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殯儀館我是被凍醒的。停尸床的金屬硌得后脊梁生疼，
鼻尖縈繞著消毒水混著腐味的腥氣。我猛地睜眼，
天花板的白熾燈刺得眼眶發酸——這是鎮西頭的殯儀館。前世我就是在這兒斷的氣。
那天江世昌讓人往我家井里投了耗子藥，我蹲在井邊哭到半夜，
沈婉柔舉著偽造的B超單沖進來，說我給江臨舟戴了綠帽子。村民舉著火把砸門，
喊著“克夫的喪門星”，我攥著農藥瓶的時候，聽見有人喊：“江家要離婚協議，
她死了正好簽?！爆F在那紙協議就躺在我手邊，封皮泛著冷白的光，還沒拆?！靶√?！小棠！
”鐵門被撞開的聲響驚得我打了個激靈。周阿婆佝僂著背沖進來，灰布衫下擺沾著泥，
手里攥著的藍布包直往下掉碎草屑。她眼眶紅得像兩顆爛透的山楂，撲過來時帶起一陣風，
吹得離婚協議嘩啦啦翻頁。“你可算醒了！”她抖著手指摸我臉，
指甲縫里的泥蹭在我皮膚上，“昨兒后半夜我聽見貓叫，眼皮跳得跟篩糠似的，
死活睡不著——”她突然哽住，指節掐進我手腕，“他們說你喝了農藥，
我去村東頭王寡婦家借板車，車轱轆都沒停穩就往這兒跑……”我抓住她發抖的手。
周阿婆是我奶娘，我娘生我時血崩走了，她拿米湯把我喂大。五年前我爹上山采藥摔斷腿，
是她跪在江世昌家門口求了三天，才借來二十塊錢抓藥。后來江世昌說“債要拿人抵”，
她抱著我哭了整夜，說“老天爺欠我的，總要還回來”?！鞍⑵牛蔽覊褐ぷ?，
“村里都傳開了？”她點頭，喉結動了動：“江家的人早上挨家挨戶發糖，說你死了清凈，
省得占著臨舟的身子不生孩子。沈婉柔那騷狐貍還往我家院里扔爛菜，說‘克夫的死了，
江家要迎新媳婦’?！蔽抑讣灼M掌心。
前世沈婉柔就是用“不孕”的謠言逼我自殺的——她懷了江世昌的野種，
偏要往江臨舟頭上扣。那時江臨舟在醫院咳血咳得說不出話，我跪在病房外求醫生，
沈婉柔踩著高跟鞋過來，把B超單拍在我臉上：“蘇棠，你連個蛋都下不出來，
憑什么占著江家少奶奶的位置？”“還有更狠的。
”周阿婆從藍布包里摸出半塊烤紅薯塞我手里，“江世昌讓人偽造了土地轉讓協議，
說你爹欠他的債拿祖宅抵。三天后開村民大會，要當眾宣布收地。”紅薯還帶著余溫，
我咬了一口，甜得發苦。蘇家祖宅是我爺輩用血汗壘的，后墻根埋著我娘的陪嫁銀鎖，
房梁上刻著我爹教我寫的“棠”字。前世我死了后，江世昌讓人拆了宅子，
沈婉柔戴著我娘的銀鎖在村里晃，說“破屋早該扒了，省得晦氣”?！鞍⑵?，
”我把紅薯皮剝了塞她手里，“我沒死的事，誰都不能說。
”她瞳孔驟縮：“你要——”“他們當我是死了的喪門星，”我指腹蹭過離婚協議的封皮，
“那我就當顆埋在土里的雷?！敝馨⑵磐蝗恍α?，皺紋里全是狠勁：“我就知道，
老天爺把你還給我，是要收債的?！彼叩臅r候，往我懷里塞了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
還有本邊角卷邊的《農村土地承包法》。“李會計家的小子去縣城讀法律，
去年過年落我家的?！彼龎旱吐曇?，“我偷摸從他家灶膛里扒拉出來的，
封皮上還沾著鍋灰呢。”我換衣服時，從褲兜摸出半截草繩——前世跳井前，
我拿這繩子系過褲腰。冷不丁一陣風從窗縫鉆進來，吹得法律書嘩啦翻頁。
一張泛黃的紙條“啪”地掉在地上，墨跡有些暈開，寫著：“你若真想贏，去找李大山。
”李大山？我蹲下身撿起紙條。這名字有點耳熟……前世我爹常說，他年輕時在礦上打過工，
有個能喝三斤白酒的兄弟。后來礦上出了事，那兄弟斷了條腿回了老家，再沒聯系過。
“小棠？”周阿婆在門外敲了敲，“我去村頭張屠戶家借板車，咱得趕在晌午前回村。
”我把紙條塞進衣領，法律書往懷里一揣。停尸房的鏡子蒙著灰，我湊近看，
眼尾還留著前世跳井時撞的青。挺好，這樣的臉，沈婉柔見了該認不出?！皝砹?。
”我應了一聲，推門出去。風卷著殯儀館外的楊樹葉子往天上飛，周阿婆正把板車往墻根拉。
她回頭時，我看見她鬢角的白發在太陽底下發亮——和前世她給我收尸時，一模一樣。
但這一回，我要讓那些往我墳頭潑臟水的人，把吞下去的都給我吐出來。
李大山……我摸著衣領里的紙條，腳步頓了頓。爹說過，那兄弟最恨欺負女人的。
第2章 詐死歸來我攥著紙條在周阿婆的板車上坐了一路。風刮得人臉疼，
她絮絮叨叨說村里又有兩家把地押給江世昌換糧，
我盯著自己磨破的鞋尖沒應聲——前世我跳井那天，就是聽著這些閑言碎語沉下去的。
回村后我翻出爹的舊木箱。最底下壓著個藍布包，打開是張合影：兩個男人勾肩搭背，
左邊那個斷了條腿的，可不就是李大山？背面寫著“礦難后，蘇建國與李大山于醫院”。
第二天我天沒亮就出發。縣城破中巴晃了三小時，在“利民巷17號”停下。
青磚墻爬滿青苔，我抬手敲門，門“吱呀”開條縫，露出個戴老花鏡的老頭，左腿撐著拐杖。
“您是李大山叔？”我把合影遞過去。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
手指抖著摸照片：“建國那小子...走了？”我點頭。他沉默片刻，
拐杖重重敲地：“進來說?！碧梦萦泄芍兴幬丁Ｎ野呀啦苹榈氖聫念^說了，
他聽得眉頭越皺越緊：“你說那土地轉讓協議是你簽的？”“他拿我爹的救命錢逼的。
”我從懷里掏出皺巴巴的協議，“您看，這簽名抖成這樣，我手當時被他按著。
”李大山扶了扶眼鏡，突然一拍桌子：“傻丫頭！被迫簽的協議能作數？但得有證據。
”他指了指協議邊緣，“你按手印時，邊上是不是有個紅墨水漬？
”我一愣——前世跳井前我盯著這張紙看了半夜，確實有塊拇指大的紅漬。
“那是沈婉柔的指甲油?！崩畲笊讲[起眼，“她那天穿紅裙子，我在法院門口見過。
”他從抽屜里翻出本《民法通則》，“去調當天的監控，證明你是被脅迫的。
”我攥緊協議：“可我沒路子調監控。”“我去。”他把茶杯一推，“當年你爹救我出礦洞，
這人情該還?！比旌笪以谥馨⑵偶覔Q衣服。她翻出兒子進城打工前的舊西裝，
又塞給我副黑墨鏡：“這是我撿的，戴上誰都認不出。”鏡子里的人：白襯衫扎進西裝褲，
墨鏡遮住半張臉，和村口賣雞蛋的村姑判若兩人。我把李大山寫的法律條文抄在手心，
心跳得厲害——前世我連法庭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庭審在縣法院二樓。
江世昌的律師穿著筆挺西裝，看見我時挑眉：“哪來的實習律師？”我沒理他，
把協議拍在桌上：“根據《民法通則》第五十八條，
一方以欺詐、脅迫手段...迫使對方所為的民事行為無效?！蔽抑钢t漬，
“當天監控顯示，沈婉柔女士全程在場，蘇棠的手被江世昌先生按住。
”法官推了推眼鏡：“傳監控錄像?！苯啦哪標查g煞白。他律師剛要開口，
法庭門“哐當”被撞開——沈婉柔哭哭啼啼沖進來，肚子挺得老高：“法官大人，
我懷了江臨舟的孩子！蘇棠她不能生，才逼我...嗚...”我摸出手機，按下播放鍵。
“王嬸你可別瞎說！”沈婉柔的聲音尖得刺耳，“我哪懷什么孕？騙江家那傻子呢，
等拿到地我就...咯咯咯...”法庭炸了鍋。沈婉柔臉色比墻皮還白，轉身要跑，
被法警攔住。江世昌“騰”地站起來，桌子撞得哐響：“小賤人！你以為贏了？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祖宅變廢墟！”我摘下墨鏡，盯著他發抖的嘴角：“江叔別急。
”我指了指旁聽席的李大山，“您十年前那筆煤礦買賣，不知道有沒有人感興趣？
”他瞳孔驟縮，踉蹌著坐下。散庭時李大山塞給我個牛皮紙袋，
壓低聲音：“礦場非法占地的合同，當年我整理的。”他拍了拍我肩膀，“小心點，
那老東西不是善茬?！蔽疫埓易?。路過村頭老槐樹時，
張嬸端著碗粥出來：“小棠啊，你家地里的玉米長得可真好，比江家的壯實兩倍！
”我望著遠處金黃的莊稼地，風掀起衣角。前世今日，
我的尸體正泡在村東頭的井里；今生今日，我摸著兜里的合同，
突然想起周阿婆說：“等秋收，咱村該辦場熱熱鬧鬧的豐收宴了?！蔽业皖^笑了——這場宴，
該請的人，一個都不能少。第3章 祖宅之爭我提前三天挨家挨戶發了請柬。
紅紙上用毛筆寫著“豐收宴，村東頭江家祖宅前，申時三刻”。
張嬸捏著請柬直皺眉：“小棠啊，那地兒可是江家的老院子，你不怕江世昌鬧？
”她往我手里塞了倆雞蛋，“不過你種的玉米確實好，我家二壯偷吃了半根，
說比江家大棚的甜。”王大爺蹲在門檻上抽煙：“我去?！睙煑U敲了敲青石地，
“當年你爹救過我家小子，該捧個場。
”二狗子拽著他娘的圍裙角往我身后躲：“姐姐的糖糕甜。”他娘拍了下他腦袋：“去，
把你爹編的竹席搬一張?！蔽艺驹跁窆葓錾峡创迕駛儼嶙雷印＝易嬲那啻u墻就在幾步外，
墻根的青苔被我讓人刮了個干凈。前世我投井那天，
這墻根還沾著沈婉柔潑的狗血——她說我克夫，該拿血沖晦氣。申時三刻，日頭偏西。
竹席鋪了二十張，每張都堆著新收的玉米、煮得金黃的南瓜，還有我連夜蒸的桂花糕。
王大爺帶來的腌蘿卜脆生生的，張嬸的醬肘子油光發亮。我端著茶碗站在席棚下。
江臨舟沒來——他這兩天咳得厲害，我讓周阿婆看著喝藥。變故是在第三輪添菜時來的。
沈婉柔穿了身紅裙子，踩著高跟鞋“咔嗒咔嗒”往席棚里闖。她手里攥著個藍邊碗，
碗底沾著桂花糕渣?！疤K棠！”她突然踉蹌兩步，手捂住肚子，瓷碗“啪”摔在地上，
“你、你給我下了藥！我孩子沒了！”人群嗡地炸開。張嬸的醬肘子差點掉地上，
二狗子哇地哭起來。我捏著茶碗的手沒抖。
藍邊碗是我今早讓人給江家送的——江世昌愛喝桂花茶，沈婉柔愛沾嘴甜，
我特意讓廚房多蒸了兩籠?！吧蚪?。”我彎腰撿起塊碗碴，“你確定是吃了我的桂花糕？
”她額頭冒冷汗，指甲掐進掌心：“今早、今早你讓人送的！
我吃了兩塊就肚子疼……”“那你上個月十五去鎮醫院查的什么？”我從兜里掏出張照片，
舉高了讓眾人看，“劉護士說，你掛的是婦科，可B超單上寫著‘未妊娠’。
”照片是上周托鎮醫院的劉護士調的。沈婉柔的名字刺目，
診斷結果那欄墨跡還沒干：“子宮后位，未見孕囊?！薄澳?、你偽造的！”她撲過來搶照片，
被張嬸一把攔住。張嬸揪著她的紅裙子：“作孽！我家小棠給全村送吃的，你倒編排人！
”王大爺敲著煙桿：“我孫女上個月也在鎮醫院查的，這單子上的章是真的。
”沈婉柔的臉白得像張紙。她突然蹲在地上嚎：“江世昌騙我！他說會娶我！”沒人理她。
二狗子撿了塊桂花糕塞嘴里：“甜的，沒藥。”我把照片遞給張嬸：“嬸子幫我收著，
省得有人再賴?！边h處傳來咳嗽聲。我轉頭，就看見江臨舟扶著老槐樹喘氣。
他白襯衫被汗浸透，鎖骨處的銀鏈子晃得人眼疼——那是我前世走前塞給他的，
說等他病好了去換錢。“阿舟？”我跑過去扶他。他手冰得厲害，
指腹蹭過我手背：“周阿婆說你沒帶傘?！彼砗蟾馨⑵?，
拎著個布包：“這小子非說要來，藥都沒喝完?！彼沂掷锶税褌悖疤煲兞?。
”我扶著江臨舟往席棚走。他咳得直顫，卻還是把我往懷里帶了帶：“我陪你。”話音剛落，
警笛聲刺破了人聲。兩輛警車停在曬谷場邊。為首的警察舉著證件：“江世昌，
跟我們走一趟?！比巳赫ㄩ_了。王大爺把竹凳拍得哐哐響：“早該抓了！
”張嬸往地上啐了口：“作孽哦！”江世昌被押上警車時，突然轉頭看我。他嘴角咧開，
笑出了聲。那笑像根針，扎得我后頸發疼?！鞍⑻摹！苯R舟攥緊我手腕，“別怕。
”我望著警車揚起的塵土，喉嚨發緊。前世江世昌被抓那天，
也是這樣的晴天——可當晚井里就浮起了我的尸體。天陰得快。剛才還亮堂堂的日頭，
這會兒被烏云遮了個嚴實。風卷著谷殼往人臉上撲，張嬸的醬肘子布簾被吹得啪啪響。
散席時，王大爺往我筐里塞了把花生：“小棠，明兒我幫你看玉米地。
”張嬸拽著二狗子：“走，去你姐家摘南瓜?！苯R舟靠著我走。他發頂沾了片谷殼，
我伸手去摘，他突然抬頭：“今晚……可能有雨?！蔽姨ь^看天。烏云壓得低，
像塊鉛板扣在頭頂。遠處傳來悶雷，一聲比一聲響。周阿婆的布傘在我手里沉得慌。
我攥著傘柄，聽著漸近的雷聲，突然想起前世投井前，也是這樣的暴雨天。
風裹著土腥味灌進領口。我望著江家祖宅的青磚墻，突然覺得——這墻根的青苔，
怕是要被雨水沖干凈了。第4章 雨夜密謀雨是后半夜來的。我蹲在祖宅西廂房地上，
借煤油燈翻賬本。江世昌被警車帶走前，往我手里塞了串銅鑰匙，說"這宅子里的東西，
該是你的"。可等我翻到第三本舊賬冊時，
聽見院外青石板路上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像有人踩著水洼往門前來。門閂剛拔開條縫，
冷風裹著雨珠子就灌了進來。江臨舟倚著門框，渾身往下滴水。他穿的月白襯衫貼在背上，
臉色白得像墻皮，雨水沖得眼眶發紅。"阿棠。"他喉嚨里發出破風箱似的動靜，
右手攥著個油紙包，"我有話要說。"我拽他胳膊往屋里拖。他膝蓋打晃，
更新時間：2025-05-05 23:06: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