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落下的那一刻,我聽見了雪的聲音。不是雪飄落的聲音,
而是積雪壓斷梅枝的脆響——“寧昭儀,你可知罪?”阮月芙端坐高位,
九鳳金步搖在朝陽下晃得人眼花。她懷里抱著我的奕衡,孩子正用陌生的眼神看我。
“皇后娘娘何必與她多言?!笔驽蚯迨嫜谧燧p笑,“這毒婦害死七皇子,證據確鑿。
”她們把我的頭按進冰水,在窒息邊緣才拽起。如此反復,直到我承認從未犯過的罪。
01 重生之始我從噩夢中驚醒,喉嚨仿佛還殘留著白綾勒緊的窒息感。“娘子,您醒了?
”霽月熟悉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霽月早在我被打入冷宮前就被發配去了浣衣局。
我猛地轉頭,看見她年輕了十歲的臉龐,手中正捧著洗漱的銅盆。
這不是夢——“今年……今日是什么日子?”,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盎啬镒?,
是景明六年四月初十?!膘V月疑惑地看著我,“您可是身子不適?昨夜皇上……”四月初十?
這個日子像一把刀刺進我的記憶。此時正是我第一次承寵后的清晨,一切悲劇的起點。
我死死攥住錦被,指甲陷進掌心。痛楚讓我確信這不是夢境——我重生了,
回到了剛被皇上封為御女的那一天。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阮月芙和舒妃聯手將我逼入絕境,我的奕衡被奪走,認賊作母。
最后我在冷宮三尺白綾了結殘生……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個清高自持的阮月芙!
“娘子,您的臉色很差……”,霽月擔憂地湊近?!盁o妨?!蔽覐妷合路康暮抟?,
強迫自己冷靜。既然老天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世,
我定要讓如今還是柔妃的阮月芙嘗嘗我受過的所有痛苦!我起身梳洗,
銅鏡中的女子明眸皓齒,眼角還沒有被歲月和仇恨刻上紋路。多好的皮囊啊,
難怪前世皇上也曾為我著迷。只是那時我不懂韜光養晦,過早暴露了野心。
“皇上駕到——”通報聲讓我手一抖,玉簪差點落地。
我沒想到皇上會來——前世這個時候他應該去上朝了?!俺兼獏⒁娀噬?。”,
我迅速調整表情,弱柳扶風地行了一個禮?!皭坼槐囟喽Y?!被噬嫌H手扶起我,
目光在我臉上流連,“昨夜辛苦你了。”我低垂眼簾,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嬌羞,
“能侍奉皇上,是臣妾幾世修來的福分。”皇上眼中閃過欣賞,“朕賜你封號'寧',
取'美好'之意,即日起你就是寧御女了。
”我心中狂喜——前世這個封號是我晉了才人后才得到的,“臣妾德薄,
恐辜負皇上厚愛……”“朕說當得起就當得起?!被噬吓呐奈业氖郑昂昧?,朕該去上朝了,
你早點回去歇息?!彼妥呋噬?,我立刻讓霽月為我更衣梳妝。前世我得意忘形,
結果被德妃當眾羞辱。我往發髻上簪了一支素銀簪子,吩咐道,
“去把我前日準備的繡品帶上,我要去給皇后娘娘謝恩。”鳳儀宮比記憶中更加肅穆莊嚴。
前世我對蕭皇后只有敬畏,直到她死后我才明白,這位看似軟弱的皇后實則深藏不露。
可惜她死得太早,讓阮月芙撿了便宜。“寧御女到——”我深吸一口氣,
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蕭皇后端坐在主位上,比記憶中更加年輕端莊。
我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臣妾江氏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薄捌饋戆?。”,
皇后的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我起身,雙手奉上繡品,“娘娘,
這是臣妾繡的《觀音送子圖》,手藝粗陋,望娘娘不棄。”皇后示意宮女接過,
展開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繡工很精細,你有心了。
”我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是了,這個時候皇后應該正為二皇子的死暗自神傷。
前世我毫不知情,這一世卻知道她的心病所在。“臣妾斗膽,”我壓低聲音,
“聽聞娘娘近日睡眠不安,臣妾家鄉有個方子,用安神的香料配以《心經》誦讀,最是靈驗。
”皇后目光一凝,“你怎知本宮睡不好?”我佯裝惶恐,“臣妾見娘娘眼下略有倦色,
妄自揣測,請娘娘恕罪?!被屎髮徱曃移?,忽然揮手屏退左右。待殿內只剩我們二人,
她聲音冷了下來,“寧御女,你到底想說什么?”我跪下,以額觸地,“娘娘,
臣妾知道二皇子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所害?!被屎笫种械牟璞K“啪”地落地,
熱水濺在我的手背上,我卻一動不動。“你好大的膽子!”皇后聲音發抖,
“竟敢妄議皇子之事!”“臣妾不敢妄言?!蔽姨痤^,眼中含淚,
“臣妾的一個同鄉曾在太醫處當差,親眼看見有人在二皇子的藥中動了手腳。
她……她后來失足落井,臣妾懷疑與此事有關?!边@當然是謊言。
但我知道二皇子確實是被害死的——前世我進冷宮后,舒妃曾得意洋洋地炫耀過此事。
皇后臉色煞白,手指死死攥住扶手,“你同鄉可曾說……是誰?
”“她只提到那人穿著繡有鳶尾花的鞋……”,我故意含糊其辭。鳶尾花是德妃的最愛,
但我知道真正的主謀是舒妃——如今的舒婕妤。現在還不是揭穿一切的時候。皇后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已恢復平靜,“寧御女,今日之言若被第三人知道……”“臣妾愿以性命擔保,
絕不外傳?!蔽抑刂剡凳?,“臣妾只愿為娘娘分憂,絕無二心?!被屎蟪聊季茫?/p>
終于抬手示意我起身,“你是個聰明人。本宮乏了,你先退下吧?!彪x開鳳儀宮時,
霽月緊張地迎上來,“娘子,皇后娘娘沒有為難您吧?”我搖搖頭,第一步棋已經落下,
蕭皇后必將成為我對付阮月芙最有力的盟友。02 佯暈邀恩回到寢殿,
霽月告訴我皇后派人送來了一盒上等血燕,“皇后娘娘說,娘子身子單薄,需好生將養。
”我撫摸著精致的錦盒,心中了然。那番關于二皇子的話起了作用,
皇后開始對我另眼相待了?!皞涔P墨,我要給皇后娘娘寫謝恩帖?!眲偮涔P,
李德全尖細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皇上駕到——”我迅速將寫了一半的信箋藏入袖中,
起身迎駕?!皭坼趯懯裁矗俊?,皇上今日看起來心情頗佳。他扶起我,
目光落在一旁的筆墨上。“臣妾在臨摹《蘭亭序》。”我面不改色地撒謊,“可惜筆力不濟,
難及先賢萬一?!被噬橡堄信d趣地走到書案前,看到我確實臨了幾行字,笑道,
“愛妃竟通書法?朕還以為……”“以為臣妾只是個粗通文墨的繡娘?”我低頭淺笑,
“臣妾雖出身貧寒,幼時也學過幾個字?!边@番話半真半假。
我的學問是前世在無數個深夜硬啃出來的——在這深宮里,美貌只能得一時寵愛,
智慧才能保長久平安?;噬涎壑虚W過訝異,隨即化為欣賞,“朕今日才算真正認識寧御女。
”他執起我的手,“今晚朕讓人來接你?!蔽已鹧b羞澀地低頭,前世我靠美貌爭寵,
這一世我要讓他看到我的才情與特別。皇上剛走,霽月急匆匆進來,“娘子,不好了!
咱們院里的青竹沖撞了德妃娘娘的儀駕,德妃娘娘說您御下不嚴,
要罰您去御花園跪兩個時辰!”我手中的茶盞一頓。德妃這個蠢貨,
前世就是她最先找我麻煩。我本可以借皇上剛走的由頭躲過,但轉念一想——這是個機會。
“替我更衣,我去領罰?!膘V月急得快哭了,“娘子,您剛承寵就受罰,
往后在宮里怎么立足啊?”我冷笑,“正因剛承寵就受罰,才更惹人憐惜?!备螞r,
我知道今天會下雨。果然,我剛跪了半個時辰,天上就飄起了雨。“這是在做什么?”,
蕭皇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虛弱”地轉身,在雨中叩首,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看到我發梢滴落的水滴,眉頭緊蹙,“誰罰的你?
”“是……是臣妾管教不善,讓宮人沖撞了德妃娘娘?!蔽夜室庹f得斷斷續續,
然后“恰到好處”地暈倒在雨中。醒來時已躺在鳳儀宮的偏殿中,皇后正命人煎藥。
見我醒了,她難得地露出關切之色,“太醫說你淋了雨,寒氣入體,靜養幾日便可。
”我掙扎著要起身行禮,“臣妾該死,污了娘娘的地方……”“躺著吧?!被屎蟀醋∥?,
“德妃越發跋扈了?!蔽倚闹邪迪?。這場苦肉計不僅讓皇后更加信任我,
還讓她與德妃的矛盾加深——一箭雙雕。離開鳳儀宮時,雨已停了。
我遠遠看見柔妃阮月芙站在廊下。她穿著素雅的月白色宮裝,依舊是那副清高模樣。
擦肩而過時,我規規矩矩行禮,“臣妾參見柔妃娘娘。”柔妃溫和地扶起我,
“寧御女身子可好些了?本宮聽聞你暈倒,甚是擔憂?!倍鄷輵虬?。
前世我就是被她這副菩薩面孔騙了,直到被她親手推入深淵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多謝娘娘關懷,臣妾已無大礙?!保业兔柬樐?,卻在抬眼的瞬間捕捉到她眼底的審視。
柔妃盯著我看了片刻,終于移開目光,“那就好,寧御女好生養著吧?!蔽倚闹邪刁@,
難道柔妃發現了什么?前世我輸在太過急切,這一世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夜幕降臨,
皇上果然派人來接我了。我精心打扮,卻不著艷色,而是選了件淡青色的衣裳,
發間只簪一支玉蘭——柔妃最愛的花。當皇上看到我時,明顯一怔,
“愛妃這打扮……”“臣妾僭越了。”我慌忙跪下,“聽聞柔妃娘娘最愛玉蘭,
臣妾仰慕娘娘風姿,故而……”皇上扶起我,眼中竟有幾分感動,“柔妃確實……罷了,
愛妃有心了?!边@一夜,我使出渾身解數,卻又在情濃時“不經意”流露出幾分憂郁,
以及身上跪罰留下的淤青。皇上果然注意到了,“這是怎么回事?
”“是臣妾不懂規矩……”我慌忙遮掩,卻在皇上再三追問下“不得已”說出德妃罰跪之事。
皇上臉色有些不悅,又見我如此“懂事”,將我輕輕摟入懷中,“你受委屈了。
”他的聲音里略帶著些心疼,動作也愈發溫柔。我心中暗喜,
面上卻依舊柔弱地依偎在他懷里。雙手環上他的脖頸,主動吻上他的唇,
極盡溫柔地回應著他。03 太后試探接下來的兩個月,除了初一和十五,
皇上大部分時間都召幸我?!疤竽锬镄麑幱纯糖巴帉m覲見?!甭牭竭@個傳喚,
我手中的茶盞差點脫手。前世太后這個時候并未單獨召見過我,
這一世怎么突然……前往福寧宮的路上,我不斷思索太后召見的用意。
前世這位深居簡出的太后掌控著后宮大局。難道是我近日的舉動太過顯眼,引起了她的注意?
福寧宮比想象中更加肅穆。太后端坐在紫檀木雕鳳紋寶座上,雖已年過五旬,
卻仍能看出年輕時的絕代風華。“臣妾參見太后娘娘?!保乙幰幘鼐氐匦辛舜蠖Y。
“起來吧?!碧蟮穆曇舨患膊恍欤白呓?,讓哀家瞧瞧?!蔽揖彶缴锨埃?/p>
始終低垂著眼簾。太后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指甲上套著的鎏金護甲冰涼刺骨。
“模樣倒是周正?!碧蟠蛄恐?,“聽說皇帝最近很喜歡你,還給你賜了'寧'字做封號?
”“臣妾惶恐,蒙皇上錯愛?!碧笏砷_手,示意宮女端來一個錦盒,
“這是哀家賞你的南海珍珠,磨粉敷面最是養顏?!蔽疫B忙跪下謝恩,
心中卻警鈴大作——無緣無故的賞賜必有蹊蹺。太后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前陣子,
你在御花園暈倒了?”“是臣妾體弱?!薄笆菃幔俊碧蠖似鸩璞K,“哀家怎么聽說,
是德妃故意為難你?”我背后滲出冷汗。太后耳目果然靈通,這是在試探我是否搬弄是非。
“德妃娘娘教導宮規,是臣妾的福分?!蔽业皖^答道,
“只是……只是那日雨下得突然……”“你倒是會說話?!碧蠓畔虏璞K,忽然問,
“你覺得柔妃如何?”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尖刀直刺心口。我強自鎮定,“柔妃娘娘溫婉賢淑,
是六宮典范,臣妾仰慕已久?!薄芭??”太后似笑非笑,“所以你模仿她的裝扮?
”我心頭劇震——那日我簪玉蘭花侍寢的事,太后竟然知道!“臣妾……”我急中生智,
眼中泛起淚光,“臣妾從前身份低微,未見過什么貴人。如今瞧見柔妃娘娘風姿綽約,
不自覺地……是臣妾僭越了……”太后盯著我看了許久,忽然嘆了口氣,“起來吧。
把哀家那對翡翠鐲子拿來?!蔽毅等惶ь^。“你是個聰明孩子?!碧笥H手為我戴上鐲子,
“這深宮里,聰明人要么活得最好,要么死得最早。你選哪條路?”我毫不猶豫地叩首,
“臣妾愿做太后娘娘手中的一枚棋子。”太后笑了,“好個伶俐的丫頭。記住你今天的話。
退下吧?!弊叱龈帉m,我的里衣已被冷汗浸透。太后的試探比想象中更加兇險,
但危機也是轉機——我似乎通過了她的考驗。04 暗流涌動“娘子,太后娘娘沒為難您吧?
”,霽月焦急地迎上來。我搖搖頭,正要說話,忽見遠處假山后閃過一道人影?!办V月,
你去打聽打聽,最近毓秀宮和凝香殿有什么動靜?!蔽覊旱吐曇簦?/p>
“特別是德妃和舒婕妤之間的往來?!被貙m路上,我偶遇了幾個正在掃地的粗使宮女。
她們曬得臉頰通紅,卻不敢停下。我也曾是這樣的小宮女,深知其中苦楚。“霽月,
把我們早上熬的綠豆湯拿來分給她們?!毙m女們感激涕零,連連叩首。才過了兩日,
李德全就來宣旨,“奉皇上口諭,寧御女溫良恭儉,晉為寧才人,賜居翠微宮西配殿!
”我驚喜地跪下接旨。翠微宮雖不是主位,但比現在的偏殿強多了。更重要的是,
這意味著皇上對我的寵愛更上一層?!肮膊湃?!”,霽月喜極而泣。
我撫摸著太后賞的翡翠鐲子,心中了然——這次晉位恐怕不只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也在暗中推波助瀾。搬入新居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布置寢殿。
我命人撤掉了那些艷麗的擺設,換上素雅的青瓷和書卷。
前世皇上曾夸柔妃的寢殿有“林下之風”,這一世我也要讓他看到我的“才情”?!安湃?,
皇后娘娘派人送來了賀禮?!?,霽月捧著一個錦盒進來。是一對上好的羊脂玉鐲,
底下壓著一張小箋,“三日后戌時,鳳儀宮后殿?!蔽覠艏垪l,心中暗喜。
蕭皇后終于要向我透露更多關于二皇子之死的線索了。前世舒婕妤害死二皇子又嫁禍德妃,
這一世我要讓真相大白,既贏得皇后信任,又能打擊柔妃的盟友。次日清晨,
我帶著親手做的點心去給皇后請安,卻在宮門口遇見了最不想見的人——柔妃和舒婕妤。
“寧妹妹氣色真好?!比徨H切地拉著我的手,“還未恭喜你晉了才人,本宮真為你高興。
”我強忍厭惡,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柔妃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不過是運氣好些。
”“寧才人過謙了?!笔骀兼ピ谝慌躁庩柟謿猓澳芡瑫r討得皇上、太后和皇后歡心,
可不是單靠運氣就能做到的。”柔妃對我笑道,“舒婕妤心直口快,妹妹別往心里去。
”“臣妾不敢?!蔽倚Φ脽o比真誠,“說起來,聽聞柔妃娘娘才情過人,
臣妾一直想向娘娘請教《女則》,不知娘娘何時得閑?”“過譽了,
只是平時看看書打發時間,妹妹若有空便來靜安宮。”我欣然應是。從鳳儀宮出來,
我故意繞道去了御藥房。“才人需要什么?”,老太醫恭敬地問道。“近日夜里睡不安穩,
想討些安神的藥材?!蔽覓咭曋幑?,“茯苓、遠志……對了,再加些朱砂。
聽聞陳年朱砂安神最是靈驗——不知可還有三十年前的上品朱砂?”老太醫手一抖,
“寧才人,朱砂需慎用……”“我知道,”我看著老太醫,故意輕嘆,
"聽說越是年份久的朱砂,越能壓得住驚悸,只是尋常人怕是求不到?
”老太醫正在取藥的動作陡然停滯,“寧才人說笑了,
三十年的朱砂……早是壓箱底的老物件,尋常人自然見不著?!蔽液闷妫拔业褂浀?,
之前二皇子身子弱,太醫院開的方子也用過朱砂?”老太醫臉色大變,
“才人慎言……”我掃過墻角堆著舊檔的案幾,輕笑道,“我知道。
只是覺得那時若用的是陳年朱砂,說不定……”話音戛然而止,轉而嬌嗔道,“瞧我,
盡說些陳年舊事。不過是隨口一問,太醫別放在心上?!?5 深宮心計當天下午,
皇上傳口諭,說要來陪我用晚膳,我特意在枕邊放了一本《本草綱目》,翻到朱砂那一頁。
“愛妃對醫術也有研究?”,皇上果然注意到了?!俺兼皇呛闷妗!薄半耷魄?。
”皇上自行取過書,眉頭微蹙,"朱砂?這可不是女兒家該碰的東西。"我輕撫太陽穴,
露出些許疲態,“臣妾這幾日睡得不安穩,今日便去御藥房取些安神的藥……”“哦?
”“太醫說臣妾這是心火旺,給了個含朱砂的方子?!蔽夷闷鸩璞K輕抿一口,
“臣妾好奇問他,這朱砂用多了會不會傷身,
他說只要分量得當便是良藥……他還說這方子舒婕妤這幾年一直在用,想必效果確實不錯。
”話說到這里,我故意停住,轉而提起其他話題。三日后戌時,我如約來到鳳儀宮后殿。
蕭皇后神色凝重,“查到了?”“回娘娘,御藥房的太醫說,二皇子出事前一段時間,
舒婕妤的大宮女綠梅曾取過含朱砂的藥?!边@當然不是太醫說的,是前世舒婕妤自己說的。
皇后手中的念珠“啪”地斷裂,珠子滾落一地,“果然是她!”“娘娘息怒?!蔽逸p聲道,
“此事尚無確鑿證據,需從長計議……”“本宮知道?!被屎笊钗豢跉?,“寧才人,
你幫了本宮大忙。”我跪地叩首,“臣妾愿為娘娘赴湯蹈火。”棋局已經布好,接下來,
就該一個個吃掉柔妃的棋子了。晨起,雨水順著翠微宮的檐角滴落,
我站在廊下望著灰蒙蒙的天色?!安湃?,風大,當心著涼?!膘V月為我披上斗篷,低聲道,
“奴婢打聽到,今兒一早皇后娘娘召了舒婕妤去鳳儀宮問話?!蔽掖浇俏⒐础?/p>
前世舒婕妤靠著裝傻充愣在后宮興風作浪,這一世我要讓她第一個出局。“走,
咱們去毓秀宮?!膘V月瞪大眼睛,“才人,德妃娘娘因皇上專寵,正不喜您,
您這時候去……”“正是要趁她氣頭上去。”我整了整衣襟,“把皇后賞的雪頂含翠帶上,
就說我新得了好茶,特來孝敬德妃娘娘?!钡洛@個草包,前世就是她處處針對我,
最后被舒婕妤當槍使。若不是她父兄當年對還是皇子的皇上有恩,
這德妃之位如今也輪不到她做。這一世,我要讓她們狗咬狗。
06 主動示好毓秀宮比想象中還要富麗堂皇。德妃端坐在主位上,一身絳紫色宮裝,
發間的金鳳步搖隨著她轉頭的動作叮當作響?!皢眩@不是新晉的寧才人嗎?
”她譏誚地挑眉,“怎么有空來本宮這兒?”我規規矩矩地行禮,“臣妾參見德妃娘娘。
聽聞娘娘近日心緒不佳,特地帶了些安神的茶來?!钡洛湫?,“本宮有什么心緒不佳的?
莫不是你聽說了什么?”“臣妾不敢?!蔽夜首鳘q豫,
“只是……今早聽說皇后娘娘召見了舒婕妤,臣妾想著娘娘與舒婕妤交好,
或許……”“誰跟她交好!”德妃嗤笑一聲,“她是個玩意兒,也配與本宮相提并論?
”我連忙跪下,“原是臣妾誤會了。只是……只是臣妾方才在御花園,
偶然看見舒婕妤身邊的綠梅鬼鬼祟祟地往御藥房方向去……”德妃眼神一凜。我繼續說道,
“臣妾想著,這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蹊蹺,便趕來告知娘娘……”德妃瞇起眼睛,
“你為何要告訴本宮這些?”“臣妾入宮以來,一直仰慕娘娘風姿?!蔽业拖骂^,
聲音恰到好處地帶上幾分委屈,“之前娘娘罰臣妾跪,
臣妾深知是自己不懂規矩……只盼娘娘能給臣妾一個改過的機會……”德妃神色稍霽,
“起來吧?!彼舆^我奉上的茶,忽然問,“對了,聽說你前幾日去了福寧宮?
太后娘娘跟你說了什么?”“太后娘娘賞了臣妾一對鐲子,問了問臣妾的家世。
”我露出困惑的表情,“還問臣妾覺得柔妃娘娘如何……”德妃立刻來了興趣,
“你怎么回答的?”“臣妾說柔妃娘娘溫婉賢淑,是六宮典范?!蔽翌D了頓,
假裝突然想起什么,“說起來……臣妾前日在御花園還看見柔妃娘娘和舒婕妤娘娘密談,
似乎提到了……二皇子的事……”“什么?”德妃猛地站起身,“你確定?
”我“惶恐”地搖頭,“臣妾離得遠,
沒聽真切……只隱約聽到'藥方'、'證據'之類的詞……”德妃在殿內來回踱步,
忽然停下,“江晚棠,你是個聰明人。
本宮就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繼續盯著舒婕妤和柔妃,若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刻來報。
”“臣妾遵命?!蔽业皖^行禮,掩去眼中的算計。我知道她聽懂了暗示——二皇子之死,
宮中暗地里早有風言風語說是被人下毒。次日清晨,鳳儀宮傳來消息:德妃雷厲風行,
帶人搜查了御藥房,在塵封的舊檔中發現了二皇子的原始藥方——上面朱砂用量被人修改過,
筆跡竟與舒婕妤平日寫家書的手筆極為相似?!盎噬厦麒b!
”舒婕妤在乾元殿前哭得梨花帶雨,“臣妾怎會害二皇子呢?這分明是有人栽贓!
”但證據確鑿。太醫院的老太醫指認,確實常見舒婕妤的大宮女綠梅來取藥,
而修改后的藥方上,朱砂用量雖不多,但也足以慢慢要了一個孩子的命?;噬险鹋拢?/p>
將舒婕妤禁足,綠梅打入慎刑司嚴審。慎刑司的手段綠梅一個弱女子怎能受得住,不到半日,
便把舒婕妤做過的事都招了。最終舒婕妤被廢為庶人,打入冷宮。而德妃因揭發有功,
獲賜協理六宮之權?;氐酱湮m,霽月小聲道,“才人,那藥方……”我瞥她一眼,
她立刻噤聲。她不知道,那藥方是我去柔妃宮里請教《女則》時順了一張舒婕妤的字帖,
臨摹她的筆跡仿造的。至于怎么放進御藥房舊檔?這宮里宮女太監數千人,再小的螻蟻,
都有自己的人脈圈子。柔妃聽聞消息趕來時,正碰上舒婕妤被拖走的場面。
她望向我的眼神充滿審視,我回以一個天真無邪的微笑。斷你一臂,只是開始呢,姐姐。
07 借刀殺人鳳儀宮內。皇后閉著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皇兒……母后終于為你討回公道了……”我跪下來,握住她的手,“娘娘節哀。
二皇子在天之靈,定希望娘娘保重鳳體?!被屎蟊犻_眼,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江晚棠,
從今往后,你就是本宮的好妹妹。”我感動地叩首,心中卻冷靜地盤算著下一步。
柔妃雖然少了舒婕妤這個助力,但根基未動。我需要更狠的招數——而德妃,
就是最好的武器。七月初,內務府送來新裁的衣裳。我特意挑了匹月白色云錦,
讓霽月送去孝敬德妃?!皩幉湃苏f了,這顏色最襯德妃娘娘的氣質?!膘V月跪著奉上衣料,
“聽說柔妃娘娘也看中了這匹料子,我們才人特地讓奴婢搶先一步領了送來。
”德妃撫摸著光滑的緞面,揚起下巴,“去告訴你們才人,本宮記下她這份心意了。
”三日后,御花園的賞花宴上,德妃一襲月白色云錦華服,發間七鳳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柔妃穿著慣常的藕荷色衣衫,卻在看見德妃衣裳時,臉色微微一滯?!敖憬氵@衣裳……”,
柔妃溫聲開口?!霸趺矗俊钡洛D了個圈,“本宮穿不得這顏色?”我坐在角落抿著茶,
看著柔妃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她認出來了,那是她上月托內務府預留的料子。宴席過半,
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在德妃耳邊低語幾句。她突然拍案而起,“好啊,
竟敢在本宮的茶點里動手腳!”眾人嘩然。太醫查驗后,
果然在德妃的茶盞邊緣發現了微量巴豆粉。而最后碰過這茶盞的,正是柔妃身邊的宮女菱枝。
“德妃娘娘明鑒,”柔妃急忙解釋,“菱枝方才只是……”“只是什么?”德妃冷笑,
“本宮早就聽說,某些人表面吃齋念佛,背地里盡使些下作手段!”我低頭掩去嘴角的笑意。
菱枝確實不知,
那包巴豆粉是我讓小路子趁亂塞進她袖中的——就藏在柔妃上月賞她的荷包里。
皇上聞訊趕來時,我正“好心”地為柔妃辯解嗎,“柔妃娘娘素來仁厚,
斷不會做這等事……”“寧才人有所不知,”德妃打斷我,“有些人慣會裝模作樣。
上月本宮的貓突然暴斃,也是吃了某些人送的魚干!”柔妃臉色煞白。
更新時間:2025-05-07 01:5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