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手機屏幕在黑暗里第27次亮起，23:47的數字刺得我眼睛發酸。
牛排表面的油花已經凝固成白色斑點，我伸手摸了摸瓷盤邊緣，涼得像是從冰箱里剛拿出來。
玄關突然傳來鑰匙轉動聲，我幾乎是跳著撲過去。張迪身上帶著初秋的夜露，
黑色風衣肩頭洇著深色水痕，領口卻飄出一縷甜膩的香水味。"不是說好今天不加班嗎？
"我把準備好的拖鞋推到他腳邊。他低頭解鞋帶的動作頓了一下，"老周臨時說要改方案。
"這個項目經理的名字，最近三個月從他嘴里出現的頻率比我們接吻的次數都多。
我看著他把風衣掛上衣架，袖口閃過一道銀光。抓住他手腕時，
皮膚相觸的瞬間我們都僵住了。江詩丹頓的陀飛輪表面正在我掌心發燙，
上周路過商場櫥窗時，他還說這表夠買我們半個洗手間。"同事借的，明天要還。
"他抽回手的動作太急，表帶在我虎口勒出紅痕。浴室響起水聲時，
我鬼使神差地摸向他的風衣口袋。手機鎖屏從我們的大理石畢業照，變成了全黑背景。
食指習慣性按上home鍵，跳出密碼錯誤的提示框震得我指尖發麻。水聲停了。
我慌忙把手機塞回原位，裝著收拾餐桌沖進廚房。陶瓷刀刮過冷硬的牛排表面，
在寂靜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陳晨。"張迪的聲音混著浴室的熱氣從背后漫過來，
"市場部最近要外派骨干去杭州。"我盯著洗碗槽里打著旋的油花，"什么時候？""明天。
"陶瓷刀尖在盤子上劃出刺耳的長音，我終于轉過身。
他發梢的水珠正順著鎖骨滑進睡衣領口，那件藏藍色絲質睡衣是我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
現在看起來像塊皺巴巴的抹布。"今天是我生日。"我說。他瞳孔猛地收縮，
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對不起，我..."床頭柜的電子鐘跳到00:03時，
張迪的呼吸已經變得綿長。我輕輕掀開被子，摸黑抓起他的手機。輸完他生日顯示錯誤，
輸我們紀念日還是錯誤，當屏幕顯示30秒后再試時，我突然想起他下午接電話時的樣子。
當時我們正在超市挑排骨，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就往生鮮區深處走。冰柜的冷氣里，
我聽見他壓低聲音說："138那個號碼對吧？我記下了。
"此刻我在黑暗中摸索到自己的手機，通話記錄里最新的138號碼安靜地躺在通訊錄外。
按下撥號鍵的瞬間，心臟撞擊胸腔的聲音甚至蓋過了忙音。"喂？"是個帶著睡意的女聲，
背景有細微的水流聲，像是高級酒店浴室的花灑。我死死咬住手背才沒發出聲音，
掛斷時牙齒已經陷進肉里。張迪翻了個身，胳膊搭在我腰上，
這個曾經讓我安心的動作現在像條冰冷的蟒蛇。第二天晨會，李姐把項目書摔在桌上時，
我還在盯著張迪的微信步數。凌晨兩點四千步，足夠從公司走到三公里外的君悅酒店。
"陳晨！"咖啡杯被敲得叮當響，我抬頭對上李姐描畫精致的眼睛，"華天的案子轉給趙哥，
你跟著做輔助。"會議室響起壓低的議論聲。這個跟了三個月的項目，
甲方的對接人昨天還在夸我的創意。趙哥沖我咧嘴笑的時候，金牙上閃著得意洋洋的光。
我攥著鋼筆在筆記本上亂劃，直到紙張被戳出個窟窿。微信突然跳出趙倩的消息："寶，
生日過得怎么樣？他送你什么驚喜了？"指甲縫里還沾著昨天蛋糕的奶油漬，
我低頭聞了聞袖口，張迪的香水味已經滲進毛呢外套。是香奈兒蔚藍，
他去年情人節說男人噴香水太娘。茶水間的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李姐端著便當盒靠過來。
"小姑娘家長點心，"她夾起一塊糖醋排骨，"上周三下午，有人看見張迪從保時捷下來。
"我捏著紙杯的手一抖，滾燙的咖啡潑在手背上。上周三他說要去見客戶，
回來時襯衫上有和今天一樣的香水味。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張迪的消息彈出來："臨時要去杭州一周，照顧好自己。"配圖是高鐵座位號，15車F座。
我放大照片盯著車窗倒影，隱約能看見半截酒紅色美甲搭在扶手上，
和他袖口相距不到十厘米。趙倩的電話打進來時，我正把截圖發給鐵路局工作的表弟。
她咋咋呼呼的聲音撞進耳膜："你猜我剛在美甲店看見誰？張迪他表姐！
就那個涂酒紅色貓眼的..."我按開免提把手機丟在桌上，表弟的回復正好跳出來："姐，
這個座位號是二等座，但照片里的座椅材質像商務座。"趙倩還在說什么已經聽不清了，
我抓起包沖進消防通道。安全出口的綠光照在發抖的手機屏幕上，
鐵路12306顯示今天G7537次列車15車沒有F座。
第二章消防通道的應急燈在頭頂滋滋作響，我攥著手機蹲在臺階上，
水泥地縫里的灰塵鉆進鼻孔。趙倩的語音一條接一條往外蹦："你倒是說話啊！
我剛問店員了，那女的根本不是他表姐！"表弟的電話突然插進來："姐，
G7537次今天根本沒開商務座車廂。"他敲鍵盤的聲音噼里啪啦響，
"而且這趟車終點站是寧波，到杭州只要四十分鐘，犯不著買臥鋪。
"我盯著安全門上自己的倒影，頭發被安全出口的綠光染成慘青色。手機又震了一下，
張迪朋友圈更新了定位——杭州西湖文化廣場，配圖是杯冒著熱氣的龍井，
茶杯邊緣沾著半枚玫紅色唇印。"我要殺了他。"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趙倩沖進公司時我正在寫交接清單，華天項目的文件夾被趙哥翻得亂七八糟。
她拽著我手腕就往電梯間拖，羊絨圍巾掃過我手背上還沒結痂的咖啡漬。
"君悅酒店1608，"她按著電梯按鈕咬牙切齒，"我表舅在那邊當大堂經理，
剛查了登記信息。"出租車后座上，趙倩的指甲掐進我手心："等會兒你千萬別沖動，
咱們拍完證據就走。"她手機屏幕上閃著楊潔的朋友圈，
最新動態是戴著鉆戒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保時捷標志在陽光下亮得刺眼。
旋轉門的水晶簾子撞得叮當響，前臺姑娘看見我們時表情僵了一下。
電梯鏡面照出我蒼白的臉，口紅是早上胡亂抹的，在嘴角暈開像道血痕。
趙倩突然抓住我肩膀："你想清楚，這門要是開了..."我搶過房卡往感應器上一貼，
電子鎖"嘀"的一聲，如同五年前張迪第一次吻我時，宿舍樓下的聲控燈突然亮起的聲音。
浴室蒸騰的熱氣先涌出來，然后是女人慵懶的嗓音："這么快就回來啦？
"楊潔裹著浴袍倚在臥室門口，發梢還在滴水，真絲睡袍領口滑到鎖骨下面。
她目光掃過我和趙倩，突然笑出聲："現在捉奸都流行買一送一？"衣柜門猛地晃動，
張迪胡亂系著浴巾鉆出來，脖子上的紅痕新鮮得像是剛蓋的郵戳。他張了張嘴，
喉結動了三次才發出聲音："陳晨，我可以解釋。"我抓起玄關的花瓶砸過去，
荷蘭菊混著玻璃碴在他腳邊炸開。楊潔"嘖"了一聲，彎腰撿起浴巾扔給張迪，"小迪，
給這位小姐拿五千塊精神損失費。"趙倩的包掄過去時帶起一陣香風，張迪抬手去擋，
腕表磕在大理石桌角發出脆響。我盯著那道裂縫，突然想起去年他淋著雨給我送退燒藥，
手表進水修了半個月。"你他媽當我們是乞丐？"趙倩又要撲上去，被我死死拽住胳膊。
楊潔慢悠悠點起細煙，薄荷味混著她身上的檀香飄過來，"嫌少？那再加個零。
"她從鱷魚皮包里抽出支票本，"年輕姑娘最容易犯傻，總覺得...""你以為他愛你？
"我聽見自己發出尖利的笑聲，"他現在能為了錢背叛我，明天就能為了更多錢拋棄你。
"張迪突然沖過來抓住我手腕，浴巾差點滑落，"陳晨，楊姐能給我想要的生活。
"他手心燙得嚇人，"你根本不知道這五年我有多累！每次約會都要算人均不過百的餐廳，
連開房都只能找鐘點房..."趙倩的巴掌甩在他臉上時，我聽見自己指關節咔嚓作響。
銀戒指從無名指飛出去，在波斯地毯上滾了兩圈，最后停在楊潔的鑲鉆高跟鞋旁邊。
回程地鐵上，趙倩拿著冰奶茶貼在我腫起來的眼皮上，"為這種爛人哭不值得。
"她手機屏幕亮著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張迪的。我低頭看微信，
置頂對話框還停留在昨天他發的"生日快樂"。朋友圈突然跳出新提示，
楊潔發了九宮格照片：張迪戴著江詩丹頓的手腕環在她腰間，配文是"新助理很能干"。
"師傅，掉頭去江灘！"趙倩突然拍駕駛座靠背，"把晦氣東西都燒了！
"夜風把火星卷到半空時，我手機響了。李浩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
背景是他咖啡店的LOGO。上周我慌慌張張跑出門時撞翻了他的虹吸壺，
他蹲在地上收拾玻璃碎片說："當心扎著手。""陳小姐，你的工卡掉在我們店了。
"他聲音裹著咖啡機工作的嗡嗡聲，"明天要不要來取？請你喝新到的瑰夏。
"趙倩搶過手機喊："現在送過來！江灘三期觀景臺！"她沖我眨眼睛，
"穿灰格紋圍裙那個咖啡師超帥，我給你驗過貨了。"灰藍羽絨服出現在臺階下方時，
我正把張迪送的口紅一支支扔進火堆。李浩提著牛皮紙袋站在三米外，
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趙倩突然捂著肚子往廁所跑，"你們先聊！""你的拿鐵。
"他從紙袋掏出保溫杯，"加了雙份奶沫。"我接過來時碰到他指尖，溫度順著杯壁爬上來。
江對岸的霓虹燈牌在霧氣里暈成色塊，像極了那年張迪在跨年夜偷親我時，背后炸開的煙花。
"小心！"李浩突然拽了我一把。張迪送的最后一條項鏈剛拋出去，銀鏈子勾住火星彈回來，
在他手背上燙出個水泡。手機在此時瘋狂震動，張迪換了新號碼發來短信：「楊潔懷孕了，
我們兩清」第三章李浩手背上的水泡在路燈下泛著光，我慌忙扯開濕巾按上去。
他倒抽冷氣的聲音混著江風散開，讓我想起張迪第一次為我擋酒時，
被啤酒瓶劃破手指的模樣。"去醫院吧？"我捏著濕巾不敢用力。他搖頭時圍巾掃過我手腕，
"咖啡師最耐燙。"保溫杯被擰開遞過來，"喝點熱的，你手比我還涼。
"趙倩提著烤紅薯回來時，我正在幫李浩纏創可貼。她眼神在我倆之間轉了兩圈，
突然抓起我左手，"戒指呢？"波斯地毯上那抹銀光閃過腦海，我縮回手插進兜里，"扔了。
""扔得好！"趙倩掰開紅薯塞給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熱騰騰的甜香撲在臉上，
她沖李浩抬下巴，"你們店招不招老板娘？"地鐵末班車呼嘯著碾過寂靜，
李浩站在閘機外揮手。他的影子被燈光拉成長條，漸漸和五年前張迪在宿舍樓下的影子重疊。
我使勁眨掉眼眶的熱氣，轉身撞進空蕩蕩的車廂。第二天在茶水間撞見李姐時，
我正盯著咖啡機發呆。她新做的美甲敲在馬克杯上，"小姑娘夜生活挺豐富？
"目光掃過我脖子上的紅痕——昨晚被江風吹過敏的疹子。"李姐早。"我側身想溜，
被她擋住去路。"華天的尾款是你去催還是趙哥去？"她吹開浮沫，
"客戶指名要項目負責人。"打印機吞吐著交接文件，趙哥的金牙在晨光里閃得刺眼。
我攥著報銷單找財務簽字，路過會議室聽見楊潔的笑聲。磨砂玻璃映出她酒紅色的指甲，
正點在張迪的新領帶上。"陳晨？"王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這個月剛調來的運營主管抱著文件夾，袖扣是寶藍色的，
和張迪那對被我當掉換房租的袖扣一模一樣。他遞來薄荷糖，"臉色這么差，低血糖？
"趙倩的微信在此時跳出來：「速來B座星巴克！你家咖啡師在撩妹！」
照片里李浩正給穿JK制服的女孩拉花，心形奶泡上撒著巧克力粉。我抓著手機往外沖，
在旋轉門撞進李浩懷里。他拎著牛皮紙袋踉蹌兩步，"你的工卡。"拿鐵香氣從袋口溢出來，
"瑰夏過季了，換了西達摩。""剛才的拉花挺漂亮。"我盯著他圍裙上的咖啡漬。
他愣了下，突然笑出兩顆虎牙，"那姑娘說要拍短視頻。
"手機相冊里跳出二十多張拉花照片，"她說集齊十個贊送男友。"趙倩從電梯里探出頭，
"要不要這么巧？"她勾住我脖子對李浩挑眉，"我們晨晨也愛喝拉花，不如你天天給她畫？
"李浩耳尖泛紅的樣子像極了咖啡機蒸汽棒的溫度顯示器。我踢了下趙倩的小腿，
卻看見王明站在玻璃幕墻后，手里轉著那枚寶藍袖扣。周末的咖啡店擠滿拍照的網紅，
李浩在操作臺后沖我比口型"二樓"。閣樓藏著個小書吧，
他端來手沖壺時帶著一身咖啡豆的焦香，"試試厭氧發酵的豆子？
"冰滴壺里的水珠一滴滴砸進玻璃瓶，像極了張迪說分手那天的雨聲。
我摩挲著杯沿突然開口："為什么對我好？"壺嘴晃出個弧度，深褐液體在濾紙上暈開，
"上周你蹲在店門口哭的樣子，"他抽了張紙巾推過來，"像淋雨的小狗。
"電話鈴聲打斷沉默，李浩瞥了眼屏幕快步下樓。閣樓木地板傳來細微震動，
我彎腰撿起他掉落的發票，付款方寫著"楊杰"。這個出現在張迪通話記錄里的名字，
此刻墨跡還沒干透。趙倩的電話來得比警報還急，"查到了！楊潔弟弟叫楊杰，
上個月剛注冊的傳媒公司！"她喘著粗氣，"李浩店里的監控顯示，楊杰上周來過三次！
"冰咖啡在胃里結成坨，我數著樓梯臺階往下走。李浩正在給楊潔打包咖啡，
藍莓芝士切塊裝進印著燙金logo的盒子，"楊總說您最愛吃這款。"落地窗外飄起細雨，
我站在公交站牌下翻李浩的朋友圈。最新動態是十分鐘前拍的冰滴壺，配文"等待值得"。
玻璃反光里，王明撐著黑傘停在我身后，"去地鐵站？我順路。"雨刮器劃開連綿的水幕，
他車載香薰是苦橙味。等紅燈時，他伸手調小空調風量，無名指根部有圈淺白痕跡。
"離婚三年了。"他突然開口，指腹蹭過戒痕，"她帶著孩子移民了。
"手機在包里震個不停，李浩發來烘焙坊的新品照片。
趙倩的消息緊接著跳出來：「楊杰公司的注冊地址是李浩咖啡店二樓！?。 ?/p>
出租車拐過教堂尖頂時，我望見咖啡店二樓的燈光。楊杰摟著個女孩從旋轉樓梯下來，
那件oversize衛衣是張迪生日時我送的禮物。"師傅停車！"我攥著車門把手發抖。
街角垃圾桶旁，張迪正在幫楊潔擦高跟鞋上的泥點。他抬頭看見我的瞬間，
手里紙巾掉進污水坑。李浩的語音留言在此時響起："明天有新到的翡翠莊園，
要不要..."背景音里有楊潔標志性的笑聲，混著打奶泡的蒸汽聲。雨越下越大，
王明的傘傾斜過來，"哭吧，"他遞來真絲手帕，"襯衫三萬塊，別用袖子擦鼻涕。
"我望著櫥窗里自己的倒影，濕發貼在臉上像黑色的蛛網。手機屏幕亮起，
李浩發來拉花照片，這次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狗。第四章王明的真絲手帕吸飽了雨水，
沉甸甸地壓在我掌心。他把我送到樓下時雨停了，街邊積水倒映著咖啡店二樓的燈光，
像只窺探的眼睛。"擦擦。"他遞來車載紙巾盒，袖口蹭過我的手背。寶藍袖扣閃著冷光，
和張迪賣掉的那對仿得像雙胞胎。電梯停在七樓時，我摸到包里震動的手機。
李浩的消息擠在鎖屏上：「小狗拉花失敗了十八次」，配圖是臺面上七歪八扭的奶泡。
趙倩的未讀語音堆成紅點，點開第一條就是尖叫："楊杰公司是做網紅孵化的！
張迪那孫子在給他們拍短視頻！"防盜門剛推開，霉味混著煙味撲過來。
張迪的登山包不見了，鞋柜里只剩我的雪地靴。餐桌上擺著個牛皮紙袋，
里面裝著褪色的電影票根，最上面那張是《泰坦尼克號》重映場——那天他偷帶奶茶進來，
更新時間：2025-05-05 20:5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