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后的第一個周六就是校園歌手大賽初賽的日子。今年報名參賽的選手比起往年多了許多,因此初賽的時間被臨時提前到了八點開始。
七點半的時候,大階梯教室里面已經陸陸續續有參賽選手和親友團到場了。前三排分別留給評委老師、候場選手和工作人員。
姜欣文和陶蕓找到了三個挨著過道又比較靠前的位置,有一個就是給胡禾留著的。兩個人時不時向著階梯教室的前后三個門張望,卻始終沒有看見他。
“同學,讓一下,我進去坐?!币粋€男生示意想要那個留給胡禾的位子。
“不好意思,這里有人。他剛剛去廁所了,馬上就回來了?!苯牢内s緊拒絕他。
“我看了半天了,根本就沒有人?!蹦猩苯哟链┧闹e言。
陶蕓也趕緊說:“確實有人,你再去其它地方找找吧。”
男生“哼”了一聲,走開了。
姜欣文轉身對陶蕓低聲說:“我昨天放學的時候還特別提醒他改時間了,他不會忘記吧?還是說,他不敢來?。俊?/p>
“我回家路上碰到他了,他說他要趕緊回家繼續折星星。我告訴他八點前一定要到,他說他知道。那他肯定是要來的??墒乾F在都還沒到,不應該啊?!?/p>
“不是,他還沒完成嗎?”姜欣文覺得很不可思議。
陶蕓攤開雙手,說:“我也很詫異。”
“同學,教室座位有限,不允許占座。”
兩人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男生把學生會成員找來了。兩人對視一下,用鄙夷的眼神斜瞟著那個男生,一臉不悅地讓那個男生坐到了留給胡禾的位子上。
學生會成員剛走,祁茉莉又過來了。
她是今天的主持人,一直在前排背串詞。突然身邊的學生會成員被叫走,她才好奇地回頭去看了看。
她半蹲在過道旁,低聲問道:“胡禾怎么還沒來?”
陶蕓把身子側了過來,說:“不知道啊,我們兩個都提醒過他了?!?/p>
姜欣文問道:“小荔枝大概幾點出場?”
“她抽到第三組,比較靠后。保守估計要十點左右了?!逼钴岳蛑噶艘幌潞驁鰠^,那里并沒有周荔曉,“她現在應該在樓下的教室做準備。”
“那應該能來得及?!苯牢挠汁h顧教室一周,還是沒看到他。
“他要不來,自己后悔去吧?!碧帐|嘟著嘴,看起來有些生氣。
學生會又來人了,這次是叫走了祁茉莉,看樣子比賽馬上要開始了。
樓下,一輛救護車疾馳而過,警笛聲大作。
胡禾猛然驚醒,拿起床頭的鬧鐘,竟然已經是九點半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他也顧不上吃些東西,拿起桌上那一個塑料罐就跑出門了。
昨天放學回家,胡禾就一直在熬夜折星星,一直到凌晨五點才終于是湊夠了365顆。確實只能說“湊夠”,因為當他拿起兩罐小星星做對比時,很明顯就能看出有著天壤之別。但不管怎么說,起碼是把數量湊夠了。如果這次能順利送出去,他準備再用一年的時間,完成365顆稍微好看一些的小星星,在畢業典禮時再送給她。
胡禾想著自己的“完美”計劃,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大睡,卻忘記了設定鬧鐘。
睡夢里,周荔曉唱了一首非常動聽的歌曲,引得全場歡呼雀躍。胡禾雙手捧著兩罐小星星跑到臺上,把自己折的一罐遞給她。周荔曉十分開心地收下。兩人把小星星舉在眼前,彼此相視一笑。
全場開始大喊:“表白!表白!表白!”
胡禾害羞地低下了頭,不停地撓著后腦勺。突然警笛聲響起,有什么東西砸到了自己臉上。他猛然抬頭,周荔曉卻不知所蹤,地上滿是散落的小星星。
胡禾這才驚醒。
他一邊向學校跑去,一邊還在回想那個夢:“難道我真的喜歡她嗎?是因為我喜歡她,總是纏著她,讓她覺得厭煩,所以才不理我嗎?還是說,她以為我喜歡她,但其實我沒有喜歡她,所以她不高興了,就不理我了?再或者說,其實她喜歡我,但是我不喜歡她,她傷心了?”
幾聲短促的汽車喇叭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嘿,小子,不看路想找死???”司機從車窗探出一點腦袋,嘴里罵罵咧咧。
胡禾快速鞠躬道歉,也不等司機做回應,立馬轉身跑掉了。他不敢再胡思亂想,一口氣直接跑到了大階梯教室。
剛到樓梯口,就有一名學生會成員攔住了他,問道:“你是來看比賽的吧?”
“嗯嗯嗯?!焙檀罂诖罂诘卮謿?。
“前門已經關閉了,里面現在都是等待上場的選手,你要從后門進去?!?/p>
胡禾點點頭,繞到后門。教室里面早已沒有空位,甚至過道都站了不少人。他伸長脖子努力尋找熟悉的身影。但是實在是太多人了,而且只能看到背影。他根本就認不出姜欣文和陶蕓,也找不到周荔曉。
一陣掌聲過后,臺上的演唱結束。祁茉莉走上臺,開始報幕:“接下來要為大家演唱的是來自高二文科1班的周荔曉。大家掌聲歡迎!”
胡禾發瘋似的拼命鼓掌,他慶幸自己及時趕到了。
周荔曉從前排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走上講臺,向臺下的評委們鞠躬致意。隨著伴奏音樂響起,她開始跟著音樂演唱。
臺下的姜欣文聽著她的歌聲,很疑惑地低聲問陶蕓:“她唱歌沒這么差吧?”
“我聽過她排練,唱得其實一般,但比今天要好得多啊?!碧帐|也很是不解。
胡禾卻仿佛聆聽天籟一般,有些陶醉。他沒聽到前面選手的演唱,沒有對比,而他自己也一直是音樂老師的重點照顧對象,全班都知道他五音不全。
“你離去的原因,從來不說明……幸福只是水中的倒影……”周荔曉的聲音變得沙啞而顫抖。她的視線也從左右搖擺變成直視。
胡禾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其他的歌詞也一直沒有聽清。但是當周荔曉唱到這幾句時,他聽清了,甚至感覺周荔曉在注視著自己。他緊緊盯著臺上的她,把塑料罐舉到胸前。
周荔曉很快又開始游移她的視線。
胡禾失望地放下罐子,自嘲般心想:“我真是自作多情,她那只是舞臺動作而已,怎么可能是在看我呢?”
周荔曉又一次唱出剛剛那幾句歌詞:“你離去的原因,從來不說明……幸福只是水中的倒影……”視線依舊看向了一個固定的方向,聲音依舊沙啞而顫抖。
這一次,胡禾沒有再舉起罐子,他甚至低著頭,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周荔曉的視線。
“幸福只是水中的倒影嗎?她是在暗示我嗎?我們過去的那種美好,都是虛假的,而且是殘破不堪的?!焙谈械叫幕乙饫洌盎蛟S,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愿,自作多情。我的潛意識里肯定想當然地覺得她喜歡我,但其實她根本就不喜歡。我還自以為是,從來就沒有去考慮過她的感受。她會討厭我,都是自己活該。”
周荔曉的演唱結束了,現場的掌聲并不熱烈,顯然這只是出于禮貌的鼓掌。她也離開了大階梯教室,返回樓下的教室繼續等待比賽的結果。
陶蕓和姜欣文起身離開了座位,轉身朝向后門時,終于看見了胡禾。兩人快步走到胡禾跟前,一人拽住一只胳膊,把胡禾拖到教室外。
更新時間:2025-05-06 06:3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