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活著，所以我拿性命與您賭，只要您如是說，日后便可位居首揆?！?/p>
徐端將信將疑地離開了。
如前世一樣，今夜皇帝修道之所萬壽宮發生火災。
皇帝移駕玉熙宮，卻不愿久居，召集眾人，收集建議。
嚴嵩鑒于當時正在重修三大殿，財用匱乏，便提議移駕南城。
然而這里是前任皇帝被幽居的地方，皇帝十分忌諱，便對嚴嵩默默生了厭惡之心。
徐端則按照我的說法，提議用建三大殿的剩余木材重建萬壽宮。
皇帝大喜，立即命我父親以尚寶司丞兼營繕主事，監督該項工程。
回到家中，徐端拼命壓制面上的欣喜，將一副懷疑冷漠的臉朝向我。
“你怎會提前得知此事？”他問。
“祖父問那么多做甚？”
“若祖父想要扶搖直上，只需聽我吩咐即可，旁的也不需要知道了。”
我故作鎮定又模棱兩可的話，不知徐端信了幾分。
但我深知，他想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相。
所以，他必定留我。
9
我憑借著上一世的記憶，在每一個關鍵節點給了徐端指導。
他也因我的指點，平步青云。
我在徐家的地位也逐漸穩固，朝堂上大大詩詩的事情，徐端都要問過我后，才會處理。
“陛下已然不信任嚴黨，我們要不要給他最后一擊。”
這日飯后，徐端來找我商量。
“等一等吧?！蔽已哉Z清冷地打斷徐端那興致勃勃的野心。
“等什么？”徐端不解。
我瞥了眼徐端，漫不經心地說：
“等你給我一個交代?！?/p>
徐端仍是一臉疑問。
“祖父如今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我母親和弟弟因何而死了吧?！?/p>
徐端怎么也沒想到， 我要的竟是這個交代。
他一時間沒組織好語言，磕磕巴巴地回我說：
“你母親她……她是服毒自盡，至于你弟弟那是，那是落水而亡！”
“祖父，事到如今，你還是覺得我一無所知么？”
徐端渾濁的眼睛閃出算計的眸光。
而后他將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將罪責全部推到自己的兒媳身上。
“是大兒媳！”
“她怕你母親入府，又覺得是你弟弟占了她命里有子的命格，才將……”
約莫徐端也覺得我親人俱死，忒慘了些，將后面的話隱了去。
對于徐端這沒有用的同情心，我嗤之以鼻。
“如此毒婦，祖父覺得該當如何？”
“我讓她來給你認罪。”
看著徐端難為情地說出一句“認罪”，我從牙縫里擠出字來：
“祖父是在說笑么?！?/p>
“那你想怎么辦？”
我嫣然一笑：“以七出之罪休妻，而后以殺人罪送官?！?/p>
“不可！這樣我就得罪她母族了！”
徐端斷然拒絕。
我也不慣著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言辭激烈。
“那就請祖父想一想是要得罪我，還是得罪徐夫人的母族！”
“我想起來了，徐夫人的哥哥挪用軍餉的證據也在我的手中?！?/p>
“你曾經乖巧聽話，為何如今心機如此深沉？”
徐端看著我的眼神終于帶了些恐懼。
我施施然一欠身，笑容可掬：“是祖父教得好?！?/p>
10
“小姐！老太爺請你趕快去祠堂。”
徐端身邊的侍女一大早便來敲門喊我。
我沒問是什么事情。
這家里的糟心事都是我搞出來的，我心里清楚的很。
應該是徐夫人故技重施，怕林詩詩即將出的孩子占了她孩子的命數，將林詩詩推入湖中了。
林詩詩的孩子沒了。
父親痛不欲生，在林詩詩的哭泣聲中要求休妻。
現在徐端正召集族人“打官司”呢。
我去的時候，徐夫人被五花大綁跪坐在祠堂前。
她指著圍坐在周遭的徐家老頭子們，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老不死的，竟敢同意徐璠休我！我母族就算勢弱，也能同你們徐家拼個你死我活！”
“還有林詩詩那個不干不凈的婊子，自己跳湖來誣陷我！”
“你們這些瞎子！不信我！信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
她喊得嗓子沙啞，身上的紫色華服撕扯出了幾道口子，盤得齊整的頭發也因掙扎凌亂不堪。
這些日子，林詩詩頻頻挑釁，徐夫人為了守住實際上的正妻之位，疲于應對。
使得原本就不怎么年輕的徐夫人看上去竟比徐璠還老上十余歲。
現下看來就像一個老瘋子。
對于徐夫人的辱罵，徐端并未接話，反而將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點點頭，心下欣慰：在徐端心中自己的前途最為重要。
“你一當家主母，竟如此惡毒！無子！口舌！嫉妒！你竟連犯三條！”
“我徐家絕容不下如此毒婦，勢必休妻！”
“不僅如此，你還草菅人命，逼死靈悅之母，殺害她幼弟，如今又害死璠兒未出生之子！”
“其心惡毒，必要送官，究其罪責！”
徐端說得大義凜然、義正言辭。
徐夫人卻在這字字珠璣間逐漸絕望，因為她知道自己在徐家的靠山，倒戈了。
她喃喃道：
“父親，明明那時您都是默許了的……”
“惡毒婦人還敢攀咬我！”
徐端大怒，似是不愿再同她言語，對我吩咐道：
“徐靈悅，看著她簽字畫押！然后送官！”
又扔下一紙擬好的休書，拂袖而去。
11
我站得累了，索性搬了把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徐夫人面前。
徐夫人可比那徐美竹的腦袋靈光多了，一下子便找到癥結所在。
“你是來為你母親那個賤人報仇的？！”
我一腳踹了上去，徐夫人跪不穩，向后倒了過去。
“徐夫人，罵人是不對的。”
“你敢對我動手！就算徐家現在把你供著，我母族也不會放過你！”
她仰翻在地，嘴里發出的辱罵聲不是很清楚。
我起身蹲在她身旁，又以尊敬的態度將她扶起，讓她重新跪好。
“我猜你不敢?！蔽艺f。
徐夫人哽著頭對我獰笑：
“你同你母親一樣，都是低賤命，容易死，就如同那草芥?！?/p>
“哈哈哈！你母親，你弟弟都是死于我手，你能奈我何？”
我搖搖頭。
“徐夫人，我能將你送進獄中，受盡牢獄之苦。”
“我還能隨時要了你女兒的小命?！?/p>
聽了我的話，徐夫人笑得逐漸瘋狂：
“無知小兒，口出狂言！”
我從荷包中掏出一封帶著血跡的信，展開遞到徐夫人眼皮底下。
信是徐美竹寫的。
原是寫給徐端的，但被我截了下來。
信中無非是哭訴自己受到了怎樣的非人折磨。
嚴從南每日動輒鞭笞，發瘋時還會割發削皮。
自己實在撐不下去了，請家人相救。
她所受的虐待，我最清楚不過，畢竟前世的我也是這么過來的。
徐夫人看見血書的那一刻，放聲大哭：“我的竹兒！！”
“你個挨千刀的！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
徐夫人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我。
我知道，她正想著怎么靠她的母家弄死我。
“你也別指望你那母族了，說不定他們比你還要更早下大獄呢?！?/p>
徐夫人心中最后一絲希望被我絕情地敲碎，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在我身上不斷逡巡。
“不可能！你一個庶女怎可能如此攪弄風云！”
“如今邊關大戰，你長兄作為監軍司，卻借機斂財，致使我軍節節潰敗，惹得圣上龍顏大怒！”
“你說，你母族逃得過這一關么？”
上一世，徐夫人的長兄將棉衣換成柳絮填充，戰士用的盔甲也是淘汰下來的殘次品。
我軍戰士，剛上戰場，就被打得丟盔棄甲，死傷無數。
但上一世，官官相護，隨便找了兩個無關緊要的替罪羊，這件事就被蓋了過去。
這一次，我找到了衛明珩。
我知他的愛軍之心，便請他徹查此事。
希望他能給戰場死傷的戰士一個交代。
我相信以衛國公的身份地位，徐夫人長兄的罪責不會被輕易遮掩。
他做到了。
“還有一件事，徐夫人還是有知情權的?！?/p>
“林詩詩是我請進府的，她也沒孩子。”
“所以說，您啊，威風了一輩子，竟輸給了子虛烏有的空氣?！?/p>
“您說您可不可笑？”
林詩詩的孩子在她跳湖尋死時就保不住了。
我讓她入徐府，一方面是借助她幫我復仇，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這復仇的念頭能支撐她再活一段時間。
然后，便借著徐夫人善妒的由頭，自己請了位信得過的醫師，偽造了此次懷孕。
后面，所有的安胎都是由這位醫師親自接手的。
“來人，這賤人陷害當家主母！”
徐夫人聽完我的話，立刻扯著嗓子喊起來。
我真是服了。
“蠢、丑、壞，你真是占全了，你覺得現在誰能信你？”
更新時間：2025-05-06 18:10: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