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塔地宮的陰寒還在骨縫里盤踞,陳塘關的烽火已染紅東海晨曦。林淵沖出密道,咸澀海風裹挾著焦糊味撲面而來。關隘東側瞭望臺升起三道赤焰狼煙,猩紅的火光刺破天際,這是東夷水師迫近的最高警報。
海天交界處,鸮形戰旗若隱若現。林淵躍上礁巖,極目遠眺,三百艘艨艟借著大潮洶涌而來。船首青銅撞角泛著幽藍冷光,那熟悉的色澤,分明是鹿臺地宮隕鐵熔鑄的痕跡,仿佛在訴說著背后不為人知的秘密。
“逆賊,看劍!” 李靖的青銅劍挾著凌厲劍氣,瞬間逼近林淵脖頸,距離皮膚僅剩毫厘之差。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靖突然渾身劇烈顫抖 —— 原來閃電錘激發的電流,順著青銅劍傳導,讓他全身麻痹。
“放箭!” 李靖的怒吼被呼嘯的海風撕得支離破碎。城頭青銅弩機卻接連卡殼,稀疏的箭雨如零落星辰,朝著林淵射去。
“我靠!” 林淵縱然手握現代武器,面對這密集的箭雨也難以招架。最終,受傷的他被李靖擒住,失去了反抗之力。
“放開我師傅!” 哪吒的聲音帶著堅定與憤怒。在他心中,這個救出自己并帶回陳塘關的林淵,早已比那個拋棄自己的父親更加重要。
此時,東夷旗艦升起玄鳥幡,龐大的船陣如黑龍擺尾,兩翼快舟直撲水門。這赫然是《太公六韜》中記載的 “翼軫陣”,本該百年后才現世的精妙戰法,此刻竟被東夷蠻夷施展得凌厲無比,令人心驚。
片刻周,天降暴雨,沖刷著陳塘關的青石城墻。林淵被反綁在青銅刑柱上,浸透雨水的麻繩無情地磨破他的手腕,鮮血滲出。李靖的鎮妖劍插在他面前三尺處,劍柄上的饕餮紋在閃電的映照下忽明忽暗,透著一股神秘而危險的氣息。
“說!東夷人許你何等好處?” 李靖的副將一腳踢翻盛滿炭火的銅盆,灼紅的木炭滾到林淵腳邊,刺鼻的白煙升騰而起。
林淵盯著刑架上哪吒塞給自己的防水地圖,突然開口:“總兵可知,東夷戰船龍骨用的是紅松木?”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繼續說道,“紅松遇海水易腐,若在潮汐大退時火攻……” 這是地圖里暗藏的關鍵戰術。
“妖言惑眾!” 巫祝揮動青銅鉞打斷他,鉞刃上鑲嵌的綠松石泛著詭異的幽光,“昨夜龜甲占卜,此子乃熒惑星化身!”
就在這壓抑而緊張的氛圍中,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道矯健的身影策馬而來。
鎏金獸面吞云盔下,一張冷艷而不失嬌嫩的臉龐透著堅毅與果敢,她眉如墨畫,目若朗星,眼神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一切敵人的陰謀。玄鐵鎖子連環甲在雨中泛著冷冽的寒光,每一片甲葉都緊密相連,彰顯著精良的工藝與防護力。猩紅披風被狂風卷起,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在灰暗的天地間格外醒目,隨著她的動作獵獵翻飛,似要與這風雨一爭高下。
她手中的長槍槍纓鮮紅如血,在雨中肆意飛揚。槍桿上雕刻的龍紋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騰空而起。戰馬踏著積水疾馳,馬蹄聲與雨聲交織,如同一曲激昂的戰歌。當她勒住韁繩,戰馬昂首嘶鳴,前蹄高高揚起,濺起大片水花,盡顯威武之勢。
金吒提著染血的戰袍沖進來,發間還沾著箭羽的翎毛,神色焦急:“父親!東夷水師繞過鷹嘴崖,正在強攻鹽場!” 她展開的羊皮海圖上,朱砂標注的敵艦位置,竟與林淵的地圖分毫不差。
“看來哪吒的母親也是個軍事專家?!?林淵心中滿是震撼。
李靖的劍尖挑起林淵的下巴,眼神冰冷:“給你半個時辰,東夷不退,提頭來見!”
“報!東夷戰船距鹽場不足十里!” 斥候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林淵低頭看向手中的潮汐表,那是金吒連續觀測一個月繪制的曲線圖,此刻正顯示著大潮即將退去。
“傳令!所有鹽工立即撤離西側鹽池!” 林淵轉身對金吒說道,“讓你的人把硝石全部倒入西側鹽池,記住,要均勻撒布!”
金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被堅定取代。她果斷轉身,對著身后的士兵下令:“照他說的做!”
林淵快步走下瞭望塔,來到鹽場西側的堤壩上。這里堆積著成捆的竹竿和密密麻麻的麻繩。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土,仔細感受著其中的磁鐵礦粉含量。
“風向東北,風速三級,持續兩刻鐘?!?林淵喃喃自語,手中的羅盤指針微微顫動。他抬頭看向天空,烏云密布,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八新槔K浸入油脂!”
子時三刻,東夷的龜甲戰船撞開濃霧,緩緩駛來。船首的青銅撞角上雕刻著九頭蛇,蛇眼鑲嵌的夜明珠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綠光,透著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林淵突然奪過鼓槌,用三長兩短的節奏敲響戰鼓 —— 這是金吒教他傳遞信號的特殊方式。
鹽場西側驟然亮起沖天火光。預先埋設的竹管噴出硝石遇水產生的低溫霧氣,在海面上迅速凝結成冰層。東夷戰船毫無防備,狠狠撞上冰面,船底傳來木材開裂的清脆聲響。
“放火箭!” 李靖的令旗劃破雨幕。但林淵卻大聲吼道:“等等!等船帆轉向東南!”
當東夷水手忙著調整船帆時,林淵點燃了烽火臺上的銅鏡陣列。十二面打磨過的青銅鏡將陽光巧妙折射到冰面,形成耀眼的光斑。東夷戰船的風帆瞬間集體燃燒 ,那些帆布早已被鹽工浸透了磷粉,東夷也準備火攻,不過卻自食其果。
就在此時,一艘鬼船沖破濃霧,疾馳而來。船身覆蓋著藤壺的夷軍死士躍上城墻,他們裸露的皮膚上布滿放射性灼傷的疤痕,模樣駭人。
哪吒爬上桅桿時,林淵潛入船底艙室。透過青銅船板的縫隙,他看見海水中閃爍著幽藍的熒光 —— 那是東夷人綁在船底的放射性鈾礦石,正隨著洋流肆意播撒死亡的氣息。
“小心水下!” 他的警告被爆炸聲淹沒。鬼船甲板突然裂開,十二具青銅棺槨彈射而出,棺蓋上蝕刻著類似放射性危險標志的螺旋紋,透著一股詭異而不祥的氣息。
李靖的鎮妖劍劈開第一具棺槨,腐臭的黑血噴涌而出,濺在青銅甲胄上,立刻騰起白煙。棺內爬出的夷族戰士雙眼泛著鈷藍色,指尖滴落的黏液不斷腐蝕著船板。林淵的輻射檢測儀發出刺耳的鳴叫 —— 這些竟是浸泡過鈾溶液的活死人!
“砍他們后頸!” 林淵將淬過鎢的短刀扔給哪吒,“第三頸椎位置有鉛封!”
哪吒跳到一個活死人背后的瞬間,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的掌心出現放射性燒傷的水泡,但傷口流出的血珠卻在空中凝成磁粉。林淵猛地扯開少年衣襟,只見他胸口浮現的血管紋路,竟與鈾礦石的衰變鏈圖形一模一樣,令人震驚不已。
“去底艙!那里有鉛板!” 林淵拖著哪吒撞開貨箱。二十年前某任總兵私藏的鉛錠,此刻成了救命的屏障。當他把鉛片貼在哪吒傷口時,少年體內的放射性讀數奇跡般下降。
甲板上傳來金吒的尖叫?;钏廊苏酶g液融化她的銅甲,林淵抓起一袋海鹽砸過去。鈉離子與放射性黏液發生中和反應,騰起的紫色煙霧中,他看見金吒腰間的玉璜 —— 那是絕佳的輻射屏蔽體!
“接?。 ?他扯下玉璜拋向李靖。鎮妖劍插入玉璜中心的孔洞,瞬間形成法拉第籠效應,將放射性攻擊導向海水。鬼船在電磁脈沖中解體時,哪吒突然躍入海中,抓住沉沒的鈾礦石 —— 那些致命的藍光正順著手臂向他體內流動。
黎明時分,林淵在醫帳調配螯合劑。海藻提取的褐藻酸與牡蠣殼煅燒的氧化鈣混合,形成凝膠包裹住哪吒體內的放射性物質。當第一縷陽光照在少年漸漸愈合的傷口上,李靖的劍柄重重磕在藥爐旁:
“從今日起,你教他掌控這份力量?!?/p>
李靖也發現了哪吒抗輻射的體質。
帳外,十二艘繳獲的鬼船正在拆解。林淵撫摸著船肋上奇異的榫卯結構,在龍骨處發現蝕刻的星圖——那是只有現代天文望遠鏡才能觀測到的脈沖星定位圖。
戰斗結束后,林淵疲憊地靠在城墻上。金吒走過來,遞給他一塊浸濕的麻布:“你早就知道他們會用放射性攻擊?“
林淵苦笑著點頭:“我在他們的戰船上發現了鈾礦石的痕跡?!?/p>
李靖走過來,目光復雜地看著林淵:“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淵沒有回答,只是抬頭看向東方漸白的天空。他知道,這場戰斗只是開始,更大的危機正在醞釀。而他的使命,才剛剛拉開序幕。
寅時三刻,渤海潮聲裹著咸腥撲向陳塘關。林淵立在十丈高的夯土城垣上,望著海天交界處漸次亮起的火光——三百艘東夷艨艟借著大潮再次逼近,船首猙獰的鸮形圖騰在月色下泛著磷光。李靖握緊手中鎮妖劍,甲葉撞擊聲混著潮音:“這是三年來第七次襲擾,但此番船陣合《太乙遁甲》的'蛇蟠陣',必是朝中有人泄了城防圖?!?/p>
哪吒突然從箭垛后探出頭,麻布短褐沾滿灶灰:“父親你看!“他指向關外礁群。
李靖心中一震,扭頭看向哪吒,“你剛叫我什么?”
退潮后的灘涂如同巨獸褪去鱗甲的脊背,巖縫間青銅鏈的反光若隱若現。李靖瞳孔驟縮,那尖銳的倒刺形狀,分明是東夷特制的錨鏈 —— 專為卡死礁石實施登陸?!皞髁?!升起海墻!” 他的吼聲裹挾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在風雨中炸開。
二十名力士齊聲發力,絞盤吱呀作響。剎那間,關前海面轟然升起丈余高的青銅柵欄,蜂巢狀的隕鐵結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與殷墟出土的青銅網格器極其相似。柵格間纏繞的麻繩浸透魚脂,在風中散發著刺鼻的腥甜。林淵猛然嗅到空氣中浮動的硫磺味,驚覺:“海墻要配合火攻!”
話音未落,東夷船陣中驟然迸發出數百道赤芒?;鸺现L長的尾焰劃破雨幕,如流星墜落。麻繩遇火瞬間爆燃,熾熱的火網將首波敵船困在烈焰之中,慘叫聲與木材爆裂聲交織。但第二梯隊的敵船突然靈巧散開,船腹緩緩伸出青銅撞角 —— 竟是仿造商王征人方時的 “兕首艦”!
“是申公豹的手筆?!?李靖咬著牙,冷笑從齒縫間擠出,“只有他知道如何破解海墻機關。” 話音剛落,東南角傳來一聲巨響,海墻鉸鏈不堪重負,轟然崩斷。潮水裹挾著敵船如惡獸般洶涌而入,海水拍岸聲中,夾雜著東夷武士的呼喝。
東夷武士赤足躍上灘涂,足底鱷魚皮墊與濕滑礁石摩擦出刺耳聲響。他們手中的彎脊青銅劍泛著幽幽冷光,血槽設計分明是專破皮甲的 “勾踐劍” 雛形。陳塘守軍擺出三才陣嚴陣以待,然而灘頭突然騰起紫色毒霧,那是提煉自海蛇的神經毒素,絲絲縷縷滲入空氣,令人聞之膽寒。
箭雨紛飛中,哪吒如矯燕般穿梭,將昏迷的士兵拖到礁石后方。突然,他瞥見父親被十名東夷武士團團圍困,鎮妖劍在密集的攻擊下已崩出缺口。心急如焚的哪吒摸向懷中偷藏的閃電錘,那是林淵贈予的防身利器。
“不可!” 林淵的警告被狂風卷走。哪吒咬破舌尖,將鮮血抹在錘頭。剎那間,云層翻涌如怒濤,一道閃電如銀蛇般劈中錘身。迸出的電火順著潮濕的沙灘飛速蔓延,東夷武士被電得渾身抽搐,慘叫著倒在泥灘上。
李靖拄著劍,劇烈喘息著。他望著兒子在雷火中奮勇拼殺,閃電錘每一次敲擊礁石,就有電弧竄入海水,點燃一艘艘涉水而來的敵船。然而,哪吒的口鼻已滲出血絲 —— 強行駕馭雷電,正在瘋狂透支他的抗輻射體質。
“用這個!” 林淵奮力拋來風火輪。哪吒穿上風火輪的瞬間,隕鐵與青銅產生奇異共振,他宛如戰神附體,躍上最高處的礁石,高舉雷錘引動九天霹靂。海天之間炸開炫目極光,三百艘敵船的風帆同時燃起青白色火焰,映紅了整片海域。
在東夷人的驚恐嚎叫中,一艘樓船如離弦之箭撞向主礁。船首立著的紋面巫師高舉骨杖,指向哪吒,厲聲嘶吼:“誅殺妖童!” 骨杖頂端的藍寶石迸射寒光,竟將雷電引向李靖!千鈞一發之際,哪吒縱身撲向父親,雷電貫穿他胸膛的剎那,他反手擲出閃電錘。雷錘在空中旋轉,閃電如流星雨,精準擊中敵船桅桿基座。失去動力的船隊在回潮中相互碰撞,東夷旗艦撞上暗礁,紋面巫師墜海前發出絕望的嘶吼:“九鼎必傾……”
海風裹挾著焦糊味掠過滿目瘡痍的戰場,哪吒倒在李靖懷中,心口紅斑泛著詭異的金屬光澤。李靖顫抖的手撫上兒子脖頸,那里有道與妻子臨終前一模一樣的胎記,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關隘方向突然傳來歡呼 —— 朝陽刺破海霧,退潮后的青銅鏈陣清晰可見,東夷旗艦的殘骸卡在鏈陣中,熊熊燃燒,仿佛在宣告這場慘烈戰斗的暫時勝利。
哪吒蜷縮在木板床角落,左肩箭傷滲出的血泛著青銅光澤。李靖的眼中泛起淚光,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你出生那夜,天降流火焚盡產房,你母親尸骨無存…… 巫祝說這是妖童降世之兆,唯有獻予鹿臺煉髓,方能平息天怒?!?/p>
林淵猛然想起地宮玉棺中那些心口插管的孩童,寒意順著脊背竄上頭頂。哪吒突然抓住劍刃,掌心被割裂,卻不見鮮血流出:“父親…… 我的血是冷的……” 汞毒侵蝕的傷口在他皮膚上蜿蜒如蚯蚓,這是抗輻射血清與重金屬融合的特征,昭示著他特殊而悲慘的命運。
破曉時分,海面騰起墨綠色毒霧,東夷戰船的第三波攻勢比昨夜更加詭譎。武士們戴著青銅面罩,劍刃淬著靛藍汞毒,宛如來自地獄的使者。林淵在城頭瞥見申公豹一閃而過的玄色斗篷,那道身影正立于東夷旗艦的鸮形撞角之上,似在謀劃著更大的陰謀。
“放火鳶!” 李靖嘶吼著下令,然而浸透魚脂的箭矢射入毒霧竟自行熄滅,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吞噬。恢復的哪吒突然攀上箭垛,心口紅斑在朝陽下泛出血光:“我知道怎么破!” 他咬破手指,將血抹在弩機上。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青銅齒輪遇血迸出火星,點燃的箭雨如利箭般撕開毒霧,為陳塘關的守軍撕開一道希望的口子。
關隘東南角轟然崩塌,東夷士兵踏著海水沖入城門。林淵抱著昏迷的哪吒且戰且退,直至玲瓏塔地宮入口。激烈的戰斗中,青銅樹顯露真容 —— 樹心嵌著隕鐵熔鑄的 “九轉樞機”,這竟是蘇若星留下的核反應倉。
“以血為引,震位歸元!” 林淵按照哪吒掌心血痕啟動樞機。青銅樹的年輪突然逆向旋轉,塔頂二十八枚玉璋折射出耀眼的朝陽,在空中織成一張光網。被光斑籠罩的東夷戰船瞬間氣化,海面升起蘑菇狀云氣 —— 這是隕鐵輻射能與陽光共振產生的湮滅效應,威力驚人。
硝煙散盡,在青銅劍的威逼下,被俘的東夷巫師終于吐露真相:“國師許我族百年汞礦,換陳塘關破城之機……” 李靖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他望向昏迷的哪吒,孩童頸間掛著的半枚司南佩,與殷夫人臨終緊握的玉佩原是一對。
“王上要的不是長生……” 林淵將染血帛書擲于案上,聲音低沉而憤怒,“他要的是萬千生靈為殷商續命!” 帛書角落蓋著紂王密印,記載著用抗輻射血清嫁接九州龍脈的瘋狂計劃。李靖突然揮劍斬斷帥旗,玄鳥圖騰墜入汞池,他厲聲下令:“傳令三軍,東征夷族!” 誓要揭開這背后的陰謀,為兒子、為陳塘關、為天下蒼生討回公道。
更新時間:2025-05-05 20:4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