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公寓老舊的排水管嘩啦啦地流淌，我站在402室門前，
鑰匙在生銹的門鎖里卡了整整三分鐘。潮濕的霉味混合著木質地板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不由得皺了皺鼻子。這棟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式公寓，
連電梯都帶著"吱呀吱呀"的抗議聲，更不用說這些年久失修的門鎖了。
正當我費力地轉動鑰匙時，身后突然傳來"吱呀"一聲輕響。一陣陰冷的風從背后襲來，
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像是陳年檀香木混著雨后青苔的味道，
還隱約有股鐵銹般的腥氣。"需要幫忙嗎？
"那個低沉的男聲像是大提琴最低音的弦被輕輕撥動，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我轉身時動作太急，行李箱"哐當"砸在腳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401室的門開了約莫十五公分的縫隙，昏黃的燈光從里面滲出來，勾勒出一個高挑的身影。
他逆光站著，我只能看清半邊輪廓——線條分明的下頜線，微微凸起的喉結，
還有扶著門框的那只蒼白的手。那只手的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
小指上戴著一枚造型奇特的銀戒，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不、不用..."我結結巴巴地回答，彎腰去撿掉落的鑰匙時，
余光瞥見他黑色襯衫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面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紋路。
鑰匙遞到我面前時，我注意到他的指甲是淡淡的粉紫色，像是被凍傷的顏色。更奇怪的是，
當我接過鑰匙時，他的指尖冰涼得不似活人，卻意外地干燥柔軟。"謝謝。"我小聲說道，
突然發現他門口的地墊上放著一瓶牛奶和折疊整齊的晨報。"歡迎禮物。"他解釋道，
聲音里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希望你喜歡全脂的。"我還沒來得及道謝，
門就"砰"地關上了，速度快得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拽回去的。我愣在原地，
行李箱"嘩啦"倒地，里面滾出來一堆生活用品。
"完了完了..."我手忙腳亂地把這些東西塞回箱子，
抬頭時正好看見401的門縫下飄出一縷黑煙。那煙霧詭異地扭動著，
在空中凝結成一只展翅的蝙蝠形狀，然后"啪"地散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晚我做了個噩夢，夢見無數蝙蝠在我房間里盤旋，它們啃噬著我的拖鞋，
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凌晨兩點十五分，
一陣急促的鋼琴聲把我驚醒——是《野蜂飛舞》，但彈奏速度快得離譜，
像是有一百只蜜蜂在我耳膜上跳踢踏舞。連續三天被同樣的鋼琴聲吵醒后，
我的黑眼圈已經重得能去動物園冒充熊貓了。第四天晚上，我特意提前喝了三杯黑咖啡，
準備好錄音設備貼在墻上，決心要錄下這擾民的證據。"咚！咚！咚！"我用力捶打隔墻，
指關節都敲得發紅，"能不能安靜點？！"琴聲戛然而止。片刻的寂靜后，
墻那邊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野蜂飛舞》，里姆斯基-科薩科夫，1900年創作。
"那聲音頓了頓，帶著幾分戲謔，"彈得不好嗎？""現在是凌晨兩點！正常人都在睡覺！
"我咬牙切齒地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音量在深夜的公寓里顯得格外刺耳。"啊，抱歉。
"那聲音毫無誠意地道歉，我幾乎能想象對方此刻臉上掛著的假笑，
"我忘了人類需要那么多睡眠。""你不是人類？"我下意識反問，
隨即被自己的問題蠢到了。深更半夜和一面墻對話已經夠奇怪了，
現在居然還在討論物種問題。墻那邊傳來低低的笑聲，那笑聲像是從胸腔深處震動出來的，
帶著某種奇特的共鳴："你猜。"第二天早上，我發現門口放著副耳塞和一張紙條。
耳塞是定制的，柔軟的海綿體上還印著小小的蝙蝠圖案。
紙條上用優雅的斜體字寫著："建議音量調小50%——你親愛的鄰居"。翻到背面，
畫著一個笑臉，兩顆尖牙格外醒目。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耳塞上纏繞著一根黑色羽毛，
在晨光中泛著金屬般的光澤。我鬼使神差地把羽毛收進了日記本，
然后發現羽毛根部居然有一個微型裝置，按下后會發出柔和的藍光。當晚，
我特意準備了更專業的錄音設備貼在墻上，想錄下這詭異的琴聲作為證據。凌晨兩點整，
琴聲準時響起，但這次換成了肖邦的《夜曲》，溫柔得像月光下的私語，
旋律優美得讓人心醉。正當我昏昏欲睡時，手機突然震動。
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錄音設備放歪了，左邊再高兩厘米效果更好。
"我嚇得差點摔下床，沖到墻邊撕下設備，發現背面不知何時被貼了張便簽："音質太差，
建議用Zoom H5?！阌H愛的鄰居"周六早上九點，我被窗外的動靜吵醒。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我揉著眼睛拉開窗簾，
看見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貓正蹲在隔壁的窗臺上。那貓體型比普通家貓大一圈，毛色烏黑發亮，
在陽光下泛著緞子般的光澤。它脖子上系著個銀色鈴鐺，隨著它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嘴里叼著的牛皮紙袋，
上面燙金的"夜行外賣"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好奇地貼近窗戶，
看見包裝袋側面貼著標簽：【特供：AB型，常溫】【加檸檬片，
去冰】【配送員：夜巡者7號】黑貓靈巧地用爪子撥開窗戶，把外賣推進去，
然后蹲在窗臺上慢條斯理地舔爪子。它的動作優雅得像個貴族，
琥珀色的眼睛偶爾掃過我的窗戶，眼神中帶著幾分傲慢。我鬼使神差地打開冰箱，
發現昨天買的草莓汁少了一半。瓶子上貼著便簽："借用一下，明日歸還。
——401"字跡優雅流暢，像是用羽毛筆寫出來的。"抓到你了！
"我在門口放了盒金槍魚罐頭，附贈紙條："給外賣小哥的小費"。第二天清晨，
空罐頭盒整齊地擺在我門前，下面壓著張字條："夜巡者7號表示很滿意，
但希望下次是挪威三文魚。PS：你的草莓汁是我拿的，作為補償，
我在你冰箱里放了瓶82年的AB型。"我打開冰箱，果然多了個水晶瓶，
里面裝著暗紅色液體，在晨光中泛著寶石般的光澤。標簽上手寫著"特釀，
最佳飲用溫度37℃"。瓶底還貼著張小卡片："不建議人類飲用，
除非你想體驗三天不睡覺的快感。"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我抱著一堆快遞沖進公寓樓時，
天空已經陰沉得可怕，烏云壓得很低，仿佛隨時會砸下來。
電梯又壞了——這棟老樓的電梯每周至少要罷工三次——我只好走樓梯。爬到四樓拐角處時，
我猛地剎住腳步。他正從樓上下來，穿著黑色長風衣，拎著個復古皮箱，
整個人像是從哥特小說里走出來的角色。我們同時停在樓梯口，他微微側身，
做了個"請先過"的手勢。"謝謝。"我低著頭快步走過，心跳突然加速。擦肩而過時，
我聞到他身上那股特殊的香氣——檀香木混著青苔的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你的傘。"那個聲音讓我停下腳步?；仡^看見他彎腰撿起我掉落的折疊傘，
動作優雅得像是在表演。當他直起身時，一道閃電劈開夜空，
刺目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樓道。在那一瞬間，
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影子在墻上伸展出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
翼膜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那影子只存在了一秒，隨著閃電的消失而恢復成正常的人形。
"啊，被發現了。"他輕聲說，語氣輕松得像是在討論天氣，而不是什么超自然現象。
我僵在原地，懷里的快遞"嘩啦"掉了一地。
其中最顯眼的是那本《如何鑒別身邊的超自然生物》，
封面上還貼著便利貼："重點閱讀第三章：蝙蝠精的特征"。
"所以..."我的聲音在發抖，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樓梯扶手，"你是吸血鬼？
""太老套。"他撇撇嘴，那表情讓他看起來像個不滿的青少年。"惡魔？""不夠準確。
""那...蝙蝠精？"他眼睛一亮，
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樓道里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接近了。
"突然伸手接住空中飄落的雨滴，那些水珠在他掌心凝聚，最后變成一只晶瑩剔透的小蝙蝠，
"正式認識下，夜隱，三百歲的夜蝠族。"他的公寓比我想象中明亮得多。
落地窗前掛著薄紗窗簾，陽光被過濾成柔和的金色，灑在深棕色的實木地板上。
一整面墻的書架上擺滿了古籍和樂譜，另一面墻則掛滿了稀奇古怪的標本——蝴蝶、鳥類，
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坐。"他指了指沙發，
那是個復古的 Chesterfield款式，深棕色的皮革上帶著歲月留下的紋路。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發現沙發異常柔軟，像是坐在云朵上。茶幾上擺著套精致的茶具，
白瓷上繪著暗金色的蝙蝠圖案。"紅茶？咖啡？"他背對著我問，正在廚房里準備飲品。
從我的角度能看到他修長的背影，黑色襯衫下的肩胛骨隨著動作微微起伏。"茶...謝謝。
"我警惕地看著茶杯里漂浮的銀色花瓣，"這不會是什么奇怪的東西吧？"他轉過身，
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只是月影花茶，助眠的。"突然變成巴掌大的小蝙蝠，
"嗖"地飛到我面前，"要害你用得著下毒？"我盯著近在咫尺的毛茸茸生物，
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吱！"他炸毛了，變回人形時耳朵通紅，
"你...你干什么？！""手感不錯。"我誠實地說，"比倉鼠還好rua。
"他："......"茶過三巡，
我終于問出那個困擾我多時的問題："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因為你已經觀察我兩周了，
"他輕笑，手指輕輕敲擊著茶杯邊緣，"在門上貼符咒，在窗臺撒鹽，
甚至在我的外賣里下安眠藥..."我的臉瞬間燒起來："你...你知道？""當然，
更新時間：2025-05-06 07:4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