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霧氣籠罩著碼頭,潮濕的木板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夏將最后一件行李扔進船艙,
轉身時衣角掃過甲板上的露水。她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腰間的青銅鑰匙,
那上面還殘留著父親書房里檀木書架的氣息。石碑后方的小徑通向山腰處的天然石拱門。
經過時所有人都感到短暫的眩暈,林夏腕上的玉鐲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更令人不安的是,
他們清點行李時發現多出個油紙包,里面整整齊齊包著七片干枯的"風向變了。
"老船夫蹲在桅桿下,粗糙的手指捻著麻繩,"這趟航程不會太平。"林夏沒有回答。
她望著遠處逐漸亮起的天色,那里有一道不自然的紅暈,像是被火焰舔舐過的羊皮紙。
三天前收到的密信就藏在她貼身的暗袋里,
信紙邊緣已經起了毛邊——"青銅門后的東西醒了"。船艙里傳來瓷器碰撞的脆響。
陳墨正在整理那些看似普通的茶具,但林夏知道每只茶杯底部都刻著古怪的符文。
當他拿起第三只青瓷杯時,杯底的朱砂突然滲出細密的血珠,在木質桌面上匯成扭曲的箭頭,
指向西北方。"比預計的早了兩天。"陳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袖口滑出的銅錢在桌面排成殘缺的八卦,最中央那枚裂成了兩半。
貨船在晨霧中緩緩離岸時,林夏注意到碼頭陰影里站著個戴斗笠的女人。
那人的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正是三年前在洛陽黑市給過她鳶尾花粉的藥材販子。
此刻對方舉起完好的右手,做了個古怪的手勢——拇指壓著無名指,其余三指筆直如劍。
咸腥的海風突然變得刺骨。林夏倒退兩步撞上船舷,后腰的鑰匙突然發燙。
她想起父親臨終前那個暴雨夜,老人干枯的手指在她掌心畫過同樣的圖案,
當時窗外有紫白色的閃電劈開了百年銀杏。正午時分,
他們在甲板下層發現了個不該存在的暗艙。撬開的木板下露出半截生銹的鐵鏈,
鏈環上沾著已經發黑的血跡。老船夫聲稱這艘船三個月前才徹底翻新過,
但林夏用匕首刮開角落的苔蘚時,找到了刻在龍骨上的日期——光緒十七年,整整三十年前。
暗艙最深處堆著七個陶甕,每個甕口都封著褪色的黃符紙。陳墨攔住要上前查看的林夏,
從袖中抖出張銀箔剪成的小人。紙人飄到第三個甕上方時突然自燃,
幽綠色的火苗中傳出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響。黃昏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
銅錢大的雨點砸在甲板上時,林夏正在研究從暗艙順出來的半本航海日志。
泡脹的紙頁間夾著張詭異的地圖——某個島嶼的輪廓像極了她在父親銅鏡背面見過的饕餮紋。
當她用手指描摹島嶼東岸的裂谷時,一滴血毫無預兆地落在羊皮紙上,
可她的指尖根本沒有傷口。入夜后,陳墨在艙門口撒了圈混著朱砂的粗鹽。
林夏夢見自己站在青銅門前,鑰匙插在鎖孔里卻轉不動。門縫里滲出粘稠的黑霧,
霧中有什么東西在模仿她呼吸的頻率。驚醒時發現枕頭下壓著片濕冷的魚鱗,有巴掌那么大,
邊緣鋒利得像新磨的刀。第二天清晨,他們在海面上發現了漂浮的燈籠。
十二盞慘白的紙燈籠排成完美的圓形,中間的水域泛著不自然的油光。
老船夫突然跪在甲板上開始用方言念咒,而陳墨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
最終停在"坤"位不再動彈。林夏數到第十三盞燈籠時,
貨船毫無預兆地撞上了看不見的障礙物。她的鎖骨撞在船舷上,
青銅鑰匙隔著衣料灼出菱形的烙印。在眾人混亂的喊叫聲中,
她清楚聽見海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用頭骨試探船底。
正午的太陽突然消失了。濃霧中浮現出模糊的島嶼輪廓,
但航海圖上根本沒有標注這片海域存在陸地。更可怕的是,
林夏看見島上的樹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形態——松樹蜷曲成爪狀,
樺樹的樹皮滲出暗紅汁液,而所有樹葉的葉脈都構成了那個熟悉的手勢符號。
當第一個船員尖叫著跳海時,林夏終于看清了纏在他腳踝上的東西。那不是海草,
而是一縷會自主活動的頭發,發絲間綴滿細小的貝殼,每個貝殼內壁都長著類人的牙齒。
陳墨的桃木劍斬斷那縷頭發的瞬間,整個海面沸騰般冒出數以千計的黑色發團。
貨船在詭異的力量作用下不斷向島嶼靠近。林夏翻出那半本航海日志,
發現最后可辨別的記載寫著:"閏四月十六,見黑山浮于海上,
樹皆倒生......"后面的字跡被某種黏液腐蝕了。在殘頁邊緣,
她注意到一行小字:子時三刻,鏡影重疊處即門。暮色降臨時,他們被迫登上島嶼。
沙灘上的不是沙子,而是無數米粒大小的骨渣,踩上去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陳墨的羅盤在此徹底失靈,指針筆直指向島嶼深處某點。在林夏的提議下,
他們決定沿著指針方向前進,至少要比留在隨時可能被頭發纏住的岸邊安全。
密林中的空氣粘稠得像是固體。某些樹干上釘著生銹的銅鏡,鏡面卻照不出人影。
當他們經過第三面鏡子時,
林夏的鑰匙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鏡中緩緩浮現出一扇青銅門的虛影,
門環上纏著與船員腳踝上相同的發絲。深夜的營地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抓撓聲。
守夜的陳墨用銅錢在帳篷周圍布了陣,但凌晨時分,林夏還是被近在咫尺的呼吸聲驚醒。
帳篷的帆布上凸出五個人形輪廓,它們保持著完全一致的姿勢,額頭抵著布料,
像是在嗅聞獵物的氣味。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林夏借著長明燈的微光翻開航海日志的最后一頁。
先前空白的紙頁上憑空出現了血字:"勿看鏡中門,勿應門外聲,勿食島上物。
"而在這些警告下方,有人用截然不同的筆跡補充道:"除非找到真正的鑰匙。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樹冠時,他們發現了隱藏在藤蔓后的石碑。
碑文是用五種文字重復刻寫的同一句話,
其中唯一能辨認的漢字寫著:"此處埋著說謊者的舌頭。"挖掘到三尺深時,
鐵鍬碰到了某種金屬物體。陳墨突然按住林夏的手腕——泥土下傳來的,
分明是鈴鐺的清脆聲響。石碑后方的小徑通向山腰處的天然石拱門。
經過時所有人都感到短暫的眩暈,林夏腕上的玉鐲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紋。更令人不安的是,
他們清點行李時發現多出個油紙包,里面整整齊齊包著七片干枯的舌頭,
每片舌根都釘著枚生銹的銅錢。石拱門后的樹林安靜得可怕,連風聲都消失了。
陳墨的羅盤在此刻徹底崩碎,銅制的表盤裂成三瓣,露出里面藏著的一小撮灰白色粉末。
林夏沾了點嘗了嘗,舌尖立刻嘗到濃烈的腥苦——是骨灰混著朱砂。
他們在一處洼地發現了半截沉入地下的石像。石像只剩胸口以上部分,
面容被侵蝕得模糊不清,但脖頸處刻著與青銅鑰匙相同的紋路。
當林夏鬼使神差地把鑰匙按進紋路凹槽時,地面突然傳來震動,石像的嘴角裂開一道縫隙,
黑水汩汩涌出,水面上漂浮著細碎的紙屑——全是寫著生辰八字的黃紙殘片。正午時分,
走在最后的船員突然發出短促的驚叫。眾人回頭時,只見他的影子被釘在了地上,
而本人卻像被無形的手掐住脖子般懸在半空。陳墨迅速擲出三枚銅錢,
銅錢在落地前突然燃燒,船員重重摔下來,可他的影子卻留在了原地,五指大張,
像是要抓住什么。傍晚扎營時,他們在樹干上發現了用血畫的箭頭。血跡早已干涸,
可當林夏伸手觸碰時,那些箭頭竟蠕動著改變了方向,齊刷刷指向密林深處。
陳墨用銀針試了試,針尖立刻泛出詭異的藍色。"不是人血,"他低聲道,"但也不是獸血。
"入夜后,守夜的人聽見了腳步聲。那聲音起初很輕,像是赤腳踩在落葉上,
后來漸漸變得沉重,仿佛穿著鐵靴。凌晨時,腳步聲停在了營地邊緣,再沒離去。天亮后,
他們在那里發現了一雙深陷泥土中的腳印,腳印里積著渾濁的水,水面浮著一層細密的魚卵。
第三天,他們找到了那座廢棄的道觀。腐朽的匾額上還能辨認出"清微"二字,
可門前的石獸全被敲碎了頭顱。觀內的香爐倒扣在大殿中央,
爐底刻著與航海日志上相同的島嶼輪廓。當林夏試圖搬開香爐時,
爐身突然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地面匯成八個字:"一入此門,永無歸途"。
陳墨在偏殿的供桌下找到本殘破的賬冊。其中被反復涂抹的一頁上,
隱約可見"七月十五""活祭""青銅門"等字眼。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賬冊最后一頁夾著張人皮,上面刺著他們此刻所在的島嶼地圖,而圖上的墨跡仍在緩慢移動,
像是有生命般修正著地形變化。當天下午,他們在道觀后院的古井里打水時,
撈上來個密封的陶罐。罐內裝著七枚銅錢和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頭發,
每根發絲上都系著微型鈴鐺。搖晃陶罐時,鈴鐺發出的不是金屬聲,而是類似人聲的嗚咽。
老船夫見狀扭頭就走,可剛跨出道觀門檻,他的影子突然自己站了起來,
像張薄紙般飄進了樹林深處。夜幕降臨前,林夏在道觀藏經閣的暗格里發現了半卷竹簡。
竹簡記載著某種儀式:需要七位"心竅通透"者在月圓之夜立于特定方位,以"真言"啟門。
而竹簡背面,有人用指甲刻下了小字:"真言即汝名"。正當她思索這句話的含義時,
竹簡上的字跡開始蠕動重組,最終變成她父親的字跡:"快逃"。就在這時,
更新時間:2025-05-05 19:48: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