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鐵鏈冰冷地纏繞著我的手腕，磨破的皮肉早已麻木。詔獄深處，
腐臭與血腥混雜的氣息令人作嘔，我蜷縮在污穢的稻草堆里，殘存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
明滅不定。容顏？早已被那妒火中燒的女人用匕首劃得面目全非。筋脈？被他們挑斷，
廢去了我曾引以為傲的琴棋書畫。昔日名動京華的謝家嫡女謝婉凝，
如今只是一個連螻蟻都可以肆意踐踏的廢物。腳步聲近了，伴隨著令我恨入骨髓的調笑聲。
是他，慕容暄，我那溫潤如玉、海誓山盟的未婚夫，當朝三皇子。還有她，柳嬋兒，
我那柔弱溫順、情同姐妹的庶妹。他們錦衣華服，光鮮亮麗，
與我這泥沼中的污穢形成了最殘酷的對比。他們的眼神，如同淬毒的鋼針，
狠狠扎進我幾近枯萎的心。“姐姐，你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真是丑得讓人惡心呢。
” 柳嬋兒用繡著鴛鴦的絲帕掩著口鼻，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與快意，“早知如此，
當初又何必占著殿下的青睞不放？”慕容暄攬著她的纖腰，俯視著我，
薄唇吐出的字眼比這地牢的寒冰還要冷：“謝婉凝，認命吧。謝家氣數已盡，
你的愚蠢斷送了一切。孤能給你個體面，已是仁至義盡?！彼麄冃χ?，
爭先恐后地向我炫耀他們聯手織就的彌天大網 ——謝家世代忠良，鎮守邊疆，
是如何被他們偽造通敵密信，構陷叛國大罪，最終落得個滿門抄斬、污名加身的下場！
我那滿心期待、尚未出世的孩兒，是如何在柳嬋兒端來的那碗 “安胎良藥” 下，
化作一灘血水，無聲無息地從我體內流逝！慕容暄對我的所有溫柔體貼、山盟海誓，
全都是假的！他看中的，從來只有謝家的兵權和能助他登上儲位的踏腳石！他心中所愛，
自始至終都是這個表面純良、內心惡毒的柳嬋兒！“姐姐，安心去吧。
” 柳嬋兒的笑容甜膩而殘忍，“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的。謝家那些亡魂，
想必已經等你很久了?！焙?！滔天的恨意如同巖漿，在我干涸的心腔中爆發！
焚燒著我的靈魂！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枯槁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嘶啞的喉嚨里擠出血淋淋的詛咒，震得整個牢房仿佛都在顫抖：“慕容暄 ——！
柳嬋兒 ——！我謝婉凝！以我謝氏滿門忠魂起誓！若有來生！必化為厲鬼！飲汝血！
噬汝骨！必將你二人 —— 挫！骨！揚！灰！”眼前徹底陷入黑暗，無邊的恨意，
是我留給這個骯臟世界最后的烙印。一“小姐！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您嚇死奴婢了！
”焦急的呼喚將我從無邊的噩夢中拽回。我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不止。
入目的，不是陰森的詔獄，而是我那熟悉的、彌漫著淡淡梅香的閨房。雕花的窗欞外，
隱約可見庭院中幾株傲雪的紅梅。身下是溫軟的錦被，眼前是哭花了臉的貼身丫鬟墨竹。
這…… 不是地府？我顫抖著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光滑、完整，沒有絲毫傷痕！銅鏡！
我需要一面鏡子！我掙扎著起身，不顧墨竹的驚呼，跌跌撞撞地撲到梳妝臺前。鏡中映出的，
是一張略顯蒼白、卻依然嬌美動人的臉龐，眉宇間尚帶著一絲未褪的稚氣。
這是我…… 及笄禮前的模樣！我…… 重生了？！前世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徹骨的仇恨，
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我！
不甘的眼神、兄長血濺刑場的慘狀、滿門忠烈化為冤魂的悲鳴…… 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兒！
恨！無邊的恨意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焚毀！我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鮮血滲出，
痛楚卻讓我異常清醒！冷靜！謝婉凝！你必須冷靜！老天既然給了你重來一次的機會，
就絕不能浪費在無能的狂怒上！慕容暄！柳嬋兒！你們等著！這一世，輪到我來執筆，
書寫你們的結局了！我的眼神，在瞬間沉淀下來，所有的脆弱和情感都被壓制在最深處，
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復仇的決心?！澳瘢?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卻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扶我起來。更衣?！蹦癖晃已壑心吧谋鋰樀靡活潱?/p>
卻不敢違抗，低頭應是。我需要力量，需要武器。我迅速回憶著前世的一切。對了！
母親留下的那個楠木匣子！那本殘缺的醫毒手札！我立即屏退墨竹，憑著記憶，
在床底的暗格中找到了那個塵封的木匣。打開它，泛黃的古籍赫然在列！我貪婪地翻閱著，
借助重生的優勢，那些晦澀的文字和圖譜仿佛有了生命，迅速涌入我的腦海。時間緊迫，
我不需要精通全部，
只需要掌握最關鍵、最實用的部分 —— 幾種無色無味、見效迅速的毒藥，
幾種能解燃眉之急的解藥，以及…… 如何辨別常見毒物的方法。
我甚至找到妝奩中母親留下的一些據說可以 “養顏” 的藥粉（前世不曾在意），
對照手札，竟發現其中兩樣混合后稍加處理，便是一種能讓人皮膚奇癢潰爛的毒！
真是…… 天助我也！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丫鬟的通報：“小姐，三皇子殿下求見?！眮砹恕?/p>
我合上手札，藏入懷中。對著銅鏡，瞬間換上那副病后嬌弱、眼含春水的模樣。
慕容暄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關切地詢問我的病情?？粗菑執搨蔚哪?，
我強忍著將毒藥灌進他嘴里的沖動。他按照前世的劇本，拿出了那首 “情詩”，
準備開始他的表演。我沒有像前世那樣傻乎乎地等著被打動。“殿下，
” 我搶在他開口之前，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用一種既崇拜又略帶狡黠的語氣說道，
“聽聞殿下近日偶得佳句，引得太傅大人贊不絕口。婉凝不才，也想先睹為快，
不知可有這個榮幸？”我特意提到了 “太傅”。我知道，這首詩的某些句子，
是慕容暄從太傅未公開的手稿中 “借鑒” 來的！他最怕的就是這件事被捅破！
慕容暄臉上的笑容果然僵了一下！他顯然沒想到我會知道這個！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試圖從我臉上看出些什么。我依然笑得 “天真爛漫”。他強作鎮定，
干咳兩聲：“婉凝說笑了。只是偶得幾句，難登大雅之堂……” 他含糊著，
竟然真的沒有再拿出那首詩！第一回合，我勝！就在這時，柳嬋兒 “恰好” 來了，
端著一碗 “給姐姐補身子” 的燕窩?？粗歉比崛鯚o辜的樣子，我心中殺意翻涌。
“妹妹來了，” 我熱情地迎上去，仿佛沒有絲毫芥蒂，“快坐。殿下正和我說起詩詞呢。
”我拉著她的手，引她到慕容暄身邊坐下。就在她坐下的瞬間，我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動，
一點無色無味的粉末，悄然落入了她面前的茶杯中。這是一種會讓人輕微腹瀉，
并伴有短暫口齒不清的藥粉。劑量很小，不會致命，但足以讓她在關鍵時刻出丑。接下來，
該輪到她表演 “打翻壽禮” 了。果然，柳嬋兒看到我放在桌案上的錦盒，
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她起身假意要為我斟茶，手臂卻 “不小心” 撞向錦盒！我早有防備！
身形微微一側，用身體擋住了錦盒，同時腳下輕輕一勾！柳嬋兒腳下一個踉蹌，驚呼一聲，
整個人朝著慕容暄懷里摔了過去！慕容暄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被柳嬋兒撞了個滿懷！
更糟糕的是，柳嬋兒手中的茶杯也沒拿穩，滾燙的茶水結結實實地潑了慕容暄一身！“??！
” 慕容暄燙得跳了起來！而柳嬋兒，則因為喝了那杯 “加料” 的茶，剛想開口辯解，
卻發現舌頭打結，說話含糊不清，配上她摔倒的狼狽模樣，滑稽又可笑！
…… 我…… 我不是故意的…… 唔……”慕容暄看著懷中口齒不清、狼狽不堪的柳嬋兒，
再看看自己濕透的衣袍，臉色鐵青，眼中滿是厭惡和不耐！我站在一旁，
故作驚慌地上前：“哎呀！妹妹！殿下！你們沒事吧？妹妹你怎么…… 話都說不清楚了？
”這一場鬧劇，比前世更加精彩！慕容暄最后陰沉地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柳嬋兒則被丫鬟攙扶著，又羞又憤地離開了。我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這只是開始。等著吧，你們的噩夢，才剛剛降臨。
二、自那場令慕容暄和柳嬋兒雙雙丟盡顏面的“意外”之后，謝府表面恢復了平靜，
暗地里卻是波濤洶涌。我知道，這暫時的安寧不過是假象，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我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在他們下一次動手之前，盡可能地壯大自己，摸清敵人的底細。
收服墨竹的過程，比我想象的更加順利。這個前世就對我忠心耿耿的丫頭，
骨子里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當我將那袋沉甸甸的銀子放在她面前，
告訴她不僅能救她弟弟的命，還能讓她擺脫被人欺凌的命運時，她眼中閃過震驚、感激，
最終化為決絕的忠誠?！靶〗?，”她重重磕下頭去，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從今往后，
墨竹這條命，就是您的！刀山火海，絕無二話！”我扶起她，看著她眼中燃燒的光芒，
心中微暖。復仇之路孤寂艱難，有這樣一個可靠的幫手，總歸是好的。有了墨竹的暗中協助，
清理我身邊釘子的行動迅速而隱蔽地展開了。那個負責采買的刁奴婆子，我沒有立即動她，
而是先讓墨竹悄悄搜集了她多年來中飽私囊、克扣月錢的證據。然后，
我選擇了一個母親心情較好的日子，狀似無意地提起院子里用度緊張，
言語間隱晦地點出采買上的漏洞。母親本就精明，立即起了疑心，派心腹查賬，
很快便查出了婆子的貪墨行為。人贓并獲，無可抵賴，婆子最終被打了幾十板子，
發賣到了最苦寒的礦場，永無出頭之日。整個過程，我仿佛置身事外，沒有沾染半分。
至于那個兩面三刀的小丫鬟，我則用了更直接的手段。我知道她嘴碎且貪婪。
我故意讓墨竹“無意中”透露給她，說我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
發現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前朝玉器，藏在了某個隱蔽之處。同時，
我又設計讓她看到我“鬼鬼祟祟”地在花園假山處埋藏了什么東西。果不其然，當天夜里，
那小丫鬟就按捺不住貪念，偷偷溜到假山處挖掘。而我，早已安排好府中的巡夜家丁，
“恰好”經過，將她人贓并獲！以盜竊主家財物之名，按照家規，重打五十板，逐出了府去，
是死是活，再與謝家無關。幾番手段下來，我院中的風氣為之一肅。
那些曾經心懷鬼胎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我知道，暫時，我的后院算是安全了。
墨竹的效率很高。她不僅摸清了柳嬋兒身邊幾個得力丫鬟婆子的底細，
還查到了柳嬋兒確實在暗中與一個號稱能“祈福轉運”的妖道來往。那妖道行蹤詭秘，
似乎擅長一些迷魂攝魄的邪術。前世柳嬋兒能將慕容暄迷得神魂顛倒，恐怕也與此有關。
更讓我心驚的是，墨竹還打探到，柳嬋兒的生母，那位早逝的姨娘，當年死得并非那么簡單！
似乎與一種罕見的南疆蠱毒有關！而我母親后來的纏綿病榻、油盡燈枯，
癥狀與那蠱毒竟有幾分相似！這個發現，如同一道驚雷，在我心中炸響！難道……母親的死，
也并非病故那么簡單？！而是柳嬋兒母女蓄謀已久的毒害？！滔天的恨意再次席卷了我！
我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如果真相果真如此，柳嬋兒，我必要將你千刀萬剮！
強烈的情緒波動，反而讓我更加冷靜。我知道，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我需要證據，
鐵一般的證據！我將這份仇恨深埋心底，繼續蟄伏。白日里，
我依舊是那個嫻靜溫婉的謝家嫡女，讀書、彈琴、作畫，甚至會去給祖母請安，
與前來拜訪的貴女們應酬交際。但我的內心，卻時刻保持著警惕，
冷眼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言行舉止。夜深人靜時，我便點亮油燈，
全神貫注地研習那本醫毒手札。我不僅記憶方劑，
更開始嘗試理解其****中的藥理、毒理。我發現自己對這些似乎有著天生的敏感，
很多晦澀之處，稍加思考便能豁然開朗。我甚至根據手札上的記載，
成功配制出了一種可以短暫提升五感的藥丸，讓我的聽覺和視覺變得更加敏銳。
我開始留心府中各處的花草樹木，辨識其中哪些具有藥用價值，哪些又蘊藏劇毒。
謝家的花園很大，種植著不少奇花異草，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藥圃和毒材庫！同時，
我也在冷靜地分析著朝堂的局勢。父親和兄長手握重兵，
是慕容暄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我必須在他們對謝家軍動手之前，找到強大的外援。
夜燼……睿親王夜燼。這個名字，再次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與虎謀皮，風險極大。
但富貴險中求，仇恨亦然！我需要一個契機，
一個讓他不得不正視我、甚至主動尋求合作的契機。
墨竹帶回了最新的消息——慕容暄為了籌集資金培植私兵，竟然打起了朝廷賑災官銀的主意！
他買通了戶部侍郎，準備將一大筆銀兩通過漕運秘密轉移！時間，就在三日后的子時！地點，
永定河碼頭！這就是上天送給我的機會！三得知慕容暄即將秘密轉移官銀的消息，
我心中冷笑，復仇的第一步棋，終于可以落下了。但如何落，卻大有講究。
直接將消息捅給夜燼？不行。那樣顯得我太過刻意，容易引起他的懷疑，
也無法最大化我的價值。我需要一個更巧妙、更能引起他好奇心的方式。
我讓墨竹花了不少心思，
才弄到了一張睿親王府宴請賓客時流傳出來的、印有王府特殊暗紋的請柬廢紙。
我將它小心剪下一角，貼在一張普通的素箋上。然后，
我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下幾個字：“三日后，子時，永定河，官銀劫。”沒有落款，
沒有稱謂，只在末尾。我將這封看似粗陋卻暗藏玄機的信交給墨竹，
讓她通過收買的王府門房小廝，務必親手交到睿親王夜燼的手中，并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我篤定，以夜燼的多疑和智慧，看到這封信，首先會懷疑其真偽。
但他絕不會放過任何打擊慕容暄的機會，必會派人查證。而信箋上那一角王府暗紋，
則會讓他聯想到王府內部或者曾經的賓客。最后，那稚拙的字跡和梅花印記，
則會將線索隱晦地指向深閨之中的女眷，并且與謝家聯系起來（誰不知道謝家嫡女閨名婉凝，
且院中獨愛紅梅）。這樣一封信，既傳遞了情報，又制造了懸念，
更能勾起夜燼對我這個“內應”（或者說始作俑者）的濃厚興趣。果不其然，三日后的子時，
永定河碼頭準時上演了“黑吃黑”的戲碼。夜燼的人并未大張旗鼓，
而是與慕容暄押運官銀的心腹發生了一場規模不小的械斗，雖然沒有搶走全部官銀，
卻成功拖延了時間，并“意外”驚動了巡夜的京兆尹！一時間，
三皇子涉嫌挪用賑災款的風聲悄然傳開！雖然沒有實質證據，但已足以讓慕容暄焦頭爛額，
在朝堂上受到不少政敵的攻擊！而我，則在這場風波漸息之后，算準了夜燼可能會追查線索，
再次喬裝打扮，這一次扮作一個家境貧寒、前往棋社送外賣茶點的少年?！稗娜ぼ帯?，
京城最負盛名的棋社。夜燼是這里的?？?。我提著一個食盒，低著頭，跟在棋社伙計身后，
穿過雅致的庭院，來到二樓最里面的一間臨湖雅間?；镉嬊昧饲瞄T，
里面傳來一聲低沉的“進”。我隨伙計進入雅間。屋內燃著上好的檀香，
夜燼正獨自一人坐在棋盤前，手中捏著一枚白子，似乎在復盤。他身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少了幾分朝堂上的威嚴，多了幾分文士的儒雅，但那周身清冷疏離的氣質，卻絲毫未減。
“王爺，您要的茶點送來了?！被镉嫻Ь吹卣f道。夜燼頭也沒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伙計將茶點擺好，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雅間里，只剩下我和他。
以及……無聲流淌的緊張氣息。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夜燼似乎察覺到了異常，終于抬起頭，
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我這個“多余”的送餐少年身上?！澳氵€不走？”他的聲音帶著不悅。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緩緩摘下了頭上的布巾，露出了我的臉。
夜燼的瞳孔猛地一縮！眼中閃過震驚、了然，還有一絲……被戲弄的惱怒？“謝、婉、凝？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念出我的名字，聲音冰冷，帶著危險的氣息，“你好大的膽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鎮定地看著他，沒有絲毫退縮，“王爺，婉凝此來，
是想和您談一筆更大的生意?！彼[起眼睛，審視著我：“就憑你送來的那封信？
那點微不足道的情報？”“那只是開胃小菜?！蔽易呱锨皫撞?，壓低聲音，
“王爺真正想要的，難道不是兵部侍郎手中那本能徹底扳倒慕容暄的……真賬冊嗎？
”夜燼的呼吸微微一滯！他死死地盯著我：“你知道它在哪里？！”“我不僅知道它在哪里，
”我迎著他迫人的目光，緩緩說道，“我還知道，如何打開藏匿它的暗格。那個機關，
需要一枚特殊的玉扳指才能開啟，而那扳指……”我頓了頓，看著他眼中閃爍的精光，
一字一句道：“就在慕容暄的貼身小廝手上！”這一次，夜燼真正震驚了！他猛地站起身，
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你……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低沉，
充滿了疑惑和探究，“你怎么會知道這些？！”“我是誰不重要?！蔽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
不能被他的氣勢壓倒，“重要的是，我能幫王爺拿到您想要的東西。作為回報，
我需要王爺兌現上次的承諾——保護謝家，并在最后，幫我親手送慕容暄和柳嬋兒下地獄！
”我提出了更加直接和狠厲的條件。夜燼沉默了。雅間里只剩下窗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他圍著我緩緩踱步，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我從里到外看個透徹。“謝婉凝，
”他終于停下腳步，站在我面前，身上傳來淡淡的龍涎香氣，“你就像一個謎。越是接近，
越讓人看不清?！彼斐鍪?，冰涼的指尖輕輕挑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他的眼中沒有情欲，只有純粹的探究和……一絲危險的興味。“孤很好奇，
”他唇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你這小小的身軀里，到底藏著怎樣一個驚心動魄的靈魂？
”我心中警鈴大作！眼前這個男人太危險了！他不僅智慧超群，更有著洞察人心的敏銳！
“只是一個被逼上絕路的復仇者罷了?！蔽掖瓜卵鄄€，避開他探究的目光?！皬统鹫撸?/p>
”他輕笑一聲，松開了我的下巴，“有趣。好，孤答應你。賬冊到手后，孤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走回桌邊，從袖中取出一支看似普通的銀發簪，遞給我：“這是聯絡信物。扳指的事，
孤會派人去處理。你只需要……等待孤的消息?！彼D了頓，
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你還有其他……能讓孤感興趣的‘生意’，
也可以隨時通過它聯系孤**。”我接過冰涼的銀簪，緊緊攥在手心：“合作愉快，王爺。
”“希望如此?！彼麤]有再看我，重新坐回棋盤前，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
我沒有逗留，帶上帷帽，悄然離開了雅間。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
卻驅不散心頭的寒意。夜燼……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測。與他合作，
無疑是與虎謀皮。但箭已在弦，不得不發。四百花宴，
這個曾是我前世噩夢開端的場合之一（那一年，柳嬋兒也是在這里，
借著為我“解圍”的機會，第一次吸引了慕容暄別樣的目光），這一世，
我決定讓它成為柳嬋兒自掘墳墓之地！看著她費盡心機、上躥下跳地為這場宴會做準備，
幻想著能夠一鳴驚人，重新奪回慕容暄的注意，我心中沒有一絲波瀾，只有徹骨的冰冷。
她越是期待，我就越要讓她摔得粉身碎骨！計劃早已在我心中醞釀成熟。
我知道柳嬋兒好勝心強，尤其是在才藝方面，總想壓我一頭。她這次苦練的西域媚舞，
定然是想要一鳴驚人。我讓墨竹悄悄買通了為柳嬋兒制作舞衣的繡坊學徒，不是要破壞舞衣，
而是要在那身華美的流仙裙最隱蔽的內襯處，用特殊的藥水浸泡過的絲線，
繡上幾朵極其細小的、與裙子本身花紋融為一體的暗紋。這種藥水無色無味，
干透后看不出任何異常，
但它能緩慢地釋放出一種極其細微的、能夠吸引特定昆蟲（尤其是園中常見的彩蝶）的氣味。
同時，我還利用前幾日去太醫院為祖母“求藥”的機會，
與一位性情古怪、擅長研究奇花異草的老太醫“結識”了。
我故作好奇地向他請教各種花草的藥性，并“無意”中得知了一種名叫“鬼面藤”的植物。
它的汁液劇毒，稍微沾染便會引發皮膚劇烈灼燒、紅腫起泡，留下永久性的丑陋疤痕，
且發作迅速，狀如厲鬼纏身。最重要的是，它的毒性很難被普通大夫查知，
只會認為是惡性的皮膚頑疾。我并沒有直接弄到鬼面藤的汁液，那太危險也太容易暴露。
但我記住了它的特征和氣味。然后，我用手札上記載的方法，
配制出了一種看似平平無奇的粉末。這種粉末本身無毒，但一旦混合了人的汗水，
在陽光的照射下，
就會產生與鬼面藤汁液極其類似的效果——劇烈灼痛、紅腫起泡、留下疤痕！萬事俱備，
只等百花宴的大戲開鑼。宴會當天，我依然選擇了低調。一身湖水綠的素雅衣裙，
頭上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安靜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仿佛真是來賞花的。
柳嬋兒則如同開屏的孔雀，穿著那身粉色的流仙裙，環佩叮當，笑靨如花，
成功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她頻頻向慕容暄暗送秋波，對于其他公子的搭訕也來者不拒，
將她那廉價的魅力揮灑得淋漓盡致。慕容暄雖然對她態度依舊冷淡，
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艷和對她“利用價值”的重新評估，都沒能逃過我的眼睛。終于，
輪到柳嬋兒獻舞了。樂聲響起，她如同一只粉色的蝴蝶，翩然飛入場中。不得不承認，
她的舞姿確實比前世更加魅惑動人，顯然是下了苦功。場中響起一片低低的贊嘆聲。
我看著她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戲，要開始了。
隨著她舞姿的展開，衣裙上的秘密暗紋開始釋放出吸引蝴蝶的氣味。果不其然，
園中那些五彩斑斕的蝴蝶，仿佛受到了召喚，三三兩兩地朝著她飛了過來！一開始，
這景象還頗具美感，引得眾人嘖嘖稱奇，以為是特意安排的景致。
柳嬋兒也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吸引了蝴蝶，更加賣力地舞動，甚至伸手去逗弄飛近的蝴蝶。
但很快，情況就失去了控制！越來越多的蝴蝶聚集過來！從幾只變成了幾十只，上百只！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它們瘋狂地圍繞著柳嬋兒飛舞，甚至撞到她的臉上、鉆進她的衣袖里！
“?。≡趺椿厥?？！”柳嬋兒終于感到不對勁，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舞步徹底亂了！
她揮舞著雙手，狼狽地驅趕著蝴蝶，哪里還有半分仙氣，活像一個被蜂群圍攻的瘋子！
場面一片混亂！賓客們嚇得連連后退！慕容暄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丟人現眼的場面，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而我，則在這混亂中，
悄然走近了那片柳嬋兒剛才跳舞的草地。我從袖中取出一個極其細小的竹管，
對著空氣輕輕一吹。無色無味的粉末，隨著微風，悄然飄散在空氣中。那邊，
丫鬟婆子們終于七手八腳地將柳嬋兒從蝴蝶群中“解救”了出來。她發髻散亂，衣衫不整，
臉上還被蝴蝶翅膀刮出了幾道細小的血痕，狼狽到了極點。她又氣又怕，加上剛才劇烈運動，
早已香汗淋漓。就在這時，陽光正好穿過云層，照射在她的臉上和裸露的肌膚上?！鞍 ?！
??！”一聲凄厲到極點、仿佛來自地獄的慘叫，猛地響徹了整個牡丹園！眾人循聲望去，
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柳嬋兒原本嬌嫩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迅速冒出大片大片丑陋的、紫紅色的水泡！那些水泡飛快地破裂，流出黃色的膿水，
皮膚仿佛被烈火灼燒過一般，紅腫、潰爛！看起來恐怖至極！“我的臉！我的臉怎么了？！
好痛！好癢！啊——！”柳嬋兒瘋狂地抓撓著自己潰爛的皮膚，
疼痛和恐懼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在地上瘋狂地翻滾、哀嚎！這副慘狀，
比厲鬼索命還要嚇人！在場的貴女們嚇得尖叫連連，不少人當場就吐了出來！
連那些見慣了風浪的男賓，也面色發白，不敢直視！“快！快傳太醫！快！
”主辦宴會的主人家嚇得魂飛魄散。太醫匆匆趕來，看到柳嬋兒的慘狀也是大驚失色！
診了半天脈，查了半天身體，卻根本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跡象！
只能斷定為一種前所未見的、極其惡性的皮膚頑疾！開了一堆藥膏，
卻根本無法緩解她的痛苦！柳嬋兒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
從一個幻想著飛上枝頭的嬌美庶女，徹底淪為了一個容貌盡毀、人人厭棄的瘋婦！
我站在人群的陰影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粗纯嗯で哪?，聽著她凄厲的哀嚎，
我的心中沒有一絲憐憫，只有復仇的快意和……一種深深的悲涼。多么諷刺。前世，
她用更加陰毒的手段毀掉了我的容顏，將我推入地獄。這一世，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讓她也嘗嘗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而我，在這場混亂中，不僅沒有受到絲毫牽連，
反而因為事后拿出了一種能緩解其他幾位輕微過敏貴女癥狀的“祖傳秘方”，
再次贏得了好名聲。連太后都派人傳話，贊我臨危不亂，心地善良。哈哈哈……善良？
如果他們知道真相，恐怕會嚇得魂飛魄散吧？就在我沉浸在復仇的快意和自嘲中時，
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抬頭，正對上不遠處回廊下，
夜燼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他不知何時來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臉上沒有表情，
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了然和……莫名的興味，卻讓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我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心中卻泛起了警惕。這個男人，太聰明，
也太危險。百花宴后，夜燼又派人送來了一份禮——不是珍稀藥材，也不是珠寶玉器，
而是一套極其精美的、據說是前朝名家手筆的文房四寶。送禮的人傳話說：“王爺說，
謝小姐蕙質蘭心，妙手仁心，這套文房正好配得上小姐的才情。
”我撫摸著那溫潤的硯臺和筆桿，心中五味雜陳。
他這是……既在暗示他知道了我的“小動作”，又在表達對我“才情”的欣賞？
還是在提醒我，不要玩火自焚？與夜燼的交鋒，遠比對付慕容暄和柳嬋兒要復雜得多。
而我深知，柳嬋兒的倒下，只是掃清了一個障礙。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慕容暄，
絕不會善罷甘休。五百花宴上，柳嬋兒身敗名裂、狀若瘋魔，慕容暄拂袖而去。
這場鬧劇雖然讓我初嘗勝果，卻也讓我真正意識到前路艱險。慕容暄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下一次出手，必將更加狠辣。而夜燼……他那意味深長的贈禮（文房四寶）和“善用其才，
更新時間：2025-05-07 02:2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