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擊著窗戶,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齊語桐縮在公寓的沙發上,
筆記本電腦屏幕的藍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將最后一口已經冷掉的咖啡灌進喉嚨。"又熬夜?"周宇的聲音從臥室門口傳來,
帶著明顯的擔憂。齊語桐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嗯,有個報道明天要交。"周宇嘆了口氣,
走到她身后,雙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按摩:"自從你開始調查那個舊案子,就沒好好睡過覺。
""這可能是條大新聞。"齊語桐終于抬起頭,眼睛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十五年前那個失蹤的攝影師,徐明,記得嗎?
"周宇的手停頓了一下:"那個在廢棄醫院拍紀錄片然后人間蒸發的家伙?""對!
"齊語桐轉身面對男友,"我昨天在舊貨市場找到了可能與他有關的東西。
"她從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老式錄像帶盒子,
上面用褪色的馬克筆寫著"青山醫院實拍-徐明-2007.11.03"。
周宇皺起眉頭:"你確定要看這個?那些都市傳說...""都市傳說往往有真實的影子。
"齊語桐打斷他,從包里取出一個二手錄像機,"我特意買了這個。"周宇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至少等到天亮再看?""你先睡吧。"齊語桐已經將錄像帶塞進機器,
"我看完就睡。"當周宇的腳步聲消失在臥室方向,齊語桐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播放鍵。
屏幕上先是出現一片雪花噪點,然后是搖晃的手持攝像機畫面。畫質很差,
像是透過一層霧氣拍攝的。鏡頭掃過一棟破敗的四層建筑,外墻爬滿藤蔓,窗戶大多破碎,
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今天是2007年11月3日,"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錄像中傳來,
應該是徐明本人,"我和錄音師張海生來到青山廢棄醫院,
準備拍攝一部關于城市廢棄建筑的紀錄片。"畫面切換到室內,
走廊兩側是斑駁的墻壁和歪斜的門框。陽光從破碎的窗戶斜射進來,灰塵在光束中飛舞。
"據說這家醫院上世紀八十年代因為一系列病人自殺事件關閉,"徐明繼續解說,
"當地人稱它為'鬧鬼醫院'。"攝像機掃過一間間空蕩的病房,
有些還殘留著銹跡斑斑的病床和醫療設備。齊語桐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手指緊緊抓住沙發扶手。突然,畫面中出現了一個人影。齊語桐猛地按下暫停鍵。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病號服的瘦高男子,站在走廊盡頭,背對著鏡頭。他的存在如此突兀,
與整個廢棄環境格格不入。她倒回去重新播放這段。徐明的聲音仍在繼續,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身影。當鏡頭再次掃過那個位置時,人影消失了。
"奇怪..."齊語桐喃喃自語,繼續觀看。錄像跳轉到醫院地下室。
徐明的聲音變得有些緊張:"我們剛剛聽到下面傳來聲音...像是有人在走動。
張海生說可能是流浪漢,但我覺得..."畫面劇烈晃動,顯示他們正在走下樓梯。
地下室的黑暗幾乎吞噬了攝像機的光線,只能看到手電筒照出的一小圈光亮。"有人嗎?
"徐明喊道,回聲在地下空間回蕩。就在這時,畫面邊緣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齊語桐瞇起眼睛,再次暫停。在畫面左下角,
一個模糊的白色影子似乎正從走廊拐角窺視他們。她的后頸汗毛豎立。
徐明和張海生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繼續向前探索。接下來的畫面更加詭異。
攝像機捕捉到一面布滿灰塵的鏡子,徐明用手擦去鏡面上的灰塵,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畫面劇烈晃動,然后是對著地面的拍攝,只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和腳步聲。"那是什么?
鏡子里有什么?"徐明的聲音充滿恐懼。張海生的聲音回應:"我什么都沒看到!你冷靜點!
"畫面突然中斷,變成一片雪花噪點。當圖像恢復時,攝像機似乎被放在了某個平面上,
正對著一條黑暗的走廊。徐明和張海生都不在畫面中,但能聽到他們緊張的對話從遠處傳來。
然后,走廊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不是之前那個穿病號服的男子,而是一個身形扭曲的黑影,
四肢似乎過長,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向鏡頭方向移動。齊語桐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手指不自覺地顫抖。錄像突然結束,屏幕變黑。齊語桐呆坐在沙發上,心跳如雷。
她看了看時間—凌晨3:17。窗外的雨聲更大了,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嗚咽。
"這不可能是假的..."她輕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錄像帶盒子。
盒子的背面有一行幾乎被磨掉的小字:如有發現,請聯系張海生,后面跟著一個電話號碼。
齊語桐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輸入了那個號碼。出乎意料,電話竟然通了。"喂?
"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背景音中有電視的雜音。"請問是張海生先生嗎?
"齊語桐盡量保持聲音平穩。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是我。你是誰?怎么有這個號碼?
""我叫齊語桐,是《都市探秘》的記者。
我找到了徐明拍攝的青山醫院錄像帶..."電話那頭傳來什么東西打翻的聲音,
然后是急促的呼吸聲。"那盤錄像帶...你看了?"張海生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緊張。
"是的,就在剛才。我想了解更多關于那天的事情...""不!"張海生幾乎是喊出來的,
"把那盤帶子毀掉!別再調查這件事了!""為什么?徐明到底發生了什么?
錄像最后那個黑影是什么?"齊語桐追問道。電話那頭傳來沉重的喘息聲,
仿佛張海生正在與什么無形的恐懼搏斗。最終,
他低聲說:"那不是黑影...那是鏡子里出來的東西。徐明打開了不該打開的門。
""什么意思?"齊語桐感到一陣寒意。"聽著,小姑娘,
"張海生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嚴肅,"那家醫院有問題。
不是普通的鬧鬼...那里有個房間,墻都是鏡子做的。徐明...他對那面鏡子太著迷了。
""你們在鏡子里看到了什么?"電話那頭再次沉默,久到齊語桐以為通話中斷了。最后,
張海生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們看到它從鏡子里爬出來...然后徐明就不見了。
警察搜遍了整個醫院,什么都沒找到。就像他...走進了鏡子里。
"齊語桐感到一陣眩暈:"這不可能...""我警告過你別調查這件事。
"張海生突然掛斷了電話。齊語桐盯著手機屏幕,心跳加速。她重新播放錄像帶,
仔細查看每一個細節。在徐明擦拭鏡子的那段,她放慢速度逐幀觀看。
就在徐明擦干凈鏡面的瞬間,鏡子里確實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不是反射,
而是一個獨立的影像。齊語桐反復觀看這一段,卻始終無法確定那是什么。
它像是一張扭曲的人臉,又像是一團蠕動的黑影。"在看什么?
"周宇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嚇得齊語桐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天啊,你嚇死我了!
"她按住狂跳的心臟,轉向男友,"我找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
"周宇在她身邊坐下,
看完錄像后臉色變得異常凝重:"這可能是惡作劇...""張海生的反應不像是裝的。
"齊語桐咬著下唇,"我想去那家醫院看看。""什么?不行!"周宇猛地站起來,
"你沒聽那人說嗎?那里很危險!""但這是個大新聞!如果我能查明真相...""如果?
如果那盤錄像帶是真的呢?如果徐明真的...消失了?"周宇的聲音因恐懼而提高,
"我不想你也消失!"齊語桐看著男友擔憂的臉,內心掙扎。最終,
她輕聲說:"至少讓我聯系一下張海生,當面談談。如果他也堅持不讓我去,我就放棄。
"周宇勉強點頭:"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見他。"第二天下午,
齊語桐和周宇按照地址來到城郊一棟破舊的公寓樓。張海生住在頂層,
門牌上的名字幾乎看不清了。敲門后,一個頭發花白、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打開門。
他警惕地打量著兩人:"你就是昨晚打電話的記者?"齊語桐點頭:"我是齊語桐,
這是我男友周宇。我們想了解更多關于徐明和那家醫院的事。
"張海生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游移,最終嘆了口氣,側身讓出一條路:"進來吧。
但別指望我說太多。"公寓內部比外觀更加破敗,墻上貼滿了各種錄音室的海報和照片。
放大的照片引起了齊語桐的注意—那是年輕時的張海生和另一個男子站在青山醫院前的合影。
"那是徐明?"她指著照片問道。張海生點頭,從抽屜里取出一包煙,
手微微發抖:"我們搭檔五年,拍過十幾部紀錄片。青山醫院是最后一個。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周宇問道,站在齊語桐身邊,姿態保護性十足。
張海生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我們本來只是拍普通的廢棄建筑紀錄片。
但在地下室...我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房間。四面墻都是鏡子,連天花板也是。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徐明對那個房間著了魔。他說鏡子里有東西在動...我看不見,
但他堅持說有。然后他開始對著鏡子說話,像是...在和什么人對話。
"齊語桐和周宇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后來呢?"齊語桐輕聲問。
"后來..."張海生閉上眼睛,"鏡子里的影子變得清晰了。
我看得見了...那是一個人影,但不是我們的倒影。它伸出手...碰到了徐明。
"房間陷入沉默,只有張海生急促的呼吸聲。"然后徐明就...消失了?
"周宇難以置信地問。"不全是。"張海生搖頭,
"他尖叫著被拉向鏡子...然后就像融進去一樣,消失了。我嚇得跑出醫院報了警。
他們搜查了整整一周,什么都沒找到。
"齊語桐感到一陣寒意:"那盤錄像帶...""是我藏的。"張海生苦笑,
"警察不相信我的故事。我怕他們以為我殺了徐明,就把錄像帶藏了起來,
然后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錄像最后那個黑影...""就是它。
"張海生的眼神變得空洞,"它從鏡子里出來了,
跟著我們...我能感覺到它有時還在附近。"周宇不安地環顧四周:"這太荒謬了!
一定有什么合理的解釋...""我也希望有。"張海生突然激動起來,"十五年!
我找了十五年答案!最后只能接受—有些東西超出我們的理解!"齊語桐沉思片刻,
突然問道:"你愿意帶我們去那個醫院嗎?就看看那個房間。""不!
"張海生幾乎是跳了起來,"我永遠不會再踏進那個地方!
""但如果能查明真相...""沒有真相!只有恐怖!"張海生失控地大喊,
然后突然壓低聲音,"聽著,小姑娘,如果你想活命,就忘了這件事。毀了那盤錄像帶,
別再想它了。"離開張海生的公寓后,周宇緊緊抓住齊語桐的手:"他說得對,這太危險了。
我們回去吧。"但齊語桐的眼神變得堅定:"不,我要去那家醫院。
你不必跟我一起...""你瘋了嗎?"周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聽到他說什么了!
""我聽到了。"齊語桐點頭,"但作為記者,我有責任查明真相。
如果真有超自然現象存在...""如果真有,你可能會死!或者更糟!
"周宇的聲音因恐懼而尖銳。齊語桐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輕聲說:"我需要知道。
你可以不跟我一起,但我一定要去。"周宇盯著她看了很久,
最終挫敗地嘆了口氣:"該死...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但答應我,
一有不對勁我們就立刻離開。"齊語桐感激地擁抱了他:"我保證。"兩天后的周末,
他們驅車前往位于城市邊緣的青山廢棄醫院。一路上,周宇不斷試圖說服齊語桐放棄,
但她決心已定。當那棟陰森的建筑出現在視野中時,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醫院比錄像中更加破敗,部分屋頂已經坍塌,外墻爬滿了藤蔓,像是被大地慢慢吞噬。
"現在還來得及回頭。"周宇停下車,最后一次勸說。齊語桐搖搖頭,
拿起背包:"我們只去看看那個鏡屋,拍些照片就走。"他們帶上手電筒、相機和錄音設備,
小心翼翼地走向醫院主樓。大門早已銹蝕,半掛在門框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踏入醫院的瞬間,一股霉味和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射進來,
形成一道道塵霧繚繞的光柱。走廊兩側的墻壁剝落,露出里面的磚塊和鋼筋。"按照錄像,
地下室應該在那邊。"齊語桐指向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周宇緊張地環顧四周:"這里太安靜了..."確實,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醫院內一片死寂,連風聲都聽不到。齊語桐感到一陣莫名的壓迫感,
仿佛整棟建筑都在注視著他們。他們找到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木質臺階已經腐朽,
每一步都伴隨著危險的吱嘎聲。地下室比樓上更加黑暗潮濕,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金屬味。"小心,"周宇低聲警告,"地面可能有積水。
"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痕跡,照亮了布滿管道和電線的天花板。
走廊兩側是各種儲藏室和設備間,門大多敞開著,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張張等待吞噬的大口。
"錄像里那個鏡屋在哪里?"周宇問道,聲音在空曠的地下走廊中回蕩。
齊語桐仔細回憶錄像內容:"我記得是在一個拐角后面..."他們謹慎地前進,
手電筒的光不時掃過墻上的涂鴉和散落的醫療設備。突然,
齊語桐的手電照到了什么反光的東西。"那里!"她指向右側一條狹窄的走廊盡頭。
那是一扇金屬門,與其他木門不同,看起來保存得相當完好。門上沒有標識,
只有一個生銹的門把手。兩人對視一眼,慢慢走近。隨著距離縮短,
齊語桐注意到門縫下方透出一絲微弱的光—像是里面有光源。
"這不可能..."周宇低聲道,"這里斷電幾十年了。"齊語桐伸手握住門把手,
金屬冰涼刺骨。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一個約十平方米的房間,正如張海生描述的,
四面墻、天花板甚至地板都是鏡子。更詭異的是,這些鏡子一塵不染,清晰得不可思議,
反射出無數個齊語桐和周宇的身影,形成無限延伸的恐怖景象。"這...這不科學。
"周宇的聲音顫抖,"這些鏡子應該和其他東西一樣布滿灰塵才對。
"齊語桐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間,立刻被無數個自己的倒影包圍。
那種被注視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仿佛每個倒影都是獨立的實體。
"錄像里徐明就是在這里..."她喃喃自語,走向房間中央。突然,
周宇發出一聲驚叫:"語桐!你的倒影!
"齊語桐猛地看向正前方的鏡子—她的倒影正緩緩抬起手,而現實中她的手仍然垂在身側。
倒影的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不屬于她的詭異微笑。"快出去!"周宇大喊,
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就在這一刻,所有的鏡子同時發出刺眼的白光,
齊語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響起無數竊竊私語的聲音。
她最后看到的是鏡中自己倒影的眼睛—那對眼睛變成了純黑色,
正貪婪地盯著她...白光消散后,齊語桐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與剛才幾乎相同的鏡面房間里。
但有些地方明顯不同——鏡中的影像略顯扭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銅銹般的血腥味,
四周靜得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周宇?"她試探著喊道,聲音在無數鏡面間回蕩,
形成詭異的和聲。沒有回應。齊語桐轉向最近的鏡子,
驚恐地發現鏡中自己的倒影依然保持著那個詭異的微笑,而現實中的她分明滿臉恐懼。
更可怕的是,倒影的嘴角正在慢慢撕裂,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和黑洞洞的口腔。
"不..."她踉蹌后退,后背撞上另一面鏡子。
冰冷的鏡面透過單薄的T恤傳來刺骨的寒意。倒影們同時向她伸出手,
無數蒼白的手指從鏡面中凸出,像要抓住她。齊語桐尖叫一聲,沖向門口——感謝上帝,
門還在那里。她猛地拉開門,沖進走廊,卻發現外面的景象也完全變了。
原本破舊但還算完整的地下走廊現在變成了一個扭曲的噩夢版本:墻壁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天花板垂掛著像是內臟的黏稠物質,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啜泣聲。
"這不可能..."齊語桐雙腿發軟,扶著墻才沒倒下。墻壁觸感濕滑黏膩,她抽回手,
發現指尖沾滿了鮮血。身后鏡屋的門無聲地關上了。齊語桐知道絕不能回去,
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走廊似乎比現實中長得多,拐角處一個模糊的身影一閃而過。
更新時間:2025-05-06 05:3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