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03分,我的左耳開始耳鳴。這是后天失聰帶來的后遺癥——每當遇到強聲波刺激,
殘存的耳蝸神經就會像被電擊般抽搐。
此刻404教室的掛鐘秒針走動聲在我殘疾的左耳里放大成雷鳴,
而右耳聽到的實際聲響卻微弱得幾乎不存在。"宋離,你抖什么?該不會害怕了吧?
"林巧巧涂著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我眼前晃動,
她身上濃重的草莓香水味混著教室里積年的灰塵氣息,讓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把手機放桌上。"陳浩叼著電子煙,煙頭在黑暗中明滅,"規則很簡單,等我們鎖門后,
會有'另一個你'打來電話。"他故意壓低聲音,"聽說上周三班有個女生接完電話,
第二天就轉學了。"我盯著桌上正在充電的老舊手機,屏幕映出自己蒼白的臉。
轉學三個月來,這是我第一次被"邀請"參加班級活動,盡管是這種荒誕的午夜游戲。
左耳的耳鳴突然加劇,像有無數細小的蟲豸在耳道里爬行。"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我按住左耳后的助聽器,"為什么偏偏是404教室?"整棟教學樓總共只有四層。
林巧巧的笑聲像指甲刮擦玻璃:"所以才叫'禁忌游戲'??!"她突然湊近,
我聞到她口腔里殘留的薄荷糖氣味,"轉學生,該不會你左耳聽見什么了吧?
大家都說你...""夠了。"陳浩打斷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黃銅鑰匙,"我們該走了,
記住宋離,無論聽到什么,天亮前絕對不能開門。"門鎖咔噠響起的瞬間,
我的助聽器爆發出尖銳的電流聲。在徹底失聰的左耳里,卻響起清晰的滴水聲——滴答,
滴答,像是從教室天花板滲漏下來的。但今晚明明沒有下雨。充電指示燈由綠轉紅,
手機自動開機。屏幕亮起的剎那,我看見布滿水霧的屏幕上浮現幾道細長痕跡,
像是有人用濕漉漉的手指劃過??山淌依锍宋铱諢o一人。00:15分,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是一串亂碼,但區號分明是二十年前本市使用的老號碼。我右手指甲陷入掌心,
用左手拿起手機——這是失聰后養成的習慣,仿佛殘缺的左半身能替我承擔更多恐懼。"喂?
"電流雜音中傳來奇特的回響,像是通話雙方的聲音在某個節點重合。
我聽見"自己"用帶著水汽的嗓音說:"宋離,你會溺死在游泳池。"通話突然中斷。
幾乎同時,頭頂的日光燈管劇烈閃爍,在視網膜上殘留的光斑里,
我看見黑板上的值日表正在融化,墨跡變成暗紅色液體蜿蜒而下。
左耳里的滴水聲驟然變成湍急水流聲,其間夾雜著模糊的...指甲刮擦聲?
我踉蹌后退撞翻課桌,課本嘩啦散落。拾起物理書時,
原本空白的扉頁上突兀地出現數道弧形痕跡,像是有溺水者用指甲瘋狂抓撓紙頁。
指腹撫過那些凹痕時,一股腥臭的腐爛水草味直沖鼻腔。"有人嗎?"我拍打反鎖的教室門,
助聽器卻捕捉到門縫外詭異的寂靜——本該守在走廊的同學們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身時,
余光瞥見窗玻璃上凝結的水珠正詭異地向上流動。凌晨1:27分,保安發現了我。
"又是你們高三(4)班!"張叔的手電筒光晃過我的臉,
"上個禮拜也是..."他突然噤聲,光束定格在我身后的黑板。
那些流淌的"血字"消失了,只剩普通的值日表。但當我低頭,
發現運動鞋底沾著幾根墨綠色水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變黑。次日清晨,
我被尖叫聲驚醒。宿舍樓下的人工湖泛起詭異的紅光,水面漂浮著大量死魚。
更駭人的是游泳池——池底用某種暗紅色物質拼出觸目驚心的字跡:宋離,還剩6天。
"惡作劇吧?"室友蘇雨盯著我青白的臉色,"你昨晚真去404了?"她突然壓低聲音,
"聽說二十年前有學生在那個教室上吊..."我捏著從游泳池撿來的腐爛水草,
這東西散發的氣味與昨晚課本上的一模一樣。上課鈴響時,
捕捉到一段模糊對話:"第七個祭品...""...必須在月食前..."聲音戛然而止。
抬頭看見穿著整潔校服的沈墨白站在走廊拐角,學生會主席的金屬袖扣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據說他父親是校董,連校長都對他禮讓三分。"你的助聽器。"他遞來一枚紐扣電池,
指尖相觸時冷得像具尸體,"404教室的電磁場會影響電子設備。"這句話他說得極輕,
輕到只有我的左耳能聽見。第二節課間,我在圖書館角落找到發黃的校刊。
1999年5月刊的邊欄寫著:"沉痛哀悼游泳隊七名隊員意外溺亡事故",
配圖中模糊可見第八個被裁掉一半的身影。當我用鉛筆拓印殘缺處,
顯現出一個清瘦男生的輪廓——與沈墨白有七分相似。"在看校史?
"沈墨白的聲音讓我差點撕碎書頁。他修長的手指劃過那些溺亡學生的名單,
在某個被水漬模糊的名字上稍作停留:"有時候,死亡不是終點,
而是..."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某種循環的開始。"窗外突然烏云密布。在他轉身時,
我分明看見走廊窗戶上的雨滴——又一次違背重力地向上爬行。數學課上,
我的課本第三十七頁突然滲出水漬。正午陽光透過玻璃窗射在紙頁上,
那些濕潤的痕跡迅速扭曲變形,最終形成五道清晰的弧形凹痕。我猛地合上課本,
指甲掐進掌心——這分明是昨晚物理書上出現的抓痕的放大版。"宋離同學?
"數學老師敲了敲黑板,"請回答這道概率題。"站起身時,
左耳的助聽器突然捕捉到細微的流水聲。我盯著黑板上的題目:"七人游泳隊中選出兩人,
有多少種組合方式?"數字7像一把冰錐刺進我的太陽穴。"二、二十一種。"坐下時,
后桌的林巧巧用圓規尖戳我的背脊:"裝什么乖學生,昨晚逃跑的膽小鬼。
"她的耳語裹挾著口香糖的薄荷味,"知道嗎?今早游泳池的血字是用真的血寫的,
保安說可能是...動物的。"我轉頭看向窗外,正對游泳池的玻璃窗上凝結著細密水珠。
在陽光照射下,那些水珠投下的陰影竟像無數掙扎的人形。午休鈴響后,我直奔圖書館。
歷史區最底層的《校志輯錄》落滿灰塵,
1999年5月17日的記錄頁有明顯被撕毀的痕跡。但在裝訂線縫隙里,
殘存著半張照片——七個穿泳褲的男生站在游泳池邊,
水面反射的光斑正好遮住了照片邊緣第八個人的臉。"他們本該拿冠軍的。
"沈墨白的聲音從我頭頂落下。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梯子上,正取下高處的檔案盒。
陽光從他背后照來,在地面投下修長的影子——等等,
影子頭部的位置似乎多出一截模糊的突起,像是...繩套的輪廓?"游泳隊的事故。
"他輕盈地跳下梯子,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官方說法是氯氣泄漏導致集體痙攣,
但..."他的手指撫過照片上被水光模糊的區域,"你知道人在溺亡時,
肺部進水的痛苦會讓人抓破自己的喉嚨嗎?"一陣刺骨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我注意到他說"知道"而不是"想象"。"你為什么對這些這么了解?"沈墨白突然湊近,
他呼出的氣息竟然沒有溫度:"因為我是學生會主席啊。
"他的瞳孔在逆光中呈現出詭異的灰藍色,像是浸泡太久的玻璃珠,"對了,校長找你。
"校長室的熏香嗆得我咳嗽。那個禿頂男人從滿墻獎狀前轉過身,
笑容讓雙層下巴堆起褶皺:"宋同學,聽說你參加了那個...午夜游戲?
"他推來一杯熱茶,水面漂浮的茶葉像極了腐爛的水草。"只是同學惡作劇。
"我盯著他身后書柜的玻璃門,上面模糊映出自己發青的臉。"這個給你。
"校長突然別了一枚銅制?;赵谖乙骂I上,"開過光的,能辟邪。"金屬接觸皮膚的瞬間,
我的左耳聽見尖銳的哭嚎聲,仿佛有無數人正從水底尖叫。走出行政樓時,暴雨傾盆而下。
沈墨白撐著一把黑傘站在臺階下,傘沿滴水形成一道透明水簾。詭異的是,
那些雨滴在接近他肩膀時突然改變軌跡,如同避開某種無形的屏障。"?;蘸軇e致。
"他的目光落在我衣領上,"1959年建校時的設計,圖案是...""波塞冬的三叉戟。
"我脫口而出,隨即愣住——我根本沒見過這個老?;盏膱D樣。
但左耳深處有個聲音在不斷重復這個名詞,伴隨著液體晃動的回響。沈墨白的微笑凝固了。
雨聲中,我清晰聽見他說:"你聽得見它們,對不對?那些...不存在的聲音。
"體育課被迫改在室內。更衣室里,腐爛的水草味濃烈得令人作嘔。我鎖上隔間門,
發現儲物柜縫隙塞著一張泛黃的紙條:"轉移詛咒的方法:在第七天午夜前,
讓另一個人自愿接過你的電話。"字跡像是被水泡過般暈染開來。正當我試圖辨認落款時,
隔間門板突然傳來三下敲擊聲——緩慢而沉重,像是有人戴著潛水手套在敲門。"誰?
"沒有回答。我從門縫下看見一灘水漬正緩緩漫進來,水中有幾縷黑色絲狀物在游動。
我顫抖著踩上馬桶蓋,透過隔間上方的空隙,看見更衣室盡頭站著個渾身滴水的黑影,
它的頭部以不可能的角度歪斜著,像是頸椎已經折斷。"宋離!你在里面生孩子嗎?
"林巧巧踹門的聲音讓幻象驟然消散。我渾身冷汗地打開門,更衣室空無一人,
只有我的運動鞋不知何時浸滿了水,鞋帶末端纏著幾根潮濕的黑線——像極了人發。
傍晚的資料室里,我和沈墨白隔著堆積如山的檔案盒對坐。他說要幫我查游泳池的歷史,
但我注意到他翻閱的都是1999年春季的學生體檢記錄。臺燈將他的側臉鍍上金邊,
卻照不出睫毛該有的陰影。"找到了。"他推來一張表格,"當年游泳隊都患有輕度中耳炎,
這讓他們在水下容易迷失方向。"他的指尖停在某個被涂改的學號上,"真巧,
你左耳也..."我故意碰掉鉛筆。彎腰時,臺燈光線穿透了他的身體——沈墨白沒有影子。
而在他腳邊,地面隱約浮現著水漬組成的數字:5。還剩5天。
"聽說404教室以前是游泳隊的更衣室。"沈墨白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
"那些柜子現在用來放化學藥品,最角落的23號柜里,還留著...""指甲抓痕。
"我鬼使神差地接話,左耳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那些聲音又來了,這次是七重奏般的求救聲,
夾雜著液體灌入呼吸道的咕嚕聲。沈墨白冰涼的掌心覆上我的左耳。奇跡般地,雜音停止了。
"你的耳朵,"他的嘴唇幾乎貼上我的臉頰,"能聽見另一個世界的聲音。"突然停電了。
在徹底黑暗的一秒內,我清晰感覺到有濕滑的東西擦過脖頸。應急燈亮起時,
沈墨白已經退到門口,他的白襯衫領口內側露出一截暗紅色痕跡——像是被繩索勒出的淤青。
"明天見。"他的告別語像是某種詛咒?;氐剿奚?,我瘋狂沖洗校徽上附著的熏香味道。
銅制背面刻著微小的符文,與《神秘學概論》插圖中的邪神圖騰一模一樣。
書頁邊緣的筆記寫道:"水棲邪神格勞恩的祭祀需七名活祭品,以溺水方式獻祭。
"窗外電閃雷鳴。借著剎那的閃電,我看見游泳池方向站著七個模糊人影,
他們腳邊躺著第八個——穿著現代校服的女生,長發散開如黑色水草。我顫抖著摸向脖頸,
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細長的抓痕,正滲出淡紅色的血珠。
圖書館禁書區的鐵門在身后合攏,發出監獄般的咔嗒聲。我攥著沈墨白給的黃銅鑰匙,
指尖傳來金屬的冰涼。這是今天早上出現在我課桌里的,附著一張紙條:"午夜前歸還。
《1999年??嫌啽尽?,鎖柜第七格。"昏暗的燈光下,塵埃在空氣中緩緩浮動。
我的左耳捕捉到一種奇特的回響,像是很多人在很遠的地方同時低語。禁書區比想象中要大,
三排鐵柜像墓碑般矗立,第七格柜門上的鎖眼布滿劃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物體反復刮擦過。
鑰匙插入的瞬間,柜門自動彈開一條縫。有液體從縫隙中滲出,滴落在我球鞋上——不是水,
而是一種粘稠的、帶著鐵銹味的暗紅色液體。"不會的..."我喃喃自語,
顫抖著拉開柜門?!?999年??嫌啽尽繁谎b在一個透明密封袋里,
袋底積著少許紅色液體。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書脊處密密麻麻分布著二十七道弧形凹痕——就像我之前在課本上看到的抓痕,
只不過這些痕跡更深、更絕望。翻開五月刊,跨頁的"游泳隊風采"照片被大面積墨跡遮蓋。
但在強光下,依然能辨認出七個穿泳褲的男生勾肩搭背地笑著,
泳池邊的電子鐘顯示"23:57"。照片角落有個被刻意涂黑的人影,
只露出一只搭在隊長肩上的手——那只手腕上戴著一塊與沈墨白一模一樣的銀色表帶。
"意外發生在訓練結束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我差點撕碎書頁。
沈墨白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他的呼吸沒有溫度,"官方說法是氯氣泄漏,
但實際上..."他的手指點在其中一名隊員脖子上,
那里有幾道細長的紅色痕跡:"法醫報告顯示,所有死者氣管里都沒有泳池水,
他們是在陸地上被勒死后拋入水中的。"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沈墨白的灰藍色眼睛在昏暗光線下呈現出一種非人的光澤:"因為你左耳聽到的聲音,
正是他們最后的求救。"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宋離,還剩幾天?
""五天。"我下意識回答,隨即驚覺自己從未告訴過他具體期限。書頁無風自動,
停在一則邊欄新聞:《學生會副主席沈墨白榮獲全國物理競賽金獎》。
配圖中的少年與眼前的沈墨白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報道日期是1999年4月30日——事故前兩周。"你..."我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沈墨白松開我的手,緩緩卷起左袖。他蒼白的手臂上布滿深紫色的淤痕,
像是被無數雙手死死抓握過:"七人游泳隊,加上我這個替補,正好八人。
但尸體只找到了七具。
"他的指尖劃過??媳荒谏w的區域:"你知道為什么會有'替死鬼'的說法嗎?
因為只有找到下一個,上一個才能安息。"窗外一道閃電劈過,剎那間照亮了整個禁書區。
在那一秒的白光中,我看見沈墨白的校服變成了二十年前的老式款式,
他的脖頸上纏繞著一條濕漉漉的泳褲,像絞索般深深勒進皮肉。燈光重新亮起時,
他又恢復了現代裝扮,只有領口若隱若現的勒痕證明剛才并非幻覺。
"404教室的23號柜。"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遙遠,"去看看那些抓痕的數量。
"回到宿舍時已是深夜。室友蘇雨睡得正熟,我借著臺燈光檢查從圖書館帶出的資料。
在《校志輯錄》的夾層里,我發現一張泛黃的紙條,
上面用潦草的字跡寫著:"格勞恩的祭祀需七名活祭品,第八人將成為儀式的守護者。
詛咒每二十年蘇醒一次,直到集齊四十九個靈魂。"紙條背面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
與校長給我的?;毡趁娴募y路一模一樣。我的左耳突然刺痛起來,
助聽器里傳出液體晃動的聲響,
間雜著模糊的對話:"這次必須完成...""...月食那天..."我猛地扯下助聽器,
卻發現聲音不是來自電子設備——它直接在我殘存的耳蝸神經中回蕩。窗外,
游泳池的方向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正好七下。第二天清晨,
全校都在議論游泳池的新發現。清澈的池底突然出現大片黑斑,像是水藻瘋狂滋生的痕跡。
更詭異的是,這些黑斑組成了清晰可辨的人形輪廓,每個"人"的頸部都有一圈更深的痕跡。
"真惡心,像尸體似的。"林巧巧捂著鼻子后退,"聽說校工怎么刷都洗不掉。
"我蹲在池邊,手指剛觸到水面,那些黑斑就像有生命般向我的指尖匯聚。
在其他人驚恐的尖叫聲中,我卻聽到左耳里傳來解脫般的嘆息。水面倒影里,
我的肩膀后面站著七個模糊的人影,
他們的手全都搭在最前面那個身影上——那是穿著老式校服的沈墨白。"宋離!
"真實的沈墨白聲音從身后傳來,幻象立刻消散。他今天臉色格外蒼白,眼下有濃重的青黑,
"校長要見你。"校長室里彌漫著比上次更濃重的熏香。禿頂男人面前的煙灰缸里堆滿灰燼,
其中有個未燃盡的紙角露出"轉移"二字。"宋同學,聽說你在查二十年前的意外?
"他推來一杯茶,這次水面漂浮的不再是茶葉,而是一小撮黑色毛發,"有些歷史,
還是讓它沉睡比較好。"我的余光瞥見他書柜深處擺著一個被黑布遮蓋的物件,
形狀像極了《神秘學概論》里描繪的邪神雕像。左耳的助聽器突然發出刺耳嘯叫,
得斷斷續續:"...安全考慮...暫時停課...你家人的電話...""我沒有家人。
"我直視他的眼睛,"半年前父母車禍去世后,我就只剩自己了。
"校長臉上的肌肉微妙地抽搐了一下。這時沈墨白敲門進來,說教務處有急事。
離開時我故意落后半步,看見校長正用一把小刀劃破手指,將血滴在那尊被遮蓋的雕像上。
"他在喂養它。"走廊里,沈墨白突然說,"每二十年一次,用七條人命。
"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上次是我阻止了儀式,所以這次他們準備得更充分。
"體育器材室里,沈墨白撬開了23號儲物柜。金屬內壁上布滿觸目驚心的抓痕,我數了數,
正好二十七道——與??系暮圹E數量相同。"這是我的柜子。"沈墨白的聲音異常平靜,
"那天晚上我被鎖在里面,聽見隊友們一個個被拖進游泳池。等我掙脫出來時,
只看到水面漂浮著七具尸體。"他轉過身,解開兩顆襯衫紐扣。在鎖骨下方,
有一道陳舊的Y字形疤痕:"他們取走了我的部分肺葉,這樣我就算被淹死,
尸體也會沉在水底不上浮。"我的胃部一陣絞痛。左耳里那些模糊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
是七個少年在尖叫。而在這片混亂中,一個熟悉的聲音格外突出——那是我自己的聲音,
正在重復著溺水電話里的預言。"還剩四天。"沈墨白冰涼的手指拂過我的左耳,
那些聲音奇跡般地減弱了,"宋離,你必須決定是成為第七個祭品,
還是..."窗外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借著閃電的光,我看見器材室的鏡子里,
沈墨白的身影沒有倒影。而在我的倒影身后,七雙蒼白的手正從虛空中緩緩伸出。
凌晨三點十七分,我的左耳聽見泳池傳來哭聲。不是通過助聽器,
而是直接在我殘缺的耳蝸里回蕩——七個不同音色的嗚咽聲,混合著液體灌入氣管的咕嚕聲。
我掀開被子,發現床單上散落著幾縷濕漉漉的黑發,不是我的,它們散發著腐爛水草的腥臭。
窗玻璃上凝結的水珠再次向上流動,組成一個模糊的數字:4。我顫抖著穿上外套,
從枕頭下摸出那把偷配的器材室鑰匙。月光像冰冷的刀鋒切割著空蕩蕩的走廊,
每一步都讓左耳的哭聲更加清晰。經過404教室時,門縫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黏稠得像血。器材室的鐵門比記憶中沉重許多。
23號儲物柜上的抓痕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我數到第二十七道時,
指尖突然傳來刺痛——柜門內側的金屬翹起處劃破了我的手指。血珠滴落在柜底,
發出"嗒"的一聲輕響。緊接著,整個儲物柜內部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就像圖書館禁書區那個檔案柜一樣。液體漫過我的指尖,出奇地溫暖,
仿佛有生命般纏繞上我的手腕。"數清楚了嗎?"沈墨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猛地轉身,
后背撞上儲物柜。他站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半邊臉隱在黑暗中,
露出的那只眼睛反射著貓科動物般的幽光。"二十七個夜晚。
"他的手指撫過儲物柜上的抓痕,"每晚都會多一道,直到...""直到什么?
"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沈墨白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他將我的手掌按在滲血的柜門上:"直到替代者出現。"一陣天旋地轉。
眼前的景象扭曲變形,器材室褪去了歲月的外衣,變回二十年前的游泳隊更衣室。
儲物柜是嶄新的,只有23號柜門上有一道新鮮的抓痕??諝庵袕浡鴿庵氐穆葰馕兜?,
間雜著某種肉類腐敗的腥臭。我看見年輕的沈墨白——穿著老式校服,
脖頸上掛著游泳隊銘牌——被三個穿黑袍的人按在長椅上。其中一人舉起閃著寒光的手術刀。
"取肺葉時要活著取,這樣靈魂才能沉在水底。"說話的是個禿頂男人,
聲音與現在的校長一模一樣。少年沈墨白劇烈掙扎著,指甲在柜門上刮出第一道痕跡。
黑袍人掀開他上衣,手術刀精準地劃開Y字形切口...幻象突然消散。我跪在地上干嘔,
掌心殘留著幻境中的劇痛。真實的沈墨白蹲在我面前,灰藍色的眼睛在月光下近乎透明。
"現在你知道了。"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所謂'轉移詛咒',
就是找個替死鬼重復我的命運。"我抬頭看他:"為什么是我?
"沈墨白冰涼的指尖擦過我左耳的助聽器:"因為你聽得見。從你轉學來的第一天,
它們就在你耳邊低語,不是嗎?那些...不存在的聲音。"他忽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紐扣,
露出鎖骨下方那個Y字形疤痕。在月光下,疤痕內部隱約可見細小的黑色物質在蠕動,
像是某種水藻的根須。"它們在生長。"沈墨白的聲音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恐懼,
"每二十年一次的月食之夜,格勞恩需要七個新鮮靈魂。上次儀式被我打斷,
所以這次..."他看向窗外游泳池的方向,"它們更饑餓了。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他的疤痕。就在接觸的瞬間,左耳里的哭聲戛然而止。
..校長辦公室的雕像...""...月食那天把女孩引到泳池..."沈墨白猛地后退,
像是被燙傷了。他的瞳孔縮成針尖大?。?你聽到了什么?
""他們在計劃...又一次祭祀。"我盯著他慘白的臉,"而你打算把我獻給它們。
"一陣刺骨的穿堂風掠過器材室。等風停息時,沈墨白已經不見了。
只有柜門上新增的、還滴著血水的第二十八道抓痕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天亮前,
我潛入了校長辦公室。那尊被黑布遮蓋的雕像就擺在書柜最上層。揭開黑布的瞬間,
我的左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耳道內攪動。
雕像呈現出一個半人半魚的可怖形象,底座刻著與?;毡趁嫦嗤姆?。更駭人的是,
雕像嘴部周圍有七個小孔,每個孔里都塞著一小截骨頭。我顫抖著用手機拍下照片,
突然注意到辦公桌玻璃板下壓著一張老照片:七個穿黑袍的人站在游泳池邊,
中間那人捧著雕像,而泳池里漂浮著七具尸體。
照片角落有個模糊的身影被紅筆圈出——是少年沈墨白,他正從水里爬出來,
手里舉著什么閃閃發光的東西。"喜歡我的收藏嗎?"校長的聲音讓我差點摔碎雕像。
更新時間:2025-05-06 22:2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