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是刻骨銘心 黑紅嵐柏 11690 字 2025-05-07 12:5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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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歌發布前夜,我帶著詞稿突然消失。

裴綿給我打了九百九十九通電話。

“說好的發完這首歌我們就結婚,你現在是什么意思?”

“有人在外網看見這份歌詞了,你是不是想甩了我?”

她不知道,我因見義勇為誤殺混混而入獄,雙耳被刺聾再聽不見聲音。

我用手語拜托獄警幫我發信息。

【我不想再拖著你這個累贅,我要單飛?!?/p>

1

再見裴綿時,她已經成了唱片公司的大老板。

節后,寺廟香客往來變得繁忙。

有貴客來上開工香,我趕緊披上黃色小馬甲去幫忙。

剛出獄兩個月,沒人肯招工我這個勞改犯,幸好住持收留我當志愿者,管吃管住每個月三千塊。

努力攢攢換個好點的人工耳蝸。

一抬眼看到裴綿。

她還是沒變,跟記憶里那個我深愛的樣子,瞬間重疊。

“這兒烏煙瘴氣的,咱捐點錢就走吧!”

摟著她腰的男人皺著眉神色不耐。

“你不是說想新唱片大賣嗎?”裴綿寵溺地看著他,“這行的規矩和玄學我可告訴你了,到時別怪時運不濟哈!”

言語間耐心又溫柔。

兩人的眼神在拉絲。

“好吧,那我趕緊拜完趕緊走?!?/p>

“要三根香…跟你說話呢,聾了嗎?”

直到男人提高聲調,我才看見他眉宇間的怒意。

匆忙掏出香燭點燃遞過去。

裴綿自始至終連眼尾都未曾流轉過。

是我現在這副模樣她再認不出,還是不愿跟我這種背叛感情的人再有瓜葛?

“??!”

伴隨一聲叫喊,我未及醒轉便被一巴掌抽得跌倒。

“你想燙死我嗎?”

男人看著手背上燙出的紅點怒目而視。

我慌忙撿起殘舊的人工耳蝸戴好,連連鞠躬道歉。

男人拉著裴綿的手有些委屈,“明天還要拍宣傳照,要是留疤怎么辦?”

裴綿滿眼心疼,捧著男人的手輕輕吹氣。

“沒事哈,等回家我給你敷獨門祛疤膏,要是真留疤了就紋個紋身遮著,我陪你?!?/p>

她擼起袖子,拍拍手臂。

原本紋著我名字的言字已經被洗掉。

那次我被玻璃劃傷手臂,醫生說傷口太深可能會留疤。

裴綿知道后便自己研究古方配出了獨門祛疤膏。

縱使每晚涂抹,我還是留了淺淡的疤。

她怕我難過,便讓我在手臂上紋了她的“綿”字,自己則紋了徐言的“言”。

如今,我的最后一點痕跡都被抹掉。

獨屬我的偏愛終于也成了別人的。

我扯緊被燙壞的衣袖,生怕顯露尷尬。

耳蝸好像二次損壞了,我看著面前男女嘴唇張合,卻聽不太見聲音。

只能反復拍打。

“跟你說話呢!”男人狠推了我一把,“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當志愿者的,在工作的時候戴耳機聽歌?”

裴綿瞥我一眼,陌生又冷漠。

住持匆忙趕來為我解圍,我卻拉住了他。

“對不起?!蔽以偕钌罹瞎耙悄虢鈿?,大可以燙回來?!?/p>

我露出沒有紋身的那條手臂,挺直腰桿。

“算了。”

裴綿挽著男人的胳膊,“沒必要在無謂人身上耽誤時間,被媒體拍到就不好了?!?/p>

她踮腳湊在男人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男人轉怒為喜。

“那我先去車里等你?!?/p>

他瞪我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裴綿抽出支票晃了晃,“住持應該知道,鑾盛娛樂每年捐的香火錢是最多的。”

“希望您招志愿者的時候擦亮眼睛,別讓工作不認真的人來混吃混喝,明白嗎?”

住持為難地看了眼我,最終點點頭。

我才明白,裴綿眼里的情緒是什么。

不是愛,不是恨,是終身無法原諒的厭惡。

她可是被撞倒,都能拍拍灰說沒事的溫柔性子…

她那么恨我,不正是我五年前做下決定時,最期盼的結果嗎?

徐言,你就是個被打聾了的勞改犯,還在奢望什么呢?

2

住持善心,允許在宿舍住到新志愿者上崗。

我開始收拾行李。

宿舍過兩個街口便是那條暗巷,五年前我正是在那里命運改寫。

這一切都要從跟裴綿的相識說起。

酒吧相遇,志同道合。

我背著吉他,陪她逐夢京城。

她玩鍵盤作曲,我彈吉他寫詞,在投遞簡歷屢屢碰壁、參加創作比賽落選后,我們耗時一年,終于打磨出了一首絕唱。

給相熟的制作人看過,說大爆的可能性很大。

裴綿承諾我,不管這首歌的反響如何,她都會第一時間跟我領證結婚。

那夜,我帶著最后修改的詞稿回工作室。

路過暗巷,突然聽到有男孩微弱的呼救聲。

一下就認出,是裴綿患有自閉癥的弟弟。

我抄起巷口的鐵釬就沖了上去。

“放開他!否則我立刻報警!”

裴城一身狼狽,沖我投來求救目光。

對方是兩名精壯男子,我勢單力薄,只能把裴城護在身后。

眼看著他們朝我撲來,我只能胡亂揮舞著手里的武器。

突然一聲慘叫,其中一名男子腳底打滑。

鐵釬穿透他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

見出了人命,幸存者逃之夭夭。

裴城力竭昏了過去。

他的媽媽接到手機自動警報消息,比警察先一步趕到。

跪在我面前。

“小言,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p>

“裴城有自閉癥,人生路本就艱難,要是再攪進這趟渾水,這輩子就完了。”

“我會帶他走,等會警察來了,希望你別提起他的存在?!?/p>

裴綿姐弟自幼沒了父親,靠母親撫養長大。

阿姨說得對,裴城自閉癥情緒不穩定,不適宜出庭作證。

那時我沒想太多,只覺得自己是見義勇為,那人也是失足滑倒。

可我沒想到,自己誤殺的男子是京城有名的紈绔。

他家動用關系將我送進監獄,第一天就讓同倉犯人刺聾了我的耳朵。

當我在羈留病房醒來時,獄警把電話遞給我。

上面顯示來自裴綿的326個未接來電。

還有一堆消息。

其中一條語音留言,是裴母發來的。

“小言對不起,我不能帶裴城出庭作證。那家人我們惹不起,希望你能原諒阿姨?!?/p>

“至于裴綿,我編了個謊騙她?!?/p>

“要是裴綿知道真相以她的性格,一定會把事情鬧大,阿姨希望你能主動跟她分開。”

“如果你想要賠償,阿姨砸鍋賣鐵都會還給你…我只想一對子女平安快樂地活下去。”

我摸了摸自己貼著紗布的雙耳。

醫生說聽力受損嚴重,只剩5%,終生都要帶著人工耳蝸過活,這世界的美妙聲音再無我無關。

這樣的我,又怎么能再跟裴綿一起追逐音樂夢想呢?

于是,我拜托武警幫忙發消息。

用最決絕的方法成為背叛者,從裴綿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從那以后,我便安心服刑直到出獄,聽說裴綿沒多久就離開了京城。

再回來已經是五年后。

她成了唱片公司的老板,我是人人喊打的勞改犯。

只是沒想到寺廟一別,我還會在制作公司見到她。

好不容易有家公司肯納用我的詞作,我帶著簡歷上門求職。

在接待室等了很久,門突然被推開。

熟悉的臉,是當年跟我們一起在京城追夢的伙伴沈笙。

“這不是鼎鼎大名的剽竊犯徐言嗎?你這份詞稿該不會又是從哪個冤大頭手里騙來的吧?”

“綿綿剛好你在,給我參謀參謀唄!”

3

“笙笙,誰來了?”

錄音棚里走出一對挽著手的親密男女。

裴綿看見我時渾身一僵。

“你不是那天寺廟的…”男人微微皺眉。

沈笙笑著看向我。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裴綿力捧的新人歌手,也是她的現任男友,宋巖。”

“至于這位嘛…”,她意味深長,“裴綿過去的搭檔,臭名昭著的剽竊犯徐言?!?/p>

剽竊犯三個字像一記重錘狠狠落在心口。

抬眼看見裴綿臉上的笑容。

“原來是你?!?/p>

宋巖嗤笑,“綿綿一蹶不振就是因為你…早知道這樣,我在寺廟就應該再抽你兩巴掌!”

“寺廟?”

“徐言你轉性了?”沈笙冷哼,“不會是因為做錯事想懺悔,想遁入空門吧?”

“沒有,我就是在那里當…”

話音未落,宋巖的巴掌應聲落下。

裴綿緊緊拽住他,眼底閃過一絲驚慌。

“別拉我!我要給你出口氣!”

他氣勢洶洶,在我俯身想撿起人工耳蝸時一腳踩下。

“你還聽歌?聽的不會是你偷走的那首歌吧?”

宋巖抬腳,狠狠碾碎了我最后的尊嚴。

人工耳蝸在他的鞋底碎成幾塊。

裴綿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并未出言阻止,只是看向他的腳。

“別傷了自己的腳?!彼檬謸荛_人工耳蝸的碎片,厭惡至極,“何必生這么大氣?跟這種人犯不著?!?/p>

這種人?

是啊,我是剽竊犯、勞改犯,還是個聾子。

人工耳蝸被毀,但不用耳朵都能辨別裴綿的滿腔柔情。

做聾子五年,我早已學會看人嘴型。

“不疼…就是可惜了這雙鞋,是你特意在外國給我定制的…”

宋巖滿臉懊悔。

“沒事,我再給你訂一雙就是?!?/p>

裴綿把壞了的鞋子隨手扔進垃圾桶。

帶著宋巖離開,連余光都舍不得落下。

我死死盯著垃圾桶,不知道這雙鞋能買多少對人工耳蝸呢?

沈笙把詞稿丟在我面前,“我們這種小工作室,高攀不起剽竊犯您這尊大佛…帶著你的東西趕緊滾,別再在綿綿面前晃悠…”

我俯身撿起散落一地的自尊。

人工耳蝸徹底壞了,再怎么拼接都無法復原如初,就像我在裴綿心里一樣。

她太恨我。

輕輕嘆息,我苦澀笑笑走進電梯。

一只手堵住了電梯門。

裴綿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逼到角落,目光凜冽,“這就受不了了?”

我別開臉。

“你不是很能耐的嗎?”她冷哼一聲,“帶著我們的定情曲去投奔富婆…富婆沒好好養著你,怎么讓你出來拋頭露面?”

“是啊,她玩膩了就把我丟了?!蔽已銎痤^笑了,“所以我現在很缺錢,這樣的答復您滿意了嗎裴總?”

裴綿緊抿著唇,目光變得幽深。

“要不您給我點錢吧?就當是我陪您逐夢三年的報酬…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給,包括我的身…”

我抓起裴綿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

“不要臉!”

她呼吸亂了,顫抖著別過臉。

“你太臟了?!?/p>

“明早八點麥秸酒吧,新歌發布會缺個吉他手…一晚五萬,你來嗎?”

“來?!?/p>

4

七點半,我提前到達麥秸酒吧。

這里的布置,和我跟裴綿相遇的地方一模一樣。

除了門外的燈牌,還有舞臺頂部的橫幅。

《鑾盛娛樂-宋巖新歌發布會》。

人工耳蝸沒修好,我只能戴著壞的那對趕鴨子上架。

吉他塞到懷里。

宋巖把專輯里的八首歌都唱了一遍,臺下的裴綿滿眼柔情和繾綣。

曲譜終于翻到盡頭,我已經耗盡所有力氣。

只想趕緊結束今晚的惡夢,拿到五萬塊錢去買對新的人工耳蝸。

在這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會讓我想起跟裴綿共同度過的時光。

每晚八點,我們準時到酒吧駐唱,沒有觀眾的時候,我們就是彼此的鼓勵。

其他時候就窩在十五平米的單間,聽隔壁房間摔杯砸碗的吵架聲,就著方便面果腹。

那份詞稿是我賣的,換了對人工耳蝸。

自幼父母雙亡,在遇到裴綿之前我都是一個人,沒有人會成為我的依靠。

突然,一份新的曲譜遞到面前。

我認出那是我們那首未發表的定情曲,曲的版權還在裴綿手里。

還未等我反應,她已經緩緩走上舞臺。

“各位媒體和粉絲,今天趁著宋巖的新專輯發布,我有一份禮物想送給他?!?/p>

“為此,我還帶來了家人見證。”

順著她的手指,我與舞臺左側的裴城四目相對。

他笑著沖我揮手,卻被一旁的母親按了下去。

“各位樂手老師請開始。”裴綿背過身,朝我點了點頭,“這首歌,我要獻給我的最愛?!?/p>

她舉起麥克風。

曲譜彈過千萬遍,我按上吉他和弦,不需要聽覺就能熟練彈奏。

總是聽不見歌詞,我依然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的綿密情意。

一曲畢,現場響起如雷般的掌聲。

我站起身來,雙手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

“各位家人,我提議每個人把最好的祝福送給他們!”

沈笙帶頭起哄,“我愿意承包你們婚禮、孩子滿月酒的所有歌曲制作,夠意思了吧?”

裴母把一塊手表戴在宋巖手上。

裴城看了看我,取下了手腕上的平安扣。

所有人都把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交給裴綿和宋巖當作祝福。

最后只剩下我。

裴綿與宋巖十指相扣,笑意吟吟看著我。

我把耳蝸摘下來,放進她的掌心。

五年多的牢獄生活,我再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曾經最珍視的人也被我親手推遠。

耳朵聾了,夢碎了。

裴綿也終將成為別人的新娘。

我抬起頭回了個笑容,腦海里緊繃的弦“砰”一聲斷裂。

心里的叫囂驟然止歇。

周遭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

“祝福你們。”我垂下眼瞼,“如果婚禮還缺吉他手的話,我可以免費幫忙。”

裴綿眼底閃過驚詫,我深深鞠躬。

“謝謝老板的演出費?!?/p>

轉身,在眾人的審視目光中昂首闊步。

手機收到轉賬提示音。

余光里,裴城撒開媽媽的手沖上舞臺,湊到裴綿耳邊低語。

我伸手打車。

突然聽見酒吧里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這不是耳機?”

“城城你再說一遍?你說誰在牢里被刺聾了耳朵?”

更新時間:2025-05-07 12:5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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