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乃天罰之器。”微子啟的聲音帶著寒意,“三年前它墜入雷池,引發淇水倒灌七日。國師從殘骸中悟出電解妙法,便開始提煉不死藥.”
礦車后方傳來青銅器碰撞的聲響,玄鳥衛的新型戰車竟順著軌道追來。林淵注意到戰車的青銅軸承泛著啞光黑——這是含錫量20%的高硬度青銅,本該在戰國時期才出現。更驚人的是戰車前端安裝的青銅錐,其流體力學造型完全超越時代。
“跳!”微子啟拽著林淵躍入雷池,兩人重重摔在鈦合金艙頂,上方追擊的戰車在池邊急停,玄鳥衛首領舉起造型奇特的青銅鏡——那分明是放大鏡雛形!
鏡面反射的日光聚焦在雷池中央,電解反應驟然加劇。林淵抓過微子啟的七璜佩,將其插入艙體開關,殘存的艙載AI突然啟動:“歡迎回來,NX-307號研究員?!?/p>
池水在劇烈電解中沸騰,氯氣濃霧遮蔽了整個空間。林淵拖著微子啟鉆進艙體殘骸,密閉瞬間聽見玄鳥衛的慘叫——他們過分完美的青銅甲胄,此刻正在氯氣中迅速腐蝕崩解。
“三年前天命神女下凡,”微子啟喘息著指向艙內蝕刻的星圖,“恰巧被老夫看見?!崩险咚洪_衣襟,里面居然縫嵌一張現代的A4紙——那竟是妻子的筆跡!
“若遇持和田玉簪者,其名林淵,必救之。”
微子啟的府邸建在淇水回灣處,遠看像只打盹的老龜。林淵跟著老者穿過掛著咸魚的庭院時,差點被突然彈出的青銅機關門夾住屁股。
“壯士且看!“老者突然蹦起來,發髻上插著的篦子跟著亂晃,“此乃老朽從蘇妲己處順來的...“他神秘兮兮地從袖中掏出根青銅簪,簪頭綠松石突然開始播放全息影像——畫面里蘇若星正拿著鏡子化妝,嘴里念叨著:“老公,快帶我回家!“
全息影像畫面突然跳轉,蘇若星的身影出現在朝歌城微縮模型前,氣喘吁吁的說道:“聽著!鹿臺地下的能量核心正在電解汞毒,你要在月食之夜......“畫面突然劇烈晃動,必定是被發現了。
“看來要去闖一闖鹿臺了。“林淵暗自下定決心,那里必定藏著妻子留下的痕跡。
他將泥漿抹在臉上,混入運送鹵石的奴隸隊伍。監工頭子揮舞著青銅量尺抽打落在后頭的役夫,那量尺上的刻度精確到黍粒寬度,顯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新來的!“監工突然用尺子挑起林淵的下巴,“你這細皮嫩肉的,去雷池給祭司打下手!“
所謂雷池,實為九丈見方的青銅池槽。林淵剛踏入霧氣蒸騰的工棚,就被老祭司拽住衣袖:“速將鹵石傾入池中,要趕在日昃前煉出天雷水!“池底堆積的銅綠渣滓間,隱約可見某種金屬光澤的殘片——正是妻子駕駛艙的青銅外殼。
“發什么愣!“老祭司將青銅長釬塞進他手里,“若申公豹大人申時收不到雷水,我等都要變人牲!“林淵瞥見池邊堆放的陶罐,罐口封泥上印著“鹵百石?汞三斗“,與微子啟提供的鹿臺物料單完全吻合。
當第七車鹵石倒入池中,青銅池發出雷鳴般的轟鳴。林淵趁亂將長釬探入池底,觸到艙體殘骸的瞬間,釬頭迸出藍紫色火花——這是青銅與鈦合金摩擦產生的靜電現象,卻被老祭司當成神跡跪拜:“雷公顯靈了!“
“肅靜!“申公豹的聲音穿透工棚。今日他頭戴雄雞羽冠,手持青銅鸮尊緩步而來。林淵低頭退到暗處,發現鸮尊雙目鑲嵌的綠松石在霧氣中泛著輻射狀裂紋,與妻子和田玉簪的紋路如出一轍。
“昨夜星孛襲月,需增煉雷水三甕?!吧旯獙Ⅺ^尊置于池畔,尊內液體泛著詭異的銀光。林淵嗅到熟悉的刺鼻氣味——這分明是汞蒸氣凝結的液態金屬!
老祭司顫巍巍地奉上陶甕:“稟國師,昨日新煉的雷水......“話音未落,申公豹突然將汞液潑向池中。鹵水與汞接觸的剎那,池面騰起濃重黃霧,奴隸們紛紛抓撓喉嚨倒地。林淵用麻布掩住口鼻,認出這是汞蒸氣混合氯氣的致命毒霧。
“廢物!“申公豹踹開垂死的老祭司,“連雷水提純都做不好!“鸮尊突然發出蜂鳴,申公豹臉色驟變:“有異物干擾雷池!“林淵暗叫不好,懷中的和田玉簪竟與艙體殘骸產生共鳴。
監工頭子突然指著林淵:“此人方才用長釬觸怒雷公!“申公豹瞇起眼睛,鸮尊綠松石射出的光斑籠罩林淵全身:“爾等蠻夷,豈知這雷池下鎮著天外玄鐵......“
“報——!“傳令兵撞開工棚大門,“九侯進獻的美玉在淇水遇劫!“申公豹拂袖而去前,將鸮尊中的汞液全數傾入雷池:“給你半日找出異物,否則填池人牲!“
待毒霧稍散,林淵借口清理池底,用青銅鑿撬開艙體殘片。鈦合金表面布滿銅銹,但艙門上的三星堆神樹紋樣依然可辨。當他觸摸到妻子刻在艙壁的記號——“汞毒“二字用甲骨文與二進制交錯書寫時,頭頂突然傳來微子啟的干咳聲。
“壯士好雅興?!袄险甙缱鬟\石奴蹲在池邊,袖中滑出半塊霉變的麥餅,“嘗嘗老朽特制的...哎別扔!里面有鹿臺密道圖!“
林淵掰開麥餅,發現夾著的羊皮上繪有地宮結構。微子啟壓低聲音:“今夜子時,從豕牢暗道入。但需小心...“老者突然提高嗓門,“這池渣該清了三回了!“
監工的青銅尺應聲劈來,林淵順勢滾入池底。在殘骸縫隙間,他摸到妻子用朱砂寫的潦草記錄:“鹿臺血祭,速毀?!白舟E旁畫著歪扭的青銅器分解圖,標注著“陽極銅“、“陰極鉛“等字樣。
暮色降臨時,林淵將最后車鹵石推入雷池。檢測儀顯示池底汞含量已達致死量,他望著西沉的金烏,握緊了藏著密道圖的麥餅渣。
子夜的鹿臺工地沉寂如墓,林淵在暗道深處點燃硫磺線。青煙順著巖縫游走,所過之處石壁泛起詭異的銀斑。他戴著的魚鰾口罩已凝滿水珠,這是用微子啟提供的鮫人膠改良的防毒面罩。
“汞礦脈在此?!拔⒆訂⒂糜窆缜脫舳幢?,青銅礦脈圖在硫磺反應下顯現銀線,“帝乙十六年,巫咸在此煉不死藥,三百隸臣七竅流血而亡?!?/p>
林淵的激光掃描儀突然迸出火花,刨開的巖層里露出成排陶甕。揭開蠟封的剎那,刺鼻氣息撲面而來——甕中水銀竟泛著靛藍色,表面漂浮著未腐化的童尸。他懷中的和田玉簪突然劇烈震動,這是檢測到放射性物質的預警
“這不是普通丹砂?!傲譁Y用鹿皮手套蘸取液體,汞珠在掌心滾出詭異軌跡,“水銀純度超九成,需蒸餾法提純,但商朝不該有...“
驚雷炸響,礦洞突然劇烈震顫。微子啟拽著他撲向支坑,頭頂墜落的礦石砸碎陶甕。汞液滲入地下河瞬間,洞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數十礦工抓撓著喉嚨倒地,皮膚滲出銀斑。
“快封井!“林淵撕下衣襟浸入硫磺粉,卻見微子啟呆立望著汞池倒影。水面映出的不是兩人面容,而是申公豹手持骨笄刺入龜甲的畫面。
戌時暴雨,總礦坑祭臺。
申公豹的青銅面具在閃電中泛著冷光,他正將汞液倒入饕餮紋鼎。鼎腹鐫刻的《洪范》九疇在汞蒸氣中扭曲變形,參與祭祀的十二巫祝眼白已布滿血絲。
“此為玄霜降世,可通神明。“國師揮動雉尾杖,汞霧隨鼓點凝成骷髏狀,“三日后,鹿臺地宮需三千斤玄霜鎮邪?!?/p>
林淵潛伏在祭壇梁柱上,發現青銅鼎底部連著陶管。順著管道追蹤至暗室,眼前的景象令他窒息——三百具青銅甗正在蒸餾丹砂,童尸被填入爐膛作為燃料。更可怕的是通風口處的青銅濾網,其網格密度足以過濾汞蒸氣中的放射性塵埃。
子夜,林淵在占星臺截獲龜甲密令。用汞液顯影后,甲骨文記載著恐怖計劃:“丙戌日,玄霜入井,西郊無噍類“。他猛然想起現代安陽西郊出土的商代萬人坑,碳14檢測顯示死者集體死于汞中毒。
雞人初唱,林淵盜取的汞液樣本在玉琮中析出結晶。他用青銅針挑取顆粒置于炭火,爆燃的紫焰證實了猜想——申公豹在汞中摻入了鈾礦石粉末。
“這是要制造放射性毒雨?!八胨槲⒆訂⑺蛠淼恼疾酚谬敿祝覡a與鈾結晶混合后輻射值驟增。
暴雨突至,林淵冒雨潛入煉汞工坊。申公豹正在調試巨型青銅虹吸管,汞液通過包金陶管導入云層。他懷中的和田玉簪瘋狂報警,檢測到大氣中伽馬射線值已超安全線千倍。
林淵貼著鹿臺地宮的青銅墻磚,掌心沁出的冷汗在火把映照下泛著冷光。甬道深處傳來孩童凄厲的哭嚎,混雜著青銅器皿的碰撞聲。他借著巫祝隊伍的遮掩,將朱砂混入燈油——這是微子啟密授的“障目術”,燃燒后的煙霧能讓守衛暫時目眩。前方十二名赤膊力士正將童尸拋入青銅甗,甑內沸騰的汞液泛著詭異的銀光,蒸汽在琉璃燈下凝結成蛇形,蜿蜒爬過刻滿雷紋的廊柱。
申公豹的吟誦聲從丹室傳來:“取太陰之髓,煉九轉之丹?!绷譁Y透過門縫窺見玉榻上橫臥的女子——玄鳥紋深衣半敞,耳后一點朱砂痣在汞霧中若隱若現。他渾身劇震,那女子發梢微卷的弧度,與蘇若星三年前在實驗室伏案時的姿態分毫不差。
扮作巫醫近身時,林淵發現妲己腕間青銅鐐銬刻著古怪紋路——竟是《天工秘卷》記載的“千機鎖”,需以北斗七星方位轉動鎖芯。他假意診脈,指尖觸及其掌心舊疤,那處月牙狀傷痕與蘇若星被青銅碎片劃傷的痕跡如出一轍。申公豹忽然掀簾而入,手中玉匕滴落汞珠,匕身銘文赫然是甲骨文“長生”二字。
“戌時三刻,取心血三合?!鄙旯溲蹝哌^林淵偽裝的巫祝面具。丹爐突然爆出青焰,童尸骨殖在烈焰中析出銀液,正是《歸藏》所載“太陰髓”。林淵強壓驚駭,瞥見妲己枕下露出半截玉璜——那分明是自己三年前贈予蘇若星的和田玉簪!
子夜時分,林淵盜取巫祝玉牌再探地宮。和田玉簪在懷中發燙,他冒險解開妲己鐐銬,青銅鎖鏈竟浮現熒光紋路——形似蘇若星考古筆記中的隕鐵輻射圖譜。申公豹的冷笑刺破死寂:“君可知每取她三合血,可抵千童煉髓?”地宮頂部的青銅鏡陣驟然轉動,月光如牢籠罩下。
更新時間:2025-05-05 20:49: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