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三十天，賀錚在初遇的湖邊溺亡。打撈人員說，他懷里緊抱著的相冊里，
全是我偷偷拍下的，他對我笑的樣子。"1"太太，先生回來了。"管家老陳站在廚房門口，
聲音壓得很低，"還帶了...那位林小姐。"程暖正在攪拌砂鍋里的雞湯，聞言手腕一顫，
滾燙的湯汁濺在手背上。她輕輕"嘶"了一聲，卻沒有停下動作。"知道了。
"她抽了張廚房紙擦掉手背上的油漬，那片皮膚已經泛紅，"請他們稍等，晚餐馬上好。
"今天是他們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程暖看著砂鍋里燉了四個小時的老母雞湯，
金黃的油珠在表面輕輕晃動。她記得賀錚最愛喝這個湯，剛結婚時她每周都會燉，
直到半年前他喝醉后把整鍋湯潑在她身上，說看見她就惡心。"太太，
您的手..."幫廚的張媽擔憂地看著她手上那片紅腫。
程暖把湯盛進賀錚最喜歡的青花瓷碗里："沒事，不疼。"她端著托盤走向餐廳，腳步很穩。
三年來，她早已學會如何在賀錚面前保持完美無瑕的姿態——即使心在滴血，
嘴角也要掛著得體的微笑。餐廳里，賀錚正俯身為林薇拉開椅子。
他穿著程暖今早為他準備的藏藍色西裝，襯得肩線格外挺拔。林薇一襲紅裙，
像朵怒放的玫瑰倚在他臂彎里。"啊，賀太太。"林薇看見她，故意往賀錚身上靠了靠，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紀念日晚餐，但阿錚非要帶我來..."賀錚嘴角噙著冷笑，
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程暖的臉："薇薇最近拍戲太辛苦，我想著家里的飯菜總比外面干凈。
"程暖把湯碗放在賀錚面前，手指不受控制地輕顫："林小姐喜歡喝雞湯嗎？我燉了不少。
""我最討厭雞湯了。"林薇嬌嗔道，"油膩膩的，容易發胖。"賀錚突然伸手去拿胡椒瓶，
手肘"不小心"撞翻了湯碗。滾燙的雞湯全潑在程暖來不及收回的手上。"??！
"程暖痛呼一聲，猛地縮回手。手背立刻紅腫起來，皮膚上鼓起透明的水泡。"抱歉，
沒看見。"賀錚語氣毫無歉意，甚至帶著幾分愉悅，"賀太太這么賢惠，
應該不介意再盛一碗吧？"林薇掩嘴輕笑："阿錚你真壞。"程暖咬住下唇，
眼眶發熱卻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她彎腰去撿打碎的碗，一片瓷片割破了她的指尖。"太太！
"老陳快步過來想幫忙。"沒關系。"程暖輕聲說，用沒受傷的左手一片片撿起碎片，
"我去重新盛一碗。"她逃也似地回到廚房，關上門才敢讓眼淚掉下來。右手火辣辣地疼，
可這疼痛比起心里的痛根本不值一提。"太太，必須處理一下！"張媽拉著她到水池邊，
用冷水沖洗燙傷處，"先生他...太過分了。"程暖搖搖頭："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看著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想起第一次見到賀錚時的場景。那年她十六歲，
跟著父親參加賀家老爺子的壽宴。賀錚站在鋼琴邊彈奏《夢中的婚禮》，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他抬頭沖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比陽光還耀眼。"太太？
"張媽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要涂藥膏了，會有點疼。"藥膏涂在傷口上，
刺痛讓程暖倒抽一口冷氣。她忽然想起今天早晨，
她偷偷把準備好的禮物——一條她親手設計的手鏈，放進了賀錚的西裝口袋。
手鏈上有個小小的太陽吊墜，因為在她心里，賀錚永遠是她生命中的太陽。"張媽，
你去休息吧。"程暖包扎好傷口，"剩下的我來。"她重新盛了湯，
還特意按林薇的口味做了沙拉?；氐讲蛷d時，賀錚正在給林薇喂食，看到她進來，
故意親了親林薇的嘴角。程暖安靜地上菜，像個盡職的服務生。
賀錚似乎對她的逆來順受感到不滿，變本加厲地羞辱她。"薇薇，嘗嘗這個蝦，
我記得你最愛吃。"他把程暖過敏的蝦夾到林薇盤里，"不像有些人，吃個蝦都能進醫院，
矯情。"程暖胃部一陣絞痛，她最近總是胃痛，而且越來越頻繁。
但她只是微微笑了笑："你們慢用，我去看看甜點好了沒。"轉身時，
她聽見林薇小聲說："你老婆怎么像個木頭人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賀錚冷笑："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呢，當年要不是..."程暖加快腳步離開，
不想聽那個她聽過無數遍的故事——賀錚十五歲時在程家別墅落水，
他以為是程暖的妹妹程雪救了他，而程家卻逼他娶了程暖。這個誤會像堵墻，
把她和賀錚隔開了整整三年。深夜，程暖獨自躺在客房的床上。
主臥很久以前就成了賀錚帶女人回來的地方。她輾轉反側，胃痛越來越劇烈。她摸黑起床，
想去找止痛藥。剛走到衛生間，一口鮮血就涌了上來。她趴在馬桶邊劇烈嘔吐，
鮮紅的血絲混在胃液中格外刺目。程暖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擦了擦嘴角。沒關系，她想，
至少明天賀錚生日，她還能再給他做一次蛋糕。就像第一年那樣，
雖然那次賀錚當著她面把蛋糕扔進了垃圾桶。但她還是會做。因為她記得，
二十歲的賀錚曾對她說過："我最喜歡草莓蛋糕了，暖暖你做的我一定全部吃完。
"那時的賀錚，還會叫她"暖暖"。2凌晨四點，程暖已經站在廚房里。
右手燙傷處還纏著紗布，稍微用力就會傳來刺痛，但她還是堅持親手攪拌蛋糕糊。
今天是賀錚二十八歲生日。"太太，您休息會兒吧。"張媽心疼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
"我來幫您打奶油。"程暖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將草莓切片。
這是她托人從日本空運來的頂級草莓，一顆就要上百元。賀錚最愛吃草莓，
以前每次她洗好草莓，他都會先挑最大最紅的塞進她嘴里。"張媽，
能幫我拿一下那個小鐵盒嗎？"程暖指了指櫥柜頂層。那是個生銹的糖果盒，
里面裝著程暖最珍貴的回憶——她和賀錚小時候的合影，還有一枚生銹的士兵玩偶。
那是十二歲的賀錚送給她的，當時他說："暖暖，這個士兵會替我保護你。
"程暖從盒底取出一張折疊的紙，輕輕撫平。這是上周的孕檢報告，她已經懷孕六周了。
醫生恭喜她時，她哭得不能自已。這個孩子是她黑暗生活中的唯一光亮，
盡管賀錚可能根本不會要它。"太太..."張媽看著她把報告對折成小方塊，欲言又止。
"放在蛋糕夾層里。"程暖微笑，眼里閃著淚光，"等他吃到的時候，就會知道了。
"蛋糕出爐時，整個廚房都彌漫著甜香。程暖精心裝飾著蛋糕表面，用草莓擺出一個笑臉。
她想象著賀錚看到這個蛋糕時的表情，哪怕他像去年一樣直接扔進垃圾桶，至少這一刻，
她是懷著希望的。"太太，先生讓您去客廳。"老陳站在廚房門口，臉色不太好看，
"林家來人了。"程暖手一抖，裱花嘴在蛋糕側面劃出一道難看的痕跡。她深呼一口氣，
重新拿了個草莓蓋住失誤："就來。"客廳里，賀錚正和林薇的父親相談甚歡。
林薇穿著緊身裙，刻意凸顯出平坦的小腹，依偎在賀錚身邊。"賀太太。"林父虛偽地笑著，
"聽說你親手做了蛋糕？真是太賢惠了。"程暖看向賀錚，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衫，
袖口別著她去年送的袖扣。他故意避開她的目光，摟住林薇的腰："薇薇也有驚喜要宣布。
"林薇嬌羞地低下頭："阿錚，還是等切蛋糕的時候再說吧。"程暖感到一陣眩暈，
胃部熟悉的絞痛又開始了。她強撐著微笑："蛋糕已經準備好了，要現在吃嗎？""當然。
"賀錚挑眉，"讓我看看賀太太今年又準備了什么杰作。
"程暖端出那個精心裝飾的草莓蛋糕，燭光下，草莓像紅寶石一樣閃閃發光。
她鼓起勇氣直視賀錚的眼睛："生日快樂，我..."她話沒說完，賀錚突然起身，
手"不小心"撞到了蛋糕托盤。整個蛋糕翻倒在地，奶油四濺，草莓滾落一地。"哎呀，
手滑了。"賀錚語氣輕佻，"賀太太不介意再做一個吧？"程暖僵在原地，
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那張孕檢報告從蛋糕殘骸中露出來，正好落在賀錚腳邊。"這是什么？
"賀錚彎腰撿起，展開一看，臉色驟變，"懷孕六周？程暖，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林薇一把搶過報告，尖聲笑道："開什么玩笑！阿錚這半年根本就沒碰過你！""是真的。
"程暖輕聲說，雙手不自覺地護住腹部，
"上個月你喝醉那次..."賀錚臉色鐵青："所以你是故意設計我？
就像三年前你們程家設計我娶你一樣？"他將報告撕得粉碎，"這種卑劣手段，真讓人作嘔！
"林薇突然挽住賀錚的手臂："阿錚，別生氣嘛。
其實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她得意地瞥了程暖一眼，"我懷孕兩個月了，是個男孩。
"這句話像把刀直插進程暖心臟。她踉蹌后退，撞在了餐桌上。腹部的劇痛突然加劇，
一股熱流涌出體外。她低頭看去，一抹鮮紅正慢慢浸透她的白裙。"太太！"老陳驚呼。
賀錚也看到了血跡，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又恢復冷漠："裝什么可憐？薇薇，
我們走。"他們離開后，程暖終于支撐不住，跪坐在地上。張媽慌忙扶住她："太太，
我馬上叫醫生！""不用..."程暖虛弱地搖頭，
"只是...胃出血...老毛病了..."她沒敢說，
這血可能意味著她正在失去那個還沒來得及被父親知道的孩子。深夜，程暖躺在床上，
腹部的絞痛稍稍緩解。醫生悄悄來看過，說她有先兆流產的跡象，必須臥床休息。
孩子暫時保住了，但情況不樂觀。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然后是賀錚醉醺醺的叫罵。
程暖艱難地爬起來，扶著墻慢慢走向廚房。賀錚喝醉后總是胃痛，她得給他煮醒酒湯。
她剛把湯鍋放在爐子上，一陣劇痛突然襲來。眼前一黑，她滑倒在地，打翻了鍋子。
滾燙的湯汁潑在她腿上，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太太！"張媽聞聲趕來，
驚恐地看著地上的血跡，"天啊！
"程暖掙扎著爬起來："別...別聲張...重新煮一鍋湯...""您必須去醫院！
""不行..."程暖慘白的臉上滿是冷汗，
.會擔心..."張媽哭著扶她坐下："您這是何苦啊..."程暖顫抖著手重新準備食材。
這時，賀錚搖搖晃晃地走進廚房，襯衫領口大開，渾身酒氣。
"吵死了..."他瞇著眼看向程暖，目光落在她滿是燙傷和水泡的手上，突然愣住了。
那一瞬間，賀錚恍惚看見一個小女孩跪在湖邊，正用沾濕的手帕為他包扎膝蓋上的傷口。
小女孩抬頭沖他笑，笑容和眼前的程暖重疊在一起..."錚哥哥，不痛了哦。
"記憶中的小女孩輕聲說。"賀錚？"現實中的程暖擔憂地看著他，"你還好嗎？
"賀錚猛然回神，頭痛欲裂。他粗暴地推開程暖："少假惺惺的！"然后踉蹌著上樓去了。
程暖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終于落下。她回到房間，從抽屜里取出日記本，
顫抖地寫下："寶寶，對不起。媽媽可能沒辦法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了。但請記住，
爸爸不是不愛你，他只是...不記得怎么愛了。"合上日記本，
她無意中碰開了另一個抽屜。里面靜靜躺著一份胃癌診斷書，
日期正是她拿到孕檢報告的同一天。醫生的話回響在耳邊："程小姐，以您的情況，
懷孕會加速癌細胞擴散...您可能撐不到分娩..."程暖輕輕撫摸著小腹，
淚如雨下："但媽媽會努力...一定會..."3連續三天的暴雨將城市澆得透濕。
賀錚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自從生日那晚后，他再沒見過程暖。
"賀總，林小姐的電話。"秘書小心翼翼地將手機遞給他。賀錚皺眉掛斷："說我在開會。
"他松了松領帶，莫名煩躁。桌上攤開的文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腦海中總是浮現程暖裙子上那片血跡。當時他以為那又是她的苦肉計，
可現在...手機震動，是管家老陳發來的消息："先生，太太從昨晚開始發燒，
堅持不肯去醫院。"賀錚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回復："隨她去。"窗外一道閃電劈過，
照亮他陰沉的臉色。他拿起車鑰匙，卻對自己說是回去拿一份重要文件，
絕不是因為擔心那個女人。別墅漆黑一片，只有花園里亮著一盞昏黃的燈。賀錚皺眉走近，
透過雨幕，他看到玫瑰花叢中有個白色身影。程暖跪在泥濘中，
雙手捧著一個被雨水泡爛的蛋糕。她渾身濕透，長發貼在慘白的臉上，嘴角卻帶著一絲微笑。
最刺眼的是，她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被雨水沖淡，在腳下匯成淡紅色的水洼。"程暖！
"賀錚沖進雨中。程暖緩緩抬頭，
眼神渙散："錚哥哥...生日...快樂..."她氣若游絲，
"這次...我沒弄臟...你的衣服..."說完這句話，她像斷線的木偶般向前栽倒。
賀錚接住她輕得可怕的身體，摸到一手黏膩——她后背全是血。"程暖！程暖！
更新時間：2025-05-07 13:4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