定有貓膩。我跟著葉敬之往府門走,一眼就看到了府門前的一輛馬車,
馬車邊站著的是蘭亭,葉敬之的貼身小廝之一,主要負責處理外面的事情,很少出現在府上。
果然有問題。我走到大門門檻前停下,看著葉敬之坐上馬車,馬車往東邊駛去。
這是要去哪呢?我忍不住身體往前探,結果卻摔在了地上。“誒?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來了?
”我直起身揉了揉跪地的膝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能出來了?我什么也沒做啊。
我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大門,伸手摸了摸,手竟然穿了過去,那道無形的墻消失了。我自由了!
我高興得手舞足蹈,突然嗖的一下眼前閃過無數畫面,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坐在了馬車上,
旁邊坐著的是葉敬之,他正在閉目養神。發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從大門口變到了馬車上?
這是什么術法嗎?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爸髯?,到了。
”簾外傳來蘭亭的聲音。葉敬之睜開眼,掀起簾子走下馬車,我也趕緊跟了下去。
眼前是一處私宅,看著與尋常宅子并無不同,也不知葉敬之來此所為何事。
5 暗流涌動蘭亭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翁,他看了蘭亭一眼后撤把門打開。
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墻角擺著一些生銹的農具,這肯定不是普通的民宅。
我跟著他們往里走,最后停在一間屋子前。老翁推開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些陳舊的家具,
這不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嗎?我跟著他們走進屋內,四處張望也沒看出什么特別之處,
突然左邊傳來咔嚓一聲,原本的柜子竟移了位置,一條密道出現在眼前。
葉敬之帶著蘭亭進入密道,老翁留在了門口沒有進去。眼看著密道就要關閉,
我趕緊跟了上去。密道很長也不知是通向哪里,
墻壁上的油燈忽亮忽暗把人的影子照得奇形怪狀,我心里發毛立馬往葉敬之身邊跑,
一眼也不敢往后看。終于密道到了盡頭,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從門后傳來,
我懸著的心放下不少。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張長長的桌子,
桌上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城域圖,屋里空間不小來來往往不少人,他們各自忙著手頭上的事情,
十分熱鬧。這是什么地方?他們是什么人?“大人。”葉敬之往里走,
路過的每一個人都對他行禮。我突然發現我對葉敬之并不了解,我只知道他是戶部侍郎,
其他一概不知,也從未關注過,而這個地方可不像是一個戶部侍郎該來的。
葉敬之走到堆滿卷宗的書桌旁坐下,吩咐旁邊的蘭亭,“查一下李神醫現在何處,
盡快把人請來,不要驚動府上的人。另外,探子可有消息,毒是怎么進到府里的,誰動的手?
”“探子那邊還沒有消息,不過前日蘇小姐帶著丫鬟去了天香樓。”蘭亭回道?!岸⒕o她們,
一有異動立馬來報?!比~敬之面無表情地說。“是?!碧m亭退了下去。
“我還以為……是我誤會了。給我下毒的是蘇顏傾?但我和她并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何至于下此狠手?”我按了按直突突的太陽穴,腦袋瓜子就像是被糊了漿糊。
6 疑云重重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我找了塊空地坐下,四處打量這個地方。
地面上鋪著青灰的石磚,四周的白墻經過歲月的洗禮而變得泛黃,頭頂太暗看不清楚,
這個地方應是有些年頭了。我收回視線看向葉敬之,他往那一坐便沒挪動過位置,
更新時間:2025-05-08 23:4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