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棋鋒花轎碾過朱雀大街的青磚時,我數著簾外第三十六聲銅駝鈴響。
北疆王室特有的玄鐵算珠在袖中排列成陣,隨著顛簸變換著戍衛軍的布防圖式樣。
三個月前那場焚盡驛館的大火里,我就是用這些珠子破開銅墻,背出十七具焦黑的使臣尸首。
"請王妃執玉如意。"喜娘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絲綢。我垂眸接過玉器時,
指腹擦過如意尾端細微的凹痕——那是西涼機關匣特有的卯榫接口。蕭景珩果然如傳言所說,
把整座攝政王府都做成了殺人器。龍鳳喜燭將婚房照得如同煉獄,
金絲楠木棋盤橫在合巹酒旁。蕭景珩倚著纏枝牡丹枕,蒼白手指正將黑子按在天元位。
傳聞中暴戾的攝政王此刻像個久病文人,松垮的婚服領口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箭疤,
倒與棋盤上龍吞珠的雕紋相映成趣。"聽聞公主擅弈?"他忽然咳嗽起來,
眼尾泛起病態的嫣紅,"不如以這盤玲瓏局定你我今夜如何?"我垂眸掩住眼底寒芒,
袖中算珠悄無聲息滾入棋盤凹槽。當第108顆白玉棋子落下時,棋盤突然迸發幽藍光芒,
檀木紋路化作北疆地形圖,黑子竟沿著當年蕭家軍屠城的路線推進。"王爺好算計。
"我指尖發涼,方才激活的機關陣在掌心發燙,"只是這盤殘局,三年前就該破了。
"蕭景珩忽然攥住我的手腕,溫熱的呼吸掠過耳畔:"公主的算珠卡住了東南角的齒輪。
"他指尖劃過我腰間玉佩,冰涼的觸感激得我渾身戰栗,"就像當年北疆王城的地下水道,
永遠會在卯時三刻卡住閘門。"翡翠玉簪突然發出蜂鳴,記憶如利刃劈開腦海。
漫天箭雨中少年將軍銀甲染血,他的劍尖挑開我破碎的面紗,
卻在看清我容顏的瞬間瞳孔驟縮。畫面最后定格在他胸口插著的北疆狼牙箭,
箭羽上分明刻著西涼皇室的徽記。"公主?"現實撕裂幻境,蕭景珩的指尖正抵在我咽喉。
他腕間金線不知何時纏住了我的玉簪,發髻散落的青絲與絲線絞成血色繩結。
棋盤上黑子連成的圖案,分明是當年蕭家軍屠城的路線圖。
"王爺可知曉..."我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青銅機關匣從袖中滑落,"真正的玲瓏局,
要活人作子才有趣?"窗外驚雷炸響,蕭景珩的瞳孔在閃電中呈現出詭異的金銀異色。
他忽然將朱砂筆擲向屏風后的銅鶴,機關轉動聲里,整面墻的暗格緩緩打開,
數百卷北疆輿圖在風雨中獵獵作響。"那就請公主執黑子。"他撕開婚服下擺,
露出纏繞著金絲軟甲的精瘦腰身,"畢竟這盤棋..."寒光乍現的匕首挑開我頸間盤扣,
"本王已經重下一百零八遍了。"暗閣密報從檀木盒中飄落,
泛黃的紙頁上赫然是西涼死士的供詞。我盯著圖紙上熟悉的機關標記,
那是師父獨創的朱雀銜環鎖——二十年前就該失傳的北疆秘術。
更漏聲里傳來機關轉動的輕響。我假意踉蹌打翻合巹酒,酒液滲入棋盤瞬間,
三百六十一枚棋子懸浮成星斗陣。這是師父獨創的"璇璣局",
本該在蕭景珩心脈處炸開七十二根銀針,此刻卻盡數釘在了突然出現的青銅朱雀機關獸身上。
"王妃的見面禮,本王收下了。"蕭景珩撫摸著朱雀翅翼的灼痕,
那里隱約露出西涼狼頭圖騰。他忽然攥住我欲取算珠的手,薄唇擦過耳垂:"不如猜猜看,
三日前是誰用同樣的機關術,炸毀了刑部地牢?"五更梆子敲響時,
暗閣密報隨著晨霧飄進窗欞。我盯著染血的紙箋——北疆王城陷落前夜,
有人用朱雀機關獸屠盡守城軍。而蕭景珩鎖骨處的箭疤,
分明是師父獨門暗器"燕回旋"所傷。銅鏡中倒映出后頸的月牙疤,
與記憶中為我擋箭的少年將軍漸漸重合。當梳篦碰倒胭脂盒時,
殷紅膏體在案幾上蜿蜒成赤水河形狀,與昨夜棋局上的血痕分毫不差。
第二章:玉碎天光青瓷盞底沉著半片孔雀膽,我盯著茶湯里浮動的暗紋。
昨夜被蕭景珩扣住的手腕還在發燙,金線纏繞的痕跡像道朱砂符咒。窗外忽有白隼掠過,
羽翼抖落的冰晶在窗欞拼出北疆密文——「寅時三刻,地龍翻身」。"王妃對機關獸感興趣?
"蕭景珩的聲音裹著藥香飄來。他今日換了玄色蟒袍,腰間卻系著北疆樣式的狼首玉帶鉤,
指節叩擊的正是藏書閣機關鎖的節奏。我故意碰倒博古架上的青銅朱雀,
機關翅翼彈開的瞬間,十八枚淬毒銀針盡數釘入他身后的《山河社稷圖》。
蕭景珩卻像早有預料,抬手接住墜落的夜明珠,
珠光映出墻上突然顯現的北疆王城地下水道圖。翡翠玉簪刺入暗道機關時,
血腥記憶如潮水倒灌。前世我被鐵鏈鎖在地宮石柱上,看著師父將機關城密鑰喂入朱雀口中。
此刻眼前的青銅獸卻活了過來,利爪撕開磚墻露出暗格,數百卷輿圖像蝴蝶般紛飛。
"永昌三年,西涼進獻機關師十二人。"蕭景珩抽出一卷泛黃文書,朱批旁蓋著北疆狼頭印,
"其中有個右臂帶火焚疤的,公主可認得?"我袖中算珠突然暴起,將文書釘在梁柱。
泛黃的紙頁間滑落半塊兵符,與我懷中母妃遺物嚴絲合縫。
記憶在此刻裂變——母妃咽氣前塞給我的不是平安鎖,而是沾血的機關獸操縱桿。
暗閣密報在燭火中蜷曲成灰時,地宮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
蕭景珩的寒玉扳指卡進朱雀尾羽,整面墻的輿圖突然拼接成北疆全境。
我看著他指尖劃過赤水河流域,那些被燒毀的糧倉位置,
竟與昨夜棋盤上的黑子分布完全重合。"當年屠城的先鋒隊,穿著蕭家軍的鎧甲。
"他忽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猙獰的傷疤蜿蜒如毒蛇,"可穿透這里的燕回旋,
只有你師父能鍛造。"地磚在此時塌陷,我們墜入冰窖般的密室。
數百具身著北疆服飾的尸骸跪成朝拜姿勢,每具天靈蓋都插著西涼制式的青銅鑰匙。
最前方的王座骨骸手中,緊緊攥著半枚刻有蕭氏族徽的箭鏃。機關朱雀突然發狂,
鐵翅掃落的冰碴在空中凝成血色圖騰。我認出這是北疆巫祝專用的警示符,
蕭景珩卻已割破手掌將血抹上朱雀眼眸。獸瞳迸射金光時,
二十年前的幻象在冰墻顯現:西涼死士操縱的傀儡軍沖入王城,
他們手中的北疆軍旗浸著磷粉,遇風即燃。而真正的蕭家軍被堵在赤水河對岸,
少年將軍背后中的冷箭,箭羽分明刻著北疆王庭印記。"看懂了嗎?
"蕭景珩的呼吸噴在我后頸,他握著我的手按向朱雀心口,"屠城的火把,
是從你們自己的軍械庫取出來的。"五更梆子混著打更人的咳嗽傳來,
我盯著掌心發黑的傷口。昨夜為鎮壓暴走的朱雀機關,徒手接了淬毒的齒輪。
此刻蕭景珩正在外間煎藥,藥杵撞擊聲里夾著暗語——是三長兩短的求救信號。
銅鏡突然映出窗外的血月,我拔下玉簪劃破指尖。
血珠墜地時竟自動游走成文:三日后祭天大典,三百朱雀焚天。
妝奩最底層露出半張焦黃的紙,是師父筆跡:「明昭,當你看見這封信時,
為師已化作朱雀瞳中的火種。真正的仇人戴著三張面具,而蕭景珩......」
后半截字跡被血污浸透,形似北疆王族特有的狼毒花汁液。
第三章:齒輪讖言祭天臺下的青銅齒輪咬住子夜月光時,我正將玄鐵算珠嵌入朱雀左翼。
蕭景珩的寒玉扳指在輿圖上投下詭譎光斑,那些光點連成的圖案,
竟與師父臨終前在我掌心畫的詛咒符重合。"三百朱雀焚天局,需活人血祭。
"蕭景珩突然割破我束發的綢帶,青絲垂落瞬間,祭壇四周升起八十一尊狼首人身的機關像,
"公主猜猜,這些傀儡腹中裝的是硝石,還是你北疆兒郎的骨灰?
"我反手將金簪刺入他腕間命門,卻在觸及血管時愣住——他血液里浮動的金絲,
更新時間:2025-05-06 02:3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