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重頭來過,囡囡也可以從頭來過嗎?
我心里翻江倒海一片,忍著惡心開口:
“你送給江柔的東西,我可要不起?!?/p>
我望著桌上的婚書,一把將它扔進了燃燒的篝火中。
陸長離抱劍立在廊下,淡淡開口:
“要讓他進來嗎?”
我忽然記起十五歲的少年裴雪舟。
那時裴父不喜歡我,我高燒得眼前發花時,整個裴府沒有一個人給我送藥。
他們都視我為不祥,只有裴雪舟把我當個寶貝。
是他冒雨去城外求藥,信誓旦旦地告訴我:
“往后哥哥護著你,再也不用怕了?!?/p>
這樣的諾言,我信了一年又一年。
可在囡囡周歲宴里,他卻帶了江柔和裴墨回來。
所有人都在慶祝裴府多了一個金貴的小公子,沒有人在意囡囡的生辰。
我隔著門縫冷笑:
“別讓他進來?!?/p>
火光騰起的剎那,裴雪舟卻瘋魔般撞開院門,徒手去撈火中燒焦的半截婚書。
“別燒!”
他掌心皮肉焦煳,死死攥住未燃盡的婚書:
“謝棠,我們一起回到過去,我繼續做你的好夫君,好哥哥……”
那小半截婚書最后還是在火里燃燒成灰燼。
“這種臟東西,還是燒干凈好?!?/p>
裴雪舟跪在我面前,涕淚橫流。
“謝棠,你沒有心嗎?你難道要把我丟下,不管我了嗎?”
是我把裴雪舟拋下了嗎?
我和裴雪舟相伴十幾年,彼此見證了所有的懵懂與青澀。
他知道我最愛吃王婆家的桂花糖,換季時總會受風寒,難過時喜歡對著他撒嬌。
可除去這段漫長的回憶,我和他一無所有。
我咬咬牙,猛地對他甩了一個耳光:
“我的心在你要囡囡的血做藥引時就已經死了?!?/p>
我挽住陸長離的手,笑著看向他:
“如今,我決定改嫁了?!?/p>
“你要改嫁?”
裴雪舟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就和這種上不了臺面的賤奴?”
他狼狽地抱住我,眼淚洶涌地淌出。
“謝棠,你在騙我對吧,你說過要和我白頭到老,你怎么會嫁給別人呢?”
我不耐煩地踹了他一腳,冷冷地看著他:
“裴雪舟,別做夢了,我已經不愛你了?!?/p>
聽到這話,裴雪舟愣怔了一下。
半晌,他臉色慘白,沉默地收回手。
夜光照耀著小院,他轉過身,落寞地往回走。
房間陷入了死寂,陸長離突然不自然地咳了一聲。
他面色通紅,眼神躲閃:
“阿棠,你剛剛說的改嫁是真的嗎?”
我的心像被小貓撓了一下,含糊不清地開口:
“我剛剛就是為了氣裴雪舟的……”
陸長離喉結滾動了一下,暗夜里,他的神色有點落寞。
我剛想說些什么,窗外突然有道人影閃過。
居然是江柔!
可她此刻不應被囚禁在祠堂里嗎?
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抱起囡囡的尸身往外跑。
“不好!今日子時裴家祖墳會暴亂橫生,她是要用囡囡的血去獻祭先祖!”
說完這話,陸長離提起劍就追了上去。
等我追上時,卻看見江柔跪在裴家祖墳前割腕放血:
“先祖恕罪!妾身現在就獻祭新的蠱皿!”
她手中的刀剛要刺入懷中囡囡的尸身,卻被陸長離一腳踹翻在地:
“裴府的百年氣運,居然是拿人命澆灌的?!?/p>
一旁的裴雪舟匆匆趕來。
在看到江柔手里握著的那把刀后,他怒目而視:
“江柔,你這個毒婦!”
“我之前取囡囡的血是為了給阿墨做藥引,她現在已經死了,你這是做什么?”
江柔見事情敗露,冷笑了一聲:
“雪舟哥哥,你要怪就怪裴家祖墳那些老東西,喝慣了巫女血……”
“明明你才是巫女!”
我嘶吼著撲了過去。
“你用巫術篡改了我和裴雪舟的記憶,只因你怕折壽不愿取血,就害我的囡囡白白丟了性命!”
“咚——”
子時到了。
地磚突然震動,祖墳方向傳來裂響,無數蠱蟲從碑底涌出。
囡囡,阿娘來替你報仇了。
胸腔的母蠱在心口躍動,我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在囡囡的眉心。
祖墳徹底坍塌,歷代蠱女的骸骨爬出地縫,腐爛的手骨掐住了江柔的脖子。
原來裴家祖墳埋的全是蠱女。
渾身尸斑的囡囡無意識地起身,牽住我的小手。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寂靜的夜里,只有蠱蟲的窸窣聲。
我輕笑了一聲:
“你們裴家歷來殺蠱養巫,如今也該遭報應了?!?/p>
裴雪舟不明所以,他望著斷裂的祖碑,撲通一聲跪下:
“阿棠,我不知道裴家人干的都是這種勾當!”
“阿棠,你是巫女,救救裴府吧,有些人是無辜的……”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揉了揉囡囡的小臉,冷冷道:
“你以為我是還恩的巫女?錯了,我是收債的蠱神?!?/p>
江柔的刀哐當落地:
“怎么可能……我明明換了你的命格!”
更新時間:2025-05-07 16:5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