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瘋了，瘋了，真的瘋了。瘋了，瘋了，真的瘋了。女兒竟然說要辭職。
她怎么敢？一個好好的正式編制工作，別人擠破頭都進不來的地方，她居然張口就說辭職。
她說，工作太累，整天喘不過氣來。我聽了簡直想笑。我二十歲那年，
已經跟著她爸在廠里干活了。夏天三十六七度的大棚下搬貨，手上磨出血泡，
晚上回來水都沒得喝一口，就得收拾家里、做飯，還得照顧她。那時候哪有什么累不累的？
活著就得干，累了也得忍著。哪像她？坐在辦公室里吹著空調，動動嘴、敲敲鍵盤，
就能按時發工資。她這樣都嫌累，那讓工地上的人，流水線上的人，怎么活？
她說的輕巧：“我不喜歡這份工作?！辈幌矚g？呵，誰工作是因為喜歡？工作就是為了賺錢，
養活自己，養活家。喜歡是奢侈品，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她要是真辭了職，
現在這個大環境下，還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我看著她坐在沙發上，低著頭，
用手機一下一下地滑著，眼睛里好像還忍著淚水。我心里又急又氣。她懂生活是什么嗎？
離開了這份工作，她以為外面的世界就會對她友善嗎？她這種年紀，不是應該想著存錢，
成家立業嗎？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每天想一出是一出。我一直以為她是懂事的孩子，
和她弟弟不一樣，從小到大，她的學習從來沒讓我操過心。我們沒什么文化，
不懂學習的事情，但是她學習成績不差，順利考上了大學。大學畢業的時候正是疫情的時候，
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她又突然說不想干了，要讀研究生，那時候讓她讀了，現在畢業了，
辛辛苦苦考上的工作，才干了不到一年，竟然又在說辭職。我只想為她好，真的只是為她好。
她還年輕，不懂生活的苦，不懂賺錢的不易?？擅看握f這些，她就像聽不進去一樣，
永遠都覺得我是在逼她，控制她。可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一個母親，
難道不該把孩子往正道上拽嗎？我只是……不想看著她，把好好的生活，親手毀掉。
2 第二章：她到底在氣什么？真搞不懂，為什么突然又在大吵大鬧的。
我不過就是隨口說了一句：“都是上班上的，我好想辭職?！逼鋵?，雖然有過辭職的念頭，
但我目前還沒打算真的辭。只是那一瞬間，耳鳴突然發作，藥片在嘴里苦得發麻。
她一邊夾菜一邊念叨：“你最近這身體，藥吃得太多了，你得多吃點飯，光吃藥不頂用。
身體的毛病，都是因為飯吃的太少”。說得輕巧，好像我耳朵出問題，
只是因為飯吃得不夠多一樣。她總是這樣，什么事都能歸結到“沒吃好飯”。
小時候感冒發燒，她說多吃點飯就好了。上學時頭疼肚子疼，她還是說：多吃飯，
身體免疫力太差了。現在我因為連續的嚴重加班出現了耳鳴的癥狀，她還是這一句。
我不過是用她喜愛的句式，回了一句“都是上班上的”而已。她像被戳中了什么，
一下就炸了。開始說我矯情，說我嬌氣，說工作哪有不累的，還提她年輕時多苦多累，
我們現在又有多輕松，通通搬出來比一遍。我沒說話，不是不想說，是說了也沒用。
反正從小到大，她的邏輯永遠都一樣：你覺得苦，她會告訴你，有人更苦；你覺得累，
她會告訴你，她年輕時更累?？晌也皇撬 Ｋ洑v過的苦，難道我非得也咬牙忍下來，
才算是個合格的人？我不是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她怕我辭職，怕我生活過不好，怕我走偏。
可她也不想想，我現在的日子，又有多好呢？不高不低的工資，沒有意義的加班，
連喘口氣都覺得累。白天睜開眼，耳朵里全是嗶嗶的聲音。醫生說，是壓力太大休息不夠，
導致的神經性耳鳴?？蛇@份工作，每天加班那么晚，哪有休息的空間？我已經盡力了，
更何況我真的不喜歡這份工作?？伤牪贿M去，她只會看表面。工資穩定，單位體面，
別的親戚孩子羨慕不來的工作，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在她眼里，工作就是用來養活自己的，
喜歡不喜歡，重要嗎？我還沒考慮好是否真的要辭職，我只是想說出來，
想讓她知道：我真的很累?？晌疫€沒來得及解釋，她已經把話都堵死了。“你瘋了嗎？
”她這么說的時候，眼里是失望，是責備，是一種我從小就熟悉的、讓我喘不過氣的神情。
我低著頭，手機一下一下滑著，不敢抬頭看她。眼睛酸得厲害，喉嚨也像卡了東西。
其實我早就習慣了，她不會理解的，她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本來就不是一個樣子。
這場爭吵，從頭到尾，好像也沒有誰真聽懂了誰。
3 第三章：冷戰家里已經一天一夜沒人開口了。安靜得連鐘表的滴答聲都顯得刺耳。
她除了上班時間，回來就待在房間里，吃飯的時候低著頭，碗里的飯扒拉幾口就放下，
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手機也不離手，眼神空落落的。以前吵完架，頂多冷個半天，
睡一覺就好了，第二天照樣有說有笑?？蛇@次，是真的僵住了。我也不記得，
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的對話，變得這么困難。夜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子里全是她那句：“我想辭職?！闭Z氣不像玩笑，反而像早就盤算過、醞釀過，
只是借著那次順嘴說出來。想辭職——多輕巧的三個字，說出口的人怕是沒想過，
接下來的日子，誰替她撐著。我閉著眼，心里一陣陣發堵，
又忍不住回想起她大學畢業那年的事。那年，正是疫情，工作難找，社會上到處裁員。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私立高中的教師工作，雖然是私立學校，工資也不算高，
但好歹是份能養活自己的穩定工作?？蓻]干幾天，她就回來說不干了，理由是要考研。
我記得當時家里的情況根本不寬裕，她爸那會兒的單位早就不景氣，發工資一拖再拖，
幾乎等于半個失業。家里要開銷的地方太多，壓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心里其實根本不理解她，可到底家里沒到斷糧的地步，我咬咬牙，還是點了頭。
想著年輕人嘛，讀書總歸比混日子強，將來或許能有條好出路。但現在回頭看，
所有的“順其自然”，是不是都成了她遇事可以退縮的借口？說考研就考研，
說不想做就不做，說辭職就辭職。她真的以為，這個社會會慣著她嗎？
我看著她吃飯時的那副樣子，心里除了生氣，更多的是無奈。她總說身體不好，耳鳴耳鳴，
我不是沒耳鳴過，她爸也有，誰上了年紀沒點毛??？可她不一樣，前前后后跑了好幾趟醫院，
檢查、復診、開藥，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似的。醫生一開就是一大堆藥，
吃得我看著都覺得害怕。藥吃多了，胃能好得了嗎？我勸她多吃點飯，保養好身體，
反而換來一句：“都是上班上的，我都想辭職了?！蔽乙膊恢浪睦锏降自趺聪氲模?/p>
嘴上說著“辭職”，低頭滑著手機，一句話也不肯多說。我看著她那樣，心里有火，
又像堵了一團棉花，憋得慌。有時候我在想，她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真正明白，
生活不是一場考試，靠著勤快和聰明，就能換來想要的結果。這個世界不會因為她累了，
就心疼她；也不會因為她想換，就立刻擺出更好的選擇等著她。可她不說，我也問不出口。
像這種沉默的日子，過去總覺得是冷戰，現在想想，或許只是在彼此回避，誰都不想先低頭，
誰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屋子里太安靜了，真的太安靜了。
4 第四章：沉默的日子這不是第一次冷戰了。從小到大，
家里吵架基本都是同一個結局——她說，她吼，我沉默，最后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只是現在，
沉默好像成了我的本能，在這個家，閉嘴才是最安全的選擇。耳鳴的事，
其實我沒跟他們講全。他們以為，我只是耳朵出了點小毛病所以才跑醫院。可我自己清楚，
讓我反復跑醫院的原因，根本不止耳鳴。那段總加班的時間，
我的腦子里總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我想就這么死掉，最好是沒有痛苦的死掉。
我只活到35歲就去死好了?！粌H如此，晚上也經常莫名其妙地哭，
躲在被子里哭到窒息。白天卻照常上班，照常笑，照常應付一切，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好像到了崩潰的零點。所以我偷偷去醫院做了心理測評，本來心里還有點僥幸，
希望能看到一張“抑郁癥”的診斷單。好像只有這樣，才有理由，向她開口提辭職。
只有這樣，她才會閉嘴，不再把“你太嬌氣”“你不懂生活”掛在嘴邊。
可偏偏做測評的那天心情好像沒糟到極點，測評結果也只是“輕度波動，注意休息”。
醫生輕描淡寫的一句“沒事”，像一記悶棍，把我那點希望打得粉碎。辭職的念頭，
不是頭腦發熱，更不是矯情。剛入職那會，我也想著要努力適應，
想著既然自己不是這個專業出身，就補補基礎，早點上手?？稍礁上氯ィ桨l現，
這份工作根本不需要我會什么。機械地套模板，機械地應付流程，
機械地面對一群不講理的群眾。我的想法、我的長處，根本派不上用場。
每天都像一臺在崗位上重復運轉的機器，磨光了耐性，也磨平了情緒。
那天她說：“你現在的工作，別人想進都進不來。”我沒說話。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她以為穩定就是幸福，以為有編制、有雙休、有工資，就是解決一切的答案。
可她根本沒想過，我每天面對的，是多么荒唐的世界。其實，這種壓抑的感覺，
早就不是第一次了。當初決定考研，不是因為真的想進修，而是因為那份私立學校的工作。
大四那年，疫情封在家里，簡歷投了一圈，正巧本地的一個私立高中在招人，叫我去試試。
面試很順利，已經基本拿下了offer?？赡莻€時候，我還沒正式畢業，試用期也沒開始，
學校卻總是要我提前去坐班。去了也沒事做，就是坐在辦公室耗時間，
表面上叫“熟悉環境”，其實就是白白消耗。我本來想找借口推掉提前上班，
反正也還沒簽合同，想著再等等，或者去大城市找找別的工作。可她在家一遍遍催，
催得人頭皮發麻。“人家讓你去，你就去唄?！薄皠偖厴I，不能挑挑揀揀?！薄跋冗m應社會，
別太矯情，領導讓干啥就干啥?！彼f得理直氣壯，像是在替我鋪路，
其實更像在替自己找安穩。拗不過她，我還是硬著頭皮去了幾天?？稍酱谀莾海?/p>
心里就越抵觸。說到底，我根本不想當老師，尤其是高中老師。除了要上課，
還得早晚自習陪班，連周末都可能被隨叫隨到。那根本不是一份我喜歡的生活。
可她從來不問我想做什么，仿佛只要有份工作、拿份工資，人就夠了。我知道她是為我好，
可那種被推著走的感覺，讓人喘不過氣來。最后一氣之下，我干脆決定考研，至少，
這是我自己能選擇的路。我一直以為，長大了，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可到現在，我才發現，
長大只是意味著，你學會了把想說的話，咽回肚子里。5 第五章：越長大，
越陌生她從小就不是個多話的孩子。小時候倒還好，見著熟人會咧嘴笑，跟小朋友玩得瘋，
話也不少，天真得很?？刹恢獜氖裁磿r候開始，話越來越少，笑也越來越淡了。上學那會兒，
我總習慣問她，今天學校怎么樣，學了些什么，和誰坐同桌?？伤偸侨詢烧Z，
簡單得像例行公事一樣：“還行?！薄皼]事?！薄岸家粯印！蹦菚r候我還安慰自己，
孩子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學習重要，沒空和大人瞎聊，應該高興才對?？珊髞砦衣l現，
不光是對我，對誰她都這樣，越長大，越不愛說話，越不愛接觸人。家里親戚來了，
她總能找借口躲進屋里。過年走親戚，小時候再不情愿，也會跟著我一起去，
嘴里甜甜地叫人?？晒ぷ饕院?，越來越敷衍，嘴上說“反正在家這邊上班，平時都能見著，
過年沒必要去”，但是平常周末有親戚叫著一起吃飯，她總是以上班太累了，
周末要休息拒絕。我真是想不明白，天天窩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怎么和親戚吃頓飯還耽誤她休息了？還是她是覺得我丟人？這些親戚丟人嗎？她爸說，
女孩子安靜點挺好，不惹事，省心?？晌倚睦锟傆X得不是滋味。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小時候愛說愛笑，眼睛亮亮的，遇上喜歡的事還能嘰嘰喳喳說上半天。可現在，越長大，
越沉默，越讓人摸不透。有時候吃飯，我試著找些話頭，跟她說兩句，
可她總是低頭扒拉兩口，沒幾分鐘就放下筷子，說“吃飽了”回房間。剩下飯桌上，
就我、她爸和她弟弟，弟弟吃飯慢騰騰的，邊吃邊玩手機，不用我催，
她爸也會忍不住吼兩句，三句話不到就能吵起來。表面上家里不算安靜，誰都在說話，
可我心里清楚，真正想聽的人，始終沒開口。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哪句話說錯了，
還是哪里沒做到，才讓她和我們，越走越遠。小時候那個軟軟糯糯、愛撒嬌的女兒，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陌生了？6 第六章：她永遠不會記得她說過的話我不是天生沉默的。
小時候的我，其實也愛說話，愛笑，愛熱鬧?？蓾u漸的，我發現，有些話說出來沒用，
反而更難受。于是就學會了閉嘴，學會了把話吞進肚子里，不說，不爭，
也不期待有人能聽懂。我一直記得那天在商場里，我試了一件衣服，轉身照鏡子。
那時候我還沒上大學，正值青春期，對自己的樣子敏感得很。她站在我旁邊，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一眼旁邊試著同樣衣服的女孩說：“你那么胖，穿這個沒別人好看。
”她說得那么隨意，可那一瞬間，我像被釘在鏡子前，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沒有發現我眼神的變化，繼續翻著衣架，像什么都沒發生?？墒牵瑥哪翘炱穑?/p>
我開始瘋狂地減肥。幾乎不吃晚飯，能少吃就少吃，每天做高強度的運動，
餓得頭暈也咬牙撐著，看到瘦下來的一點點變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別人問起，
我總笑笑說是為了健康，但只有我知道，是因為那句“你那么胖”。
最后我終于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失眠、掉發、面色蒼白、月經離家出走，
又去醫院開了一堆藥?？墒俏胰匀粵]辦法多吃，不想多吃，
于是關于吃飯少的戰爭在飯桌上爆發了很多次。后來，又有一次吵起來的時候，
我終于忍不住，把這句話甩了出來?！耙驗槟阏f我胖，我才減肥的！”她愣住了一秒，
卻很快說：“我哪有說過這種話？”她真的忘了嗎？也許吧?？晌覜]忘，我每天都記得。
出考研出成績那天，也是一樣。那天正是元旦，我正焦急地等著考研初試成績出來。
我們在親戚家聚餐，人多嘴雜，我一邊應付著桌上的聊天，一邊不停刷新手機，
系統卡得要命，心里像吊著塊石頭。好不容易刷出來成績界面，分數比我預想的還高，
我幾乎是壓著激動，抬頭對他們說：“我進面了?！钡菦]有人接話，也沒有人看我一眼。
飯桌上熱鬧依舊，話題還在別處，好像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一樣。下午從親戚家出來，
走到商場，我試著讓自己再開一次口：“咱們晚上在外面吃頓飯吧，算是慶祝。
”她頭也沒抬，語氣冰涼：“在外面吃飯干什么？家里有菜，回家吃?！睆哪翘炱?，
我就徹底明白了，原來有些值得高興的事情，只能自己藏著。后來上班了，
失望又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剛上班那陣子，我還滿懷期待，想著好好干。
可現實比想象中要殘酷得多。單位專業性強，我不是本專業出身，很多事情根本插不上手。
每天都像是踩在別人鋪好的軌道上，機械、重復，還要硬撐著表現出熱情。
那天被群眾罵哭的時候，我是真的委屈。明明我按流程辦事，卻還要被人劈頭蓋臉一通罵，
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亓思遥е虏鄣男那樵陲堊郎纤f了這事。
本以為她會說一句“辛苦了”或者“別太難過”，本以為她能感知到我上班其實也不容易，
可她只是說：“上班被罵很正常，我們還不是也一樣，領導說翻臉就翻臉。
”然后話題很快轉到了她自己的工作上，講她怎么被領導批，怎么熬過來的。那一刻，
我意識到——我不是在被傾聽，我是在被比較。我的情緒，沒有人在乎。所以后來，
我就不再說了。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說了，你卻當沒聽見。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明白了，
說了也沒用。其實，沉默并不會讓人輕松，只是比爭辯更省力。
7 第七章：一頓飯的距離說到底，跟她和好，從來都不難。難的是開那個頭。
吵架冷戰這么多年，早養成了習慣。每次一開始，誰也不肯先低頭，
屋子里安靜得像憋著一口氣，誰都等著誰先松口。說到底，我也不是沒脾氣的，
一開始心里還想著——這次就看她能沉多久，反正我不先搭理她。可誰知道，
她真的能一直沉著。一天、兩天，像把自己封進殼子里，話一句都不肯說。進門出門，
吃飯睡覺，跟個影子一樣淡淡的，仿佛這個家，跟她再沒什么關系。我不信她一點都不難受，
母女哪有真能冷那么久的？可她就是那樣，死死地忍著，像要跟全世界賭氣。我一開始心硬，
后來也就慢慢熬不住了。其實，母女之間，和好從來不需要什么大道理。
只要她肯從屋里走出來，坐在飯桌前，夾一口菜，哪怕不說一句話，氣也就算散了。
我們家的冷戰，向來都靠這頓飯解開。有時候，我會多做幾個她愛吃的菜，明明是想哄她，
更新時間：2025-05-05 19:3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