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排練室鏡子蒙著層薄灰，林小昭的膝蓋砸在地上時，
整個屋子靜得能聽見汗水滴進地縫的聲音?！芭距??！彼さ貌凰阒?，
可后腰撞在把桿上的疼，還是讓眼眶瞬間發酸。額前碎發黏在汗濕的額角，
她盯著自己磨破的舞鞋——左腳鞋尖的蕾絲邊開了線，露出里面發黃的襯布。
這雙鞋是二手平臺淘的，三百塊，她蹲在醫院走廊和賣家砍了半小時價?！案F酸樣。
”帶刺的女聲從身后飄來。蘇婉婷踩著銀色細高跟走過來，發尾的珍珠發卡在燈光下晃眼。
她彎腰時，香奈兒外套掃過林小昭手背，“我就說，這種高難度動作，不是誰都能做的。
”林小昭攥緊拳頭。母親的監護儀在腦子里嗡嗡響，昨天護士說續費通知又貼在床頭了，
紅色的“催”字像把刀。她凌晨三點才從醫院趕到練習室，熬紅的眼睛還沒消下去。
“蘇姐說的對?！庇芯毩暽÷暯釉?，“上星期她還摔了次把桿，
要不是陳經理護著——”“夠了?！绷中≌衙偷卣酒饋?，膝蓋火辣辣的疼。
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尾泛紅，像只炸毛的小貓，“我能跳?！薄岸！遍T被推開。
陳經理夾著平板倚在門框上，金絲眼鏡滑到鼻尖，“倒計時100天，都給我支棱起來。
”他掃了眼地上的林小昭，嘖了聲，“膝蓋貼買了嗎？上回說的云南白藥——”“陳哥，
”蘇婉婷甜笑著插話，發梢掃過林小昭肩膀，“初舞臺不是要選個solo高光嗎？
我覺得小昭最適合那個側空翻接旋子轉?！彼犷^，“畢竟她練舞最拼命嘛。
”空氣突然凝固。側空翻接旋子轉是女團舞里的地獄級動作，上個月A班的周雨桐試過，
當場扭了腳踝。林小昭喉結動了動。母親的住院費賬單在眼前晃，48床，李淑芬，
累計欠款三萬二。她咬著后槽牙點頭：“我接?！标惤浝硗屏送蒲坨R，沒說話。
蘇婉婷涂著酒紅甲油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林小昭的舞鞋，“加油哦?！彼D身時，
發間珍珠墜子撞出脆響，“別讓我們等太久。”排練室重新響起音樂聲時，
林小昭蹲在角落換創可貼。她摸出手機，屏幕亮著母親的照片——是去年春天拍的，
李淑芬靠在醫院窗邊，勉強扯出個笑：“昭昭，媽等你穿亮片裙子?！笔謾C震動，
是護士發來的消息：“李阿姨今天咳得厲害，建議盡早安排檢查?！绷中≌寻咽謾C按在胸口。
鏡子里，蘇婉婷正背對著她和助理咬耳朵。助理點了點頭，低頭翻起自己的帆布包，
露出半盒銀色的別針。第2章初舞臺彩排的倒計時牌跳到十分鐘時，林小昭蹲在后臺換舞鞋。
帆布包拉鏈被拉開的聲響從身后傳來。她余光瞥見蘇婉婷的助理彎腰撿東西，
發梢掃過她的鞋盒。等助理直起身子，那半盒銀色別針又縮進了帆布包深處。"昭昭，
該你了。"陳經理戳了戳她后背。林小昭把舞鞋往腳上套時，腳心突然刺痛。
她皺眉扯起鞋尖——內側皮革上有道細縫，像是被利器劃開的。"快點！
"舞臺監督吼了一嗓子。母親咳得發顫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林小昭咬咬牙，把腳硬塞了進去。
針尖扎進肉里的疼順著小腿往上竄，她攥緊裙角，往臺上走。聚光燈亮起的瞬間，
她聞到了血味。音樂前奏剛起，林小昭就感覺不對。原本合腳的舞鞋像灌了沙子，
每一步都打滑。側空翻起跳時，
后腳跟突然被什么東西勾住——是那道細縫里露出的別針尾端。她整個人往右側栽去。
臺下傳來抽氣聲。林小昭瞳孔驟縮，右手重重撐地，借著慣性滾了半圈，
膝蓋抵地時順勢滑出兩米。觀眾席的尖叫混著音樂涌進耳朵，她咬著唇爬起來，
原本的旋子轉改成了跪姿旋轉。發梢掃過地面時，
她瞥見觀眾席最前排——江硯舟正托著下巴，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敲動。音樂漸強。
林小昭踩著刺痛的腳，把原本的高難度動作拆成更靈活的即興舞步。
滑步時帶起的風掀開裙角，露出腳踝上滲血的創可貼，卻被她轉出了利落的弧度。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時，全場掌聲炸響。蘇婉婷捏著礦泉水瓶的手青筋暴起。
她盯著臺上被圍住的林小昭，指甲在瓶身掐出月牙印——那小賤人怎么還能跳？"林小昭。
"江硯舟的聲音從評委席傳來。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屏幕上是剛才的表演回放，
"剛才的即興調整，誰教你的？"林小昭擦著額頭的汗，
后腳跟的血已經浸透了舞鞋："沒人教。"她想起母親靠在窗邊的笑，
"我只是...不想輸。"江硯舟低頭在平板上記下什么。他抬眼時，
目光掃過林小昭發白的指尖——那雙手正死死攥著裙角，指節泛青。后臺換衣間，
林小昭脫舞鞋時倒抽一口冷氣。三枚別針歪在鞋跟內側，針尖上沾著血。
鏡子里映出蘇婉婷倚在門框的身影，她涂著酒紅甲油的手指敲了敲門框："哎呀，
這鞋質量真差。"林小昭把別針收進塑料袋，抬頭時笑得清凌凌："蘇姐說得對。
"她晃了晃塑料袋，"等會我就拿給江制作人看看，順便問問他——這算舞臺事故嗎？
"蘇婉婷的臉瞬間煞白。手機在褲袋里震動。林小昭擦干凈手上的血，
點開消息——是護士發來的："李阿姨今晚突然高燒，呼吸衰竭，醫生讓家屬盡快來。
"她盯著屏幕上的"盡快"兩個字，喉結動了動。鏡子里的自己眼睛紅得厲害，卻還在笑。
"昭昭！"陳經理踹開更衣室門，"江制作人說讓你今晚加練，明天頂替周雨桐的位置！
"林小昭把手機塞進褲袋，血漬在屏幕上暈開一片。她彎腰撿起舞鞋，后腳跟的血已經凝了，
硬邦邦的硌著掌心。"好。"她應得利落，"現在就去。"走廊盡頭的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
林小昭踩著刺痛的腳往前走，每一步都重重的，像在砸地。
第3章林小昭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按了三次才撥通陳經理的電話?！瓣惛?，
我媽……”“打??！”陳經理的大嗓門響了起來，
“你以為周雨桐的位置是菜市場的大白菜??？這可是江制作人親自點的你，
你現在掉鏈子可不行！”“可醫生說……”“昭昭，我知道你不容易。
”陳經理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這是你進入A班的機會。
你媽媽那邊……先讓護工照看一下怎么樣？”手機突然被抽走了。
蘇婉婷涂著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晃了晃，眼角上挑，
說道：“在練習室里用裝可憐博同情這一套，連鏡子都看吐了?！绷中≌讶屖謾C，
后腳跟的血痂被鞋跟蹭開了，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蘇婉婷偏過頭躲開，把手機舉到頭頂，
說：“江制作人最討厭賣慘的人了，你猜要是他知道你在訓練時間跑去醫院，
還會不會讓你頂替周雨桐？”“把手機還給她?！标戇h突然從走廊拐角處冒了出來，
發梢還滴著訓練后的汗水。他撓了撓后腦勺，平時總是掛著笑容的臉繃得緊緊的，
說：“我剛在練歌房看到陳哥了，他說昭昭的部分要加錄和聲，我替她盯著。
”蘇婉婷嗤笑了一聲，把手機拍到林小昭的掌心，說：“行啊，我倒要看看，
你是能成為團寵還是會成為笑話?！绷中≌堰o手機沖進訓練室的時候，
額頭已經沁出了冷汗。她干咽了一片止痛藥，鏡子里的人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可一聽到音樂響起，她的腰肢立刻繃得像一根弦——這可是母親手術費的三分之一，
是重癥監護室的氧氣面罩，是……凌晨兩點，林小昭扶著墻往宿舍走去。
后腳跟的血把白色的襪子染成了淡粉色，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一樣。
路過花壇的時候，眼前突然泛起黑霧，她想扶住旁邊的冬青樹，手卻撲了個空?！靶⌒?！
”江硯舟的聲音夾雜著雪松香水的味道沖進了她的耳膜。林小昭栽進他懷里的時候，
隱約聽見他低聲咒罵了一句什么，接著是手機的震動聲——她的手機從口袋里滑了出來，
屏幕亮著，護士的消息十分刺眼：“李阿姨已被推進搶救室，需要家屬簽字。
”江硯舟彎腰撿起手機，手指在“搶救室”三個字上停頓了一下。
他把林小昭抱到宿舍樓下的長椅上，掏出隨身攜帶的創可貼，
動作輕得就像在觸碰易碎品一樣，問道：“腳傷怎么不處理一下？”“沒事。
”林小昭想把腳抽回來，卻被他按住了腳踝?！爸苡晖┑奈恢茫阆胍獑?？”“想。
”“那就記住?！苯幹厶嫠N好創可貼，指節擦過她掌心的血漬，
說：“機會和生命同樣重要?！彼鹕淼臅r候，
西裝內袋露出了半張紙——那是助理剛發的醫院聯系方式。林小昭回到宿舍的時候，
手機彈出了一條新消息：“李阿姨已轉入特護病房，費用已結清?！卑l件人是未知號碼。
她盯著屏幕呆坐了大半夜，直到晨光漫進窗戶。樓下突然傳來汽車的鳴笛聲。
林小昭趴在窗邊，看見江硯舟站在銀杏樹下，仰頭朝她望過來。他手里捏著一張紙條，
在風中晃了晃，唇形分明是：“天臺，八點。”第4章林小昭攥著手機沖上天臺時，
晨霧還沒散透。江硯舟靠在欄桿上，西裝搭在臂彎，白襯衫被風掀起一角。見她來，
他直起身子，指尖敲了敲手機屏幕：“李阿姨昨天下午三點轉入特護病房，
主治醫師是張宏文?！绷中≌涯_步頓住。后半夜她盯著那條未知號碼的消息想了無數種可能，
唯獨沒敢想會是眼前人?！澳愀櫸?？”她聲音發緊?！吧现苋阍诰毩暿医与娫?，
說‘媽您別省著，我這個月發津貼了’?！苯幹鄯鐾ㄔ捰涗涍f過去，
“前臺護士說你蹲在走廊啃冷包子，哭著求醫生再寬限三天?！绷中≌押韲蛋l澀。
那天她攥著繳費單在醫院晃了整宿，連眼淚都不敢掉，
怕被人看出破綻——練習生最忌諱脆弱，尤其是她這種沒背景的?！拔也恍枰?。
”她咬著唇后退半步?！斑@不是同情?！苯幹郯咽謾C收進口袋，“我查過你的訓練記錄，
凌晨兩點還在加練下腰，壓腿時疼得發抖還數拍子。你把機會看得比命重，可命沒了，
機會有什么用？”他從西裝內袋抽出張紙條，
是密密麻麻的醫院探視時間表：“明天起每天下午四點到六點，我讓陳經理開車送你去醫院。
訓練內容我會調整，耽誤的部分...你自己補回來?！绷中≌讯⒅菑埣?，指節發白。
她想起昨晚系統提示到賬的二十萬住院費，
想起江硯舟給她貼創可貼時輕得像碰蝴蝶翅膀的手，突然覺得喉嚨里堵著團棉花。
“為什么幫我？”江硯舟轉身要走，聞言側過臉。晨光穿過他睫毛，
在眼下投出一片暖融融的陰影：“因為你值得?！碧炫_門咔嗒一聲關上。
林小昭低頭看手里的探視表，紙角被風掀起又落下，露出背面一行小字——“下腰時別硬撐，
膝蓋墊軟布”。她突然想起上周加練到凌晨，鏡子里總晃過個模糊人影。當時她以為是幻覺，
現在才明白，是有人站在門外，看她摔了十七次才終于穩住后空翻。風掀起她額前的碎發。
林小昭伸手按住發頂，指尖無意識地在欄桿上敲出節奏。那是《破繭》副歌部分的鼓點，
她之前總覺得缺了點什么——現在突然有了主意。樓下傳來陳經理的大嗓門：“林小昭！
今天加練三小時體能，別讓我逮著你偷懶！”她把探視表塞進褲兜，
跑向樓梯口時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有些東西，她之前不敢想?，F在...該試試了。
第5章初舞臺后臺，林小昭蹲在換衣間角落，手指捏著護膝上的軟布。
江硯舟寫在探視表背面的字還在眼前晃——“下腰時別硬撐，膝蓋墊軟布”。
她上周加練到凌晨，鏡子里總晃過的模糊人影，原來不是幻覺?！靶≌眩≡撃懔?。
”工作人員敲了敲門。她把護膝系緊，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為了給媽媽湊手術費，
她熬了三個月，每天只睡四小時。昨晚系統到賬的二十萬住院費還熱乎著，
江硯舟貼創可貼時輕得像碰蝴蝶翅膀的手，此刻正托著她的底氣。聚光燈亮起。
《破繭》前奏響起時，她突然改了動作編排。副歌鼓點炸開那刻，她沒按原定的側翻收尾，
而是咬著牙下腰——膝蓋壓著軟布，后背幾乎貼到地面，發尾掃過舞臺，
整個人像朵逆著風綻開的花。臺下炸了。觀眾席尖叫掀翻屋頂，評委席的燈光師手都抖了，
追光跟著她的發梢跑?！斑@腰力！”主評委拍著桌子，“我做評委十年沒見過這么野的即興！
更新時間：2025-05-05 19:4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