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麻煩。”桑知漪掏出素帕遞去,“本就是圖個樂子?!?/p>
魏墨茵突然笑出聲:“你們一個濕成水鬼,一個臟成花貓……倒比那紙鳶有趣。”
江風卷著謝鈞鈺的低笑掠過耳畔,桑知漪望著少年將軍挽袖修整竹骨的側臉,忽然覺得十四歲的春日就該這般鮮活。
那些深宅里熬干的歲月,合該隨紙鳶墜進問川江底,再不必打撈!
……
論經臺上的香爐還冒著青煙,白懷瑾已經念完最后一段策論。
四周喝彩聲潮水般涌來,太子撫掌大笑的模樣和前世重疊。
可他余光掃過臺下,始終沒找到桑知漪那雙會發亮的杏核眼。
“白兄真乃奇才!”同窗們圍上來恭維,像極了上輩子他入閣拜相時的場景。
白懷瑾攥緊書卷。
前世桑知胤總帶著他那個“弟弟”來討教學問,那小子頂著歪掉的方巾,眼睛卻比燈油還亮。直到后來,他才發現“桑家小公子”原是女兒身。
“白公子留步!”身后傳來急促腳步聲,卻是桑知胤追上來。
白懷瑾心跳漏了半拍,轉頭卻見對方拱手道:“家父新得王右軍字帖,不知可否......”
“今日乏了。”他打斷對方的話。
沒有桑知漪躲在兄長身后擠眉弄眼,這邀請索然無味。
暮色染紅國子監的飛檐時,白懷瑾蹲在廡房門口數螞蟻。
謝鈞鈺那小子定是又溜去西市看雜耍了,上輩子怎么沒發現這小子如此貪玩?
青磚墻頭忽然探出支紅艷艷的糖葫蘆。白懷瑾猛地起身,差點撞翻晾衣竿。
“白公子嘗嘗?”小師弟憨笑著遞過來,“東街劉瘸子做的,甜得很?!?/p>
不是她。
白懷瑾咬破糖衣,山楂酸得舌尖發麻。
那年桑知漪翻墻送來的糖葫蘆,糖霜里摻了鹽巴,害他咳了半日。
衛國公府門前石獅子掛著紅綢。
魏夫人正指揮丫鬟們撤戲臺,見到白懷瑾立刻笑出眼角細紋:“可算來了!廚房煨著羊肉鍋子,鈞鈺那皮猴到現在還沒著家!”
“夫人方才聽的哪出戲?”話出口才覺唐突。
白懷瑾盯著戲臺邊扔著的《牡丹亭》戲本,突然想起桑知漪總愛捏著嗓子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魏夫人絞著帕子嘆氣:“還不是《寶蓮燈》。三圣母被壓華山那折,聽得人心口疼?!彼鋈粔旱吐曇簦澳悴改贻p時最愛這出,每回都要砸三個茶盞......”
白懷瑾手一抖,羊肉湯潑在錦袍上。
前世桑知漪嫁過來第二年,也是砸了茶盞非要唱上兩段。他當時說什么來著?“婦道人家成何體統”?
“懷瑾?”魏夫人伸手在他眼前晃,“臉色這般差,莫不是染了風寒?”
“無礙。”
白懷瑾捧著茶盞暖手,熱氣熏得眼睫發潮。
魏夫人往他碟子里夾了塊炙羊肉:“你謝伯父來信說,最遲冬月底就回京養老?!?/p>
這話像根針扎進心窩。
白懷瑾記得清楚,前世就是臘月初八,東陵騎兵從雪原殺出,順著謝家軍布防的缺口長驅直入。
更新時間:2025-05-07 15:2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