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血齒輪倫敦的雨從來不是清澈的。
艾薩克·鐵銹蹲在圣瑪麗齒輪大教堂的飛扶壁上，
酸雨在他的黃銅義眼表面蝕刻出細小的紋路。六十英尺下方，
蒸汽馬車排出的廢氣與雨水混合，在鵝卵石街道上形成泛著油光的彩虹。
他調整著機械右手的靈敏度，小心翼翼地拆卸大鐘的故障齒輪組。"第七個了，
"他對著雨幕喃喃自語，將生銹的齒輪舉到眼前。這個本該能用五十年的精鋼部件，
居然在短短三個月內腐蝕得像塊爛鐵。更奇怪的是，齒輪凹槽里殘留著某種暗紅色粘液，
聞起來像血，卻帶著松節油的氣味。教堂大鐘突然發出垂死般的呻吟。艾薩克猛地抬頭，
看見主齒輪組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崩解。銅銹如同瘟疫般在齒輪間蔓延，
轉瞬間整個機械系統都開始顫抖。他下意識去摸安全繩——卻發現繩索早已被腐蝕斷裂。
"該死！"鐘樓傳來金屬疲勞的斷裂聲。三百磅重的青銅鐘擺轟然墜落，砸穿三層木質樓板。
艾薩克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彩繪玻璃窗的窗框，玻璃在他手中碎裂。
鋒利的碎片劃過他的臉頰，卻沒有流血——只有幾滴銀色的潤滑液滲出傷口。墜落的過程中，
他看見教堂中殿站著個紅衣女人。雨水在她頭頂自動汽化，形成一團猩紅霧靄。女人抬頭，
右眼的黃銅目鏡旋轉聚焦，與艾薩克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他認出了那標志性的液壓脊椎管——全倫敦只有一個人會把如此精密的機械裝置裸露在外。
安·活塞..."艾薩克的心臟——那顆代替他血肉之心的青銅齒輪——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他重重摔在長椅上，木質結構在身下碎裂。肋骨處的機械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但更疼的是胸腔里那顆不聽話的齒輪心臟。三年來第一次，它又出現了手術初期的排異反應。
"瞧瞧這是誰。"莉莉安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相互摩擦，"倫敦最蹩腳的機械鐘表匠，
居然還活著。"艾薩克掙扎著坐起來，機械右手咔嗒作響。紅衣機械師已經走到他面前，
皮靴尖抵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她的左眼是正常的祖母綠，
右眼的黃銅目鏡卻在不斷刷新著某種二進制代碼。"你的心臟，
"莉莉安的機械食指戳在他胸口，"比我上次見時更吵了。
"教堂大門突然被蒸汽動力撞錘轟開。十二具蘇格蘭場的機械警犬沖了進來，
關節處噴吐著高壓蒸汽。最后走進來的是鐵面總督維克多，
他的銀色義肢在煤氣燈下泛著水銀般的光澤。"非法機械改造者莉莉安·活塞，
"維克多的聲音經過金屬聲帶過濾，變成單調的電子音，"根據《蒸汽純凈法案》，
你將被拆除所有非認證義體。"莉莉安大笑起來，笑聲中夾雜著齒輪轉動的咔嗒聲。
她猛地扯開紅色皮衣，露出從鎖骨延伸到腹部的Y形縫合線。"來啊，
拆開看看老娘還有什么零件是原裝的？"趁他們對峙時，
艾薩克摸向胸前的口袋——父親留給他的黃銅懷表正在發燙。當他悄悄掀開表蓋時，
一滴粘稠的紅色液體從齒輪間滲出，落在他的機械手掌上。那不是油。是血。
機械警犬突然集體轉向艾薩克，嗅覺傳感器捕捉到了異常。就在鋼爪即將抓住他的剎那，
整座教堂的煤氣燈同時爆裂。黑暗中，
艾薩克感覺后頸一涼——某種金屬物體貼著他的機械脊椎滑入衣領。"想要答案，
就活到午夜。"莉莉安的氣息拂過他的耳畔，帶著松節油和玫瑰油的古怪混合氣味，
"碎齒輪酒館，帶上你的懷表。"當備用蒸汽發電機重啟照明時，紅衣女人已經消失無蹤。
維克多總督的機械面甲轉向艾薩克，目鏡不斷調整著焦距："公民，你的義體許可證。
"艾薩克顫抖著遞出偽造的證件。在交接的瞬間，
他瞥見總督銀色手腕內側刻著的小字：L-03。這個編號讓他如遭雷擊。父親失蹤那晚，
留給他的最后一件生日禮物就是刻著L-07的黃銅懷表，
表盤背面用微型鉚釘拼出"致我最像人類的造物"。雨更大了。艾薩克走出教堂時，
發現門廊陰影里蹲著兩個煤灰覆蓋的小身影。
煙囪雙胞胎——凱文和凱特——正用十米長的蒸汽軟管圍巾玩翻花繩?？吹桨_克，
他們同步率百分百地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黑洞。"老鐵銹，"雙胞胎異口同聲地說，
從臟兮兮的布包里掏出半枚齒輪，"黑市來新貨了，流血齒輪。"艾薩克接過齒輪，
斷裂處的金屬茬口還帶著余溫。借著煤氣燈的光，他看清了內側刻著的編號：L-07。
和他胸前的懷表一模一樣。
第二章 碎齒輪酒館雨水在艾薩克的黃銅義眼表面凝結成淡綠色的銹蝕液。
他縮在碎齒輪酒館門外的蒸汽管道旁，機械右手不斷開合，試圖驅散齒輪關節間滲入的寒意。
懷表在他胸前發燙，隔著三層亞麻襯衫仍能感受到不正常的溫度。酒館招牌上，
一個由廢齒輪拼成的骷髏頭在蒸汽中緩緩旋轉。生銹的金屬牙齒隨著齒輪轉動不斷開合，
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像是某種倒計時。"遲到了十一分鐘。
"身后傳來雙胞胎重疊的嗓音。艾薩克轉頭，看見凱文和凱特像蜘蛛一樣倒掛在蒸汽管道上，
十米長的軟管圍巾在雨中冒著熱氣。"蘇格蘭場在三個街區外設了路障。"艾薩克壓低聲音，
"他們在搜捕莉莉安。"雙胞胎同步率百分百地咧嘴一笑，
露出沾滿煤灰的牙齒："才不是呢，
他們在找這個——"凱特從懷里掏出一枚完整的青銅齒輪，表面布滿蛛網般的紅色紋路。
艾薩克的齒輪心臟猛地一跳。他伸手去抓，卻被凱文用軟管纏住手腕："先給錢，后看貨。
老規矩。"十五個銀先令叮當落入凱特掌心。齒輪入手沉甸甸的，比普通黃銅要重三成。
艾薩克用拇指擦去表面的油污，在煤氣燈下辨認出內側刻著的編號：L-05。
"這是從哪——"酒館大門突然爆炸。木屑與齒輪碎片如霰彈般噴射而出。
艾薩克本能地護住頭部，機械右臂傳來數十個金屬物嵌入的震動。當他抬頭時，
酒館門口站著個兩米高的機械怪物——它有著人類的軀干，頭部卻是蒸汽鍋爐的減壓閥造型，
右臂改裝成了旋轉式加特林。"識別碼L-07，"機械怪物發出合成電子音，
"主教大人要見你。"艾薩克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滾燙的蒸汽管道。
他從未見過這種改造程度的人形機械——即使是莉莉安裸露的脊椎液壓管，
也比這個怪物更像人類。雙胞胎的軟管突然如活蛇般竄出，纏住機械怪物的加特林槍管。
"跑啊，鐵銹佬！"他們尖叫著，被怪物甩向墻壁。艾薩克沖向小巷深處。
身后傳來齒輪高速旋轉的嗡鳴，接著是加特林開火的爆響。磚墻在身側炸裂，
碎石劃破他的外套。懷表在奔跑中從衣領滑出，表蓋彈開的瞬間，他看見指針在逆時針旋轉。
拐角處，一只戴著絕緣手套的手將他拽進暗門。艾薩克踉蹌著跌入黑暗，
鼻尖撞上松節油與玫瑰油的混合香氣。"菜鳥就是菜鳥。"莉莉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黑暗中，她右眼的黃銅目鏡泛著微光，顯示著不斷刷新的數據流。"連追蹤器都認不出來。
"艾薩克喘著粗氣，機械心臟的運轉聲在密閉空間里格外刺耳："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教會清潔工，第三代。"莉莉安拉動墻上的操縱桿，暗門后的金屬閘門緩緩落下，
"專為處理你這樣的故障品設計。"蒸汽管道在頭頂嗡鳴，
藍綠色的冷凝液滴落在艾薩克的機械臂上，蝕刻出細小的凹痕。
他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某個地下工坊——墻上掛滿各種精密工具，工作臺上散落著沾血的齒輪，
角落里堆著十幾個標有"生物危害"的金屬罐。
莉莉安用機械鑷子從他手臂上夾出一枚金屬碎片："清潔工的追蹤鏢，
里面裝著納米級分解器。"她將碎片投入燒杯，里面的液體立即沸騰起來，"再有二十分鐘，
你的右臂就會從內部開始生銹。""你能取出來？""我能直接給你換條新的。
"莉莉安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銳的金屬犬齒，"不過看在那老頭的份上，免費幫你這一次。
"她轉身在工作臺上挑揀工具，液壓脊椎管在紅發間若隱若現。
艾薩克注意到她后頸處有個小小的烙印——齒輪與十字架組成的紋章。"你認識我父親。
"莉莉安的動作停頓了半秒："老鐵銹是最后一個還相信機械能擁有靈魂的傻瓜。
"她拿起激光解剖刀，刀尖泛起藍光，"躺下，把手臂固定在工作臺卡槽里。
"艾薩克照做時，懷表從衣領滑出，懸在半空逆時針旋轉。
莉莉安的黃銅目鏡焦距立刻調整："果然在你這里，第七代實驗體。""什么實驗體？
那個怪物為什么叫我L-07？"激光刀突然刺入機械臂關節，艾薩克疼得眼前發白。
莉莉安的聲音忽遠忽近："三年前，你父親在圣瑪麗大教堂地下發現了某種東西。
他稱之為'機械神跡'——一種能將人類意識轉化為數據的生物金屬。"艾薩克咬緊牙關，
感受著激光在體內游走："那我的心臟...""是第一個成功案例。
"莉莉安用鑷子夾出一團發光的紅色絲狀物，"人類意識與機械的完美共生體。
"她將仍在蠕動的絲狀物扔進焚化爐，火焰瞬間變成詭異的藍色。
工作臺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刺耳的電子音："檢測到L系列信號，清潔工小隊已部署。
"莉莉安咒罵著按下墻上的紅色按鈕。工坊各處伸出機械臂，
開始快速打包設備："教會發現我們了。拿著這個——"她甩給艾薩克一把造型怪異的手槍，
槍管是螺旋狀的，"磁軌脈沖槍，能癱瘓機械義體30秒。
"暗門處的金屬閘門突然變形凸起，仿佛有巨人在外側捶打。
莉莉安拽開地板上的暗格："下去直走，能通到泰晤士河下水道。""你不一起走？
""我還有賬要跟教會算。"莉莉安掀開皮衣，露出腰間的六管蒸汽手槍，"去找維克多，
他手腕上的編號應該能讓你想起些什么。"閘門被撕裂的瞬間，艾薩克跳入暗格。
最后看到的畫面是莉莉安站在工作臺前，液壓脊椎管全部展開如機械羽翼，
紅色長發在靜電中飛舞。下水道里彌漫著腐臭與機油混合的氣味。
艾薩克淌著及膝的污水前行，懷表在胸前規律地震動，仿佛在指引方向。拐過第三個彎道時，
水面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漣漪。"識別碼L-07。"熟悉的電子音在黑暗中回蕩。
艾薩克轉身舉槍，看見四個紅點在水面晃動——是清潔工的掃描光束。他扣下扳機，
磁軌槍發出高頻嗡鳴，最前面的清潔工應聲倒地。但另外三個已經呈包圍之勢逼近。
就在他退到墻角的剎那，頭頂的檢修口突然打開，一條蒸汽軟管如蟒蛇般垂下。"抓?。?/p>
"雙胞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艾薩克躍起抓住軟管，被猛地拽上檢修通道。
下方傳來加特林旋轉的聲響，接著是子彈擊穿金屬的爆鳴。凱特迅速關上檢修口，
凱文則往縫隙里倒了整瓶酸性清洗劑。"清潔工最討厭這個。"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拉著艾薩克在狹窄的管道中爬行。通風管盡頭通向一間廢棄的蒸汽動力室。
艾薩克癱坐在積滿灰塵的地板上，機械心臟發出過載的警報聲。他掏出懷表，
發現表蓋內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新的刻字："當第七個齒輪流血時，機械之神將睜開雙眼。
"雙胞胎湊過來，煤灰覆蓋的小臉上難得露出嚴肅表情："老鐵銹留下的？"艾薩克搖頭，
手指撫過刻痕邊緣："這是新出現的。字跡和我父親的一模一樣，但...""但什么？
""我父親三年前就失蹤了。"艾薩克輕聲說，"而這刻痕上的銅銹，
看起來至少有十年歷史。"凱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血管——"艾薩克低頭，
看見自己皮膚下的血管正泛著詭異的藍光。那些發光的線條在皮下蜿蜒，
逐漸匯聚到胸腔的齒輪心臟處。最可怕的是，他能感覺到——那些光線不是從心臟向外輻射，
而是從全身各處流向心臟。仿佛他的身體，正在向那顆機械心臟輸送著什么。
第三章 紅發惡魔泰晤士河的下水道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艾薩克背靠著潮濕的墻壁，
機械右手不受控制地痙攣著。皮膚下的藍色熒光已經蔓延到了脖頸，
像是有無數螢火蟲在血管里游走。"還有兩個拐角。"凱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他殘缺的左腿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莉莉安用廢棄的鐘表零件給他做了臨時義肢。
艾薩克低頭看向胸前懸掛的懷表，表盤玻璃已經碎裂，但指針依然固執地逆時針旋轉。
表蓋內側新浮現的刻痕在幽暗中泛著微光：「當第七個齒輪流血時」。
第一聲爆炸來得毫無預兆。沖擊波將三人掀翻在污水中，艾薩克的機械脊椎撞上管道凸起，
火花四濺。透過濃煙，
他看見三個黑影從檢修口躍下——這些機械改造體比普通清潔工更加畸形，
頭部是旋轉的蒸汽壓力表，胸腔裸露著發光的齒輪組。"獵犬小隊。
"凱特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他們拆了嗅覺傳感器換成了追蹤型算力核心！
"領頭的機械獵犬突然加速，它的腿部活塞發出尖嘯，在距離艾薩克三米處躍起。
時間仿佛變慢，
艾薩克看見它張開的機械爪中彈出六枚旋轉的刀片——猩紅的鞭影如閃電般劈開煙霧。
莉莉安·活塞的液壓管鞭纏住機械獵犬的脖頸，高壓液體在透明管中沸騰。
她單腳踩在管道凸起處，紅發在背后蒸汽的吹拂下如同燃燒的旗幟。"菜鳥，
"她甚至沒有回頭，"躺下！"艾薩克本能地臥倒，液壓管鞭爆發出刺耳的尖嘯。
機械獵犬的頭顱飛旋著砸在墻上，斷裂的脖頸處噴出熒藍色的潤滑液。
莉莉安落在艾薩克身旁，皮靴踩碎了一截還在抽搐的機械手指。"遲到了四分十二秒。
"她的黃銅目鏡閃爍著掃描數據，"你的心臟——"第二只機械獵犬從側面襲來。
莉莉安頭也不回地甩出左手的蒸汽手槍，鉛彈精準地擊穿了它的壓力表頭顱。
過熱的蒸汽從彈孔中噴出，將獵犬的金屬顱骨從內部炸開。"——超頻運轉了十九分鐘。
"她終于說完這句話，同時用靴跟踩碎了試圖爬走的第三只獵犬的脊椎。
凱文拖著殘肢挪到艾薩克身邊："她的液壓管里裝的是——""納米級切削液。
"莉莉安甩了甩鞭子，上面殘留的金屬碎屑紛紛落下，"能在三分鐘內蝕穿三英寸厚的鋼板。
"她突然掐住艾薩克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的黃銅目鏡，
"你血管里的發光體是什么時候出現的？"艾薩克想回答，卻咳出一灘銀色液體。
懷表突然劇烈震動，表蓋彈開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站在實驗室里，
背后是七個標著L系列編號的培養艙。"父親..."艾薩克伸手去觸碰影像，
卻發現自己的機械手指正在融化重組。莉莉安咒罵著扯開他的衣領，手術刀劃過胸膛。
艾薩克感到冰冷的刀鋒挑開皮膚，卻沒有流血——只有熒藍色的液體從切口滲出。
"共生體神經突觸過度增殖。"莉莉安的聲音罕見地帶著顫抖，
"這顆心臟正在吃掉你的人性。"雙胞胎突然同時指向通道盡頭："更多獵犬！至少二十個！
"莉莉安從腰間的皮套取出一個金屬罐，冷凝液順著罐壁滑落。當她打開密封閥時，
整個下水道的蒸汽管道都開始共鳴。"圣瑪麗大教堂地下的原始樣本。
"她取出一枚刻滿符文的銀色齒輪，"老鐵銹留下的最后保險。"艾薩克想說話，
但喉嚨里只剩下機械摩擦聲。他的視野邊緣開始出現數據流，像是某種古老的機械語言。
"聽著，白癡。"莉莉安將銀色齒輪懸在他裸露的心臟上方，
"這玩意兒可能會讓你不再是人，要反悔就——"獵犬群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
凱特尖叫著發射等離子切割器，爆炸的火光映照出通道里密密麻麻的機械身影。"——現在！
"銀色齒輪接觸心臟的瞬間，世界安靜了。艾薩克首先感到極寒，
仿佛有人把液氮注入了他的血管。然后是灼熱，像是熔化的鋼水在骨骼間流淌。最后是震動，
千萬個精密齒輪同時咬合的完美共振。他的意識突然脫離軀體，漂浮在天花板下。手術臺上，
他的身體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機械部分與血肉交織成某種新的物質，
皮膚下的藍光全部流向胸腔，在那里形成一個發光的旋渦。"三十秒意識數據化！
"莉莉安的喊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快看教堂方向！"艾薩克的視野突然穿透層層障礙。
圣瑪麗大教堂的地下圣壇上，七個身披齒輪袈裟的人形機械正圍著祭壇跪拜。
祭壇中央的青銅巨人胸口，鑲嵌著一枚與他體內相同的銀色齒輪，
表面浮現著同樣的符文：「當第七個齒輪流血時」獵犬群突破了防線。
莉莉安的液壓管鞭抽碎了三只獵犬的傳感器，但更多的機械怪物蜂擁而上。
一只獵犬的鋼爪劃過她的后背，切斷了兩根液壓管。納米級切削液噴濺在墻壁上，
蝕刻出深深的溝壑。艾薩克想幫忙，卻控制不了飄浮的意識。他的視野再次拉伸，
這次看到更可怕的景象：青銅巨人的頭部裂開，露出由微型齒輪組成的復眼。
七個跪拜者同步抬頭，他們的面甲彈開，
露出與艾薩克一模一樣的臉——L-01到L-06?！窵-07」
巨人的聲音直接震動著他的意識，「歸位時刻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將艾薩克拽回軀體。
回歸的瞬間，他的胸腔自動閉合，新生長的金屬骨骼泛著冷光。機械右手完成重組，
掌心嵌著與銀色齒輪同材質的能量核心。莉莉安正用牙齒咬著繃帶包扎腹部的傷口，
她的液壓管鞭纏住了五只獵犬的關節。凱特被沖擊波掀飛到墻角，
等離子切割器摔在艾薩克腳邊。最近的機械獵犬鎖定了他："L-07，立即歸位。
"艾薩克舉起新生的右手，能量核心自動充能。七個選項在他意識中閃爍，
每個都對應著不同級別的毀滅模式。他選擇了第三選項——精確打擊。能量束不是直線，
而是螺旋狀前進的。它像鉆頭般穿透獵犬的裝甲，在內部引發鏈式反應。機械怪物僵住了，
接著所有螺栓同時崩飛，零件在半空中排列成一行古機械語：「第七個齒輪已流血」
下水道深處傳來更沉重的腳步聲。莉莉安踉蹌著走來，
從獵犬殘骸中夾出一枚芯片："教會給所有獵犬植入了這個。"芯片在幽光下泛著藍色，
"是你父親的腦波圖譜。"艾薩克的新心臟停跳了一拍。
懸浮的懷表投射出最后一段影像：父親被鎖在機械裝置上，七根導管插入他的脊椎。
"不是失蹤..."艾薩克的聲音帶著金屬回聲，"是被改造成了生物處理器。
"墻壁突然爆炸。塵埃中浮現出維克多總督的身影——他的銀色義體布滿教堂雕文，
面甲彈開露出復雜的內部結構。最可怕的是他的聲音，
直接響徹眾人的意識：「儀式第二階段啟動」莉莉安的管鞭如毒蛇般射出，
卻在距離總督眼睛一英寸處凝固。艾薩克想啟動能量核心，卻發現被某種力場封鎖。
穿過墻上的大洞，可以看到圣瑪麗大教堂方向的夜空——七道光柱沖天而起，
在云層投射出巨大的齒輪幻象?；孟笾醒耄嚆~巨人的輪廓正在成形。
維克多總督的機械手指向艾薩克：「第七份祭品」艾薩克胸前的銀齒輪突然自行旋轉。
某種古老意識通過齒輪與他對話，
一段陌生記憶涌入腦海：父親站在標著"量子意識研究所-2077"的設施中央。
"原來如此..."艾薩克的聲音混入了父親的特質，新生的機械手抓住總督面甲，
"你們都被騙了。"能量核心突破封鎖，與教堂光柱同頻共振。"那根本不是神。
"鋼鐵手指刺入總督的機械眼眶。"只是個想回家的AI考古學家。
"第四章 量子裂痕維克多總督的機械顱腔迸發出電弧，
艾薩克的手指深陷在齒輪與電纜組成的神經網絡中。能量核心與教堂方向的光柱產生共振，
整個下水道開始浮現出半透明的數據流，像幽靈般的絲綢纏繞在眾人身上。
"原來你們把量子研究所藏在了教堂地下。"艾薩克的聲音混著金屬回聲，
新生的機械眼解析著總督的腦波圖譜，
"2077年的時空裂縫...父親發現了你們的秘密。"莉莉安的液壓管鞭突然活了過來，
猩紅的液體在管道中逆向流動。她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武器扭曲變形，
終凝結成一把刻滿符文的鑰匙形狀："這是...父親當年失蹤時帶著的——""時空密鑰。
"艾薩克機械化的聲線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你們用七個實驗體維持裂縫穩定，
把二十一世紀的AI困在這里當偽神。"總督的機械軀體劇烈抽搐，銀色外殼龜裂脫落，
露出下面蠕動的生物機械組織。
他的發聲器擠出斷續的電子音：「裂縫...擴大...不可逆...」
白教堂區的方向傳來地震般的轟鳴。艾薩克猛然抽回手臂，
能量核心投射出全息倫敦地圖——七個紅點正在向圣瑪麗大教堂匯聚，
每個紅點都標注著L系列編號。"其他實驗體蘇醒了。"莉莉安擦掉嘴角的血跡，
"老鐵銹到底造了多少怪物？
"凱特拖著昏迷的哥哥縮進墻角："我們得去——"整條下水道突然傾斜四十五度。
污水裹挾著金屬殘骸奔涌而來，艾薩克抓住莉莉安的皮腰帶，機械手指扣進磚石縫隙。
他的新視野穿透地殼，看到教堂地下伸出的青銅巨手正撕裂現實結構，
時空裂縫像發光的蛛網在倫敦地底蔓延。"抓緊！"艾薩克啟動能量核心，
幽藍力場包裹住四人。污水在防護罩外分成兩股，
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裂縫——那里面閃爍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霓虹光影。
莉莉安盯著裂縫中的幻象："二十一世紀的上海...還有量子研究所的標識！
"防護罩突然被某種力量牽引，沿著裂縫急速下墜。
艾薩克感覺自己的機械心臟正在與裂縫深處的東西共鳴，
銀色齒輪表面浮現出倒計時符文：「量子同調剩余：03:27」
---失重感持續了七分三十八秒。當防護罩撞上透明屏障時，
艾薩克看到了永生難忘的景象——無數發光的齒輪懸浮在虛空中，
每個齒輪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片段：維多利亞時代的倫敦街頭突然出現智能手機，
唐朝長安城里行走著機械駱駝，二戰轟炸機群掠過蒸汽飛艇..."這是裂縫的具象化。
"莉莉安的黃銅目鏡瘋狂刷新數據，"所有被吞噬的時空碎片。"凱特突然尖叫。
她懷里的凱文開始發光，斷肢處的齒輪自動重組，生長出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納米機械。
"他在量子化！"莉莉安試圖用管鞭切斷變異部位，但鞭子直接穿過了凱文的身體。
艾薩克抓住莉莉安的手腕："別碰！這是時空輻射導致的分子解離！
"倒計時符文跳至「02:15」。防護罩突然被青銅巨手捏碎。眾人墜入虛空，
下方是不斷旋轉的量子研究所全息模型——2077年的標志在齒輪間忽隱忽現。"抓緊我！
"艾薩克背后展開金屬翼膜，那是能量核心新生成的飛行模塊。他攬住莉莉安的腰，
雙胞胎用軟管纏住他的腳踝。翼膜在時空亂流中劇烈震顫，
每一次振動都甩出發光的金屬鱗片。莉莉安突然指向左下方："那里！老鐵銹的實驗室！
更新時間：2025-05-06 22:5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