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珉這一巴掌扇的可不輕。
周藺捂著通紅的老臉,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溫珉,胸腔上下起伏著,氣的不輕,還有點懵。
溫珉依舊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睨著他。
周容辛冷眼站在溫珉身后看著,面上毫無波瀾,甚至內心還有點嫉妒。
周藺敢怒不敢言,只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指向溫珉身后人高馬大的周容辛:“你!你這逆子!”
“你就這樣看著你媳婦兒打你老子!”周藺回過神來,無能狂怒,立馬爬起來要伸手去抓周容辛。
剛要動作,承平帝身邊的大太監長明公公出來了,周藺瞬時歇氣,如鵪鶉似的沒了聲響。
“咱家給長公主請安。”
溫珉笑著對長明頷首。
長明見到周容辛,也客氣尊敬的喚了句:“見過駙馬。”
周容辛謙遜行了個虛禮,從容的問了句:“公公好?!?/p>
他出身外室子,提起身份甚至有點卑賤,自小沒受過世家豪門教養。
從前當慣了賤人,頭一回當駙馬,也不知禮數對不對。
殿下都給面子的人,他一定要待人溫和有禮。
不能丟臉。
長明看向周容辛的眼神里很是善意:“陛下請長公主與駙馬進去。”
然后才淡淡一句:“陛下請安信侯也進去。”
入了偌大的金殿,上頭坐著的是氣度莊嚴肅穆的王。
三人向年輕的帝王跪地行禮。
溫珉收了一身的火氣,恭順的跪地舉著圣旨:“臣妹昨日成婚,招了位品貌尚佳的駙馬,今日特帶人來向皇兄請安。”
承平帝乃宮女所出,身份較低,小時到處輾轉在后妃宮殿養育,微末時曾在先太后手里養育過幾年,前些年在諸位皇子奪嫡之戰也小有戰績,手段雷霆。
此間,溫珉暗中出手幫忙的也不少。
溫珉只是無心爭權,并不是無害。
先皇留給溫珉的殊榮與暗衛,甚至比親王還尊貴。
“你前日夜里才派人進宮與朕知會一聲,昨兒就成婚了,朕還是昨夜聽到你安泰長公主已婚的消息啊,哪家的公主與你這般行事莽撞!”承平帝知曉溫珉手里有先皇允婚圣旨,可還是忍不住從龍椅上站起來罵她。
“公主成婚,禮部來不及操持,成婚該有的禮數一切都沒有,你成何體統?你拜個堂就算是成親了?你讓外頭怎么看你!”
“你是土匪?還是皇室公主?”
語氣重了,承平帝又心力交瘁的轉身,背對著底下的人負手而立:“反正你這婚左右都成了,你有父皇圣旨,只要你自己不覺得委屈,就便罷了。”
對自己這個妹妹,承平帝是心懷愧疚的,自那沈頤去駐守南境以后,她待感情,總是這樣破罐子破摔。
表面風輕云淡,灑脫不在意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內里難過壞了。
溫珉無所謂的跪在那里,清冷的眸中底色毫無波瀾,舉著圣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成婚就成婚了唄,和誰成親不是成親,反正早晚都要成親的。
又不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了,挑個長得好看的也不太算吃虧。
駙馬的出身于她來說只是個添頭,沒有的話,也不要緊。
成親的儀式對她來說更加無所謂了,那些個過場準備的太累,太麻煩,反正她也不在意。
她溫珉天潢貴胄,誰敢當她面說三道四。
周容辛盯著溫珉的衣擺看出了神,還有十天北幽的信就要到了,到時候定親恐出變故。
畢竟上輩子,溫珉的圣旨就被人偷走了。
傳聞承平帝也很疼安泰長公主,可上輩子為何會叫安泰去和親?
也怪他太想要個名分,這才莽撞上了門。
他想把安信侯府上門來認他們兄妹的事情作為勢弱的點,來求得溫珉的心善,好換個名分。
是他委屈了她。
她這般渾不在意婚事的模樣,其實心里還是惦記沈頤的吧。
沈頤,幾番打退外敵、屢戰屢勝的常勝將軍、去了三年南境,移情別戀一村姑的竹馬。
還有一個月不到,也要回京了。
承平帝側目給長明一個眼神。
長明立馬上前接過溫珉舉過頭頂的圣旨,順便將她扶了起來:“陛下只是心疼殿下?!?/p>
溫珉悶悶的嗯了一聲。
周藺本還想告狀,可看這情形,怕是皇帝還想朝自己發難,教子無方,拐走了皇室嫡公主。
想他積德一世,現如今真是天塌了……
“噯,侯爺這是怎么了?”長明上前查看。
承平帝還未開口怒罵,周藺便昏過去,渾圓的身子斜斜的癱在地上。
周容辛看都沒朝周藺那老懦夫看一眼,只低著頭裝聾作啞,白眼橫翻,一言不發。
承平帝甩袖坐下,怒氣沖沖:“叫金吾衛給他送回府去,罰俸三年,禁足一月,一月之期,寫萬字悔過書呈上來,當庭朝誦?!?/p>
“再有下次,杖八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讓他在外唱了這么久的戲,如此已算開恩。
溫珉斂眸輕笑,當庭朝誦悔過書?
臨老了,還丟這樣大的臉,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長明給溫珉搬了一張太師椅坐下,又拿了茶水點心伺候著。
溫珉的余光一直落在還跪著的周容辛身上,他跪的筆直,視線卻落在地上,這么久了一直未開口辯解什么。
想著他說自己身子不好,溫珉抿了一口茶,思忖著要不要開口為他求情。
座上威嚴的帝王執筆處理政務,輕飄飄的抬眸瞟了周容辛一眼,再開口:“駙馬這副顏色倒是生的好,比今年的探花郎還要俊美幾分?!?/p>
細細一看,還以為蘇羨是女媧照著面前這位的臉仿捏的呢。
承平帝眼光毒辣。
直覺蘇羨有三分像了這位駙馬。
此人生的龍章鳳姿,天質自然醒目。
這副模樣,倒是配得上安泰,只可惜這身份,實在太低。
提起今年的探花郎蘇羨,溫珉眼尾挑了挑,眸中還是未起波瀾。
鳳眸不經意的瞥過周容辛:這么一看,蘇羨確實不如他生的好。
周容辛故作惶恐,伏地一拜:“草民惶恐,中人之姿配不得陛下謬贊,草民自知身份配不上長公主,是草民心慕殿下許久,又舍得下臉面,這才惹殿下瞧我一眼。是殿下心善,才不嫌棄草民?!?/p>
溫珉坐著喝茶,眉目如畫的正細細的瞧著他彎著的脊背。
承平帝呵的一聲:“你倒有數?!?/p>
隨后,深沉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給駙馬賜座。”
“是。”
“謝陛下。”
周容辛溫潤的沖溫珉笑著,在她右手邊坐下。
承平帝仍舊只瞟了一眼座下的夫妻,接著問周容辛:“安泰與我說你乃外室所出?”
周容辛從容不迫,不卑不亢:“是?!?/p>
“傳言你有耳疾?”
聞此,溫珉張口欲幫周容辛辯解,周容辛扯扯她的袖子,只聽他自己回答道:“回陛下,草民是有耳疾,唯左耳能聽見聲音,但還是不如正常人的耳朵靈敏。”
溫珉就這樣側目瞧著周容辛的左耳。
“自小可曾讀書習武?”
“不敢欺瞞陛下,讀過書但不曾受名師教誨,小時路過武館偷摸跟著習過武,但后來因行商養家,也不精湛,唯九章算術還算拿得出手。”
“哦。”承平帝淡淡的應了一聲,瞧不出喜怒。
然后冷不丁來了句:“你娘既為外室,必有討人喜歡之處,安信侯怎會放任你們母子三人不管?”
更新時間:2025-05-07 09: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