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槐鎮詭信民國十二年,秋。譚明遠捏著那封已經泛黃的信箋,站在槐鎮的界碑前,
望著眼前被濃霧籠罩的小鎮,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信是半月前收到的,
來自他多年未見的同窗好友沈世鈞,字跡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
只匆匆提及家中妹妹離奇死亡,希望他這位"專研民俗異聞的學者"能來槐鎮一趟,
幫忙調查當地一種叫"嫁棺"的詭異習俗。"譚兄,此事關乎我沈家存亡,萬望速來。
雨桐死得蹊蹺,尸體至今不腐,
鎮上的老人說是'槐仙'作祟..."信的最后一行字被水漬暈開,
譚明遠總覺得那像是干涸的淚痕。一陣陰冷的風卷著枯葉從腳邊掠過,
譚明遠緊了緊身上的灰色長衫,邁步走進槐鎮。鎮子比他想象中還要破敗,
青石板路縫隙里長滿雜草,兩旁的房屋門窗緊閉,偶有燭光從窗紙透出,
也在霧氣中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槐樹——粗壯得需三人合抱的古槐幾乎包圍了整個鎮子,
扭曲的枝干在暮色中如同無數伸向天空的枯手。譚明遠注意到,
每棵槐樹的樹干上都系著褪色的紅布條,在風中無聲飄動。"外鄉人?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譚明遠猛地轉身,
看見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站在三步開外。她穿著藏青色的粗布衣裳,
滿臉皺紋里嵌著一雙渾濁發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在下譚明遠,
受沈家少爺之邀前來。"他拱手行禮,卻見老婦人聽到"沈家"二字時,
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衣角。"天快黑了,"老婦人沒有接他的話,反而抬頭看了看天色,
"外鄉人最好別在夜里走動,特別是..."她突然壓低聲音,"特別是西邊的古槐林。
"譚明遠正想追問,老婦人卻已經轉身離去,身影很快隱沒在濃霧中。
他注意到老婦人走路時幾乎沒有聲音,就像飄著一樣。按照信上的指示,
譚明遠沿著主街向西走了約莫一刻鐘,終于在一處高墻大院前停下。
朱漆大門上的銅環已經生銹,門楣上"沈府"兩個鎏金大字也剝落得厲害。更奇怪的是,
大門兩側各擺著一個紙扎的童男童女,慘白的臉上畫著夸張的笑容,在暮色中顯得格外瘆人。
譚明遠剛要叩門,大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條縫。他猶豫片刻,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院內比想象中還要陰冷。假山池塘一應俱全,卻都蒙著一層灰敗的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中央那棵巨大的槐樹,樹干上纏滿了紅綢,樹下擺著一張供桌,
上面放著已經腐爛的瓜果和兩根燃盡的紅燭。"譚兄!你終于來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回廊處傳來。譚明遠轉頭,
幾乎認不出眼前這個形銷骨立的男人就是當年那個風度翩翩的沈世鈞。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
沈世鈞卻已經兩鬢斑白,眼窩深陷,身上的綢緞長衫空蕩蕩地掛在身上,
活像一具行走的骷髏。"沈兄,你這是..."譚明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沈世鈞的眼神讓他想起受驚的野獸,充滿恐懼與絕望。沈世鈞沒有寒暄,
一把抓住譚明遠的手腕就往里屋拽。他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力道卻大得驚人。"進屋說,
天要黑了,它們要出來了..."主屋內的陳設十分考究,卻彌漫著一股奇怪的甜膩氣味,
像是腐敗的花香混合著某種藥材的味道。沈世鈞親自給譚明遠倒了杯茶,手指一直在顫抖,
茶水灑了大半在桌上。"雨桐死了。"沈世鈞開門見山,聲音嘶啞,"就在她成親前三天,
突然暴斃。郎中查不出原因,只說像是被活活嚇死的。"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但她的尸體...一直沒有腐爛。"譚明遠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這...確實蹊蹺。
""不僅如此,"沈世鈞突然壓低聲音,"每天晚上,
我都能聽到她的房間里傳出哭聲...和笑聲。家里的下人都跑光了,
只剩下老管家和廚娘還留著。"屋外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吹得窗欞"咯咯"作響。
譚明遠注意到沈世鈞的眼神立刻飄向窗外,整個人繃得像張拉滿的弓。"沈兄,
你在信里提到的'嫁棺'是什么?和令妹的死有關嗎?"譚明遠決定直奔主題。
沈世鈞的嘴唇顫抖起來:"那是...槐鎮最古老的習俗。每二十年,
鎮上要選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穿上嫁衣,活埋進棺材,葬在古槐林里。
說是給'槐仙'當新娘,保佑鎮子平安。"他猛地抓住譚明遠的手,"二十年前,
選中的是我家的丫鬟翠兒..."譚明遠感到一陣惡寒:"你是說...這是某種活人祭祀?
""不完全是。"沈世鈞的眼神變得恍惚,"據說被選中的姑娘不會真的死,
而是...成為槐仙的一部分。翠兒下葬后的第七天,
有人在古槐林里看見她穿著嫁衣在樹下跳舞..."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而雨桐死前一個月,開始夢游,每次都是在古槐林里找到她,
她說...'它們要帶我走'。"屋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院子里。沈世鈞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它來了..."他喃喃道。
譚明遠順著沈世鈞驚恐的目光看向窗外,借著慘淡的月光,
隱約看見院中那棵大槐樹下站著一個人影——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背對著他們,
長發垂到腰際,正緩緩抬起手臂,像是在梳理頭發。"那是...雨桐?
"譚明遠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沈世鈞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窗外,眼淚無聲地流下。
那個身影突然轉過頭來——譚明遠倒吸一口冷氣,那張臉慘白如紙,眼睛卻是兩個黑洞,
嘴角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譚明遠猛地后退,
撞翻了茶幾。再抬頭時,窗外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槐樹的枝條在風中輕輕搖擺。
"她每晚都來,"沈世鈞的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站在那棵槐樹下,
看著我...她在等我..."譚明遠突然意識到院中那棵槐樹上的紅綢不是裝飾,
而是...嫁衣的碎片。當晚,譚明遠被安排在客房休息。房間很干凈,卻透著股霉味,
床帳上繡著已經褪色的鴛鴦戲水圖案。他吹滅蠟燭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盯著他。2 夜半哭聲不知過了多久,
譚明遠在半夢半醒間聽到一陣細微的哭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他耳邊。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哭聲是從走廊盡頭傳來的——那里是沈雨桐生前的閨房。
譚明遠輕手輕腳地起床,循著哭聲走去。月光從走廊的雕花窗欞透進來,
在地上投下詭異的影子。越靠近那間房,空氣中的甜膩腐敗氣味就越濃重。閨房的門虛掩著,
譚明遠屏住呼吸,輕輕推開——房間中央擺著一口紅漆棺材,蓋子已經被推開一半。
棺材周圍點著七根白蠟燭,燭火卻是詭異的綠色。更可怕的是,棺材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色嫁衣。"沈小姐?"譚明遠下意識呼喚,
隨即覺得自己瘋了——死人怎么可能回答?就在這時,他身后傳來"吱呀"一聲,
房門自己關上了。譚明遠轉身去拉門把手,卻發現門紋絲不動。與此同時,
棺材里的嫁衣突然"站"了起來,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穿上了它,袖子緩緩抬起,
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譚明遠的心臟幾乎停跳,他拼命撞向房門。
就在他即將碰到門的瞬間,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后襲來,
他感到有什么東西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譚先生?"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譚明遠猛地回頭,發現嫁衣已經回到了棺材里,房門也莫名其妙地開了條縫。
門外站著沈家的老管家,手里提著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照在他皺紋縱橫的臉上。"這么晚了,
您在這里做什么?"老管家的眼睛在陰影中顯得格外深邃。
"我...我聽到哭聲..."譚明遠的聲音還在發抖。老管家搖搖頭:"您一定是做夢了。
小姐的棺材一直停在祠堂,從沒搬來過這里。"他舉起油燈照向房間——譚明遠驚恐地發現,
房間里根本沒有棺材,只有一張掛著白色紗帳的雕花木床,床上積了厚厚一層灰,
顯然很久沒人用過了。"可是...我明明看見..."譚明遠語無倫次。
老管家嘆了口氣:"譚先生,槐鎮的夜晚總會讓人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天亮就好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送您回房吧。"回房的路上,
譚明遠總覺得走廊比來時長了許多。經過一個轉角時,
油燈的光照出了墻上掛著的一幅畫像——一個穿著舊式嫁衣的年輕女子,
面容姣好卻眼神空洞。畫像下方的牌位上寫著"沈氏雨桐之位"。更讓譚明遠毛骨悚然的是,
畫像中女子的嘴角...正在緩緩上揚。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紙照進來時,
譚明遠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著了。他猛地坐起身,
昨夜恐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空棺材、站立的嫁衣、會動的畫像..."是夢嗎?
"譚明遠喃喃自語,卻看見自己手背上幾道細長的抓痕,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譚先生,早飯準備好了。"是昨晚那個老管家的聲音。
譚明遠穿好衣服推開門,發現老管家正垂手站在門外,臉上的皺紋在晨光中顯得更加深刻。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昨夜詭異的痕跡,仿佛一切都只是譚明遠的幻覺。"沈少爺呢?
"譚明遠試探性地問道。"少爺一早就去祠堂了。"老管家微微躬身,"他吩咐說,
譚先生若是醒了,可以隨意在宅子里走動。只有西邊的廂房..."他頓了頓,
"那是小姐生前的住處,少爺不讓任何人靠近。"譚明遠點點頭,
心里卻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看看那個所謂的"西廂房"。
早飯很簡單——白粥、咸菜和幾個饅頭,盛在精致的青花瓷碗碟里。
偌大的飯廳只有譚明遠一人,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整個沈宅安靜得可怕,
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證明時間還在流動。飯后,譚明遠借口散步,開始在沈宅探索。
宅子比他想象中還要大,回廊曲折,庭院深深,許多房間都落了鎖,窗紙上積著厚厚的灰塵。
轉過一個僻靜的角落,譚明遠發現了一條隱蔽的走廊,盡頭是一扇黑漆小門,
上面貼著一張已經褪色的黃符紙。好奇心驅使他走上前去,輕輕推了推門——出乎意料,
門沒鎖。門后是一個狹小的祠堂,四壁點著長明燈,照亮了數十個排列整齊的牌位。
最上方是一個鎏金的大牌位,上書"槐仙娘娘之神位",下面則是一排排較小的牌位,
每個都寫著"沈門X氏之位"和日期。譚明遠粗略數了數,至少有二十多個,
最古老的可以追溯到明萬歷年間。"這就是'嫁棺'的新娘們..."譚明遠倒吸一口涼氣。
他注意到最近的一個牌位上寫著"沈門翠兒之位",日期正是二十年前。
祠堂正中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畫中是一位穿著鳳冠霞帔的女子,
面容姣好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她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慘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當譚明遠移動時,那雙眼珠似乎也跟著轉動,始終"盯"著他。
畫像前的供桌上擺著一個紅木匣子。譚明遠猶豫片刻,
還是打開了它——里面是一本皮質封面的日記本,扉頁上寫著"雨桐"二字。
"沈小姐的日記?"譚明遠心跳加速,趕緊翻開第一頁。日記從去年春天開始,
最初的記錄都是一些閨閣少女的尋常心事。變化始于半年前的一頁:"癸亥年七月初三,
又做那個夢了。一個穿紅嫁衣的女人站在我床前,她沒有臉,只有一團模糊的白霧。我想喊,
卻發不出聲音。她向我伸出手,指甲又黑又長...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院子里,
腳上沾滿了槐樹葉和泥土。這已經是第七次了。"之后的日記越來越短,
字跡也越來越潦草:"七月十五,中元節。夜里聽到有人在唱戲,聲音從古槐林那邊傳來。
我問丫鬟小桃聽見沒有,她說什么聲音都沒有。
可那唱腔明明那么清晰...'紅妝素裹魂歸去,槐下骸骨待新人'...""八月初二,
爹突然病倒了。大夫說是風寒,可我看到他手臂上有黑色的紋路,像樹枝一樣蔓延。
他不許我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大哥。""八月廿三,又夢游了。這次我走到了古槐林深處,
那里有一棵特別粗的老槐樹,樹下擺著一口紅棺材。棺材蓋是開的,里面躺著...我自己。
我嚇得跑回家,卻發現床上也躺著一個'我',
我笑..."最后一頁的日期是沈雨桐死亡前一天:"我終于看清了她的臉——那是我自己。
"3 嫁棺之謎這行字寫得極其用力,鋼筆尖甚至劃破了紙張。更可怕的是,
后面幾頁全被撕掉了,
下一些零星的詞語:"不要選我"、"翠兒姐姐"、"二十年到了"...譚明遠合上日記,
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隱約摸到了一些線索,但還缺少關鍵的一環。"譚先生。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譚明遠嚇得差點把日記扔出去。
轉身看見老管家不知何時站在了祠堂門口,手里提著一個食盒。"這是...?
"譚明遠強作鎮定地問道。"給槐仙娘娘上供。"老管家面無表情地走到供桌前,
從食盒里取出一碗生米飯、一盤生肉和三杯酒,整齊地擺好,然后點燃三炷香插進香爐。
香煙繚繞中,畫像上槐仙娘娘的臉似乎變得更加生動了。
譚明遠注意到老管家的手在微微發抖。"這習俗有多少年了?"譚明遠試探性地問。
老管家沉默了一會兒:"從明朝萬歷年間就開始了。每二十年一次,從沒間斷過。
""為什么是二十年?""槐樹二十年一輪回。"老管家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根系腐爛,
需要新的養分...新的新娘。
"譚明遠想起沈世鈞提到的翠兒:"二十年前的新娘是沈家的丫鬟?
"老管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翠兒不是普通丫鬟..."他突然住口,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譚先生,這些事您還是別打聽為好。知道的越多,
越容易被'它們'盯上。"離開祠堂后,譚明遠決定去找沈世鈞問個明白。
他在后院的涼亭里找到了正在獨自飲酒的沈世鈞。一夜之間,
這位沈家大少爺似乎又蒼老了十歲,眼窩深陷,顴骨突出,活像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
"沈兄,我看了令妹的日記。"譚明遠開門見山,"她死前到底經歷了什么?
那個翠兒又是誰?"沈世鈞的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盯著地上的碎片看了很久,
才緩緩開口:"翠兒...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個答案讓譚明遠震驚不已。
"二十年前,我爹酒后與丫鬟有了私情,生下了翠兒。我娘恨之入骨,卻礙于顏面沒有聲張,
只是把翠兒留在府里當最低等的丫鬟使喚。"沈世鈞的聲音充滿痛苦,
"那年正好輪到'嫁棺',按規矩應該由鎮上大戶人家抽簽決定誰家出新娘。
但我娘...她做了手腳,讓翠兒被選中。
"譚明遠想起日記里沈雨桐寫的那句"翠兒姐姐",
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沈小姐和翠兒...""雨桐出生時,翠兒已經'嫁'給槐仙了。
"沈世鈞苦笑,"但奇怪的是,雨桐越長越像翠兒,
特別是那雙眼睛...我爹常說這是報應。""那沈小姐是怎么死的?
"沈世鈞突然激動起來:"我不知道!那天早上丫鬟發現她躺在床上,已經沒了氣息,
臉上卻帶著笑...最可怕的是,"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她的尸體到現在都沒有腐爛,就像...就像翠兒當年一樣。
"譚明遠想起昨夜看到的穿嫁衣的身影,
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昨晚我確實看到了什么東西...在槐樹下。
"沈世鈞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也看見了?那就不是我的幻覺!這一個月來,
我每晚都能看見她...有時在院子里,有時就站在我床前。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譚明遠的肉里,"她在等我...下一個就是我..."就在這時,
一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來:"少爺!不好了!老爺他...他又發病了!
"沈老爺的臥室里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另一種奇怪的甜膩氣息。
床上躺著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雙眼緊閉,呼吸微弱。
最駭人的是他的皮膚——上面布滿了樹枝狀的黑色紋路,從胸口一直蔓延到臉上,
就像有什么東西在他體內生長。"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譚明遠問道。"半個月前,
就在雨桐...走后第三天。"沈世鈞幫父親掖了掖被角,"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那時翠兒剛下葬不久,爹就得了這怪病,差點沒熬過來。
"譚明遠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沈兄,
令尊當年...是不是參與了翠兒的'嫁棺'儀式?
"沈世鈞的臉色變得煞白:"你怎么知道?那是鎮上最隱秘的事,
只有各家的當家男人才能參與。爹從來不肯告訴我詳情,
只說那是'必要的犧牲'..."譚明遠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沈老爺,
又看看沈世鈞憔悴的面容,一個恐怖的念頭浮現在腦?!@詛咒似乎專門針對沈家的男性,
而沈雨桐和翠兒,不過是祭品罷了。夜幕再次降臨,譚明遠決定夜探西廂房。借著月光,
他悄悄來到白天老管家警告過不要靠近的區域。西廂房的門上交叉貼著兩張黃符,
在風中輕輕顫動,像是隨時會脫落。譚明遠深吸一口氣,
揭下符紙推開了門——房間出奇的整潔,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開。梳妝臺上的脂粉盒開著,
床上鋪著繡有鴛鴦的紅被,最引人注目的是墻上掛著一幅未完成的刺繡,
上面是一個穿嫁衣的女子站在槐樹下,奇怪的是,女子的臉部分只繡了一半,剩下的是空白。
譚明遠走近細看,發現梳妝臺的鏡子上用胭脂寫著幾個字:"今夜子時,槐林相見。
"就在他思考這行字的含義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飄渺的歌聲,
正是日記中提到的那首詭異的戲曲:"紅妝素裹魂歸去,
槐下骸骨待新人..."譚明遠循聲來到窗前,看見月光下的古槐林邊緣,
隱約有幾個白色人影在移動。他揉了揉眼睛,確定不是幻覺——那是七個穿白衣的女子,
排成一列繞著最大的那棵槐樹轉圈,她們的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長長的袖子垂到地面。
更可怕的是,隊伍最前面是一個穿紅嫁衣的女子,背對著宅子,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際。
當譚明遠盯著她看時,紅衣女子突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月光照在那張慘白的臉上,
正是沈雨桐。譚明遠猛地后退,撞翻了梳妝臺上的花瓶。清脆的碎裂聲中,
窗外的景象突然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但當他再次看向鏡子時,發現鏡中的自己背后,
多了一個穿嫁衣的身影。"譚先生..."一個冰冷的氣息拂過他的后頸。
譚明遠轉身的瞬間,房間里的蠟燭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
他感到有什么東西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搭在譚明遠肩膀上的手冰涼刺骨,他猛地轉身,
卻只看到一片漆黑。西廂房的門"砰"地一聲自動關上,
將他困在了這個充滿詭異氣息的房間里。"沈小姐?"譚明遠的聲音在黑暗中顫抖。
沒有回答,只有若有若無的啜泣聲從房間各個角落傳來。譚明遠摸索著掏出火柴,
"嚓"地一聲點亮,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梳妝臺前的一塊區域——鏡子上那行用胭脂寫的字正在融化,
變成血紅色的液體緩緩流下?;鸩駸搅耸种福T明遠吃痛松手,黑暗再次降臨。就在這時,
他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帶起一陣陰冷的風,
隨后是房門被打開的"吱呀"聲。月光從門口照進來,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譚明遠屏住呼吸,看著那個影子慢慢向他靠近——一步,兩步,
在距離他還有三尺遠的地方突然停住。
"救...我..."一個氣若游絲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帶著濃重的腐朽氣息。
譚明遠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借著月光,他看清了面前的身影——那根本不是沈雨桐,
而是一個穿著破舊嫁衣的陌生女子,半邊臉已經腐爛,露出森白的顴骨,
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流著血淚。"翠...翠兒?"譚明遠下意識后退,
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墻壁。女鬼緩緩抬起手臂,
指指向窗外古槐林的方向:"時...辰...到...了..."一陣狂風吹開所有窗戶,
女鬼的身影如煙般消散。譚明遠癱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襯衫。
他確定剛才不是幻覺——那腐爛的面容、刺骨的寒意、還有空氣中殘留的腐臭氣息,
都真實得可怕。冷靜下來后,譚明遠意識到女鬼說的"時辰到了"必有深意。
他想起沈世鈞說過,"嫁棺"是每二十年一次,
而翠兒下葬正好是二十年前...4 詛咒輪回"難道新一輪的'嫁棺'要開始了?
"這個念頭讓譚明遠渾身發冷。他必須盡快找到沈世鈞問個明白。
譚明遠跌跌撞撞地跑出西廂房,卻在拐角處撞上了一個人——是老管家。
老人手里的燈籠晃了晃,昏黃的光照在他皺紋縱橫的臉上,顯得格外陰森。"譚先生,
更新時間:2025-05-05 21:5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