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劃開皮膚的瞬間,我總會想起七年前那場把記憶烤成焦尸的火。
福爾馬林氣味鉆進鼻腔的剎那,
手腕內側的燒傷疤痕會泛起細密的麻癢 ——那是實驗室起火時,
我握著鑰匙在門口停留的三十七秒里,被飛濺的酒精燈碎片烙下的時間印記。而現在,
這道疤痕正貼著橡膠手套,
懸停在第七具尸體的手腕上方:三排細密的齒痕像極了某種機械壓模,精準得令人發寒。
......第一章 七瓣黑玫瑰玻璃藥瓶在掌心滾出細碎的響,七粒藥片像被揉碎的彩虹,
在晨光里泛著詭異的光澤。我盯著洗手臺鏡子里的自己,
指腹用力蹭過眼下青黑 —— 那是連續三周靠褪黑素才能入睡的勛章。
水龍頭滴落的水珠在瓷磚上砸出裂痕,和手腕內側的燒傷疤痕一樣,
都是七年前那場火留下的標點符號。手機在褲兜震動時,
我正把第七粒藥片碾成粉末沖進下水道。屏幕上 "陳立" 兩個字跳得刺眼,
這個總帶著殯儀館氣息的名字總讓我想起停尸房的不銹鋼抽屜。按下接聽鍵的瞬間,
窗外飄來焚燒垃圾的焦臭味,和記憶里的實驗室濃煙詭異地重疊。"十五分鐘后到市局,
帶齊前六份尸檢報告。" 刑警隊長的聲音像塊凍硬的牛軋糖,
"這次的尸體... 有點意思。"電話掛斷前,我聽見背景里有實習生壓抑的干嘔聲,
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的疤痕 —— 那是上周在解剖臺被肋骨劃開的,
傷口形狀竟和第一具尸體胸口的紋身輪廓相似。市局大樓的旋轉門吞掉最后一口晨間霧霾時,
我聞到了熟悉的藍月亮洗衣液味道。陳立靠在走廊盡頭的消防栓旁,
警服第二顆紐扣永遠敞開,露出鎖骨下方淡褐色的胎記,像片枯萎的玫瑰花瓣。
他扔給我一個牛皮紙袋,封口處貼著 "證物 0723" 的標簽,膠水痕跡還沒干透。
"今早五點在濱江路的廢棄水族館發現的。" 他跟著我走向解剖室,
皮鞋跟敲在地面上像倒計時的秒針,"清潔工說聞到福爾馬林味,
掀開珊瑚缸就看見這玩意兒。"紙袋里滑出張現場照片,蒼白的軀體蜷曲在玻璃缸底,
心臟位置紋著七瓣黑玫瑰,
花瓣邊緣用銀粉勾著細小的齒輪紋路 —— 和前三起案件的三瓣、五瓣、六瓣玫瑰不同,
這次是完整的七瓣。解剖刀在金屬托盤上磕出清響時,
我注意到死者右手無名指根部有個針孔,周圍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陳立遞來放大鏡,
鏡片上還沾著前個案子的血漬:"和前六具一樣,沒有抵抗傷,心臟被完整摘除,
切口邊緣平滑得像醫學院標本。"他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我僵硬的耳垂,
"但這次死者身份很有趣 —— 是你母校的實驗室管理員,姓周,叫周明海。
"手術刀 "當啷" 掉在地上,在寂靜的解剖室里格外刺耳。
周明海這個名字像把生銹的鑰匙,突然擰開記憶里那間充滿福爾馬林氣味的小屋。
七年前我在法醫大實習時,總看見他蹲在標本室門口擦玻璃瓶,
褲腳永遠沾著甲醛泡發的苔蘚?;馂陌l生那晚,他曾敲開實驗室的門,
問我們要不要喝綠豆湯,而我當時正在和吳明爭吵留學名額的事。"沈法醫?
" 陳立的聲音帶著試探,我彎腰撿起手術刀,在水槽里反復沖洗,
水流聲掩蓋了心跳的轟鳴。當指尖觸到死者手腕內側的齒痕時,
后背突然沁出冷汗 —— 那是三排細密的咬痕,
和第二具尸體、第三具尸體... 直到第六具,每具尸體的相同位置都有這樣的齒印,
像某種儀式化的標記。"齒痕做過比對嗎?" 我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在齒痕上滑動,
硅膠手套發出細微的呻吟,"前三起是女性死者,齒距較窄,后三起是男性,齒距明顯變寬,
但咬痕深度卻完全一致,就像..."喉間突然哽住,那個念頭太過瘋狂,
"就像兇手每次都換了不同的人咬,但每一口的力度都經過精確計算。
"陳立從風衣內袋掏出個信封,牛皮紙上印著市局的紅色抬頭,
卻沒有蓋章:"今早和尸體一起發現的。"信封里抽出張打印紙,
宋體字在燈光下泛著青灰:"第七朵玫瑰盛開時,鑰匙會插進第七個鎖孔。
"右下角畫著極小的齒輪圖案,和玫瑰花瓣上的銀粉紋路完全吻合。
我忽然想起吳明死前那晚,他在實驗室白板上畫滿齒輪與玫瑰的組合圖形,
說這是 "自由之露" 的分子式具象化。那時他的眼球因為注射過量致幻劑泛著藍紫色,
指尖沾著淡金色的液體,那是我們花了三個月提煉的新型神經毒素,
能讓人在幻覺中無限放大欲望,直到大腦皮層被自己的野心燒穿。
"周明海的死亡時間..." 我盯著解剖臺上的尸僵程度,
突然發現死者眼瞼內側有極細的針孔,"應該是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
但角膜混濁度卻像死亡超過十二小時。"陳立遞來手電筒,
強光下死者眼球表面浮著層網狀血絲,
像被人用注射器注入了某種延遲腐敗的藥劑 —— 和前六具尸體的眼球癥狀完全一致。
解剖刀劃開胸腔時,我刻意避開了心臟位置的紋身。肋骨鋸發出蜂鳴的瞬間,
記憶突然閃回:七年前的火場,吳明的慘叫混著消防車的鳴笛,我握著實驗室鑰匙站在門口,
掌心的汗把金屬齒紋印進皮肉。當周明海的胸腔完全敞開時,
我聽見陳立倒吸一口涼氣 —— 本該是心臟的位置,整齊地擺著個玻璃小瓶,
里面裝著七滴淡金色液體,在無影燈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這是什么?
" 陳立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痕,我摘下手套,用鑷子夾起玻璃瓶。
瓶底刻著極小的字母:W.M,是吳明名字的縮寫。七滴液體在瓶中輕輕搖晃,
每一滴表面都浮著半透明的薄膜,像某種活物的卵。當玻璃瓶接觸到室溫時,薄膜突然破裂,
淡金色液體開始發出幾乎不可聞的蜂鳴,和當年實驗室里致幻劑提純時的聲音一模一樣。
手機在不銹鋼托盤上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陳立的視線掃過我的表情。
未知號碼發來的短信只有七個字:"第七夜,天臺見。"后面跟著個齒輪 emoji,
和打印紙上的圖案分毫不差。我望著解剖臺上周明海的尸體,
他胸口的七瓣黑玫瑰紋身似乎比剛才更鮮艷了些,花瓣邊緣的齒輪紋路在燈光下微微轉動,
像某種古老機械開始了無聲的運轉。陳立突然按住我的肩膀,
力度大得讓我踉蹌半步:"從第一起案件到現在,三個月零七天,七具尸體,七封匿名信,
現在第七個死者出現。"他的瞳孔在燈光下縮成細縫,"沈巍,
你七年前是不是在這個實驗室待過?周明海的檔案里寫著,
火災當天他最后接觸的人就是你和吳明。"解剖室的空調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
我盯著陳立鎖骨下方的玫瑰形胎記,
突然想起吳明筆記本里的涂鴉 —— 每朵黑玫瑰旁邊都畫著類似的胎記。
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吳明曾指著自己手腕內側的紅痣說:"等 ' 自由之露 ' 上市,
我們都會成為新人類,不再被道德和虛偽束縛,就像這些玫瑰,
終于能在欲望的土壤里盡情綻放。"當陳立的手滑向腰間的配槍時,
我突然把玻璃瓶塞進他手里:"這是新型神經毒素,致幻劑的改良版,
能讓人在幻覺中自殘并精準避開致命傷,直到心臟被自己摘除。"我扯下染血的圍裙,
背后的冷汗浸透了襯衫,"前六起案件的死者,都是當年參與過實驗室項目的人,
包括... 包括吳明的助手張磊。"陳立的臉色瞬間鐵青,
他當然記得張磊 —— 那個在火災后失蹤的醫學院學生,
檔案里寫著 "重度燒傷后精神失常"。我轉身走向更衣室,
聽見身后傳來玻璃瓶碰撞證物袋的響聲,還有陳立壓抑的對講機呼叫:"通知技術科,
重點排查所有和七年前實驗室火災有關的人員,尤其是..."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
"尤其是沈巍醫生的人際關系。"更衣室的鏡子里,我看著自己撕開襯衫領口。左胸上方,
三排細密的齒痕疤痕淡得幾乎看不見,那是七年前在實驗室,
吳明注射致幻劑后失控咬出來的。當時他的眼神瘋狂而熾熱,
咬著我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說:"沈巍,你這里缺了朵玫瑰,等我們成功了,
就紋上最漂亮的黑玫瑰,讓欲望成為我們的徽章..."手機再次震動,
新短信來自同一個未知號碼:"別讓陳隊長查下去,他胸口的玫瑰胎記,
和第一具尸體的紋身一模一樣哦。"我盯著短信,突然想起第一具尸體是陳立的初戀女友,
那個總在市局門口等他的幼兒園老師,她遇害時胸口紋著三瓣黑玫瑰,
而陳立鎖骨下方的胎記,正好是三瓣玫瑰的形狀。窗外響起悶雷,更衣室的燈突然熄滅。
在短暫的黑暗里,我摸著口袋里的玻璃瓶碎片 —— 剛才彎腰撿手術刀時,
我偷偷藏起了半片沾著淡金色液體的玻璃。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
某種溫熱的感覺順著血管爬向心臟,眼前閃過無數片段:吳明在火中微笑,
周明海擦標本瓶的手,陳立鎖骨下的胎記,還有自己在解剖臺上劃開尸體時,
眼中閃過的興奮光芒。當燈光重新亮起時,鏡子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揚,
那個被抗焦慮藥物壓抑了七年的笑容,終于在直面欲望的瞬間綻放。原來陳立早就知道,
從第一封匿名信寄到市局開始,他就懷疑這系列案件和七年前的火災有關,
而我作為唯一的幸存者,從來都是首要嫌疑人??诖锏牟A槠钇浦讣猓?/p>
血珠滴在更衣鏡上,像朵正在盛開的黑玫瑰。我知道,今晚的天臺之約,
將是所有齒輪開始轉動的起點 ——當我開始接受自己對真相的渴望、對解脫的野心,
這場用七具尸體鋪就的欲望迷宮,終于向我敞開了真正的大門。
第二章 齒輪與齒痕標本室的鐵皮柜在午夜發出輕微的嗡鳴,我數著第 17 聲異響時,
指尖的血珠恰好滲進玻璃碎片的紋路。淡金色液體混著血液在培養皿里泛起細泡,
像某種古老文字正在溶解。七年前偷藏的實驗日志攤開在顯微鏡下,
第 42 頁的潦草批注突然與眼前的化學反應完全重合 ——"當欲望具象為物理存在,
靈魂便有了可觸摸的形狀"。窗外的月亮被烏云切成七瓣,
和解剖臺上那朵黑玫瑰的花瓣數分毫不差。我盯著培養皿中逐漸凝結的晶體,
它們正自動排列成齒輪形狀,每個齒牙的角度都與周明海紋身邊緣的銀粉完全吻合。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這次是條彩信:陳立的背影出現在殯儀館后巷,
他正在和一個戴棒球帽的男人交易,
袋上印著 "平安殯葬" 的 logo—— 那是第七具尸體周明海被提前火化的殯儀館。
培養皿突然發出脆響,晶體在接觸到紫外線的瞬間崩裂成七片。
我想起解剖時在周明海腰椎間發現的微型芯片,上面刻著的齒輪圖案與晶體碎片完全一致。
原來所謂的 "自由之露",根本不是致幻劑,
而是能將人的欲望轉化為生物信號的神經芯片,那些被摘除的心臟,
不過是芯片啟動時必須獻祭的能量源。凌晨兩點,我蹲在殯儀館后巷的陰影里,
看著陳立走進第三輛黑色轎車。棒球帽男人轉身時,
帽檐下閃過一道燒傷疤痕 —— 和張磊左臉的疤痕走向完全相同。發動機轟鳴聲中,
我摸到口袋里的玻璃碎片,指尖殘留的淡金色液體突然開始發燙,
眼前閃過無數碎片化的記憶:吳明在實驗室給周明海注射藥物,
陳立的初戀女友在市局門口接過匿名信,還有自己在火災當晚對著鏡子練習驚恐表情的模樣。
"沈法醫對我們的游戲很感興趣?" 沙啞的電子合成音從頭頂傳來,我猛地抬頭,
看見天臺邊緣坐著個穿風衣的男人,月光給他的輪廓鍍上冷硬的邊。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
里面的淡金色液體和周明海胸腔里的如出一轍,"七年前你拿走吳明的研究日志時,
是不是也這么偷偷摸摸?"我認出那是實驗室專用的試劑瓶,瓶頸處纏著的黑色膠帶,
正是火災當天我用來封存危險品的。男人站起身,風衣下擺掃過天臺邊緣的排水口,
那里卡著半片帶齒痕的碎紙片 —— 和第一具尸體指甲縫里的碎片材質相同。當他轉身時,
我看見他左手無名指根部的針孔,和所有死者的位置一模一樣。"張磊,
你本該在三年前就死了。" 我握緊口袋里的手術刀,刀刃貼著掌心的疤痕,
那里還留著第七具尸體齒痕的溫度,"太平間的火化記錄顯示,
你父母在 2022 年就領走了你的骨灰。"男人突然笑起來,笑聲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
他摘下棒球帽,露出半邊光滑的臉和半邊燒傷的疤痕 —— 居然是左右對稱的。"沈巍,
你連自己劃開的尸體都認不出嗎?" 他走近兩步,月光照亮燒傷部分下隱約的硅膠邊緣,
"三年前火化的是替死鬼,真正的我......"他扯下半邊臉的硅膠面具,
露出底下完好無損的皮膚,"一直在替吳明完成未竟的事業。"我瞳孔驟縮,
那張臉分明是七年前的吳明,可他明明死在了火場。"很驚訝?" 他重新戴上面具,
指尖劃過胸口的七瓣黑玫瑰紋身,"火災當晚我從后窗逃了,周明海替我變成焦尸。
你以為偷走的研究日志是我的心血?不,那只是誘餌,
真正的核心技術......"他抬起手腕,內側的齒痕疤痕下透出淡淡的藍光,
"是能讓人互換身份的神經芯片,就像現在 ——"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力氣大得不像人類,"我既能是張磊,也能是吳明,全看你想面對哪一個。
"遠處傳來警笛聲,陳立的警車正拐進后巷。吳明(或者說張磊)松開手,
把玻璃瓶塞給我:"明晚十點,兒童醫院廢棄鐘樓,帶著你的野心來。"他退后兩步,
翻出天臺護欄,墜落前拋來個 U 盤:"里面是陳立隊長的秘密,
比如他為什么總在午夜來殯儀館 —— 因為第一具尸體的心臟,
現在正保存在他辦公室的冰箱里。"我接住 U 盤時,指尖的玻璃碎片突然刺進掌心。
警燈的紅光爬上天臺,陳立舉著槍沖進來,看見我手中的玻璃瓶,眼神瞬間冷下來:"沈巍,
你果然和兇手有關系。"他的槍口對準我的胸口,
鎖骨下方的三瓣玫瑰胎記在紅光中格外刺眼,"從第一具尸體開始,每個死者的紋身花瓣數,
都是我歷任女友的交往時長。"U 盤在掌心發燙,我突然想起彩信里陳立交易的紙袋。
平安殯葬的 logo 下印著行小字:"私人器官保存服務"。
原來他一直保留著死者的心臟,用福爾馬林浸泡在特制容器里,
就像吳明當年在實驗室保存的動物心臟標本。那些齒痕,那些齒輪,
根本是他和兇手共同設計的符號,用來標記被欲望吞噬的靈魂。"陳隊長,
你胸口的胎記......" 我慢慢舉起玻璃瓶,淡金色液體在警燈下泛著血光,
"和第一具尸體的三瓣玫瑰完全吻合,而第七具尸體的七瓣玫瑰,
對應的是不是你七年前在實驗室當臥底的時間?"陳立的槍口抖了抖,
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 七年前他作為經偵警察打入實驗室,調查吳明與毒販的交易,
卻在過程中愛上了致幻劑帶來的權力快感。警笛聲更近了,樓下傳來同事們的腳步聲。
陳立突然放下槍,從內袋掏出個金屬盒:"打開看看。"里面躺著枚齒輪形狀的徽章,
邊緣刻著七朵黑玫瑰,和周明海紋身的銀粉齒輪完全一致。"這是毒販組織的信物,
" 他的聲音第一次有了裂痕,"七年前我本該逮捕吳明,卻拿走了他的芯片技術,
更新時間:2025-05-05 23:0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