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聿辭回來的時候,桑榆已經躺在了床上。
她閉著眼,臉頰還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呼吸微微急促。
周聿辭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眉頭瞬間皺起:“發燒了?”
桑榆睜開眼,平靜地撥開他的手:“沒有,泡太久了而已?!?/p>
周聿辭盯著她看了幾秒,確認她神色如常后,才松了口氣,脫了外套躺到她身邊。
“怎么這么久才回來?”桑榆隨口問。
“碰到商晏了?!敝茼厕o漫不經心地笑了下,“多聊了兩句?!?/p>
桑榆眼睫輕輕一顫。
周聿辭側過身,手臂環住她的腰,將她往懷里帶:“你是不是很不喜歡商晏?”
桑榆偏頭看他:“什么?”
“每次提到他,你總是這幅反應?!敝茼厕o捏了捏她的耳垂,“他得罪過你?”
桑榆在心里笑了。
是啊,得罪她了。
隔一段時間就要……狠狠得罪她。
她沒回答,只是閉上眼睛:“睡吧?!?/p>
周聿辭也沒追問,低頭在她發間吻了吻,將她摟得更緊。
……
第二天,一行人啟程返城。
周聿辭開車,桑榆坐在副駕駛,林晚棠則安靜地坐在后排。
一路上,周聿辭時不時側頭看她:“空調溫度合適嗎?”
“要不要喝水?”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桑榆一一應著,余光卻瞥見后視鏡里林晚棠低垂的眉眼,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擺。
她收回視線,看向窗外。
天色漸暗,暴雨毫無預兆地傾盆而下。
雨刷瘋狂擺動,可視線依舊模糊。
周聿辭放慢車速,眉頭緊鎖:“雨太大了,得找個地方先停……”
話音未落,一道刺目的遠光燈猛地從對面照來!
“砰——!”
劇烈的撞擊聲伴隨著天旋地轉,桑榆的頭狠狠撞上車窗,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再醒來時,耳邊是嘈雜的喊叫聲和刺鼻的汽油味。
“車子要爆炸了!時間來不及,只能先救一個!”
“周總!您快點做決定吧!”
桑榆艱難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她看到周聿辭站在車外,半邊臉都是血,目光死死地盯著車內。
他的視線在她和林晚棠之間來回掃視,最終,他紅著眼伸出手……
“先救阿榆!”
她被抱出車子的瞬間,余光看到周聿辭回頭看了一眼林晚棠。
下一秒,她再次陷入黑暗。
……
再醒來時,入眼是刺眼的白。
桑榆艱難地動了動手指,發現針頭已經回血,而病房里空無一人。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拔掉針頭,踉蹌著走出病房。
走廊盡頭,急救室的燈還亮著。
她一步步走過去,透過半開的門縫,看到周聿辭坐在病床邊,袖子挽起,手臂上連著輸血管。
護士皺著眉勸阻:“周總,您已經抽了太多血了,再這樣下去您自己也會有危險!”
周聿辭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繼續抽?!?/p>
“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必須保住她和孩子。”
桑榆站在門外,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很多年前,她也曾出過一場事故。
那時候,周聿辭也是這樣,不顧醫生的阻攔,硬是抽了 800cc的血給她。
抽完后,他連站都站不穩,卻還是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地說:“乖乖,別怕,我在?!?/p>
而現在,他把同樣的愛,給了另一個人。
護士拔掉針頭后,周聿辭連休息都顧不上,直接俯身握住林晚棠的手,低頭吻了吻她的指尖。
那樣子,是真的害怕。
桑榆靜靜地看著,忽然覺得心臟疼得發麻。
原來一個人的愛,真的可以分成兩半。
她轉身離開,剛回到病房,周聿辭就推門而入。
他手里拎著一袋東西,見她醒了,眼睛一亮:“乖乖,你醒了?我去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栗子糕,剛出爐的,還熱著?!?/p>
桑榆看著他手里的紙袋,又看向他蒼白的臉色和手臂上的針眼,輕輕笑了下:“謝謝?!?/p>
周聿辭坐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喂她:“慢點吃,別噎著?!?/p>
接下來的幾天,周聿辭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他給她削水果,喂她喝粥,甚至親自給她擦身體。
所有人都說,周聿辭愛她愛到了骨子里。
可只有桑榆知道,他每次接電話時,都會刻意走到走廊盡頭,壓低聲音哄電話那頭的人。
“別怕,我在?!?/p>
“好好養傷,我晚點去看你。”
桑榆聽著,卻已經不會難過了。
因為她也經常接到另一個人的電話。
“傷怎么樣了?”商晏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低沉又溫柔。
“沒事,快好了。”
“真不要我過來?我想你,擔心你怎么辦?”
桑榆看著窗外的陽光,輕輕“嗯”了一聲。
“馬上就能離開了,不想再節外生枝?!?/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商晏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小沒良心的,光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嗎?”
桑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想?!?/p>
“想我這個人,還是想我的身體?”
“都想?!?/p>
話音剛落,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周聿辭拎著水果走進來,挑眉看她:“在跟誰打電話?想誰?”
桑榆面不改色地掛斷電話,淡淡道:“閨蜜?!?/p>
周聿辭也沒多問,他走過來,從背后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們明天出院?!?/p>
“嗯?!?/p>
“婚禮還有一周,”他吻了吻她的耳垂,“緊張嗎?”
她望著窗外的暴雨,輕聲說:“不緊張?!?/p>
畢竟這場婚禮,不會舉行。
更新時間:2025-05-08 14:4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