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門外，突地響起馬鈴聲。那鈴聲忽緩忽急，忽緊忽慢，卻透著一襲殺氣，踏步而至。

爺爺突地豆大汗珠滾落下來，順著面頰，他用袖口撣撣，很尷尬地笑笑。

他突然停下手里活計，囁嚅道：我去抱捆柴禾。

然后，在眾人的疑惑目光中，踱出門去。

屋外，陽光刺眼，藍天同樣刺眼。

他慢慢爬上高坡，那襲香車已到坡前。

你還是來了？他恨恨地。

當然，我找了你這么多年，沒想到，一個老人，一個老村，你竟有如此定力！香車中那個美婦一顰一笑，他雖然看不到，但能想象到。

要怎么處置都可以，但你不能傷害其他人！任何人！老人目光堅定，言詞有力。

那當然，放心，我鬼娘子說到做到。香車中的美婦呵呵一笑，還是那般煞人。

說吧，怎么死法？老人問。

顯然。他早就預知過這個結果，但沒想到，她來得如此之快。

死？哈哈！婦人大笑不止。誰說我要殺你？

你來，不是找我殺我？老人充滿疑惑，他甚至不相信自己。

當然，我該千刀萬剮你！但是，如今那筆帳已煙消云散，我怎么還會永遠記得？她說得很輕巧。

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很有蒙蔽性。你說的越輕巧，可能你越在意。或者說，你心里越恨！

他不信，絕對不信！

當初就是因為自己一時貪念，和奸人共同謀劃盜取了鬼娘子的鎮宮之寶《金雀訣》（一本武林秘籍），導致鬼娘子父母因此受辱并自盡而死。這個責任他擔得，也應該擔。雖然后來找到《金雀訣》，并親手毀了它。但他從此也萬念俱灰，廢了自己的一身武功。現在，他既無能力還手，也還不了手。

你還是殺了我，我好受些！他慢慢望著晴天，心里和嘴里一起，說出最真實的話。

你想死？她問。你，真的想死？

嗯。只一句話，扔進晨幕中，和瑣碎的朝陽迎風流蘇。

好，好。她眼中有點淚光。我成全你，成全你！

她最后這句話似乎在吼，對著蒼天，對著白云，也對著自己。

淚水，順著面頰，在她清麗的柔美中。

拿酒來！她一聲斷喝。

香蘭站在她身邊，也很差異。

小姐，你？她輕聲問，似乎在提示她。

拿酒！她斜視香蘭一眼，目光如定。

是，小姐。香蘭盡管不明白她的真意，但作為丫頭，服從是她的職責。

她從來不會忘記這個職責。

掀開車簾，她鉆進軟帳里，那里正有幾壺上好的女兒紅。

這可是平日里小姐最愛喝的酒，這些酒也都是鬼娘子自己獨家秘方釀制，有多香嗎？那當然。

其實，從一站在香車旁，老人已經心旌搖蕩。他聞到了酒香，那種迷亂心智的酒香。他甚至知道，只有人工釀制的女兒紅，才有如此香氣。

江湖人愛酒，就跟江湖人喜歡義氣。無論輩分，無論地位，無論江湖功利。

他甚至認定，這壇酒就是為自己量身定制，必須喝，也必須自己喝。

香蘭放下酒壇，打開壇蓋，頓間，一份馨香就在空氣中凝結開來。

郜兄，這壇酒是好酒，你說過，你想死，我這里有一包鶴頂紅，正好派上用場。順著，她竟將一包毒藥全部倒入酒壇，又捧起來搖搖。

你喝吧。她端著酒壇走到他面前，慘笑笑。

他只看她一眼，捧起來魚貫而入，就喝了大半壇。

然后他突地摔向地面，然而她卻接住，也仰起頭，將剩下的殘酒竟全部喝光！

預知后事，請看下回。

更新時間：2025-05-07 12: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