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驚梆聲三更時分,寂靜夜空冷不丁被梆子聲撞得粉碎。王氏從噩夢中猛地驚醒,
冷汗唰地濕透后背,緊緊黏在竹席上。她能清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和著檐角單調的滴水聲,那節奏,像極了二十年前銅盆里斷指墜落的悶響。
“當啷——”記憶如洶涌潮水般襲來,丈夫被剁斷的手指砸落在銅盆里,血珠飛濺,
濺上她繡著纏枝蓮的鞋面。追債人猙獰恐怖的面孔似乎還在眼前晃動,
卻被窗紙上悄然蔓延的霜紋硬生生割裂。她驚恐地瞪大雙眼,
那霜紋竟結成歪歪扭扭的“債”字,在清冷月光下泛著暗紅,恰似陳年血漬,
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就在床前光斑里,一個白衣人毫無預兆地憑空浮現。
他右手指節處紅痣邊緣泛紫,宛如被毒蛛狠狠啃噬過的傷口。王氏嚇得指甲深深摳進掌心,
想大聲呼喊兒子狗兒,還沒出聲,卻見那白影臉皮像蛛網般突然裂開,眼窩里涌出濃稠黑水,
流在青磚上,竟凝成與當鋪印泥一模一樣的色澤?!澳?!”十五歲的狗兒猛地撞開門,
帶滅的燭火讓屋內瞬間陷入黑暗。他緊張攥著搟面杖的手,
不經意摸到腰間硬物——父親那截用油紙小心裹著的斷指。再抬頭,白影已如輕煙般消散,
唯有窗閂木紋里,嵌著幾粒銀屑,與他昨日在當鋪后院見到的碎銀分毫不差。這時,
廚房突然傳來陶罐碎裂聲響。狗兒和王氏急忙趕過去,只見腌菜壇子滾出的褪色紅綢上,
粘著半枚帶血指甲。王氏像突然想起什么,神色驚恐地抓住狗兒手腕,指甲掐進他皮肉,
聲音顫抖地說:“張記肉鋪的銀秤砣...也有這樣的朱砂??!
”梆子聲混著貨郎“紙元寶換舊銀”的叫賣聲,悠悠掠過院墻,
驚起的夜梟在老槐樹上發出磔磔怪笑。狗兒瞥見母親散開的發髻里,
那截生銹斷甲正隨著她的顫抖微微反光,斷口形狀竟與張屠夫的斷指嚴絲合縫,
不祥預感涌上心頭。第二章:白日顯形晌午陽光熾熱,曬得方桌滾燙,狗兒卻只覺后頸發涼。
他清楚看到,墻角那道白衣人影,正以與昨夜相同姿勢靜靜立著。他心中一緊,
抄起斧頭便朝白影撲去。然而,那白影如煙霧般,在日光中瞬間消散,
唯有灶臺上的灰燼紋絲未動?!笆秦斏駹旓@靈!”王氏見狀,突然抓住他手腕,
眼睛閃爍異樣光芒,“白為銀,缺指為殘數,地下肯定有藏銀!”她踉蹌著指向堂屋青磚,
仿佛真能透視土層下的寶藏。狗兒望著母親發亮的瞳孔,滿心疑惑,又想起昨夜白影消失時,
她袖口滑落的青紫抓痕,那分明是被人用力掐握留下的形狀。隨后,
狗兒和母親找來鐵鍬開始挖掘。鐵鍬撞上青石板,發出清脆聲響,驚飛檐下麻雀。果然,
他們挖到一個黑陶罐,里面五塊碎銀用紅綢包著。每塊碎銀邊緣呈鋸齒狀,
恰似被利斧削下的指甲。王氏摩挲著銀子,忽然“咦”了一聲,
說:“這紅綢...像是你爹壽衣上的?!痹捯魟偮?,院外再次響起貨郎叫賣聲,
與昨夜不同,這次隱隱夾雜著腐肉氣息,讓人心里發毛。狗兒攥著碎銀去集市,
來到張屠夫肉鋪。張屠夫切肉時,狗兒清楚看到,他斷指上的紅痣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粉光。
“今早宰的豬,左前蹄少了三根趾甲?!蓖婪蜞洁熘?,肥厚手掌按在肉案上,
那斷指與狗兒腰間油紙包僅隔半尺距離,卻讓狗兒后脊猛地竄起一陣惡寒。因為那紅痣位置,
竟與昨夜白影的痣分毫不差,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背后操控一切。
第三章:掘銀狗兒拿著碎銀來到雜貨店,雜貨店老板將碎銀在手里反復轉了三圈,
隨后壓低聲音,神色緊張地說:“小哥,這是‘人屠銀’?!币姽穬耗樕笞?,
老板往地上呸了口唾沫,接著說:“二十年前,有個富商被劫殺,斷指的血滲進銀錠里,
后來那些劫財的人都沒好下場...你瞧瞧這鋸齒,像不像斷指的關節?
”暮色漸漸浸透窗紙,王氏已在院子里擺好供品。剛點燃香燭,突然狂風大作,
卷著紙錢猛地撲向柴堆,柴堆下竟露出半塊木板。狗兒見狀,撬開木板,
一股腐臭與霉味撲面而來,洞口深處隱約有鐵器反光?!澳?,你在上面等著。
”狗兒握緊火把,小心翼翼往下爬。洞壁青苔里,嵌著半片衣角,是青灰色粗布,
上面繡著朵殘敗梅花,與母親平日里常穿的舊衫材質一模一樣。到洞底角落,
狗兒發現一個黑匣子,半塊刻著“王”字的玉佩沾著暗紅污漬,在匣子下方泥土里,
又摸到半枚帶血斷甲。就在這時,地面突然傳來王氏尖叫。狗兒急忙抬頭,
只見白衣人正狠狠掐住母親脖子,斷指上紅痣不斷滴著黑水。他來不及多想,
抓起匣子里的玉佩砸過去。白影吃痛,松開手,退進陰影時,
狗兒清楚看見他腰間垂下的紅綢帶,正是腌菜壇底那片褪色殘片?!皞辞?,魂難安。
”白影聲音像生銹的刀刮過瓷盤,尖銳刺耳,“二十年前,你爹用我的斷指刻了假當票,
騙走張家銀錠...”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梆子聲,這次還混著金屬碰撞脆響。
狗兒定睛一看,竟是張屠夫舉著帶血斧頭,斷指上的紅痣在夜色中瘋狂生長。
狗兒終于想起母親發髻里斷甲從何而來。那是小時候,他在柴房偷玩父親工具箱,
里面木盒裝著的“老貨”,當時以為是雕刻品,現在才看清,那分明是截人的食指骨,
指節處還嵌著枚朱砂痣般的紅砂,一切似乎都指向可怕真相。白衣人突然朝張屠夫撲過去,
兩人在月光下扭打起來。狗兒清楚看見,張屠夫后背有道舊疤,
形狀與母親說的“財神爺顯靈”時白影消散的裂紋一模一樣。陶罐碎裂聲中,
五塊碎銀滾落在地,每塊背面都刻著極小的字,連起來正是“張記肉鋪銀秤砣,
斷指為憑債難抵”。王氏忽然抓起供桌上的紙元寶,用力拋向火堆,
火光映得她面容慘白如紙。
“當年...是我用你的斷指換了張家的銀子...”她看著張屠夫和白衣人同時頓住,
聲音顫抖,仿佛鼓起莫大勇氣,“你以為你是討債的鬼?其實二十年前,
你就死在我手里了...”狗兒握著玉佩的手突然被燙得發疼?;鸸庵?,
白衣人與張屠夫的身影同時虛化,露出底下堆疊的白骨,一具缺無名指,一具后心插著斷甲。
而在他們中間,半塊銀錠上凝結的血垢,正慢慢顯形,仿佛在訴說多年前的血腥秘密。
第四章:骨匣迷蹤火光熊熊,將王氏的影子扭曲地釘在院墻上,宛如被剝了皮的蠟像,
透著詭異。狗兒緊握帶血斷甲,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腰卻撞上黑陶罐。
五塊碎銀咕嚕嚕滾落在白骨腳邊,每塊背面刻字在火光照耀下清晰可見,
連成短句:「壬戍年臘月廿三,張甲斷指為契」?!澳?..這到底怎么回事?
”狗兒聲音因濃煙嗆擾而破碎,雙眼緊盯著母親,眼神充滿震驚與疑惑。
他看到母親鬢角白發像是突然炸開,腦海不由自主浮現她每夜撫摸床頭舊木箱的模樣。此刻,
木箱敞開著,半卷帶血賬本露出來,首頁赫然蓋著張記肉鋪醒目的朱砂印。
王氏目光呆滯盯著白骨堆里的斷指,突然發出一陣瘋狂笑聲,夾雜著劇烈咳嗽,
驚得槐樹上夜梟撲棱著翅膀,落下幾根灰羽?!岸昵?,你爹賭輸宅子,
苦苦哀求我去張屠戶那兒借錢?!彼従徤焓郑讣饴舆^斷甲上的紅砂痣,眼神空洞,
仿佛陷入回憶深淵,“他說,只要我陪張屠戶睡一晚,
就能拿到十兩銀子...可我去了才知道,那畜生根本沒安好心,他想打斷你爹的手立威。
”狗兒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他不禁想起父親臨終前,
總是用既愧疚又恐懼的目光盯著他的手,那目光,仿佛藏著無數秘密。
王氏從木箱底層抽出半幅當票,紙角還粘著當年印泥,
聲音顫抖地說:“我用剪子扎瞎張屠戶一只眼,拼了命搶了他的銀秤砣,
又把你爹的斷指混著朱砂埋進碎銀...誰能想到,那畜生竟然沒死,
帶著紅痣的斷指像是成了陰魂,每隔三年就來索債?!痹和馔蝗豁懫鹭浝墒煜さ膿u鈴聲,
與昨夜叫賣不同,
這次多了段含糊不清的尾音:“紙元寶換舊銀...換的是斷頭魂喲——”狗兒心中一驚,
急忙沖到門口。只見濃霧彌漫,一頂破草帽在霧中若隱若現,草帽下露出的半張臉,
更新時間:2025-05-06 16:4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