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圓日漸漸從西方落下，暮野四合，花鳥樹木上漸漸染上些許昏黃。

像是鍍了一層金。

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的深秋。

我的確答應過沈兮和。

那年，她拉著我，一步一叩首，長跪神佛前。

那時候的我還沒見過世間諸多離奇事，無奈地看著滿臉虔誠的沈兮和：“我不信神佛。若求神就能護佑大昭百姓，還要我們將軍做什么？”

“不要胡言亂語，祖宗都在上頭看著呢！”每年都要祭祀神靈的女帝自然聽不得這話，橫了我一眼。

但是上了一炷香后，她又壓低聲音悄悄對我說：“其實，朕也不是很信……可這次不一樣。朕不是來求國泰民安的?！?/p>

我挑眉：“那求什么？”

沈兮和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臉頰有些發紅：“求……你身體康健，你我，百年好合?！?/p>

我愣在了原地，任由沈兮和拉了我好幾下也沒有動彈。

在沈兮和驚詫的目光下，我又折返回去，虔誠地拿著香跪下，口中喃喃道：”方才是在下冒犯了，望諸天勿怪?！?/p>

沈兮和哭笑不得：“你在做什么？”

我沒有回答，只是插上香，然后回到神佛前，重重叩首，在心中許愿。

我戚乘風一生不信神佛，現在卻希望世間神佛真能顯靈。

愿以我性命，護沈兮和一世安穩無憂。

出了廟宇，沈兮和有些不高興，猛然伸手用胳膊卡住我的脖子：“好你個戚乘風，敢忽視朕？快告訴朕，你求什么了！”

“自然是求滿天神佛，讓我陪你一輩子?！蔽遗e手作投降狀。

沈兮和的臉頰更紅了，好似天邊晚霞。

她罵了我一句“不正經”，便提起裙擺，噔噔噔向前跑去。

回憶起這些往事，無窮無盡的悲涼一點點從骨髓往上翻涌。

浸透了我的血液。

我攏了攏衣衫，想著，或許是大昭的深秋太寒涼了。

其實我也并未食言。

的確是一輩子，不過，是我一個人的一輩子。

院子里還回蕩著沈兮和的哭聲，戚伶似是聽不下去了，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她面前：“現在知道哭了！”

“當年為什么不好好查一查，當年為什么不相信兄長？”

“八年！整整八年，你和你的蕭鈺甜甜蜜蜜，何曾想過我尸骨未寒的兄長！”

侍從驚慌失措，想要上前阻止，沈兮和卻低聲道：“對不起……”

我終于聽到了這聲對不起。

遲來的對不起。

“你還知道對不起？”戚伶冷笑，“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嗎？戚家軍損傷大半，楊老將軍身死，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你可曾見過小宋大人帶回來的那個侍女林妤？她本活得安安穩穩，卻因為帝王的偏聽偏信，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你如何對得起我兄長，你如何對得起天下人！”

字字句句，振聾發聵，讓沈兮和的表情愈發痛苦。

我伸手拉住戚伶：“好了！不要對陛下無禮！”

更新時間：2025-05-06 23:1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