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魂教學樓九月,暑氣未消,但對于墨池鎮高級中學的高三學生來說,
真正的“酷暑”才剛剛開始。周寧背著沉甸甸的書包,隨著晚自習的人流,
第一次踏入了傳說中的第四教學樓。她才轉來這所位于偏遠小鎮的重點高中不到一個月。
父母工作調動,將她從繁華都市“流放”到這個被群山環抱、時間仿佛都慢了半拍的地方。
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墨池高中那驚人的升學率——幾乎是小鎮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跳板。
而這升學率,很大一部分,
是靠著近乎嚴苛的管理和高三生每晚雷打不動的三個小時晚自習堆出來的。
為了保證高三沖刺階段絕對安靜,學校規定晚自習期間,除值班老師外,
所有無關人員必須離開教學區,連巡邏保安的路線都刻意避開了這棟偏僻的四教。
晚自習的地點,就是這棟第四教學樓。它孤零零地立在校園的西北角,
與嶄新的實驗樓和明亮的教學主樓格格不入?;液谏拇u墻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
即使在白天,也透著一股陰沉沉的氣息。夜幕降臨后,更是如此。通往四教的小路沒有路燈,
只有月光慘白地灑在石板上,兩旁的梧桐樹枝椏張牙舞爪,投下幢幢鬼影。周寧低著頭,
默默跟在幾個女生后面。她能感覺到周圍若有若無的打量目光。作為“空降”的復讀生,
她像個異類,融不進早已形成的小圈子。也好,她心想,她來這里,不是為了交朋友,
是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喂,新來的,你也是三班的吧?
”一個略顯咋咋呼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周寧抬起頭,看到一張圓圓的臉,
是她的同桌兼室友,李曉月。李曉月性格外向,是班里消息最靈通的人,
也是為數不多會主動和周寧搭話的人?!班拧!敝軐廃c了點頭。“第一次來四教晚自習?
”李曉月擠了擠眼睛,壓低了聲音,“感覺怎么樣?是不是瘆得慌?”周寧沒說話,
只是環顧了一下四周。教學樓內部比外面更顯破敗。水磨石的地面坑坑洼洼,墻皮剝落,
露出里面的紅磚。樓道里的燈是老式的白熾燈,光線昏黃,還時不時閃爍一下,
發出“滋滋”的電流聲??諝饫飶浡还苫旌狭嘶覊m、舊書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霉味。
他們班在三樓。走上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時,周寧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
樓梯轉角的墻壁上,掛著一面橢圓形的穿衣鏡,鏡面蒙著一層灰,
映照出的人影都有些扭曲變形。周寧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案阏f啊,
”李曉月湊得更近了,聲音幾乎變成了氣音,“這棟樓,邪門得很。”周寧皺了皺眉,
她一向不信這些?!皠e不信,”李曉月見她表情,立刻強調道,“我們這兒都傳遍了。
你看那樓梯轉角的鏡子,據說晚上十點以后,千萬不能照,否則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她頓了頓,似乎在享受周寧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安?!斑€有啊,我們教室在走廊西邊盡頭,
看到沒?再往西,那個用木板封死的門,以前是學校的生物標本室,
后來改成了解剖室……反正不干凈。聽說里面鎖著個什么東西,晚上會自己跑出來。
”“跑出來干嘛?”周寧忍不住問了一句,聲音有些干澀。“誰知道呢,
”李曉月縮了縮脖子,“有人說,是幾年前死在這棟樓里的一個學姐。晚自習猝死的,
怨氣不散,就留下來了。她會在十點下課鈴響后,在走廊里走來走去,
找人陪她……”周寧的心沉了一下。猝死?高三的壓力確實大得驚人?!白钚伴T的是,
”李曉月抓住周寧的手臂,她的手心冰涼,“如果在晚自習的時候,
你看到哪個空著的座位上好像坐著人,模模糊糊的影子什么的……千萬!千萬別說話,
也別指給別人看!就當沒看見!不然……”“不然怎么樣?”李曉月臉色煞白,
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老人們都這么說,這是這里的規矩。打破規矩,后果自負。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三樓的教室門口。教室里已經坐了不少人,
大家都埋頭在書本和試卷里,奮筆疾書,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班長趙磊坐在第一排,
挺直著背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的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棱角分明,
卻也透著一絲難以接近的冷峻。周寧甩開李曉月的手,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的座位靠窗,
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樹葉。她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不去想李曉月說的那些話。傳說而已。壓力太大產生的幻覺罷了。她對自己說。
她拿出厚厚的習題冊,翻開,拿起筆。但不知為何,筆尖落在紙上,卻遲遲寫不出一個字。
她總覺得,好像有一雙眼睛,正從教室的某個陰暗角落,
或者……就從窗外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靜靜地注視著她。晚自習,開始了。
而那股莫名的寒意,卻如同藤蔓一般,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了她的心臟。
2. 禁忌之聲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墻上的石英鐘發出單調而清晰的“咔噠”聲,
在寂靜的教室里顯得格外突兀。窗外的風似乎也停了,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夜空。
晚自習已經進入最后一個小時,教室里的人稀稀拉拉,只剩下十來個還在埋頭苦讀的學生,
周寧是其中之一。那股被人窺視的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發強烈了。
像是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透過墻壁,透過窗戶,甚至透過書本的縫隙,
冷冰冰地黏在她身上。她試圖集中精神解一道復雜的數學題,但手指卻有些發顫,
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冷汗。教室里的氣氛不知不覺變得凝重起來。
不再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連呼吸似乎都被刻意壓低了。
每個人都像被一層無形的薄膜包裹著,與外界隔絕開來。突然,
“滋啦——”一聲刺耳的電流雜音響起,頭頂上方的日光燈管猛地閃爍了幾下,
光線忽明忽暗,將每個人的臉都映照得明明滅滅,如同鬼魅。有女生發出了壓抑的驚呼。
“怎么回事?”“燈壞了嗎?”幾個膽子大的男生抬頭望著閃爍的燈管,試圖找出原因。
而周寧的心,卻隨著那不穩定的光線,一點點沉了下去。她下意識地看向李曉月。
李曉月沒有看燈,她的臉色比燈光還要慘白,眼睛瞪得大大的,
死死地盯著教室中間的一個空座位。那個座位原本屬于一個請了病假的同學,
桌面上空空如也,椅背對著講臺?!皶栽??你怎么了?”周寧低聲問,但李曉月仿佛沒聽見,
身體微微顫抖著,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卻發不出聲音。燈光閃爍得更厲害了,
像是瀕死的喘息。教室里彌漫起一股更加濃重的寒意,仿佛氣溫驟降了好幾度。就在這時,
李曉月猛地抬起手,指向那個空座位,
尖利的聲音撕破了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她……她在那兒!我看見了!!”那一瞬間,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開關被按下。“啪!”一聲脆響,教室里所有的燈光,
包括那盞還在掙扎閃爍的日光燈管,以及墻角的應急燈,全部熄滅了。徹底的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只湃缤烈甙闼查g蔓延開來。
女生的尖叫聲、男生的咒罵聲、桌椅被撞倒的哐當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嘈雜。
周寧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想去抓李曉月的手,卻摸了個空。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尤其是聽覺。她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身邊同學粗重的喘息。
“開燈!誰把燈關了!”有人大喊。“不是我!燈自己滅的!”“門!快開門!”混亂中,
有人摸索著沖向教室的前門。但很快,絕望的叫喊傳來:“門打不開!被鎖住了!
”“怎么可能?剛才還好好的!”“是外面鎖了嗎?喂!外面有人嗎?!
”幾個人用力地撞門、搖晃門把手,但教室門紋絲不動,像是被焊死了一樣。
后門也傳來了同樣的結果。
他們被困在了這個漆黑的、剛剛被指認有“不干凈東西”的教室里!就在這時,
一個新的聲音加入了這場混亂的交響樂,讓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連尖叫都卡在了喉嚨里。咚……咚……咚……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從教室外的走廊里傳來。
那聲音不疾不徐,一步一步,像是穿著老式的、鞋底很厚的皮鞋,踩在空曠的木質地板上。
聲音由遠及近,似乎就在教室門口徘徊。伴隨著腳步聲的,
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壓抑的哭泣聲。像是一個女人在低聲嗚咽,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怨恨。
那哭聲斷斷續續,時高時低,仿佛就在耳邊,又好像隔著很遠??謶侄笞×怂腥说暮韲?。
黑暗中,沒人敢再發出一點聲音。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和那門外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哭泣聲交織在一起。周寧蜷縮在自己的座位旁,
背脊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在黑暗中分辨著。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如果那慘白的光算是月光的話),
她隱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她注意到,班長趙磊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慌亂地擠在門口,
而是站在教室中間靠后的位置,背對著窗戶,一動不動。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挺拔,
但周寧卻從他的姿態中,讀出了一種……警惕?甚至可以說是戒備。
他不像是在害怕門外的“東西”,更像是在等待著什么,或者在防備著什么。李曉月在哪里?
周寧摸索著想找到她,卻只碰到冰冷的桌椅。剛才那個打破禁忌、點燃導火索的女孩,
此刻也消失在了黑暗中,不知是嚇暈了,還是躲藏在某個角落?!巴酢趵蠋熌兀?/p>
”一個帶著哭腔的男生聲音顫抖著問。是啊,班主任王老師呢?按照慣例,
晚自習期間他應該會在樓道里巡視,或者在辦公室里備課。剛才燈滅之前,
似乎并沒有看到他?,F在外面這么大動靜,他不可能聽不到。
除非……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鉆進周寧的腦海:除非王老師也出事了?或者,
他根本就不在這棟樓里?門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似乎就停在了教室門口。
哭泣聲也變得清晰了一些,那幽怨的、令人心頭發麻的嗚咽,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門板,
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靜,與門外清晰可聞的詭異聲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周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門會被撞開嗎?
那個“東西”會進來嗎?李曉月看到的到底是什么?趙磊又在戒備什么?打破禁忌的后果,
似乎才剛剛開始顯現。而他們這些被困在黑暗囚籠里的學生,就像是祭臺上瑟瑟發抖的羔羊,
只能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降臨。突然,周寧感到自己的腳踝被什么冰冷的東西抓住了。
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3. 墨色回響冰冷、潮濕,
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黏膩感。那只手緊緊地箍住了周寧的腳踝,力道之大,
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極致的恐懼讓她瞬間失聲,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拼命想踢開,
卻動彈不得?!鞍 ?!”不是周寧的尖叫,而是來自她腳下,
一個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慌的聲音。借著窗外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的光線,周寧猛地低頭,
看到一個蜷縮的人影就趴在她腳邊。是李曉月!她不知何時爬到了這里,
剛才抓住周寧腳踝的,正是她因為過度恐懼而痙攣的手。“曉月!”周寧又驚又氣,
壓低聲音喊道,“你干什么!”李曉月似乎被周寧的聲音喚回了一絲神智,觸電般松開了手,
但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樣,牙齒咯咯作響,指著門口的方向,
斷斷續續地說:“門……門外……它……它在看……在看我們……”看?在徹底的黑暗中,
她是怎么“看”到的?周寧的心又懸了起來。是李曉月驚嚇過度產生的幻覺,
還是……她真的能感知到常人無法察覺的東西?就在這時,
門外那沉重的腳步聲和嗚咽的哭泣聲,像是失去了目標一般,
開始緩緩地、拖沓地朝著走廊的深處移動。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
最終消失在了走廊西側的盡頭——正是李曉月之前提到的,
那個被封死的、所謂“不干凈”的雜物間的方向。隨著聲音的遠去,
教室里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似乎減輕了一些。“走了……它走了嗎?”有人顫抖著問。
沒人回答。死寂再次籠罩了教室,但這次的寂靜中,
多了一絲劫后余生的喘息和揮之不去的寒意?!伴T……”趙磊的聲音突然響起,
冷靜得有些不合時宜,“試試看門能不能打開?!睅讉€離門近的男生立刻摸索著去擰門把手。
“咔噠?!币宦曒p響?!伴_了!門開了!”一個男生驚喜地喊道。仿佛是得到了赦免的信號,
原本擠在門口的學生們爭先恐后地涌了出去,想要逃離這個剛剛經歷了恐怖禁錮的教室。
“等等!”趙磊再次出聲,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別亂跑!
下面幾層什么情況我們不知道,貿然下去可能更危險!”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醒了眾人。
是啊,那東西只是暫時離開了,誰知道它去了哪里?誰知道樓下是不是更安全?
“那……那我們怎么辦?”一個女生帶著哭腔問。趙磊沉默了幾秒,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
望向走廊西側的盡頭?!皠偛诺穆曇?,是往那個方向去了。”他指著雜物間的方向,
“也許……答案或者出路,在那邊。”“去那邊?”有人驚呼,
“那不是……”那不是鬼魂消失的方向嗎?這不是自投羅網嗎?“現在整棟樓都不安全。
”趙磊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與其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不如去源頭看看。
也許能找到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或者……找到讓它停下來的方法?!彼哪抗鈷哌^人群,
似乎在尋找支持者,最后落在了周寧身上,“周寧,李曉月剛才說她看到了‘東西’,
也許她知道些什么。我們必須搞清楚狀況。”周寧的心猛地一跳。
趙磊的提議聽起來……有種詭異的合理性。在極度的恐懼和未知面前,
任何一點看似“明確”的方向,都可能成為抓住救命稻草的理由。但直覺告訴她,
趙磊似乎不僅僅是為了找到答案那么簡單?!拔摇沂裁炊疾恢馈崩顣栽逻€在發抖,
聲音細若蚊蠅,
“我就是……就是感覺……感覺有人坐在那里……冷冰冰的……”“不管怎么樣,
留在這里也不是辦法。”趙磊打斷了她,“愿意跟我去看看的,打開手機手電筒,跟上。
不愿意的,可以留在這里,或者自己想辦法下樓。但后果自負?!闭f完,
他率先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手電筒。一道不算明亮但足夠驅散部分黑暗的光柱,
刺破了走廊的沉寂。他沒有再看任何人,徑直朝著走廊西側走去。人群一陣騷動,猶豫不決。
留在這里?剛才的恐懼還歷歷在目。下樓?誰知道下面等著他們的是什么?最終,
求生的本能和對領頭者的依賴,讓大部分人選擇了跟上趙磊。包括周寧,
她攙扶著幾乎站不穩的李曉月,也默默地加入了隊伍。只有兩三個膽小的學生,
選擇縮回教室,把門緊緊關上。走廊比教室里更加陰冷。手機電筒的光線有限,
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更遠的地方則隱沒在濃稠的黑暗中,仿佛隨時會撲出什么東西來。
腳下的木地板因為年久失修,踩上去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墻壁上布滿了斑駁的污漬和裂紋,
有些地方的墻皮大塊脫落,露出里面暗紅色的磚塊,在手電光的照射下,像極了干涸的血跡。
空氣中彌漫著更濃的霉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福爾馬林和鐵銹混合的怪異氣味。
隊伍行進得很慢,每個人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警惕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周寧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她緊緊抓著李曉月冰涼的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走廊兩側。
那些緊閉的教室門,在黑暗中像是一張張沉默的嘴。門上的玻璃窗黑洞洞的,
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后面窺視。路過樓梯口時,
周寧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個掛在墻上的橢圓形穿衣鏡。鏡面蒙著厚厚的灰塵,
但在手電光晃過的一剎那,周寧似乎看到鏡子里映出的隊伍最后面,
好像……好像多了一個模糊的、穿著紅色衣服的影子?她猛地回頭,
身后只有幾個嚇得臉色慘白的同學,根本沒有什么紅衣影子。是幻覺嗎?還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李曉月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
抓著周寧的手臂抖得更厲害了?!翱臁熳摺彼叽俚溃曇魩е耷?。
隊伍的氣氛更加壓抑了。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和越來越響的心跳。終于,
他們來到了走廊的最西端。這里比剛才更暗,光線似乎都被什么東西吸收了。盡頭是一扇門,
或者說,曾經是一扇門。如今,門框還在,
但門板的位置被幾塊厚重的、顏色發黑的舊木板橫七豎八地釘死了,
縫隙里還塞著一些破布和發黃的報紙,像是要徹底封印里面的東西。
木板上用紅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大字:“禁止靠近!危險!”這里,
就是傳說中的廢棄標本室/解剖室,現在的雜物間。剛才那詭異的腳步聲和哭泣聲,
最后就是消失在了這里?!熬褪沁@兒了?!壁w磊用手電照著那扇被封死的門,眉頭緊鎖。
他伸手敲了敲木板,發出沉悶的“梆梆”聲?!拔覀儭M去嗎?
”一個男生聲音發顫地問。“不然呢?來都來了?!壁w磊似乎下定了決心。
他仔細檢查著那些木板,“看起來封了很久了,但木頭有點糟了。
”他用手試著推了推其中一塊比較薄的木板,木板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一起用力,應該能弄開!”趙磊招呼道。幾個膽子大的男生立刻上前,
合力推搡、撬動那些木板?;覊m簌簌落下,腐朽的木屑和破布條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周寧站在后面,看著他們費力地破壞著封印,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總覺得,
打開這扇門,可能會釋放出比走廊里的哭聲更可怕的東西。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曉月,
發現她死死地盯著那扇門,眼神中除了恐懼,似乎還有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像是痛苦,
又像是解脫?!斑青辏 币宦暣囗?,一塊關鍵的橫木被掰斷了。
封死的“門”露出了一個足夠一人鉆過去的豁口。
一股陰冷、腐朽、混雜著濃重灰塵和某種化學藥品殘留的氣息,從豁口里撲面而來,
嗆得人直咳嗽。手電光照進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覺空間似乎很大,
而且堆滿了東西。“我先進去看看?!壁w磊沒有猶豫,貓著腰,第一個鉆了進去。“趙磊!
”有人擔心地喊了一聲?!皼]事?!壁w磊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帶著回音,顯得有些空曠,
“里面……好像是個倉庫。很亂?!苯又?,他的手電光在里面晃了晃,照亮了部分區域。
大家這才看清,里面果然堆滿了雜物——東倒西歪的破舊桌椅,
蒙著白布、形狀可疑的架子(像是實驗臺),墻角堆著一些玻璃瓶罐,
還有幾個落滿灰塵的木箱子?!岸歼M來吧,小心點?!壁w磊招呼道。學生們互相看了看,
咬咬牙,也一個接一個地鉆了進去。輪到周寧和李曉月時,李曉月明顯在抗拒,
幾乎是被周寧半拖半拽著進去的?!皠e怕,我們這么多人呢。”周寧安慰她,
但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虛。進入雜物間,感覺像是進入了另一個被時間遺忘的空間。
空氣凝滯而沉重,灰塵厚得踩上去能留下清晰的腳印。手電光在有限的空間里掃過,
照亮了更多細節:墻上掛著幾張早已模糊不清的人體解剖圖,
一個玻璃柜里似乎還放著幾個泡在渾濁液體里的標本,
角落里甚至還有一個覆蓋著白布的人體骨架模型……這里確實曾經是生物實驗室或解剖室。
“分頭找找看,有沒有什么線索,或者……出口?!壁w磊指揮道,
自己則走向了那些蒙著白布的架子。學生們散開,小心翼翼地在雜物堆里翻找著。
周寧讓李曉月靠墻待著,自己則走向了角落里一個看起來像是舊檔案柜的鐵皮柜。柜子沒鎖,
但銹跡斑斑,拉開時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最底層掉落著幾張散頁紙和一個小小的、深棕色的硬殼筆記本。周寧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蹲下身,用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塵,將筆記本和那幾張紙撿了起來。紙張已經泛黃發脆,
上面是用鋼筆書寫的娟秀字跡,有些地方因為年代久遠或沾染了水漬(或者別的什么液體?
)而變得模糊不清。她翻開了筆記本。扉頁上,
的字跡寫著一個名字和一個日期:林曼X年X月X日 (日期大約是五六年前)真的是日記!
周寧的手指有些顫抖,她借著手機微弱的光,迫不及待地讀了下去。
日記斷斷續續地記錄了一個名叫林曼的女生的生活。她成績優異,渴望通過高考改變命運,
但家境貧寒,性格內向敏感,在學校里似乎并不受歡迎。日記中提到了沉重的學業壓力,
提到了對未來的憧憬和迷茫,也隱晦地提到了……被排擠和欺凌的經歷。
“……他們又把我的書藏起來了,練習冊也被撕了。為什么?
就因為我沒有像他們一樣穿名牌,沒有錢請客嗎?趙XX(名字被劃掉)總是帶頭嘲笑我,
說我是‘從山溝里來的土耗子’……我不敢告訴老師,說了也沒用,
只會招來更變本加厲的報復……”“……今天又失眠了。感覺快要撐不下去了。
但我必須堅持。媽媽還在等我的好消息……只有考出去,才能離開這個地方……”讀到這里,
周寧的心揪緊了。她能感受到字里行間那種深深的孤獨和絕望。但接下來的內容,
開始變得有些奇怪?!啊瓡栽率俏ㄒ辉敢夂臀艺f話的人。她告訴我,
鎮子后山那座廢棄的祠堂里,藏著能‘改變命運’的秘密。
她說她奶奶的奶奶就會……她說那不是迷信,
是真的……我不知道該不該信她……”“……我偷偷去了祠堂。里面……很黑,很安靜。
我在那本破舊的‘書’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符號和方法……‘借運’?‘替身’?
聽起來很邪門,但我……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我開始嘗試了。
需要一些‘媒介’,還需要一個‘契機’……曉月說她會幫我。
她說她也想……一起改變……”日記里開始出現一些周寧看不懂的潦草符號,
和關于月相、時辰、特定物品的記錄。字跡也變得越來越潦草,甚至有些癲狂。
“……快成功了……就差一點點……儀式需要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進行……第四教學樓,
們撞見我在看那本‘書’……他們搶走了我的筆記……嘲笑我……威脅我……如果我說出去,
就……”最后幾頁的字跡幾乎難以辨認,充滿了恐懼和混亂。
“……今晚……就是今晚……必須成功……曉月……你一定要來……”然后,日記戛然而止。
最后一頁,只有一個用似乎是紅色墨水(顏色暗沉發黑,
像干涸的血)畫下的、極其扭曲和詭異的符號。周寧拿著日記本,手心全是冷汗。
林曼……果然是林曼!她因為不堪霸凌和絕望,試圖通過某種邪術改變命運,
而儀式似乎就在這個雜物間進行。日記里提到了霸凌者“趙XX”,
提到了唯一的朋友“曉月”……她猛地抬起頭,看向縮在墻角的李曉月,
又看向正在檢查一個舊實驗臺的趙磊。原來,傳說并非空穴來風。而他們這些人,
似乎闖入了亡魂未了的心愿(或者說詛咒)之中。
霸凌者……朋友……儀式……失敗……死亡……這個雜物間,就是林曼殞命的地方嗎?
而那個在走廊里哭泣、在教室里留下冰冷氣息的“她”,就是含恨而死的林曼的鬼魂?
正當周寧試圖消化這些信息時,雜物間的門外,
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嘻嘻……”女人的輕笑聲。
4. 扭曲鏡像“嘻嘻……”那輕笑聲仿佛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穿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扎進了他們緊繃的神經。聲音不大,帶著一絲詭異的、孩童般的稚氣,
卻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惡意。它就來自剛剛被他們破壞的、通往走廊的那個豁口處。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雜物間里,十幾道手電光猛地全部聚焦在那個豁口。光柱交織,
驅散了門口的黑暗,但那里……空無一人。只有走廊深處更加濃郁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像是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罢l?誰在那里?!”一個男生壯著膽子喊道,
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沒有人回答。只有空氣中殘留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回音,
以及更加沉重的死寂?!笆恰撬龁幔俊庇腥擞脷饴晢?,牙齒在打顫。
“林曼……她跟進來了?”恐慌再次像藤蔓一樣纏繞住眾人。
他們剛剛以為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避難所,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一個離“源頭”更近的囚籠!“都別慌!”趙磊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強作鎮定地用手電掃視著豁口外,“可能……可能是風聲,或者樓上什么東西掉下來了。
”這個解釋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更何況是如此清晰、如此充滿惡意的笑聲?周寧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日記本,目光銳利地掃過李曉月和趙磊。
李曉月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地,臉色慘白如紙,雙手捂著嘴,眼中充滿了極度的恐懼。
但周寧敏銳地捕捉到,在她低垂的眼簾下,似乎還隱藏著別的東西。那不是單純的害怕,
更像是一種……心虛?或者說,是一種知道內情卻不敢言說的恐懼?而趙磊,
他雖然努力維持著鎮定,指揮著大家,但他的眼神深處,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握著手電筒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目光時不時地飄向雜物間的某個角落,
像是在尋找什么,又像是在確認什么。“我們……我們不能待在這里了!
”一個女生帶著哭腔喊道,“我們得出去!現在就走!”“出去?去哪里?
”另一個男生反駁,“外面那東西就在門口!”“總比被堵死在這里強!
”人群再次陷入混亂和爭吵。求生的本能讓他們想要逃離,
但門外的未知威脅又讓他們寸步難行?!岸及察o!”趙磊低吼一聲,暫時壓制住了騷動。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周寧,“周寧,你剛才找到了什么?那個本子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周寧和她手中的日記本上。周寧猶豫了一下。
她看了看面無人色的李曉月,又看了看眼神閃爍的趙磊?,F在說出日記的內容,
尤其是其中涉及霸凌和邪術的部分,會不會立刻激化矛盾?但如果不說,
他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真相,找不到逃出去的方法。“這是……一本五六年前的日記。
”周寧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日記的主人叫林曼?!薄傲致??!”這個名字一出,
人群中立刻響起幾聲壓抑的驚呼。顯然,關于這位學姐的傳說,并非空穴來風。
李曉月的身體猛地一顫,頭埋得更低了。趙磊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但很快恢復了常態,
只是眼神更加銳利地盯著周寧?!叭沼浝镎f……她學習壓力很大,
在學校里過得并不開心……”周寧斟酌著詞句,暫時隱去了霸凌和邪術的具體細節,
“她提到,她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薄叭缓竽兀俊壁w磊追問,語氣有些急促。
“然后……”周寧翻到后面幾頁,那些潦草的字跡和詭異的符號讓她心頭發緊,
“她提到……她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她似乎……接觸了一些不好的東西。”她頓了頓,
目光掃過李曉月,“日記里說,是……有人告訴她的?!崩顣栽旅偷靥痤^,
眼中充滿了驚恐和……哀求?她無聲地搖著頭,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
卻被趙磊搶先打斷?!昂f八道!什么不好的東西?她精神本來就有問題!
”趙磊的語氣有些激動,甚至帶著一絲惱怒,“整天神神叨叨的,肯定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
”“臆想?”周寧反問,舉起日記本,“那這些符號呢?這些關于儀式的記錄呢?
還有這里提到的……”她看向趙磊,一字一頓地說,“‘趙XX’帶頭欺負她,撕她的書,
嘲笑她?”空氣瞬間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趙磊身上。雖然名字被劃掉了,
但結合趙磊剛才激動地否認以及他曾經在學校里的“風云人物”形象,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趙磊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他眼神陰鷙地盯著周寧,
又掃了一眼周圍同學臉上或震驚、或懷疑、或恐懼的表情?!拔摇覜]有!
”他強硬地否認,“那都是她胡寫的!她就是個瘋子!是,我們是開過她玩笑,
但誰沒年輕過?誰沒開過玩笑?是她自己太敏感,太脆弱!”“是嗎?”周寧不為所動,
她感覺自己正在接近真相的核心,“那她為什么要在日記里提到,儀式需要在‘第四教學樓,
廢棄的儲藏室’進行?為什么說這里‘陰氣最重’?又為什么……最后提到‘曉月,
你一定要來’?”周寧的目光轉向幾乎要昏厥過去的李曉月。“曉月,”周寧的聲音很輕,
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李曉月心上,“日記里說,是你告訴林曼關于‘改變命運’的方法,
是你告訴她那個廢棄祠堂的秘密,是你……答應要幫她完成儀式的,對嗎?
”李曉月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發出嗚嗚的哭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反應,無疑是默認了。真相的碎片開始拼湊起來。林曼不堪霸凌,在李曉月的引導下,
試圖通過邪術報復或者改變命運。而儀式的地點,就在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雜物間。
儀式似乎失敗了,林曼死了,而她的怨念和那未完成的邪術,一起被困在了這里。
“瘋了……你們都瘋了!”趙磊眼神閃爍,似乎有些色厲內荏,
“就算……就算林曼在這里死的,那也是她自己搞那些鬼東西走火入魔!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出去!”他試圖轉移話題,重新掌控局面。但周寧卻覺得,
事情可能沒有這么簡單。李曉月的恐懼,不僅僅是因為鬼魂,
似乎還帶著對“真相”暴露的恐懼。而趙磊的反應,也過于激烈和心虛。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地靠在墻邊的李曉月,突然抬起頭,臉上掛著淚水,眼神卻變得異常詭異。
她直勾勾地盯著趙磊,
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聲音說道:“不……不是她自己……不是……”“曉月!你別胡說!
”趙磊厲聲喝止她。但李曉月像是沒聽見,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雜物間,
最后停留在一個角落里蒙著白布的高大架子上?!笆恰恰R子’……”她喃喃道,
一面能映照‘真實’的鏡子……她說……那面鏡子……會讓她看到……她想要的……”鏡子?
周寧皺起眉頭,這個雜物間里,除了墻上那個模糊的解剖圖玻璃框,哪里有鏡子?
“她失敗了……儀式進行到一半,你們……你們來了……”李曉月的目光猛地轉向趙磊,
帶著無盡的怨恨和恐懼,“你們發現了她!你們……嘲笑她,
打她……把她的東西都砸了……還有那面……最重要的鏡子……”趙磊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額頭上滲出了冷汗?!澳恪阊趪娙?!”“我沒有!”李曉月尖叫起來,聲音凄厲,
“我都看見了!就從門縫里!
我害怕……我看到你們把她推倒……她的頭撞在……”她猛地指向那個蒙著白布的高大架子,
“撞在那上面!血……好多血……”她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回憶,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周寧的心沉到了谷底。原來……林曼的死,并非簡單的自殺或者儀式失?。?/p>
而是……包含了校園霸凌最終導致的“意外”?甚至……是故意傷害?而李曉月,
作為林曼唯一的朋友,目睹了這一切,卻因為害怕而選擇了沉默和逃避?“不是我!
主要是他們幾個!”趙磊似乎被李曉月的指控擊垮了心理防線,開始語無倫次地辯解,
“是他們先動手的!我只是……我只是拉偏架……對!我沒想讓她死的!
是她自己……”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個被李曉月指著的、蒙著白布的高大架子,
突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吱呀……”仿佛是沉睡已久的東西,被驚醒了。
所有人的手電光再次猛地聚焦過去。那塊蒙在架子上的白布,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不是風吹,更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緩緩地……移動?恐懼再次攥緊了每個人的心臟。
個架子……李曉月說林曼的頭撞在了上面……難道……趙磊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度恐怖的東西,
瞳孔驟然收縮,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連連后退了好幾步,差點被地上的雜物絆倒。
“不……不可能……它……它應該碎了才對……”他語無倫次地喃喃道。就在這時,
那塊白布,被一只從里面伸出來的、蒼白纖細、指甲發黑的手,緩緩地……掀開了。
5. 破碎鏡影那只蒼白、指甲發黑的手,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緩慢和優雅,
將蒙在架子上的白布徹底掀開。白布飄落,露出了它一直遮蓋著的東西。
并非眾人想象中的實驗器材或者標本,而是一面巨大的、幾乎與人等高的落地穿衣鏡。然而,
這面鏡子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潔。鏡框是老舊的深棕色木質,
雕刻著繁復但已模糊不清的花紋。而鏡面本身,則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最大的幾條裂縫幾乎貫穿了整個鏡面,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碎裂。更令人心悸的是,
鏡面上沾滿了大片大片暗紅色的、早已干涸發黑的污漬,如同凝固的血痂,
掩蓋了鏡子原本的映像能力,只剩下渾濁模糊的一片。但最詭異的是,在手電光的照射下,
那些裂縫和污漬,似乎……在輕微地蠕動。“是……是它……”趙磊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死死地盯著那面破碎的鏡子,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不可能……我明明……我明明把它砸碎了!砸得很徹底!
”他的話證實了李曉月剛才的指控。當年,他不僅霸凌了林曼,還在她死后(或者瀕死時?
),試圖毀滅這個可能留有證據,或者說,被他視為“不祥之物”的鏡子!可是,
為什么一面被徹底砸碎的鏡子,會再次出現在這里?雖然布滿裂痕,但它……是完整的。
“是儀式……”李曉月突然抬起頭,臉上淚痕未干,眼神卻透著一種狂熱和恐懼交織的光芒,
子是關鍵……是溝通‘那邊’的媒介……也是……承載她‘新生命’的容器……”“新生命?
容器?”周寧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猜想在她腦中形成。難道林曼的儀式,
不僅僅是“借運”或“報復”,而是某種……更邪惡的,類似“轉生”或者“附身”的儀式?
“她想……她想擺脫這具被欺負、被看不起的身體……”李曉月的聲音越來越低,
帶著一種夢囈般的恍惚,“她說鏡子可以映照出‘真實’,
也可以……吸納‘靈魂’……只要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
用特定的方法……”她的話還沒說完,那面破碎的鏡子突然發出了“嗡嗡”的低鳴聲。
鏡面上那些暗紅色的污漬開始像活物一樣流動起來,裂縫中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渾濁的鏡面開始波動,如同水面泛起了漣漪。緊接著,鏡面上開始浮現出模糊的影像。
不是映照出站在它面前的學生們,而是……過去的畫面!畫面搖晃不定,色彩詭異失真,
像是老舊的、被損壞的膠片。隱約可以看到,幾個穿著同樣校服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但其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輪廓很像趙磊)正圍著一個瘦弱的女孩。他們在推搡她,
撕扯她的頭發,嘴里似乎在說著嘲弄的話語(聽不清聲音,但能感受到那份惡意)。然后,
畫面猛地一晃,那個瘦弱的女孩被狠狠地推倒在地,后腦勺重重地撞向了……一面鏡子!
正是眼前這面鏡子的……完好時的樣子!“啊——!”鏡子里傳來了凄厲的慘叫,
與之前走廊里的哭泣聲隱隱重合,但更加尖銳,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鏡面上的影像瞬間變得血紅,然后如同信號中斷般,閃爍了幾下,又恢復了渾濁。
但剛才那短暫而清晰的畫面,已經足夠讓所有人明白發生了什么。林曼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趙磊他們不僅僅是霸凌,而是直接導致了她的死亡!“不……不是我推的!
是……是王鵬推的!”趙磊徹底崩潰了,指著鏡子,語無倫次地辯解,
“我只是……我只是沒拉住……”他眼神瘋狂地掃視著周圍,“對!還有李曉月!是你!
是你把我們引過來的!你說林曼在搞什么邪乎的東西!是你嫉妒她!你想搶她的東西!
”被點名的李曉月身體一僵,隨即發出一聲尖銳的哭喊:“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她越來越不對勁了!她說要用我們的‘一點東西’做媒介……我怕她傷害我!
而且……而且……”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帶著一種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語氣:“而且,
那本‘書’上說……儀式如果成功……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憑什么她可以?
我跟她一樣……我也想改變……”原來如此!周寧瞬間明白了。
李曉月并非單純的“朋友”或“害怕的旁觀者”。她既是引導林曼接觸邪術的人,
又因為嫉妒和恐懼,在關鍵時刻“背叛”了林曼,甚至可能……故意引來了趙磊等人,
破壞了儀式!而她的目的,或許是想在林曼失敗后,自己取而代之?何等的自私與歹毒!
“你們……你們都該死!”一個冰冷、充滿怨毒的聲音,仿佛直接從四面八方響起,
又像是直接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回蕩。不是鏡子里傳來的,而是……彌漫在整個雜物間!
那面破碎的鏡子,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鏡面上的裂縫驟然擴大,
暗紅色的污漬如同沸騰的血液般翻滾。
“嘻嘻……嘻嘻嘻……”又是那令人毛骨悚割的輕笑聲!這一次,笑聲不再稚氣,
而是充滿了瘋狂和怨毒。趙磊像是被徹底激怒了,或者說,是被極度的恐懼逼到了絕境。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抓起旁邊一根掉落的、帶著鐵頭的破椅子腿,
不顧一切地沖向鏡子?!拔以宜槟阋淮?!就能砸碎你第二次!去死吧!怪物!”他用盡全力,
將手中的鐵棍狠狠地砸向鏡面!“不要!”周寧和李曉月同時失聲喊道。但已經晚了。
“鐺——!”一聲刺耳的巨響,鐵棍重重地砸在了鏡面上。然而,
鏡子并沒有像預想中那樣徹底碎裂。鐵棍接觸的地方,鏡面如同水波般凹陷下去,
然后猛地反彈!一股強大的、無形的力量將趙磊狠狠地彈飛出去,撞在后面的雜物堆上,
發出一聲悶哼,似乎暈了過去。而那面鏡子,在承受了這一擊后,
發出了更加尖銳刺耳的“咔嚓”聲。鏡面上的裂縫瞬間蔓延到了極致!“砰!?。?/p>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巨大的落地鏡,終于徹底碎裂了!無數的鏡子碎片如同黑色的冰雹,
向四面八方飛濺!學生們下意識地抱頭躲避。但詭異的是,那些碎片并沒有落在地上。
它們懸浮在了半空中,如同億萬只閃爍著寒光的眼睛,反射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
以及……更深沉的黑暗。鏡子碎裂的地方,并沒有出現空洞,
反而彌漫出更加濃郁、如同實質般的黑氣!黑氣翻滾著,凝聚著,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從中掙扎著要出來。
凄厲的哭嚎聲、瘋狂的笑聲、惡毒的詛咒聲……無數扭曲的聲音混合在一起,
從那片懸浮的碎片和翻滾的黑氣中傳出,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和理智。
“她出來了……她徹底出來了……”李曉月癱坐在地上,眼神呆滯,喃喃自語,
“鏡子是封印……也是容器……現在……它碎了……”怨念被釋放了!
不再局限于鏡子這個載體,而是徹底融入了這個空間!手電筒的光線開始忽明忽滅,
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干擾。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冰冷的寒意刺透了衣服,直達骨髓?!伴T!
快看門!”有人驚恐地指向他們進來的那個豁口。只見那個剛剛被他們強行打開的豁口,
正在被一股濃重的黑氣迅速覆蓋、凝固!那些用來封門的木板、破布,仿佛被賦予了生命,
自動歸位、扭曲、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芭?!”最后一聲巨響,
豁口被徹底封死!比之前更加嚴密,更加牢固,仿佛與墻壁融為了一體!
他們被徹底困死在了這個怨念橫行的雜物間里!而那片懸浮的鏡子碎片和翻滾的黑氣,
正在慢慢地……轉向他們。6. 無形囚籠鏡子爆裂的巨響余音未絕,
整個雜物間便陷入了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前的尖叫和哭嚎仿佛被瞬間抽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的、壓抑的黑暗。手電筒的光線變得極其微弱和不穩定,
如同風中殘燭,只能勉強照亮身前一小片區域,周圍的一切都被濃得化不開的陰影吞噬。
空氣冷得像冰窖,呼出的白氣在微弱的光線下清晰可見。更可怕的是,
那股寒意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骨頭縫里、從心臟深處絲絲縷縷地滲出來,
帶著一種絕望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咳……咳咳……”趙磊在雜物堆里發出一陣痛苦的咳嗽,似乎恢復了些許意識,
但緊接著便是一聲壓抑的、因極度恐懼而變調的呻/吟。
他顯然也感受到了這驟變的可怕氛圍。那些懸浮在半空中的鏡子碎片,
如同無數只冰冷的眼睛,靜靜地懸浮著。它們不再反射手電光,反而像是在吸收光線,
表面流淌著暗淡的、詭異的光澤。偶爾有一兩片碎片會微微轉動,
映照出的不是學生們驚恐的臉龐,而是扭曲拉伸的、如同鬼影般的模糊倒影,
甚至夾雜著一閃而過的、血紅色的畫面?!八谀睦铮俊币粋€男生帶著哭腔,
聲音抖得幾乎聽不清,“我……我感覺它就在我旁邊……”“別亂動!都別動!
”周寧低聲喝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此刻的慌亂只會讓情況更糟。怨念已經釋放,
它不再是一個具象的“鬼魂”,而更像是一種彌漫在這個空間里的……“場”。
一個由極致的痛苦、怨恨和未完成的執念構筑的負能量場。
她感到有冰冷的東西拂過她的后頸,像是一縷頭發,又像是一只無形的手。她猛地回頭,
手電光掃過,卻只有翻滾的黑暗和懸浮的碎片。“嘻……”一個微弱的、仿佛嘆息般的笑聲,
直接在她耳邊響起。周寧打了個寒顫,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日記本。這是她現在唯一的線索,
唯一的希望。
她強迫自己忽略掉周圍越來越清晰的低語聲(那些聲音仿佛在呼喚每個人的名字,
說著他們內心最深的恐懼和秘密),重新翻開了日記。必須找到方法!
林曼既然準備了這樣的儀式,日記里會不會提到……萬一失敗,或者儀式被破壞后,
該如何應對?或者,她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么?僅僅是報復趙磊和李曉月嗎?
日記的后半部分字跡極其潦草混亂,很多地方都被淚水或不明液體浸染得模糊不清。
周寧借著微弱的光線,逐字逐句地辨認著。
們‘一部分’的……”“……曉月答應了……她會帶來……她說她也想……”周寧的心一沉,
李曉月果然不僅僅是引薦者,她甚至可能答應了提供某種“祭品”來協助儀式!
難怪她后來會如此恐懼和背叛,她是真的參與其中了!突然,
周寧的目光停留在一小段相對清晰的文字上,
直到……有人愿意‘傾聽’……”“……媽媽……對不起……我只是……太累了……”傾聽?
看到真實?周寧皺緊眉頭。這聽起來不像是一個一心只想復仇的怨靈會留下的遺言。
林曼的怨念固然深重,但在這怨恨的背后,似乎還隱藏著一種極度的痛苦、委屈,
以及……一絲對理解和傾訴的渴望?“傾聽什么?我們還怎么傾聽?她現在只想殺了我們!
”一個靠近周寧的女生崩潰地低吼道,她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胳膊,仿佛要嵌進肉里。
就在這時,那些懸浮的鏡子碎片突然齊齊震動起來!嗡嗡的低鳴聲再次響起,
比之前更加刺耳,仿佛有無數只無形的蟬在耳邊嘶鳴。碎片表面開始浮現出更加清晰的影像。
這一次,不再是過去的回放,而是……扭曲的現實!一塊碎片對準了那個崩潰的女生,
映照出的不是她恐懼的臉,而是一張因為嫉妒而扭曲、正在背后說同學壞話的臉。
另一塊碎片轉向癱坐在地上的李曉月,映照出她偷偷將林曼的日記(或者其他物品?
)交給趙磊,并低聲說著什么的畫面。
更多的碎片轉向了剛剛掙扎著爬起來、一臉驚恐的趙磊,
里面飛快地閃過他推搡林曼、撕毀她書本、和其他人一起嘲笑她的種種片段……“不!
不是那樣的!我沒有!”趙磊驚恐地大叫,試圖揮手打掉那些碎片,但碎片靈巧地避開了他。
這些鏡子碎片,如同一個個審判者,
正在無情地映照出每個人內心深處隱藏的、或大或小的“惡”與“罪”。
它們不僅僅是在回放林曼所遭受的痛苦,更是在挖掘和放大在場所有人心中的陰暗面!“??!
”一個男生突然捂著頭慘叫起來,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別過來!我錯了!
我當時不該……不該偷看她換衣服……別過來!”恐慌和混亂徹底爆發。
每個人都仿佛看到了自己最不愿面對的秘密和過錯,
被這無處不在的“鏡子”赤裸裸地揭示出來。怨念不僅僅在攻擊他們的身體,
更在瓦解他們的精神防線!“閉嘴!都給我閉嘴!”李曉月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頭發散亂,眼神瘋狂,“是她!都是她的錯!是她先招惹我們的!
是她自己要搞這些鬼東西!她死了活該!”她像瘋了一樣,隨手抓起地上的一塊破木板,
胡亂地揮舞著,試圖驅散那些映照著她“罪行”的碎片?!傲致?!你這個瘋子!你聽到了嗎?
你就是個廢物!是個累贅!死了都沒人可憐你!”李曉月狀若癲狂地對著空氣咒罵著,
她的聲音在死寂的雜物間里顯得異常刺耳。周寧的心猛地揪緊了?!皠e再刺激她了!
”她下意識地喊道。但已經晚了。隨著李曉月惡毒的咒罵,周圍的寒意驟然提升到了極致!
空氣仿佛凝固了,連呼吸都帶著冰碴。那些懸浮的鏡子碎片猛地停止了震動,所有的碎片,
億萬只“眼睛”,瞬間全部轉向了李曉月!碎片上不再映照任何影像,
而是變成了一種純粹的、深不見底的黑暗,如同無數個通往地獄的入口。
“曉……月……”一個聲音,無比清晰,無比冰冷,
帶著無盡的怨毒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從那片黑暗的碎片中傳來。
不再是之前的混合音,而是……一個可以辨認的,屬于年輕女孩的聲音。林曼的聲音!
李曉月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靈魂都被凍結的恐懼。
她手中的木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個提線木偶。
“你……你不是答應……幫我的嗎……”那個聲音幽幽地問道,帶著令人心碎的委屈,
“我們……不是……朋友嗎……”隨著這句話,一股濃烈的、如同實質的黑氣,
從那些黑暗的鏡片中猛地涌出,如同無數條黑色的觸手,瞬間纏繞住了李曉月!“啊——!!
!”李曉月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被黑氣包裹著,緩緩地……離開了地面!
7. 絕望回響黑色的霧氣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死死地纏繞著李曉月。她被提到半空中,
四肢無力地掙扎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不成聲的悲鳴。她的臉色迅速變得青紫,雙眼暴突,
充滿了血絲和極致的恐懼。但比窒息更可怕的是,那些纏繞在她身上的黑氣,
似乎正在向她腦海中灌輸著什么。她的表情扭曲,時而驚恐,時而悔恨,
時而又露出惡毒的嫉妒,仿佛正在被迫重溫她一生中所有陰暗的念頭和背叛的瞬間,
尤其是……與林曼有關的一切。
“為什么……為什么背叛我……”林曼冰冷而悲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再是從四面八方,
而是直接從包裹著李曉月的黑霧中心傳出,
當……唯一的朋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李曉月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斷斷續續地辯解,
妒你能找到……那種力量……我也想……擺脫……”“用我的痛苦……來換你的‘擺脫’嗎?
”聲音里的悲傷更濃了,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質問。黑氣猛地收緊!“呃啊——!
”李曉月發出一聲瀕死的慘叫。“住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周寧的聲音響起,不大,
卻異常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恐懼彌漫的空氣。所有懸浮的碎片,
連同那團包裹著李曉月的黑霧,都微微一滯。無數冰冷的“視線”瞬間聚焦到了周寧身上。
周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翻涌的恐懼。她知道,李曉月罪有應得,
但如果任由怨念繼續失控,下一個目標就可能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更重要的是,
她從日記里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怨恨,還有那份深藏的、未曾被傾聽的痛苦。
她舉起了手中的日記本,如同舉起了一面盾牌,迎向那無形的、充滿怨毒的注視?!傲致?,
我知道你在這里?!敝軐幍穆曇粲行╊澏?,但她努力保持著平穩,“我知道你很痛苦,
很憤怒。你經歷了可怕的事情,被信任的人背叛,被無視,被傷害……”她頓了頓,
目光掃過那些懸浮的碎片,仿佛在直視那雙隱藏在黑暗后的眼睛。“我們……我們看到了。
”周寧的聲音放輕了一些,帶著一絲真誠的歉意和悲憫,“鏡子……映照出了你當時的絕望。
趙磊他們……他們對你做的事情,太殘忍了。
”周圍的寒意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小的松動。那包裹著李曉月的黑霧,
收緊的力道似乎也減弱了一些,讓李曉月得以喘息,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你……懂什么……”林曼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懷疑和戒備,
但那刺骨的怨毒似乎淡化了一點點,
“你們……都一樣……只會……站在一邊……看著……”“我們當時不在場。
”周寧立刻說道,語氣誠懇,“如果我們在,我們不會袖手旁觀。至少,我不會。
”她翻開了日記本,借著微弱的光線,找到了那段關于母親的文字?!澳阏f……‘媽媽,
對不起,我只是太累了’……”周寧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
“你其實……并不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對嗎?你只是……太絕望了,
找不到其他的出路……”這句話仿佛觸動了什么。周圍懸浮的鏡子碎片突然開始輕微地震動,
不再是之前的狂暴,而像是在……啜泣??諝庵袕浡脑苟練庀⒅校?/p>
摻雜進了一絲清晰可聞的、壓抑不住的悲傷。
“媽媽……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林曼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不再冰冷,
而是充滿了無助和委屈,“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愿意……聽我說……”“我們愿意聽!
”周寧立刻接話,她的心跳得飛快,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關鍵,“現在,我們愿意聽。
告訴我們,林曼。告訴我們你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我們在這里,聽著。
”她的話音落下,雜物間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那團包裹著李曉月的黑霧,
慢慢地……松開了。李曉月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渙散,
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精神創傷。懸浮的鏡子碎片停止了震動,但也沒有消失。
它們依舊懸在那里,如同沉默的見證者。碎片上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慢慢褪去,
重新變得模糊渾濁,隱約能映照出周圍晃動的、扭曲的人影。那股幾乎要將人凍僵的寒意,
也似乎退去了一些,雖然依舊冰冷,但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
怨念……似乎因為周寧的“傾聽”和共情,暫時平息了攻擊?“她……她停下了?
”一個男生顫抖著問?!皠e出聲?!敝軐幍吐暰妫?/p>
目光緊緊盯著前方那片恢復了些許平靜的黑暗區域。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怨念的核心并沒有消失,林曼的痛苦也沒有真正得到解脫。這只是一個脆弱的平衡,
隨時可能因為一句不當的話、一個錯誤的舉動而再次被打破。
“趙磊……”周寧的目光轉向角落里蜷縮著的趙磊。他似乎已經清醒了,但只是抱著頭,
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地顫抖,嘴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聲。鏡子映照出的那些畫面,
顯然也對他造成了巨大的沖擊。“你……你看到了嗎?”周寧的聲音很輕,
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鏡子里的一切,你看到了嗎?林曼是怎么死的?
你……是不是也該說些什么?”周寧知道,要真正化解這段怨念,
僅僅靠她的“傾聽”是不夠的。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必須面對他們的罪行,
表達他們的懺悔。雖然這未必能讓逝者安息,但或許……是打破這個絕望循環的必要一步。
趙磊猛地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眼神充滿了恐懼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悔恨。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但極度的恐懼讓他發不出聲音。而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些剛剛平靜下來的鏡子碎片,突然再次發出了輕微的“嗡嗡”聲。這一次,
碎片上浮現出的,不再是過去的畫面,也不是扭曲的現實,而是……一副副模糊不清,
但充滿了不祥氣息的……未來景象?周寧看到一塊碎片上,
似乎映照著他們這群人更加驚恐、更加絕望的表情,背景是……更加黑暗和扭曲的雜物間?
另一塊碎片上,一閃而過的是一只沾滿污泥的手,正在挖掘著什么……還有一塊碎片,
映照出的,是學校教學樓的某個窗口,
里面透出詭異的紅光……“不……不僅僅是這里……”周寧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林曼的怨念,
或者說,那個儀式的力量,影響的范圍……可能比他們想象的更廣!鏡子碎裂,怨念被釋放,
但它并沒有被平息,而是在以另一種方式……擴散?而那屬于林曼的,
帶著悲傷和委屈的聲音,再次幽幽響起,
:“找到……我的……‘新家’……否則……誰也……離不開……”8. 塵封契約“新家?
”這個詞像一顆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水面,在每個幸存的學生心中激起了恐懼的漣漪。
“她……她什么意思?”一個女生帶著哭腔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們怎么知道她的‘新家’在哪里?
”“她就在這里……她哪兒也沒去……”另一個男生喃喃自語,
眼神渙散地掃視著黑暗的雜物間,仿佛隨時會看到林曼的鬼影從某個角落里飄出來。
周寧的心也沉了下去。這個要求太模糊了。
“新家”可以指代很多東西:是她進行儀式的這個雜物間本身?
是那面破碎的大鏡子(顯然不是)?還是……她未寒的尸骨?如果真是尸骨,那又在哪里?
學校這么大,無頭蒼蠅一樣亂找,無異于等死。而且,那些鏡子碎片映照出的未來景象,
充滿了不祥,似乎暗示著危險不僅僅局限于這個房間。林曼的怨念,
或者說那個儀式所產生的負面能量,可能已經開始影響到學校的其他地方了?!按蠹依潇o!
”周寧再次提高聲音,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她既然提出要求,就一定有線索!想想看,
日記里,還有剛才鏡子里的畫面,有沒有什么提示?”她迅速翻動著日記本,昏暗的光線下,
那些絕望的字跡顯得更加觸目驚心。她重新閱讀關于儀式準備的部分。
“……鏡子是門……也是我的新家……”這句話她之前看到過。但主鏡已經碎了。
難道是……別的鏡子?
曉月答應了……她會帶來……帶著他們‘一部分’的……” 這句話再次引起了周寧的注意。
李曉月帶來的“祭品”到底是什么?會不會和這個“新家”有關?
她看向癱倒在地、精神恍惚的李曉月。此刻的她顯然無法提供任何信息?!摆w磊!
”周寧猛地轉向蜷縮在角落的趙磊,“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李曉月當時給了你什么東西?
或者,林曼有沒有特別在意的東西?一件物品,一個地方?她進行儀式,選擇這個雜物間,
一定有原因!”趙磊被周寧的厲聲質問嚇得一哆嗦,抬起淚水和鼻涕糊了一臉的臉,
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但似乎也有一絲……掙扎。他張著嘴,發出“嗬嗬”的聲音,
像是想說什么,卻被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喉嚨?!翱煺f??!”另一個男生也鼓起勇氣,
沖著趙磊喊道,“你想我們都死在這里嗎?你害死了她,現在還想害死我們嗎?
”這句話像一把錐子,刺中了趙磊。他猛地打了個激靈,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
“我……我不知道……”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我……我當時只是……欺負她……我把她的……她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眼神飄向雜物間深處的一個角落,那里堆放著一些破舊的課桌椅和廢棄的體育器材。
“她的……一個小木盒子……”趙磊斷斷續續地說,
好像……是一些……小玩意兒……還有一個……小鏡子……手柄是銀色的那種……”小鏡子!
周寧的心臟猛地一跳!主鏡是儀式核心,是“門”,那這個小鏡子,
會不會就是林曼為自己準備的,萬一儀式失敗或出現意外后的……備用“容器”或“新家”?
“你把盒子扔哪兒了?”周寧急切地追問。
“我……我好像……隨手扔到……那堆舊桌子后面了……”趙磊顫抖著指向那個角落,
“我以為……就是些垃圾……”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那個黑暗的角落。
手電筒的光柱晃動著照過去,只能看到層層疊疊的灰塵和雜物。“找!快找那個木盒子!
”周寧命令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急迫。幸存的幾個學生,包括周寧自己,
都強忍著恐懼,開始小心翼翼地挪動那些沉重的舊桌椅?;覊m彌漫開來,嗆得人咳嗽不止。
手電光在雜亂的物品間掃來掃去,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生怕驚動了什么,或者下一個瞬間,
林曼的鬼影就會出現在他們身后。懸浮的鏡子碎片靜靜地漂浮著,
像是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行動。那股寒意雖然沒有之前那么刺骨,
但依然像一件濕冷的衣服貼在身上,提醒著他們危險并未遠去。“找到了嗎?
”周寧一邊搬開一張破椅子,一邊焦急地問。
“沒……這里只有……破布和舊書……”“我這邊也沒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雜物間的角落幾乎被他們翻遍了,
但依然沒有看到趙磊所說的那個木盒子。難道趙磊記錯了?或者盒子已經被清理掉了?
就在眾人幾乎要絕望的時候,那個之前一直很膽小的男生,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這……這是什么?”他蹲在一個積滿灰塵的破柜子后面,手里拿著一個東西。
手電光照過去,那是一個巴掌大小、樣式古樸的木盒子,上面似乎還刻著一些模糊的花紋,
因為年代久遠和灰塵覆蓋,已經看不太清了。盒子的鎖扣是壞的。就是它!周寧立刻沖過去,
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盒子很輕,表面冰涼。她能感覺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陰冷氣息,
正從盒子里散發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打開了盒子。盒子里面鋪著一層褪色的絨布。
絨布上,靜靜地躺著幾件小東西:一根褪色的紅繩,一枚形狀奇怪的、顏色暗淡的石頭,
還有……一面小巧的手持鏡。那面手鏡的鏡框和手柄是銀質的,但已經氧化發黑,
失去了光澤。鏡面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看不清任何影像。但當周寧拿起這面小鏡子的瞬間,
異變陡生!周圍懸浮的所有鏡子碎片,突然齊齊一震!嗡鳴聲再次響起,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銳!那面周寧握在手中的小鏡子,
表面的灰塵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吹散,露出了底下光潔但異常黑暗的鏡面。
鏡子里映照出的不是周寧的臉,也不是雜物間的景象,
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純粹的黑暗!同時,那屬于林曼的,
帶著無盡悲傷和怨毒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
再次鉆入每個人的腦海:“找到了……我的‘家’……”聲音落下,
整個雜物間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刺骨的寒風憑空出現,卷起地上的灰塵和紙屑,
圍繞著周寧和她手中的小鏡子瘋狂旋轉!懸浮的碎片開始劇烈抖動,碎片上的影像飛快閃爍,
這一次,不再是過去,也不是未來,而是……無數雙充滿了怨毒和痛苦的眼睛,
從碎片中浮現,死死地盯著他們!“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林曼的聲音變得無比怨毒和瘋狂,
“打開了‘家門’……就要……迎接‘主人’……”周寧手中的小鏡子,
鏡面那片深邃的黑暗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如同沸騰的瀝青!
一股濃烈得幾乎化為實質的黑氣,正緩緩地……從鏡面中滲透出來!
9. 猩紅束縛那面小巧的手鏡,此刻已不再是一件普通的物品,它變成了一個深淵的入口,
一個怨念沸騰的泉眼。從鏡面中滲透出的黑氣越來越濃,不再是虛無縹緲的霧狀,
而是如同粘稠的墨汁,緩緩流淌、凝聚,在鏡子上方扭曲、蠕動,
逐漸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一個只有黑暗構成,散發著極致冰冷和惡毒氣息的影子。
“嘻……嘻嘻嘻……”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著痛苦和快意的笑聲,
直接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這笑聲不屬于林曼記憶中那個膽怯內向的女孩,
而是屬于一個被怨恨徹底吞噬、扭曲的存在?!爸魅恕貋砹恕焙谟暗妮喞饾u清晰,
雖然沒有五官,但周寧能感覺到一雙無形的、充滿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更準確地說,
是盯著她手中的鏡子——它的“家”,也是它的力量源泉。
刺骨的寒風在狹小的雜物間內瘋狂肆虐,吹得人睜不開眼。
懸浮的鏡子碎片如同被狂風席卷的落葉,高速旋轉起來,發出刺耳的切割聲。
碎片上那些怨毒的眼睛仿佛活了過來,眼珠轉動,貪婪地注視著這些驚恐的“獵物”。
“跑……快跑??!”一個男生終于承受不住這極致的恐懼,尖叫著轉身就想往外沖。
但他剛跑出兩步,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摜在墻上,發出一聲悶響,軟軟地滑倒在地,
不知死活?!罢l也……別想走……”那怨毒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殘忍的戲謔,
“游戲……才剛剛開始……”從鏡中涌出的黑影伸出了一條由純粹黑暗構成的“手臂”,
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伸向了離它最近的趙磊。趙磊癱在地上,
嚇得渾身篩糠,褲襠濕了一片,腥臊的氣味彌漫開來。他眼睜睜看著那只黑暗的手臂靠近,
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趙磊的瞬間!“不!”周寧發出一聲厲喝。
她的大腦在極度的恐懼和壓力下飛速運轉。傾聽和共情已經無效,
這個“東西”已經不是單純的怨念,而是被儀式和仇恨催生出的、更接近于惡靈的存在!
它需要的是容器,是宣泄,是……祭品!她猛地低頭看向手中的木盒。紅繩!
那根褪色的紅繩!幾乎是出于一種本能,或者說是在絕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周寧用最快的速度,將那根紅繩死死地纏繞在了手中的小鏡子上,一圈又一圈,
如同在給這個“深淵入口”打上封條!當紅繩完全覆蓋住鏡面和鏡柄,
并被周寧用力勒緊的剎那——“呃啊啊啊——!”一聲凄厲至極、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慘叫,
從那團黑影口中爆發出來!那只伸向趙磊的黑暗手臂猛地一滯,
隨即如同被火焰灼燒般劇烈地扭曲、收縮!
從鏡子中涌出的黑氣也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截斷,瘋狂地倒卷回鏡面之中!
懸浮的鏡子碎片停止了高速旋轉,但上面的眼睛卻變得更加猩紅,充滿了狂暴的怒意!
雜物間里的寒風也為之一頓。有用!周寧心中一緊,但不敢有絲毫放松。她能感覺到,
手中的小鏡子變得滾燙,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紅繩緊緊地勒在鏡子上,
發出“滋滋”的輕響,似乎正在與鏡子中那股龐大的怨念進行著激烈的對抗。
鏡面雖然被紅繩覆蓋,但周寧能“感覺”到,在那之下,黑暗正在瘋狂地沖擊、翻涌,
試圖掙脫束縛!這根紅繩,或許是林曼在準備儀式時,
無意中放入的、具有某種微弱“約束”或“標記”作用的物品,
也可能是某種古老傳說中辟邪的象征,此刻在周寧孤注一擲的行為下,
竟然真的起到了暫時壓制的作用!但是,這只是暫時的!周寧能清晰地感覺到,
紅繩的力量正在被快速消耗,鏡子里的怨念太過強大、太過凝聚,
紅繩的束縛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弱。小鏡子像一顆心臟般在她手中劇烈地跳動、掙扎,
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林曼那扭曲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充滿了無邊的憤怒和一種即將掙脫牢籠的瘋狂。
“這只是……我的‘殼’……我的痛苦……我的怨恨……已經……流出去了……”流出去了?
周寧心中警鈴大作!她猛地抬頭看向周圍。那些懸浮的鏡子碎片,雖然不再高速旋轉,
但碎片上那些猩紅的眼睛,正散發出一種不祥的紅光。光芒并不強烈,卻如同水波般,
無聲無息地……滲透進了墻壁、地板、天花板……向著雜物間之外蔓延!糟了!
周寧瞬間明白了。在她找到并拿起小鏡子的那一刻,這個“新家”就被激活了。
而剛才黑影凝聚、力量外泄的過程中,雖然主體被紅繩暫時困回了鏡中,
但已經有一部分怨念能量,如同病毒一般,順著那些鏡子碎片作為“媒介”,擴散了出去!
這個雜物間,已經不再是唯一的危險源頭!林曼的怨念,或者說那個儀式所產生的負面影響,
正在通過某種方式,污染學校的其他地方!
鏡子碎片上看到的那些不祥的未來景象……可能正在加速成為現實!他們暫時壓制了核心,
卻可能加速了污染的擴散!“我們……我們得離開這里!
”周寧對著身后幾個嚇傻了的學生喊道,她的聲音因為用力握緊滾燙的鏡子而有些顫抖,
“拿著這個鏡子……去找……去找能徹底凈化它的方法!快!”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也不知道什么方法能凈化這面如同怨念炸彈般的小鏡子。但在留在這里,等紅繩失效,
或者等外面的污染徹底爆發,都只有死路一條!逃離這個絕望的囚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他們……真的能逃出去嗎?當他們帶著這個“怨念核心”離開時,又會將這恐怖帶向何方?
10. 陰影蔓延“走!快走!”周寧的聲音因為壓抑著痛苦和恐懼而有些變形。
她用沒拿鏡子的那只手,用力推了一把離她最近、還愣在原地的女生,“幫我扶著王磊!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王磊就是那個被撞暈在墻上的男生,此刻癱軟在地,額頭滲出血跡,
呼吸微弱。另一個稍微鎮定些的男生和一個女生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王磊。
趙磊依舊癱坐在地,眼神空洞,
嘴里不斷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趙磊!想活命就跟上!
”周寧厲聲喝道,但沒時間再去管他是否能振作。她率先向雜物間的門走去。每走一步,
她都能感覺到手中被紅繩束縛的小鏡子在劇烈地脈動,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灼穿她的掌心。
紅繩勒得極緊,甚至有些地方開始冒出細微的青煙,發出“咝咝”的聲響,
仿佛正在被鏡中那狂暴的力量緩慢地燒灼、侵蝕。她不敢看鏡子,即使它被紅繩覆蓋。
她能“感覺”到那片黑暗并未沉寂,而是在積蓄力量,像是一頭被暫時困住的兇獸,
隨時準備掙脫牢籠,將一切撕碎。懸浮的鏡子碎片在她經過時,微微顫動,
碎片上猩紅的眼睛齊刷刷地轉向她,充滿了怨毒和一種……饑餓感。但它們沒有發動攻擊,
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或者說,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持續的威脅和監視。走到門邊,
周寧用肩膀頂開那扇吱呀作響的舊木門。門外的走廊,一片死寂。應急燈散發著慘綠的光芒,
將長長的走廊映照得如同通往冥府的甬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
不同于雜物間內那種凝聚的、有明確來源的冰冷,
這是一種彌散的、無處不在的、仿佛能滲透進骨髓的陰寒。
“快……快點……”架著王磊的男生聲音發顫,腳步踉蹌。李曉月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被另一個女生拉著,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趙磊,出乎意料地,竟然也連滾爬爬地跟了上來,
或許是求生的本能最終戰勝了癱瘓的恐懼。他們一行人踏入了走廊。就在他們離開雜物間,
那扇舊木門在他們身后緩緩關上的瞬間——“咔嚓……”一聲輕微但清晰的碎裂聲,
更新時間:2025-05-05 21:5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