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晴消失后,我開始覺得,宿舍的每一個角落都藏著眼睛。
仿佛我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玻璃缸里供人觀賞的蟲子,一舉一動都被冰冷的目光細細審視。
我不敢開燈太久,也不敢徹底陷入黑暗,每一絲光線和陰影都可能潛藏著無法言說的恐怖。
宿舍里開始出現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
先是在門口的地墊上,發現了一小撮濕漉漉的、帶著腥氣的黑泥,像是剛從某個沼澤或河灘里帶出來的。
我們宿舍在五樓,誰會帶著這樣的泥土上來?
我用紙巾小心翼翼地捏起,扔進了垃圾桶,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沒過兩天,又在我的枕頭邊,發現了一片干枯的、邊緣有些殘破的黑色羽毛。
那羽毛很大,質地粗糙,絕不是鴿子或麻雀的,更像是某種猛禽。
我盯著那片羽毛,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被侵犯感讓我渾身發冷。
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在蘇晴的書桌抽屜深處,找到了一張褪色的、邊緣卷起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模糊的人影,背景像是一片荒蕪的野地,其中一個隱約能看出是年輕女孩的輪廓,但兩個人的臉都被人用指甲或者別的什么尖銳物,狠狠地刮花了,留下丑陋的、白色的劃痕。
恐懼不再是虛無縹緲的猜測,它變成了這些具體的、帶著惡意的物件,一件件擺在我面前,嘲弄著我的無助。
我夜夜被同一個噩夢纏繞。
夢里,我總是站在一片漆黑、泥濘的地方,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腐爛的氣息。
蘇晴就在不遠處,她渾身濕透,臉上沾滿泥污,眼神空洞地看著我,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無聲地、一遍遍地做著口型:
“救我…默默…救我…”
而每一次,就在我試圖靠近她的時候,一個巨大而扭曲的黑影就會從她身后浮現,或者就站在我的背后,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上。
我看不清它的樣子,但那感覺和閑魚上“夜歸人”的頭像一模一樣。
我總是在極度的恐懼中猛地驚醒,心臟狂跳,冷汗濕透睡衣,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開始琢磨那個詭異的買家ID——“夜歸人”。
我一遍遍地念著,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無意識地劃動,試圖找出某種規律。
我嘗試把這三個字轉換成拼音首字母YGR,或者用九鍵輸入法對應的數字947…各種組合都試過了,毫無頭緒。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念頭閃過——筆畫。
夜,8畫;歸,筆畫不定,但常用的是10畫或16畫;人,2畫。
8,10/16,2…這串數字像什么?
坐標?日期?還是某種編號?
我的指尖冰涼,大腦卻因為這個發現而亢奮起來,像黑暗中終于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
我需要幫助,需要一個能理解這種詭異現象的人。
我想起之前無意間在學校論壇看到過的一篇帖子,是文史系一位老教授寫的,關于本地一些幾近失傳的民俗和禁忌傳說。
當時只覺得獵奇,現在想來,那個“夜歸人”的行徑,還有那些奇怪的物品會不會和這些有關?
我幾乎是顫抖著找到了那位老教授的聯系方式,鼓起所有勇氣,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后,我語無倫次地講述了整件事,從閑魚的玩笑,到蘇晴的失蹤,再到那些詭異的物品和“夜歸人”的數字ID。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掛斷了。
“小姑娘…”
老教授的聲音終于傳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疲憊。
“你說的那個‘夜歸人’,還有那些東西…泥土,羽毛,刮花的照片…”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東西聽到。
“在我們這地方,有一種很古老的說法,關于‘取物代形’,或者說…‘替身’的邪術?!?/p>
“這…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聲音發干。
“意思就是,有些東西不是人,它們會通過某種媒介,鎖定一個人,然后用一些儀式性的步驟,一步步‘取走’這個人,用一個‘物品’,比如娃娃,作為交易的憑證和定位…”
老教授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
“你那個閑魚鏈接,可能無意中…啟動了某個禁忌的儀式。那個‘夜歸人’,恐怕不是什么惡作劇買家…”
“那蘇晴她…”
“你必須立刻停下!”
老教授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
“不要再查那個ID,不要再想那些東西!離這件事越遠越好!這不是你能應付的,這東西…很危險,非常危險!它可能…還在看著你!”
更新時間:2025-05-06 20: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