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霧像一層輕紗籠罩著校園，梧桐大道上零星散落著被秋風卷落的枯葉，
踩上去發出細碎的聲響。燕燕抱著一摞教案，踩著帆布鞋輕快地往教學樓走去。
露水沾濕了她的褲腳，她卻渾然不覺，滿腦子想著今天要給學生講的《詩經》里的愛情故事。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她在心里默念著，
想象著如何向學生們解釋這首古老情詩中的含蓄與熱烈。作為全校最年輕的語文老師，
燕燕總能在古典文學中找到與現代生活的奇妙共鳴。 轉過拐角時，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突然響起。燕燕下意識地抬頭，
就看見一個高個子男生歪著腦袋倚在自行車旁，手里舉著半個剝開的橘子，
汁水正順著指縫往下淌。陽光穿過他微微卷曲的發梢，在地面投下細碎的光斑，
橘色果肉在他齒間迸出晶瑩的汁水，他瞇著眼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整個人仿佛都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燕燕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教案在懷里抱得更緊了些。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小金，聽說他是新來的體育老師，
沒想到會以這樣意外的方式相遇。小金也注意到了她，眼神對視的瞬間，
他慌亂地擦了擦嘴角，差點把橘子掉在地上，耳尖迅速染上一抹紅暈。 "燕老師！
"小金推著自行車追上來，車輪碾過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我是新來的體育老師金浩，
以后還請多多關照。"他說話時胸膛還微微起伏，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
帶著一股青春的朝氣。 燕燕點點頭，禮貌地笑了笑："你好，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她注意到小金自行車籃里還放著幾個橘子，果皮上沾著新鮮的泥土，像是剛從果園摘來的。
"這是我老家寄來的橘子，特別甜。"小金順著她的目光，熱情地拿起一個遞給她，
"燕老師嘗嘗？" 燕燕猶豫了一下，接過橘子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小金的手掌，
那觸感讓她心跳漏了一拍。橘子皮上還帶著清晨的露水，涼絲絲的。 "謝謝。"她輕聲說，
低頭剝開橘子，清甜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她想起《詩經》里"投我以木桃，
報之以瓊瑤"的句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現在可是"投我以橘子"了。
第一次年級組會議，燕燕站在白板前寫板書。粉筆灰簌簌落在她淺紫色的毛衣上，
像撒了一層溫柔的雪。余光里，她能感覺到小金灼熱的目光，那視線仿佛帶著溫度，
讓她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卻還是把"關關雎鳩"的"雎"字多寫了一橫。
"燕老師，這個字好像..."小金突然舉手，聲音洪亮得讓所有人都看向他。
燕燕的臉瞬間紅透，手忙腳亂地擦掉錯誤，在心里懊惱自己的失態。
小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冒失，尷尬地撓撓頭，耳根通紅。 會議結束后，
燕燕匆匆收拾教案準備離開，卻被小金攔住了。 "燕老師，對不起，
我剛才..."小金手足無措地站在她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大男孩。 "沒關系，
是我自己寫錯了。"燕燕勉強笑了笑，"謝謝你指出來。
" "其實..."小金撓了撓后腦勺，"我是想請教你一些關于《詩經》的問題。
我想在體育課上融入一些傳統文化元素，
比如射箭和古代禮儀..." 燕燕驚訝地抬頭看他，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體育老師會有這樣的想法。陽光下，小金的眼睛亮晶晶的，
充滿期待。 "好啊，我們可以找個時間聊聊。"她聽見自己這么說。 接下來的日子，
小金總是找各種借口往語文辦公室跑。有時是請教教案，
說自己想在體育課上融入傳統文化元素；有時是借字典，明明辦公室就有電子詞典，
他卻偏要翻那本厚重的《辭?！?。每次來，他都會給辦公室的老師們帶些小零食，
說是老家寄來的特產，可大家都看得出來，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燕燕。 "燕老師，
周末有空嗎？市圖書館在辦古籍展。"某次借完字典，小金紅著臉遞上兩張票，
手指緊張地捏著票角，都快把紙揉皺了，"我聽說里面有很多珍貴的古籍，
還有古代的婚書..."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嘟囔出來的。 燕燕接過票時，
指尖觸到小金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訓練留下的痕跡。她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 周末那天，燕燕特意穿了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
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她在圖書館門口看到了早已等候的小金，他穿著整潔的白襯衫，
頭發似乎也精心打理過，看到燕燕時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來。 "你今天...很好看。
"小金結結巴巴地說，耳尖又紅了。 燕燕抿嘴笑了笑："謝謝，你也很精神。
" 他們并肩走在圖書館的長廊里，中間隔著一拳的距離。
展柜里泛黃的書頁間夾著干枯的花，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愛情。
小金小心翼翼地給燕燕講解每一件展品，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你看這個，
是明代的婚書！"他指著一份裝飾精美的文書，眼睛閃閃發亮，"上面寫著'兩情相悅，
永結同心'..." 燕燕驚訝地看著他："你還懂這些？
" 小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查了很多資料...想著你可能喜歡。"他頓了頓，
鼓起勇氣繼續說，"其實...我一直很喜歡聽你講《詩經》，那些古老的愛情故事，
比現代的直接表白美多了。" 燕燕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低頭看著玻璃柜中的婚書，
上面金色的字跡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小金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輕輕碰上了她的指尖，
溫暖而堅定。 三個月后的平安夜，小金在燕燕宿舍樓下用蠟燭擺成心形。寒風中，
他捧著一大束紅玫瑰，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燕燕，做我女朋友吧。
" 雪花落在玫瑰上，落在他們肩頭，燕燕望著他眼中的真誠與熾熱，感覺眼眶有些發燙。
她想起這三個月來，小金為她做的點點滴滴：會在她感冒時跑遍半座城買她喜歡的枇杷膏，
會在她加班時默默陪在辦公室幫她整理教案，會在她批改作業到深夜時，
送來一杯溫熱的牛奶。 "好。"燕燕輕輕點頭，伸手接過玫瑰。
小金激動得差點把花束掉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摟住燕燕的肩膀，生怕弄疼她。
周圍的同學們紛紛鼓掌起哄，燕燕把臉埋在玫瑰里，聞到的卻全是小金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戀愛后的日子甜得像浸了蜜。他們會在午休時躲在操場角落分享同一包薯片，
小金總是故意把最后一片塞進燕燕嘴里，
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的樣子傻笑；會在下班后手牽手逛夜市，吃遍街頭巷尾的小吃，
燕燕喜歡吃的章魚小丸子，
小金總會把最上面的木魚花讓給她；小金會在燕燕感冒時跑遍半座城買她喜歡的枇杷膏，
燕燕則會在小金訓練累了時，為他按摩酸痛的肩膀，聽他講訓練場上的趣事。 "你知道嗎？
"某天傍晚，他們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燕燕靠在小金肩頭，
看著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想到了《詩經》里的一句話。
" "哪一句？"小金好奇地問，手指輕輕纏繞著她的發絲。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燕燕輕聲念道，"意思是說君子的修養就像加工骨器玉器一樣，
需要不斷切磋琢磨。" 小金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我哪有那么文雅？
我當時可是滿手橘子汁，狼狽得很。" "但你就是給我這種感覺，"燕燕抬頭看他，
"陽光、真誠、不斷追求更好的自己。
" 小金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那是因為遇見了你。
" 雙方父母很快知道了他們的戀情，都很滿意。小金的媽媽特意從老家寄來親手織的毛衣，
說要給未來的兒媳婦保暖；燕燕的爸爸則拉著小金喝了好幾杯酒，
拍著他的肩膀說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在長輩們的催促下，他們開始籌備婚禮，
選婚紗、訂酒店、發請柬，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燕燕試穿婚紗那天，
小金站在試衣間外緊張得手心冒汗。當門緩緩打開，燕燕穿著潔白的婚紗出現在他面前時，
他感覺呼吸都停滯了?；榧喌娜箶[拖在地上，像一朵盛開的百合花，
燕燕的臉上帶著羞澀的紅暈，美得讓他移不開眼。 "好看嗎？"燕燕轉了個圈，
頭紗輕輕揚起。 "好看，特別好看。"小金走上前，握住燕燕的手，聲音有些哽咽，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他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給燕燕一個完美的婚禮，
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走出婚紗店時，夕陽正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就像他們即將共同走過的一生。燕燕想起那天在古籍展上看到的婚書，上面寫著"兩情相悅，
永結同心"。她悄悄握緊了小金的手，心想，原來最美好的愛情，
真的就像《詩經》里寫的那樣，歷經千年，依然動人?；槎Y倒計時30天，
燕燕執意要帶小金去見閨蜜小悠。工作室的玻璃門推開時，油墨香混著咖啡味撲面而來，
像一記悶拳打在燕燕胸口。她下意識地捏緊了小金的胳膊，感受到他肌肉一瞬間的緊繃。
"大忙人終于舍得來了！"小悠穿著沾滿顏料的圍裙從畫架后探出頭，
利落的短發掃過耳垂，嘴角的梨渦比調色盤里的顏料更鮮艷。她放下畫筆，
熱情地拉過燕燕的手，目光卻在小金身上多停留了半秒。 燕燕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她正忙著把小金往前推："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小悠，我大學室友，
現在是最炙手可熱的插畫師。" 小金盯著墻上大幅插畫，畫面里的女孩踩著彩虹奔跑，
裙角揚起的弧線像要沖破畫框。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畫布上，那些色彩仿佛有了生命，
在他眼底跳動。 "這是給兒童繪本畫的封面。"小悠遞來薄荷糖，
指甲上還沾著未干的鈷藍色，"燕燕沒跟你說過？我大學學的是視覺傳達。
"她說話時肢體語言豐富，手腕上的銀色手鏈隨著動作輕響，
在小金聽來卻像某種隱秘的暗號。 工作室里到處堆著畫冊和顏料管，
角落里還放著半杯冷掉的咖啡。小金的目光掃過每一處細節，
像是踏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與他熟悉的操場、健身房截然不同的世界。
燕燕正興奮地向小悠展示手機里的婚紗設計圖，兩個女孩的笑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他卻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 "你們先聊，我去泡咖啡。"小悠說著轉身走向角落的咖啡機，
圍裙帶子在她腰后系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小金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她。
他注意到小悠泡咖啡時會把頭發別到耳后，
露出一個小小的銀色耳釘；她拿糖罐時小拇指會微微翹起，像在跳一支只有自己知道的舞。
這些細節莫名地吸引著他，就像當初被燕燕講解《詩經》時眼中閃爍的光芒所吸引一樣。
"嘗嘗，這是小悠特調的肉桂拿鐵。"燕燕遞給他一杯咖啡，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金接過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燕燕的手指。曾經這個簡單的觸碰會讓他心跳加速，
現在卻只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他低頭啜飲咖啡，肉桂的香氣在舌尖蔓延，
卻嘗不出任何味道。 回程路上，燕燕倚在小金肩頭翻婚禮流程表，
突然被他袖口飄來的陌生香水味刺得皺眉。那是種帶著柑橘調的冷香，
和小悠工作室里的空氣味道重合。她想起小悠俯身為小金添咖啡時，
發絲垂落的弧度；想起小金接過咖啡時，兩人指尖那若有似無的觸碰。
"今天小悠是不是噴新香水了？"她裝作隨意地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流程表邊緣，
紙張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小金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有嗎？我沒注意。
更新時間：2025-05-06 15:0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