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行駛到漫酌軒門口。
長安街最有名的酒樓,后院可供人擺席開宴,包廂也設有專打葉子牌的桌子,客人消費到一定水平奉為上賓,每月可送一壺不外售的‘月上見’,每人封頂送五壺酒。
‘月上見’此酒入口不太烈,口感醇香綿延,最得文人墨客與姑娘家的喜歡。
是漫酌軒的榜上有名的招牌,比旁的酒水賣的都好些。
只是因東家對外宣稱此酒原料稀缺,一季只出一百壇,過了季節便釀不出了,所以不外售,只贈上賓。
物有稀為貴,為此有不少奔著‘月上見’來的賓客,紛紛為此而來。
周容音聽到馬車外那個看著很兇的侍衛長說話的聲音。
她伸手很輕很輕的推推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嫂嫂,好像到了?!?/p>
嫂嫂身上真的很香。
也許是她的鼻子太靈敏了。
“昂?哦。”
溫珉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從袖子里掏出一方小鏡子,對著自己漂亮的臉照。
這是她坐馬車睡著醒來的習慣。
金尊玉貴的長公主殿下,可能會因為脾氣暴躁而名聲不好,但絕不會因為出門在外臉上掛著口水而被人笑話。
溫珉從馬車上探出頭來,德晉抬著手臂已經在等了。
溫珉緩緩抬手扶上德晉的手臂,從后面那輛馬車上下來的阿??觳缴锨皢玖艘宦暎骸暗钕??!?/p>
“駙馬今日是在這嗎?”溫珉問,這地方她先前也經常會來,和城陽侯府的嫡女來受邀打過葉子牌。
阿福點頭:“早上駙馬出門的時候,與我說今日是在這?!?/p>
“好。”溫珉應著,回眸去看周容音,發現小姑娘正被德晉一手拎著手臂一手從身后掐著腋下,在馬車架前這樣被拎下來了。
周容音嬌憨的小臉有點委屈的擰著,右肩微動,似乎是腋下被掐疼了。
溫珉嬌艷的眉眼一頓,皺眉:“德晉,你做什么那么粗魯?”
德晉站在馬車前顯得人高馬大的,欲言又止的有點憋悶,但還是沒說什么,因為長公主已經帶著這嬌憨的小姑娘往酒樓里走了。
德晉一臉憋屈,分明是他好心伸手去扶那丫頭下馬車,結果那個子小小的丫頭好像有點怕他,踟躕著不敢上前。
這不,以他行武出身的糙勁,只好主動將人拎下來了,不然她這么大一姑娘家,他總不能抱吧。
再說了,總不好叫她這么高,自己踩馬車梯下來,踩空了怎么辦,那丫頭一看就不怎么聰明的樣子。
將馬車交給身后跟著的侍衛,德晉去追長公主的身影。
大概還得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到晚食開膳點,這時候酒樓里只有幾個零散的客人隨便吃點飯。
溫珉進來時,就看見有兩個內宅嬤嬤打扮的婦人,在掌柜臺這邊攔著不屈正小聲的說著什么。
溫珉鳳眸總斂著淡淡的笑,這笑像是隨時會散似的。表情慵懶,但通身最不缺的就是矜貴。
她剛進門,不屈就看見了,表面穩如老狗,心里卻早就慌的和什么似的。
不屈推開擋在前面的兩個礙眼的嬤嬤,向溫珉行禮:“給殿下請安?!?/p>
溫珉覷著這兩位打扮體面的婦人,問:“駙馬呢?”
打扮體面的嬤嬤開始慌了,一想到自家夫人還在樓上坐著,已經開始恐慌。
“駙馬在后院書房。”見到威儀貴氣的長公主,不屈還是顯得不夠鎮定。
他也算是拼著主子算是出息了,如今也能與這位長公主說上話了。
“這兩位是誰家的嬤嬤?”溫珉表面和氣的問。
兩個婦人相視一眼,有些心虛:“我們……我們是,是安信侯夫人的人?!?/p>
“哦?”溫珉挑眉,掀著鳳眸上前打量著兩人。
周容音跟在她后面,瞧見這兩人之后身子就有點不由自主的打顫,表情也畏畏縮縮的,這會兒已經貼到阿福身上去了。
溫珉立馬注意到周容音的反常。
抬眸掃了阿福一眼。
阿福輕拍著周容音,領著她往廚房后面走:“周姑娘帶我去找駙馬好嗎?”
“可我不認識駙馬啊?!敝苋菀舻穆曇艏毤毴跞醯摹?/p>
阿福安撫她:“那你帶我去找你哥哥吧。”
“好啊?!碧岬礁绺纾苋菀舻穆曇羧杠S了一些。
不屈起身替溫珉端了一壺上好的茶:“殿下今日是約了哪家的小姐來玩的嗎?”
溫珉在掌柜臺邊上的椅子上坐下,德晉腰上別著長刀站在她身側。
不屈十分有眼力見的為溫珉斟茶。
溫珉嘗了一口,眸中露出贊賞:“西山白露,好茶啊。”
兩個婦人站在一塊鄙夷著,她們在這站了一下午了,也沒見誰給她們端兩口茶來。
果然是低賤的外室子的狗,不規矩的很。
“她們來做什么?”
溫珉輕笑著,眼眸凝向那兩個緊張的婦人,不屑的就像在看什么臟東西。
不屈不敢與溫珉說這些腌臜事,只說:“安信侯遣人來說駙馬成親這么些天,還未曾歸寧,便派人來問上幾句?!?/p>
其實那安信侯府的毒婦就在樓上坐著,從中午坐到現在了,中午客多一個沒注意就讓她上樓了。
為著堵周容辛說子嗣的事情,就讓兩個老虔婆纏著不屈,大有今日不見到周容辛,誓不罷休的趨勢。
溫珉盯著那兩個婦人的眸光微涼,唇角暗諷:“駙馬不曾與本宮提過歸寧,想來是不想認這門親戚的?!?/p>
兩個婦人不敢反駁這位皇族貴女的話,也不敢明說是她們夫人要見這外室子,所以只好順著不屈的話裝傻:“回殿下的話,先皇在世時最重孝道,就算到了至今,也是百善孝為先。我們夫人也知道駙馬和殿下新婚燕爾,不好來打擾,可是我們侯爺近日身子不適,實在想念駙馬,這才叫我們二人來請?!?/p>
“呵。”溫珉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遞出,不屈冷汗直冒的接住。
溫珉就坐在那里,鳳眸自帶威儀,一個眼神睨過來,便叫侯府宅院里辦差多年的婦人心生畏懼。
還沒等溫珉開口,二樓就傳來一道拔尖惱怒的聲音:“你們都是死人啊,連壺茶水點心都不知道上?”
聲音略顯濁意,還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溫珉順著聲音掀起鳳眸往二樓看去,正好看見那一身正綠錦衣的婦人從二樓包間出來。
那打扮得體的貴婦往護欄一站就沖樓下喊:“周容辛那野種敢如此冷待我,回頭我就……”
聲音在對上溫珉凌厲的目光時,戛然而止。
雖然坐在一樓,但溫珉凜冽的鳳眸凝著二樓時,壓迫感很重,直讓人喘不過氣。
眼中的不耐,似是在看什么倒胃口的垃圾。
那兩個嬤嬤已經開始腿軟。
溫珉冷著笑起身,甚至悠閑的挑著眉理了理披在外面的半褙子。
“說啊,怎么不說了?!?/p>
“也叫本宮聽聽,我們駙馬在外頭的名聲。”
“怎么差到什么人都敢追上門來罵了?”
更新時間:2025-05-07 09: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