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三年春,沈清容自混沌中驚醒,指尖觸及臉頰,竟有溫熱血淚。
銅鏡中映出她十六歲的容顏——黛眉杏眼,膚若凝脂,分明是入宮選秀前的模樣。
"姑娘怎的哭了?"貼身丫鬟碧竹捧著鎏金面盆進來,驚得打翻了盆中薔薇水。
沈清容怔怔望著濺濕的繡鞋。這雙月白緞面繡并蒂蓮的鞋子,
分明在永巷受刑那日就被血污浸透了。記憶如潮水涌來:表姐林月昭親手端來的毒酒,
淑妃藏在團扇后的冷笑,
七皇子宇文煜被推入太液池時掙扎的水花......"今日是......"她嗓音嘶啞。
"三月初六呀,明日就是大選之日了。"碧竹擰了帕子為她拭臉,"林姑娘方才遣人來說,
要同乘一輛馬車入宮呢。"沈清容指尖掐進掌心。是了,前世便是這般,
她信了表姐姐妹情深的戲碼,卻不知從踏入宮門那刻起,
自己就成了林月昭攀龍附鳳的墊腳石。"去取我那件雨過天青色的襦裙來。"她突然起身,
驚得碧竹倒退半步,"再把我娘留下的鎏金點翠步搖找出來。"窗外春雨淅瀝,
沈清容望著妝匣中靜靜躺著的那枚羊脂玉佩——前世臨死前,她才知這是七皇子的貼身之物。
玉佩內側刻著細如發絲的"煜"字,此刻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這一世,
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1 重生之局朱雀門前香車如龍。沈清容扶著碧竹的手下車時,
正聽見林月昭嬌笑著同掌事姑姑說話:"家父是揚州通判林建墨,這是妾身親手繡的帕子,
姑姑莫要嫌棄。"那杏眼桃腮的模樣與記憶中分毫不差。沈清容垂眸掩去眼中寒芒,
卻見林月昭轉身時腰間露出一枚熟悉的雙魚佩——正是前世淑妃賞給告密者的信物。
林昭月轉身看到沈清容身著青色襦裙,頭戴鎏金點翠步搖,通身一股高雅溫婉的氣質,
很是讓林昭月惱火,但面上還維持她溫婉賢淑的樣子,心底卻很是鄙夷。知道的是選秀,
不知道還以為是沈家落魄了呢。"妹妹!"林月昭親熱地挽住她手臂,"聽說這次選秀,
德妃娘娘特意向皇上求了恩典,要給七皇子選正妃呢。"沈清容指尖微顫。宇文煜,
那個在冷宮長大,最后被她連累致死的少年皇子。前世他死時不過十七歲,
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皇家陵墓也沒進去。"表姐消息真靈通。"她淺笑著抽回手,
"不過聽說七皇子身子弱,怕是......""沈姑娘慎言。"身后突然傳來清冷男聲。
沈清容回頭,見一著靛藍錦袍的男子立在宮墻陰影處,面容隱在柳枝后看不真切,
"皇子玉體,豈是外人可妄議的?"林月昭隱約看出是皇家中人,其身段更像三皇子宇文銘,
慌忙行禮:"參見三皇子。"沈清容卻盯著男子腰間晃動的螭紋玉佩。
這是皇長子宇文銘的貼身之物。前世就是他,在秋狝時一箭射穿了宇文煜的喉嚨。儲秀宮內,
沈清容跪坐在第三排的蒲團上。前世她因緊張打翻茶盞,被淑妃當場斥退。
如今她捧著越窯青瓷盞,任由滾茶燙紅指尖也紋絲不動?!昂美?,你也回去坐著吧。
”淑妃伸手想要接過瓷盞,卻一手打翻。示意宮女收拾碎瓷片。
"這位是揚州通判之女沈清容,擅琴藝。"掌事姑姑話音剛落,
林月昭突然輕呼:"容妹妹的裙子!"沈清容低頭,見裙裾上不知何時沾了墨跡。
她不動聲色地解下腰間荷包遮住。此時并不是和淑妃起沖突的時候,
被她抓住把柄只會讓自己輸在起跑線上,不如借題發揮,堵住淑妃的嘴。
“臣女愿奏《幽蘭》”沈清容起身行禮,由宮女太監抬出古琴。
依稀記得《幽蘭》是宇文煜最愛的曲子。當她指尖撥動琴弦時,忽聽珠簾后傳來瓷器輕碰聲。
透過簾隙,她看見德妃正用帕子按著眼角,而坐在下首的少年蒼白消瘦,
膝上搭著厚厚的狐裘。琴音戛然而止。沈清容故意錯彈一個音,果然聽見林月昭的竊笑。
她佯裝慌亂地看向聲源,正對上宇文煜驟然抬起的眼睛——如寒潭映月,冷冽又清澈。
"好個'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皇帝撫掌大笑,"德妃覺得如何?"珠簾微動,
沈清容看見德妃附在皇帝耳邊說了什么。當晚圣旨下,她與林月昭同被封為才人,
賜居景陽宮東西偏殿。"姑娘,林才人送來的蜜餞。"碧竹捧著纏枝牡丹紋漆盒,
卻被沈清容一把打翻。果脯滾落處,青磚竟泛起細密泡沫。"拿去喂廊下的鸚鵡。
"她冷眼看著碧竹驚恐的表情,"明日太后壽宴,把我那套絳紫宮裝熏上玫瑰香。
"前世這日,她因穿錯與淑妃同色的衣裙被罰跪庭前。而林月昭借機獻上雙面繡屏風,
從此入了淑妃青眼。沈清容摩挲著枕下的玉佩,忽聽窗外傳來重物落水聲。太液池邊,
玄色衣袍的少年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手腕。本該昏迷的宇文煜竟睜著眼,
水下他的手指在她掌心飛快地劃著什么。上岸后,少年劇烈咳嗽著推開前來攙扶的太監,
卻在眾人不注意時,將一枚濕透的紙團塞進沈清容袖中。沈才人好大的膽子。
"淑妃的聲音從假山后傳來,"七皇子自幼畏水,你怎敢推他入水池?
"淑妃帶著一群宮女太監和宮妃朝著水池邊兩人疾步走來。沈清容跪在鵝卵石上,
看著林月昭攙著淑妃走近。她忽然想起紙團上的觸感,
福至心靈地抬頭:"妾身看見殿下袖中掉出藥包,想是殿下不小心落下的,
所以才一直跟著殿下來到太液池。"“沈才人不在屋里休息,再外面閑逛什么?
”林昭月在淑妃身旁時不時助攻,對沈清容發難?!吧虿湃酥\害皇嗣,即刻杖殺。
”德妃聞訊淑妃和林才人打算謀害自己的兒子匆匆帶著皇帝趕來時,
沈清容正捧著那包被水浸濕的藥粉跪得筆直?!拔铱凑l敢!
”皇帝和德妃前腳后腳的來到太液池。“煜哥兒,
我的兒啊……”德妃顧不上腳底的花盆底和池邊散落的鵝卵石,
此刻她真的怕極了兒子有個三長兩短。當夜,淑妃因"誣陷宮嬪"被禁足,
而沈清容被調往德妃所在的永和宮。"小主為何冒著被誣陷謀害皇嗣的風險去救七皇子?
”碧竹為沈清容擦拭頭發時小聲發問。
沈清容望向窗外一鉤殘月想起水下少年在她掌心寫下的"慎"字,
輕聲道:“因為他曾給過我一束光?!蹦呐履鞘?,在前世來的太遲太弱。
永和宮的青磚地比景陽宮涼得多。沈清容跪在正殿外已有一個時辰,膝蓋早已失去知覺。
晨露打濕了她的裙裾,繡著暗紋茉莉的衣料貼在肌膚上,寒意順著脊背往上爬。"沈才人,
娘娘醒了。"大宮女拂冬挑起珠簾,目光掃過她發間那支點翠步搖時微微一頓。
沈清容借著起身的動作揉了揉膝蓋。前世她不曾踏足永和宮,只知德妃性喜清凈,常年禮佛。
此刻殿內檀香裊裊,隱約可見屏風后一道纖瘦身影。"妾身參見德妃娘娘。"她伏地行禮,
額頭觸到冰冷的金磚。"起來吧。"聲音如碎玉投壺,清冷中帶著幾分倦意,
"聽說你通曉醫術?"沈清容心頭一跳。這是她昨夜塞給宇文煜的紙條上寫的內容。
抬眼時正對上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德妃約莫三十出頭,眉間一點朱砂,襯得面容愈發素凈。
"家母體弱,妾身自幼翻閱醫書......""本宮不要聽場面話。"德妃突然咳嗽起來,
帕子上一點猩紅刺目驚心,"你既看出煜兒的藥有問題,想必也知道本宮這咳疾的緣由?
"沈清容攥緊了袖中的紙團。前世德妃死于建昭五年的寒冬,太醫診斷是肺癆。
但宇文煜臨終前曾呢喃過"母親不是病死的"。"請娘娘屏退左右。
"當殿內只剩她們二人時,沈清容取出浸濕的紙包:"七殿下的藥里多了味洋金花,
此物與川貝相克,久服必損心脈。而娘娘枕中放的安神香......"她深吸一口氣,
"摻了微量砒霜。"德妃手中的佛珠突然斷裂,檀木珠子滾落滿地。"你好大的膽子!
""娘娘每夜子時必咳血,寅時卻又能安睡片刻。"沈清容不閃不避地迎上德妃凌厲的目光,
"因為那時守夜的宮女會偷換掉安神香,她是淑妃的人。"窗外一聲鴉啼劃破寂靜。
德妃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冰涼如刀:"你究竟是誰的人?""妾身只想活著。
"沈清容捧著藥包,望進德妃眼底,"就像七殿下一樣。"佛龕后的帷幔無風自動。
德妃松開手,從案頭取過一本《金剛經》撕開封面,
取出夾層中的密函:"三日后皇上要去西山圍場,淑妃兄長掌管禁軍調防。
"沈清容瞳孔驟縮。前世就是這次秋狝,宇文銘的箭"誤射"中了宇文煜。她接過密函時,
發現德妃的指甲全是紫黑色——這是長期接觸砒霜的特征。"妾身聽聞,七殿下擅畫。
"她突然轉了話頭,"不知可否求幅觀音像供奉?"德妃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了然。
觀音諧音"官印",這是暗示可以借畫像傳遞消息。她唇角微揚:"煜兒筆拙,
怕要勞才人多指點。"回到偏殿,沈清容才敢展開那張被池水浸透的紙條。
宇文煜的字跡瘦勁清峻,寫著"申時三刻,擷芳亭"六個字。"姑娘,
林才人送來帖子邀您賞菊。"碧竹捧著灑金帖進來,臉色古怪,
"送帖的宮女非要看著您更衣才走。"沈清容冷笑。
前世這招她已領教過——那套菊紋裙衫的領口浸了能讓人起紅疹的藥汁。
她隨手將帖子扔進香爐:"就說我染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太后娘娘。
"申時的擷芳亭空無一人。沈清容正疑心被戲弄,忽見石桌上擺著一局殘棋。黑子深陷重圍,
唯有一處可殺出血路。她鬼使神差地落下一枚白子,假山后立刻傳來輕叩聲。
宇文煜披著墨狐大氅立在夕照里,蒼白的臉上浮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比前世沈清容記憶中的模樣更瘦削,眉骨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睛。"才人好棋藝。
"他聲音低啞,從袖中取出一卷畫軸,"母妃說要贈你的觀音像。"畫軸展開,
卻是幅《太液池圖》。沈清容注意到圖中標注的幾處水深,恰是前世宇文煜溺亡的位置。
她心跳陡然加快:"殿下也......""才人可知'莊周夢蝶'?
"宇文煜突然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絲絲血跡,"有時醒來,分不清是夢見了蝴蝶,
還是蝴蝶夢見了自己。"沈清容渾身發冷。他記得!他記得前世的一切!正要開口,
忽聽假山后傳來環佩叮當。宇文煜迅速將一粒藥丸塞進她手中,低聲道:"含住,別咽。
"林月昭帶著兩個宮女轉出假山時,沈清容已經癱倒在地,嘴角溢出白沫。
宇文煜"驚慌"地喊著"傳太醫",而林月昭臉上閃過的得意沒逃過沈清容的眼睛。"哎呀,
容妹妹這是怎么了?"林月昭蹲下身,指甲狠狠掐進沈清容的手臂,
"莫非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沈清容在心中冷笑。前世林月昭就是用這招嫁禍她下毒,
害她被貶為浣衣奴。她劇烈抽搐起來,暗中觀察宇文煜的反應。
少年皇子突然奪過林月昭手中的錦帕按在沈清容唇邊:"才人咬到舌頭了。
"他轉身時"不慎"碰翻石桌上的茶盞,熱水全潑在林月昭裙上?!鞍パ剑业囊氯?。
”"林才人快去更衣吧,這里有本王。"林昭月憤憤地行禮離開。“真晦氣,短命鬼。
”聲音細若蚊蠅,但還是讓周圍的人聽到了。待林月昭走遠,宇文煜立刻將沈清容扶起。
她吐掉藥丸,發現是顆普通的山楂丸,只是裹了層皂角粉制造泡沫。"殿下好演技。
"她掏出繡帕替他擦拭指尖血跡,
發現他腕內側有道猙獰疤痕——與前世她在冷宮自盡時的傷口位置一模一樣。宇文煜抽回手,
大氅滑落露出半邊肩膀。沈清容倒吸冷氣——那里布滿鞭痕,最新的一道還在滲血。
"三皇兄的'教導'。"他輕描淡寫地攏好衣襟,"才人既知未來事,可愿與我做個交易?
"遠處傳來更鼓聲。沈清容看著他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忽然想起前世那個雪夜。
她被打入冷宮后,只有宇文煜偷偷送來過一包傷藥。那時他隔著鐵柵欄說:"沈姑娘,
活下去。""我要淑妃和林月昭的命。"她聽見自己說。宇文煜笑了,
這個笑容讓他終于像個十七歲的少年:"巧了,我要的也是她們的命。"暮色四合時,
他遞來一枚白玉棋子在沈清容掌心:"三日后秋狝,把它塞進皇長子的箭囊。
"棋子入手沉甸甸的,分明是空心的。沈清容正欲細看,忽聽永和宮方向傳來鐘聲。
宇文煜臉色大變:"母妃出事了!"德妃的寢殿亂作一團。太醫令正在把脈,
而皇帝陰沉著臉坐在一旁。沈清容跟在宇文煜身后進來時,
正聽見太醫說:"娘娘是誤食了相克的食物......""今日誰來過?"皇帝厲聲問。
大宮女拂冬跪著回稟:"只有沈才人送過一碗杏仁酪。"沈清容如墜冰窟。
這是前世她被打入冷宮的罪名!正欲辯解,宇文煜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血噴在龍袍上。
"父皇......"他虛弱地拽住皇帝衣袖,
"兒臣方才......在擷芳亭吃了沈才人帶的糕點......"皇帝大驚失色。
太醫連忙為宇文煜診脈,半晌遲疑道:"七殿下這是中了牽機藥之毒,與德妃娘娘癥狀不同。
"沈清容瞬間了然。牽機藥發作極快,若她真在擷芳亭下毒,宇文煜早該毒發身亡。
果然皇帝臉色稍霽:"查!給朕徹查今日經手德妃膳食的所有人!
"宇文煜為了撇清沈清容的嫌疑,也是煞費苦心。趁亂中,沈清容摸到德妃榻前。
帳中人微微睜眼,在她手心劃了個"林"字。
枕畔散落著幾片杏仁皮——林月昭竟連下毒手法都與前世如出一轍。當夜,
永和宮掌膳宮女投井自盡,留下認罪書稱受淑妃指使?;实壅鹋轮紝⑹珏禐閶?,
遷居冷宮旁的凝暉堂。而沈清容因"救駕有功",晉封為美人,封號舒。其他人得知消息,
盡在不言之中。"小主,林才人在宮門外跪著求見。"碧竹為她梳發時低聲道,
"說是來請罪的。"沈清容望著銅鏡中自己眉心的花鈿。
前世這里曾被人用燒紅的簪子烙下"賤婢"二字。
她取出一盒胭脂遞給碧竹:"去告訴林才人,本宮賞她的。
"胭脂里摻了會讓人臉潰爛的藥粉,正是前世林月昭用在碧竹身上的東西。窗外秋風乍起,
卷著片枯葉落在妝臺上。葉脈縱橫,宛如命運重新編織的網。
宇文煜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回響:"沈才人可信因果輪回?"沈清容捏碎枯葉,
看著碎屑從指間飄落。"這一次,我要做執棋人。"西山獵場的晨霧沾濕了沈清容的睫毛。
她勒緊韁繩,看著遠處旌旗招展的圍場,前世記憶如潮水涌來。就是在這里,
宇文煜被一箭穿喉,鮮血染紅了滿山楓葉。"舒美人可是冷了?"林月昭驅馬靠近,
遞來一個鎏金手爐,"聽說今日七殿下也要下場呢。"沈清容接過手爐,
指腹在底部輕輕一刮,果然摸到細微的凸起。這是林家的標記,
前世這手爐里藏著的毒香讓她雙手潰爛三月不愈。她佯裝失手將手爐墜地,銅殼裂開,
幾粒朱紅色藥丸滾落草間。"表姐的心意,清容受不起。"林月昭臉色驟變,正要開口,
忽聽號角長鳴?;侍佑钗你懼簧硇T裝策馬而來,腰間懸著雕龍箭囊。
正是沈清容要下手的目標。"舒美人好手段。"宇文銘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昨日凝暉堂走水,淑嬪差點葬身火海。"沈清容垂眸掩去眼中寒光。
那場火是她借德妃之手放的,可惜沒能燒死淑妃。正要答話,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身后傳來。
宇文煜披著白狐裘騎在青驄馬上,蒼白的臉上泛著病態的紅暈。"三皇兄。"他虛弱地行禮,
"臣弟來遲了。"宇文銘冷笑:"七弟這身子骨還是回帳中歇著吧,
免得..."他故意拍了拍箭囊,"驚了馬。
"沈清容注意到宇文煜的目光在箭囊上停留了一瞬。少年皇子抬頭時,與她視線相接,
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圍獵開始后,沈清容借口頭暈脫離了女眷隊伍。
她繞到靶場后的楓林里,果然看見宇文煜正在調試弓弦。陽光下,
他手指靈活地翻轉著一枚白玉棋子。"舒美人來得正好。"他頭也不抬,
"幫我看看這箭靶可平?"沈清容走近才發現,所謂箭靶實則是張微縮的圍場地形圖。
宇文煜用朱砂標出了幾個點,恰是前世他被射殺的位置。"殿下真要下場?"她忍不住問,
"您的身子...""不下場,怎么讓魚兒咬鉤?"宇文煜突然咳嗽起來,
指縫間滲出絲絲血跡。他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露出里面包裹的幾片金屬薄片,
"把這個貼在箭頭。"沈清容接過薄片,發現每片上都刻著奇怪的紋路。正要詢問,
遠處突然傳來歡呼聲——皇帝射中了頭鹿。"快開始了。"宇文煜站起身,
白狐裘滑落露出里面的銀色軟甲,"舒美人記得把棋子放在東南角的箭垛旁。
"他翻身上馬時,沈清容鬼使神差地拽住了韁繩:"殿下...小心。"宇文煜愣了愣,
忽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若我這次活下來,舒美人可否告訴我,
前世冷宮里你最后想對我說什么?"沈清容如遭雷擊。他果然什么都知道!未及回答,
少年已經策馬沖入獵場,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楓林深處。午時三刻,圍場突然騷動起來。
沈清容跟著德妃趕到時,只見宇文銘的箭深深扎在樹干上,箭尾還在劇烈顫動。
而本該中箭的宇文煜完好無損地站在一旁,手中捧著個裂開的錦盒。
"兒臣撿到三皇兄的箭囊,本想送還..."他惶恐地跪下,
"誰知剛打開就射出暗箭..."皇帝面色陰沉地接過錦盒。
沈清容看見盒底粘著那枚白玉棋子,此刻已經裂成兩半,
露出里面的磁石機關——正是這東西改變了暗箭的方向。"父皇明鑒!"宇文銘臉色煞白,
"這絕非兒臣之物!"噗通一聲跪在皇帝面前。錦盒夾層突然掉出一封密信。
沈清容瞥見"北疆""調兵"幾個字,心猛地一跳。前世直到宇文煜死后,
朝廷才查出皇長子勾結邊將謀反的證據。"陛下!"德妃突然驚呼,"盒底有東西!
"太醫從夾層中取出一包粉末,嗅了嗅立即變色:"是牽機藥!"場面頓時大亂。
沈清容趁機退到人群邊緣,忽然被人拽進楓林。宇文煜將她按在樹干上,
呼吸噴在她耳畔:"看東南角。"透過枝葉縫隙,
她看見林月昭正與一個侍衛打扮的人交頭接耳。那人轉身時,腰間露出鎮北王府的令牌。
"蕭景琰..."沈清容攥緊了衣袖。前世就是這個鎮北王世子,
在宇文煜死后接管了北疆兵權。宇文煜的體溫透過衣衫傳來,
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今晚子時,到我帳中來。"秋狝第一日的夜宴格外熱鬧。
沈清容坐在德妃身后,看著皇帝當眾將宇文銘禁足,廢太子,一氣呵成。酒過三巡,
林月昭突然起身獻舞,水袖翻飛間,一枚玉佩從她腰間滑落。"這不是七殿下的雙魚佩嗎?
"有妃嬪驚呼。沈清容心頭一震。前世宇文煜就是將這玉佩贈予她作為信物,
才被林月昭誣陷私通。她正欲開口,德妃突然打翻酒盞:"本宮乏了,舒美人扶我回去。
"帳外月色如洗。德妃剛轉過屏風就軟倒在地,袖中掉出一封血書。沈清容展開一看,
竟是淑妃的筆跡:"煜兒非你所生,他的生母是...""娘娘!"她慌忙掐德妃人中,
卻發現對方嘴角溢出黑血。遠處傳來腳步聲,沈清容匆忙將血書塞入袖中,
抬頭正對上宇文煜驚駭的目光。"母妃怎么了?""中毒。"沈清容壓低聲音,
"淑妃的血書說您..."宇文煜猛地捂住她的嘴。帳外林月昭嬌笑著越走越近:"七殿下?
沈姐姐?你們在做什么?"沈清容急中生智,一把扯開自己的衣領,
在宇文煜錯愕的目光中高喊:"殿下自重!"場面頓時混亂不堪。林月昭帶人沖進來時,
只見沈清容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地,而宇文煜"驚慌"地后退數步。德妃適適時"蘇醒",
虛弱地斥責:"煜兒!你竟敢對沈美人無禮!"當夜,皇帝下旨將宇文煜囚禁在獵場偏帳。
沈清容借著送飯的機會潛入,發現少年皇子正對著燭火研究一張羊皮地圖。"殿下好演技。
"她放下食盒,"德妃娘娘已無大礙。"宇文煜抬頭,眼中血絲密布:"血書上寫了什么?
"沈清容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淑妃說,您的生母是...先帝的云嬪。"燭花爆響。
更新時間:2025-05-05 20:5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