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二十五歲的柳書蘭躺在寧遠侯府偏院的硬板床上,盯著頭頂發霉的帳頂,
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肺里的空氣一絲絲被抽離,喉嚨里泛著血腥味,
卻沒有一個人來瞧她最后一眼。啊,這就是結局嗎?為了所謂的愛情放棄一切,
最后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局?記憶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流轉。她是當朝左相嫡女,身份尊貴,
卻在十八歲那年春日宴上對寧遠侯世子周明宇一見鐘情。不顧父親反對,不顧繼母暗中作梗,
甚至不顧周明宇早已心有所屬——他愛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柳書瑤。
她執意以貴妾身份嫁入侯府,只為離他近一些。多么可笑啊。愛情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短短幾年,新人換舊人。她這個曾經名動京城的相府嫡女,成了侯府里最礙眼的存在。
而她的好妹妹柳書瑤,從始至終都在看她的笑話。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模糊。
若有來世...若有來世..."大小姐,該起了。今日要準備春日宴的衣裳呢。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書蘭猛地睜開眼,看到了已經死去多年的貼身丫鬟青桃。
"青桃?"她聲音嘶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姐怎么了?可是夢魘著了?
"青桃關切地湊過來,那張圓臉上滿是擔憂。柳書蘭環顧四周,這是她在相府的閨房!
窗外春光正好,一株桃花開得正艷。她顫抖著抬手摸自己的臉,光滑緊致,
沒有后來因郁郁寡歡而生出的細紋。"今日...是何年何月?""永昌十八年三月初二呀。
"青桃奇怪地看著她,"小姐莫不是真魘著了?明日就是尚書府舉辦的春日宴了,
夫人說今日要選定衣裳首飾呢。"永昌十八年!她十八歲那年!柳書蘭強壓下心中驚濤駭浪,
讓青桃伺候她梳洗。銅鏡中的少女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哪還有后來形銷骨立的模樣。
她重生了!回到了命運轉折點的前一天!"父親可在府中?"梳妝完畢,柳書蘭輕聲問道。
"相爺一早去上朝了,說回來要同小姐商議婚事。"青桃一邊為她挽發一邊回答?;槭拢?/p>
柳書蘭指尖微顫。前世就是這個時候,父親開始為她物色夫婿。若不是她執意選擇周明宇,
以她相府嫡女的身份,本可風光大嫁,成為正室夫人。"小姐,
夫人和二小姐已經在前廳等著了。"青桃提醒道。柳書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繼母李氏,
表面賢良淑德,實則處處為她親生女兒柳書瑤謀劃。前世她太過單純,
竟以為這位繼母真心待她。"我這就去。"穿過熟悉的回廊,柳書蘭每一步都走得沉穩。
十八歲的身體里,住著一個經歷過世事的靈魂。這一世,她絕不會重蹈覆轍。前廳里,
繼母李氏正和柳書瑤親熱地說著話,桌上擺著幾匹上好的綢緞。"書蘭來了。
"李氏見她進來,臉上堆起笑容,"快來看看這些料子,明日春日宴穿哪件好?
"柳書蘭行禮問安,目光掃過那幾匹布料。前世她選了最素淡的月白色,
而柳書瑤則穿了一身艷麗的玫紅,在宴會上出盡風頭。這一次..."這匹云霞錦甚好。
"她指向一匹流光溢彩的緋色錦緞。李氏明顯一愣:"這...會不會太艷麗了些?
""姐姐穿這么艷,怕是要被人說招搖呢。"柳書瑤撇撇嘴。她今年十六,生得嬌俏可人,
卻掩不住眉眼間的算計。柳書蘭微微一笑:"妹妹多慮了。相府嫡女,何須在意旁人眼光?
還是說..."她目光在柳書瑤和李氏之間轉了一圈,"這料子本是給妹妹準備的?
"李氏臉色微變,忙道:"怎么會?你們姐妹倆誰穿都一樣。"正說著,外面傳來腳步聲,
左相柳慎之回來了。"父親。"柳書蘭轉身行禮,心中百感交集。前世她執意嫁入侯府為妾,
讓父親在朝中丟盡臉面,父女關系幾乎斷絕。直到她病重垂危,父親才偷偷派人來看她,
送來珍貴藥材,可惜為時已晚。"書蘭,明日春日宴后留步,我有話對你說。
"柳慎之看著長女,眼中滿是慈愛,"你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女兒明白。
"柳書蘭垂眸應答,心中已有了計較。午飯后,柳書蘭借口散步消食,帶著青桃去了后花園。
她知道,這個時候柳書瑤通常會在這里"偶遇"來府上拜訪的周明宇。果然,轉過假山,
她就看到柳書瑤和周明宇站在湖邊亭子里,兩人挨得極近,不知在說些什么。
柳書蘭停下腳步,冷眼旁觀。周明宇確實生得俊朗,一身錦衣華服,
舉手投足間盡是世家公子的風流氣度。前世她就是被這副皮相迷惑,
卻不知這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個見異思遷的偽君子。"小姐,
那不是二小姐和寧遠侯世子嗎?"青桃驚訝道。"噓。"柳書蘭示意她噤聲,
又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回去吧,我有些乏了。"回到閨房,柳書蘭坐在窗前,
靜靜思考。明日春日宴,周明宇會如前世一樣接近她,而她會徹底改變應對方式。這一世,
她不會再做愛情的奴隸。她要為自己籌謀,走到那萬人之上的位置。那些傷害過她的人,
都將付出代價。窗外,一陣風吹過,桃花紛紛揚揚落下。柳書蘭伸手接住一片花瓣,
輕輕握緊。花落可重開,人死難再生。既然上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她絕不會辜負這份厚禮。##第二章 春日宴"小姐,這樣會不會太張揚了?
"青桃站在柳書蘭身后,望著銅鏡中盛裝打扮的小姐,聲音里帶著幾分不確定。
柳書蘭唇角微揚,指尖輕撫過發間的金絲鳳釵。鏡中的少女一襲緋色云霞錦裙,
腰間束著玉帶,襯得肌膚如雪。眉間一點朱砂,唇上薄施胭脂,明艷不可方物。
"要的就是張揚。"她輕聲道。前世她太過謙遜,總以為低調是美德。結果呢?
被人當做軟弱可欺。這一世,她偏要做那最耀眼的明珠,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可是夫人和二小姐...""她們如何想,與我何干?"柳書蘭打斷青桃的話,站起身來。
裙擺如水波蕩漾,每一步都流光溢彩。"今日之后,我要讓整個京城都知道,
相府嫡女是何等風采。"前廳里,柳慎之已經等候多時。見到長女盛裝而出,
眼中閃過驚艷之色。"書蘭今日...很是不同。
"柳書蘭盈盈下拜:"女兒只是忽然想通了。身為相府嫡女,一言一行都關乎父親顏面,
不該再如從前那般隨意。"柳慎之欣慰點頭:"你能這樣想,為父甚是欣慰。
"一旁的李氏和柳書瑤臉色卻不太好看。柳書瑤穿著一身淺粉衣裙,雖也精致,
但在柳書蘭的華彩下黯然失色。"姐姐今日打扮得如此艷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選妃呢。
"柳書瑤酸溜溜地說。柳書蘭微微一笑:"妹妹說笑了。不過是幾件尋常衣裳罷了。
倒是妹妹這身...似乎素凈了些?"柳慎之看了看兩個女兒,眉頭微皺:"書瑤,
你姐姐說得對。今日京城貴女齊聚,你這般打扮未免太過簡單??烊Q一身。
"柳書瑤臉色一白,還想爭辯,被李氏一個眼神制止。母女倆匆匆退下,
柳書蘭不用想也知道她們此刻有多么惱怒。尚書府離相府不遠,馬車不消片刻便到了。
下車時,柳書蘭注意到府門前已停了不少華貴車駕。"左相大人到!"隨著門房一聲通報,
廳內眾人紛紛側目。柳書蘭跟在父親身后,挺直腰背,目不斜視地走入大廳。
她能感覺到無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驚艷的,有好奇的,也有嫉妒的。"柳相,
這位就是令愛?果然名不虛傳。"一位身著紫袍的中年男子迎上來,正是尚書大人趙德昌。
柳慎之含笑點頭:"小女書蘭,久聞尚書府春日宴盛名,特來見識。"柳書蘭福身行禮,
儀態萬方。眼角余光掃過大廳,
很快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寧遠侯世子周明宇。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眼中滿是驚艷。前世就是這目光讓她淪陷,以為遇到了真愛。如今再看,
不過是見色起意的膚淺罷了。"柳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一道溫潤男聲從側面傳來。
柳書蘭轉頭,看到一位身著靛藍色錦袍的年輕男子。他面容俊朗,
眉目間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腰間玉佩顯示著親王身份。靖王蕭景珩!柳書蘭心頭一跳。
前世她與這位王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只聽說他后來在奪嫡中落敗,被貶為庶人。
如今近距離相見,才發現此人氣度非凡。"王爺謬贊了。"她垂眸行禮,
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恭敬與疏離。蕭景珩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應,
眉梢微挑:"柳小姐認識本王?""靖王殿下龍章鳳姿,京城誰人不識?
"柳書蘭滴水不漏地回答。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正要再說什么,尚書已宣布宴會開始,
請各位入席。宴席上,柳書蘭被安排在貴女首席,周圍都是京城最顯赫家族的千金。
她們或明或暗地打量著她,竊竊私語不斷。"柳小姐今日這身衣裳真是別致,
不知是哪家繡坊的手藝?"對面一位鵝蛋臉少女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柳書蘭淺笑:"是江南進貢的云霞錦,皇上賞賜給家父的。"一句話既顯示了相府圣眷正隆,
又堵住了對方繼續打探的心思。那少女訕訕一笑,不再多言。宴至半酣,
尚書提議各位千金展示才藝,這是春日宴的傳統。前世柳書蘭彈了一曲簡單的古琴,
平平無奇。而柳書瑤則跳了一支胡旋舞,贏得滿堂喝彩。"書蘭,你可準備才藝了?
"柳慎之低聲問道。柳書蘭點頭,從青桃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琵琶。"女兒獻丑了。
"她走到廳中央,在眾人或期待或懷疑的目光中坐下,指尖輕撥琴弦。
一曲《春江花月夜》從她指間流淌而出,時而如珠落玉盤,時而如雨打芭蕉。
更令人驚嘆的是,她一邊彈奏,一邊吟誦自己創作的詩句:"昔日春光曾負我,
今朝我亦負春光。重來不為花枝俏,只待東風上九霄。"琵琶聲止,余音繞梁。
大廳一片寂靜,隨后爆發出熱烈掌聲。"好詩!好曲!"尚書大人拍案叫絕,
"柳相有女如此,真是羨煞旁人!"柳慎之臉上難掩驕傲之色。柳書蘭環視四周,
看到周明宇癡迷的目光,柳書瑤鐵青的臉色,以及...靖王蕭景珩若有所思的凝視。
那目光太過銳利,仿佛能穿透她的偽裝,看到靈魂深處。柳書蘭心頭微顫,迅速移開視線。
才藝展示繼續,其他貴女紛紛上場,但無人能超越柳書蘭的表現。輪到柳書瑤時,
她勉強跳了一支舞,卻因心神不寧幾次踏錯節拍,草草收場。宴會結束后,
不少世家子弟都找借口接近柳書蘭。她禮貌應對,卻始終保持距離。周明宇也湊了過來,
一副與她熟稔的樣子。"柳小姐的琵琶技藝真是令人嘆服。
不知可否有幸邀小姐改日到侯府賞花?家母最喜音律,定會與小姐投緣。"前世聽到這話,
她欣喜若狂,以為得到了接近心上人的機會。如今卻只覺得可笑——周明宇的母親最是勢利,
根本看不起她這個"自甘墮落"的相府千金。"世子客氣了。小女子技藝粗淺,
不敢獻丑于夫人面前。"柳書蘭婉拒,同時注意到不遠處柳書瑤怨毒的目光。
周明宇還要糾纏,一道身影插了進來。"柳小姐,方才那首詩可是你即興所作?
"蕭景珩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手中執著一杯清酒。柳書蘭心中一動,
順勢與周明宇拉開距離:"回王爺,是即興之作,讓您見笑了。""詩中有'重來'二字,
甚是有趣。不知柳小姐想'重來'什么?"蕭景珩的問題看似隨意,眼神卻格外銳利。
柳書蘭心頭一跳,暗驚于他的敏銳。她淺笑掩飾:"不過是文人慣用的虛詞罷了。人生如棋,
落子無悔,哪有重來的機會?""是嗎?"蕭景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本王倒覺得,
柳小姐今日種種,不似初見,倒像是...重游故地。"柳書蘭背后沁出一層冷汗。
這位靖王殿下,比她想象中更加危險。"王爺說笑了。"她垂眸掩飾眼中的波動。
蕭景珩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遞給她一塊玉佩:"三日后大相國寺有法會,柳小姐若有興趣,
可持此物入內院靜室一觀珍本佛經。"柳書蘭猶豫片刻,接過玉佩。這是個機會,
接近皇室成員的機會。她不能再像前世一樣只盯著兒女情長,而應放眼更大的棋局。
"多謝王爺厚愛。"回府的馬車上,柳慎之難得地面帶笑容:"書蘭今日表現甚好。
靖王似乎對你頗為賞識?""女兒只是僥幸得了王爺青眼。"柳書蘭謙虛道,心中卻在盤算。
靖王雖不是儲君熱門,但畢竟是皇子,若能與之交好..."靖王為人沉穩,
在朝中風評不錯。"柳慎之若有所思,"只是他母妃早逝,在宮中不甚得寵。
"李氏插嘴道:"老爺,靖王畢竟不是嫡出,將來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咱們書蘭這般品貌,
合該配個更有前途的。"柳書蘭心中冷笑。前世李氏也是這般說辭,
轉頭卻極力促成她與周明宇,不過是因為寧遠侯夫人許了柳書瑤一門更好的親事。
"婚姻大事,父親做主便是。"她溫順地說,眼中卻閃著精明的光?;氐较喔?,
柳書蘭剛進院子,就被柳書瑤攔住了。"姐姐今日好威風啊。"柳書瑤咬牙切齒,
"搶盡風頭很得意是嗎?"柳書蘭淡淡看她一眼:"妹妹這話從何說起?各憑本事罷了。
""你明明知道周世子對我..."柳書瑤突然收住話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對你如何?
"柳書蘭步步緊逼,"妹妹與世子很熟嗎?"柳書瑤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柳書蘭看著她倉皇的背影,若有所思。"青桃,去打聽一下,
二小姐最近可有私下與什么人往來。"她低聲吩咐。夜深人靜,柳書蘭獨坐窗前,
復盤今日種種。靖王蕭景珩的出現是個意外,卻也是機遇。
若能借他之力...她展開手中玉佩,月光下,玉上"景珩"二字清晰可見。
三日后的大相國寺之約,或許就是改變命運的第一步。## 第三章:寺廟偶遇"小姐,
寧遠侯府派人送東西來了。"青桃捧著一個精致的錦盒走進院子,臉上帶著幾分揶揄。
柳書蘭放下手中的書卷,抬眼看去。錦盒上寧遠侯府的徽記格外醒目,
正是前世讓她心跳加速的圖案。"放下吧。"她語氣平淡,仿佛那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物件。
青桃眨了眨眼:"小姐不看看是什么嗎?周世子特意派人送來的呢。"柳書蘭唇角微勾。
前世周明宇也是在春日宴后送來一支金釵,她欣喜若狂,日日戴在頭上,
直到后來才知道那不過是侯府庫房里隨手拿來的舊物。"打開看看。"青桃掀開盒蓋,
里面果然躺著一支金絲嵌玉海棠釵,與前世一模一樣。柳書蘭輕輕拿起釵子,陽光下,
金玉交輝,確實精美。"真漂亮!"青桃贊嘆道,"周世子對小姐真有心。
"柳書蘭冷笑一聲:"把這釵子送去給二小姐,就說...我覺得這海棠花很配她的氣質。
"青桃瞪大眼睛:"小姐,這...合適嗎?""怎么不合適?"柳書蘭將釵子放回盒中,
"二妹妹不是最喜歡海棠嗎?"她沒告訴青桃的是,
前世柳書瑤曾不止一次嘲笑她戴這釵子像"村姑戴鳳冠",后來她才知道,
這釵子原是周明宇準備送給柳書瑤的,只是臨時改了主意。青桃捧著錦盒遲疑地退下。
柳書蘭重新拿起書卷,卻聽到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是柳書瑤刻意抬高的嗓音:"姐姐這是什么意思?施舍我嗎?
"柳書蘭不慌不忙地放下書卷,整了整衣袖才走出門去。柳書瑤站在院中,
手里攥著那支金釵,臉上漲得通紅。"妹妹不喜歡這釵子?"柳書蘭故作驚訝,
"我見它做工精致,想著配妹妹正好。""你明知道這是周世子送給你的!
"柳書瑤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柳書蘭緩步走下臺階,在柳書瑤面前站定,
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晰:"妹妹怎么知道這是周世子送的?
送禮的人應該只說是'寧遠侯府'才是。"柳書瑤臉色一僵,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我猜的。昨日宴會上周世子不是對姐姐格外關注嗎?
""是嗎?我倒覺得周世子看妹妹的眼神更為熱切呢。"柳書蘭意味深長地說,
"這釵子妹妹若不喜歡,扔了便是。何必動怒?"柳書瑤死死盯著她,胸口劇烈起伏,
最終冷哼一聲轉身離去,臨走時卻把那金釵緊緊攥在手心。柳書蘭看著她的背影,
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只是開始,她要讓柳書瑤也嘗嘗被人奪走所愛的滋味。次日清晨,
柳書蘭早早起身,換上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只戴了一支白玉簪。
"小姐今日要去大相國寺,怎么打扮得如此素凈?"青桃一邊為她梳頭一邊問。
"佛門清凈地,不宜太過招搖。"柳書蘭從妝奩底層取出蕭景珩給的玉佩,小心地系在腰間,
"況且,今日有更重要的事。"馬車早已備好。柳書蘭向父親報備說是去寺里為母親上香,
柳慎之欣然應允,還派了四個家丁護送。大相國寺是京城第一名剎,香火鼎盛。
柳書蘭讓家丁在外等候,只帶著青桃進入寺內。她先到正殿上了香,捐了香油錢,
然后向知客僧出示了玉佩。"施主請隨我來。"知客僧見到玉佩后態度立刻恭敬起來,
引著她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僻靜的禪院。禪院古樹參天,環境清幽。
知客僧在門外止步:"施主請進,里面有人等候。"柳書蘭示意青桃在院外等候,
獨自推門而入。禪室內檀香裊裊,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對著她站在窗前,正是蕭景珩。"王爺。
"柳書蘭福身行禮。蕭景珩轉過身來,今日他一襲月白色常服,少了幾分王府的威嚴,
多了幾分文人雅士的氣度。他目光落在柳書蘭腰間玉佩上,唇角微揚:"柳小姐果然守信。
""王爺相邀,豈敢不來。"柳書蘭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不知王爺所說的珍本佛經...""佛經自然有。"蕭景珩從案幾上拿起一卷經書遞給她,
"不過本王更想聽聽柳小姐對時局的見解。"柳書蘭心頭一跳。這是試探?還是真心請教?
她謹慎地回答:"小女子深閨中人,哪懂什么時局。""柳小姐過謙了。
"蕭景珩示意她坐下,"那日詩中'重來不為花枝俏,只待東風上九霄',
可不是尋常閨閣女子能寫出的氣魄。"柳書蘭接過經書,指尖微微發緊。她早該知道,
那首詩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只是沒想到第一個看破的竟是蕭景珩。"王爺想聽什么?
"她決定不再一味推辭。"江南水患,朝廷撥款百萬兩賑災,卻收效甚微。
柳相曾任江南巡撫,不知柳小姐可曾聽令尊提起過其中癥結?"柳書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蕭景珩問的竟是這等實務,而非風花雪月。她沉思片刻,前世記憶在腦海中浮現。
父親確實曾為此事憂心,后來..."貪官污吏層層盤剝固然是主因,"她緩緩道,
"但更深層的原因是治水方略不當。一味堵漏而非疏導,再多的銀子也填不滿這個無底洞。
"蕭景珩眼中精光一閃:"柳小姐此言與本王所想不謀而合。可有具體對策?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柳書蘭引用了一句詩,"治水如治國,堵不如疏。
與其年年修補堤壩,不如開挖新河道分流。短期耗資巨大,長遠看卻是省錢省力之法。
"蕭景珩定定地看著她,目光灼灼:"柳小姐這番見解,朝中多少大臣都想不到。
若非親耳所聞,本王絕不敢相信出自閨閣女子之口。
"柳書蘭垂眸:"不過是拾家父牙慧罷了。""不,柳相主張加固堤壩,與你所言截然相反。
"蕭景珩一針見血地指出。柳書蘭暗叫一聲不好。她忘了父親確實是保守派,主張維持現狀。
正當她思索如何圓謊時,蕭景珩卻話鋒一轉:"柳小姐可知道,為何本王邀你來此?
""請教佛法是假,試探是真?"柳書蘭索性直言。蕭景珩輕笑出聲:"柳小姐果然聰慧。
實不相瞞,那日春日宴上,本王就覺得你與眾不同。尋常貴女不是矯揉造作,就是淺薄無知。
而你..."他目光深邃,"眼中藏著故事,心中似有丘壑。"柳書蘭心跳加速。
蕭景珩的敏銳遠超她的預期。她強自鎮定:"王爺過譽了。小女子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
有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罷了。""不合時宜?"蕭景珩搖頭,"恰恰相反,
你的想法正是這個時代所需要的。"他頓了頓,"本王有意在朝中提出新的治水方略,
不知柳小姐可愿做本王的幕僚?"柳書蘭震驚地抬眼。女子為幕僚?這在大周朝聞所未聞。
"王爺說笑了。女子...""女子為何不可?"蕭景珩打斷她,"昔有班昭續寫《漢書》,
李清照詞冠古今。才學不分男女,只分高低。"柳書蘭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前世她所認識的男子,無一不是將女子視為附庸。周明宇更是直言喜歡她"天真無知,
好掌控"。而眼前這位王爺,竟愿以才學待她?"王爺如此看重,小女子惶恐。
"她謹慎回應,"只是此事若傳出去,恐有損王爺清譽。"蕭景珩大笑:"本王行事,
何曾在意旁人眼光?柳小姐只需回答,愿意與否。"柳書蘭深吸一口氣。這是個機會,
接近權力中心的機會。她不能再像前世一樣困于后宅爭斗。"蒙王爺不棄,
小女子愿效犬馬之勞。""好!"蕭景珩撫掌,"既如此,以后每月初一、十五,
你可借上香之名來此相見。對外只說是研習佛經。"柳書蘭點頭應下。
兩人又就治水之策詳談許久,直到門外青桃輕聲提醒時辰不早。離開禪院時,
蕭景珩忽然問道:"柳小姐將周世子的禮物轉贈令妹,是何用意?"柳書蘭腳步一頓,
背對著他回答:"不合適的禮物,強留也無益。不如送給真正喜歡的人。""是嗎?
"蕭景珩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本王還以為柳小姐是在...以退為進。
"柳書蘭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首:"王爺高看我了。小女子行事,但求問心無愧罷了。
"走出大相國寺,柳書蘭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蕭景珩比她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測,
而他對她的興趣也遠超預期。這不是單純的男女之悅,更像是一種...志同道合的欣賞。
"小姐,回府嗎?"青桃問道。"不急。"柳書蘭看了看天色,"去西城的墨香齋,
我聽說那里新進了一批書。"馬車行至西城,柳書蘭在墨香齋選了幾本地理志和水利專著。
結賬時,掌柜的賠笑道:"小姐眼光真好,這幾本都是冷門書,昨日剛被一位公子預訂了。
""哦?"柳書蘭正要放下書,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若是柳小姐喜歡,
在下豈敢奪愛?"柳書蘭轉身,看到周明宇搖著折扇站在門口,
臉上掛著自認為風流倜儻的笑容。"周世子。"她冷淡地行禮。"真是巧啊,
竟在此遇見柳小姐。"周明宇走近幾步,"那支金釵...小姐不喜歡嗎?
"柳書蘭暗中冷笑。果然是為這事來的。"金釵精美,只是我覺得更適合妹妹。
世子不會怪我吧?"周明宇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當、當然不會。只是..."他壓低聲音,
"那本是特意為小姐挑選的。""是嗎?"柳書蘭似笑非笑,"那世子可知我最愛什么花?
"周明宇語塞,眼神飄忽:"這個...海棠花高貴大方,
我以為...""我最愛的是蘭花。"柳書蘭打斷他,"世子連這都不知,
又何談'特意'二字?"周明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正欲辯解,
柳書蘭已轉身對掌柜道:"這些書我不要了。世子既已預訂,理當讓給他。"說完,
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書齋,留下周明宇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回府的馬車上,
青桃小聲道:"小姐,周世子似乎很在意您呢。""在意?"柳書蘭冷笑,
"他在意的不過是相府嫡女這個身份罷了。"前世她怎么就沒看透呢?周明宇追求她,
不過是因為她爹是當朝左相。后來她執意以妾室身份入府,反而讓周明宇覺得她自輕自賤,
不值尊重。"小姐變了。"青桃忽然說。柳書蘭心頭一緊:"哦?哪里變了?
""從前小姐見到周世子,總是歡喜得很。如今卻..."青桃猶豫了一下,
"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柳書蘭望向窗外,輕聲道:"人總是會變的。有些事,
看透了總比蒙在鼓里好。"回到相府,柳書蘭剛進院子,就聽見正廳傳來爭執聲。
她示意青桃噤聲,悄悄靠近。"...書蘭那丫頭近來心氣越來越高,
連寧遠侯府的禮物都敢隨意轉贈。這般任性,將來哪家敢要?"繼母李氏的聲音尖銳刺耳。
"書蘭行事自有分寸。"父親柳慎之的聲音沉穩有力,"倒是書瑤,
聽說她與寧遠侯世子私下有書信往來?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成何體統!""老爺明鑒,
那是謠傳!書瑤最是守禮,怎會...""夠了!"柳慎之打斷李氏,
"書蘭的婚事我自有主張。至于書瑤,你好好管教,別再傳出什么閑話!"柳書蘭悄悄退開,
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李氏母女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夜深人靜,
柳書蘭在燈下翻閱今日買的書籍,為下次與蕭景珩的會面做準備。忽然,窗戶輕響三下,
是青桃的暗號。"進來。"青桃推門而入,臉上帶著興奮:"小姐,查到了!
二小姐確實與周世子有書信往來,都是通過二小姐的貼身丫鬟紅杏傳遞。
今日紅杏又去見了侯府的人,奴婢跟了一路,親眼看到她把一封信交給了侯府小廝。
"柳書蘭眼中精光一閃:"做得很好。繼續盯著,但不要打草驚蛇。"青桃退下后,
柳書蘭站在窗前,望著院中那株開得正艷的海棠,輕聲自語:"柳書瑤,周明宇,這一世,
我要你們自食惡果。"月光如水,灑在她沉靜的側臉上,映出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 第四章:宮闈詩會"小姐,宮里來人了!"青桃匆匆跑進院子,
臉頰因急促奔跑而泛紅。柳書蘭放下手中的筆,抬頭望去。
五月初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案幾上,映得她剛寫完的詩稿格外清晰。"慢些說,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身邊的孫公公來了,說是傳娘娘口諭,邀小姐入宮參加端午詩會呢!
"青桃喘著氣說道,"老爺讓小姐立刻去前廳接旨。"柳書蘭指尖微顫。前世也有這場宮宴,
但那時的她因周明宇一事郁郁寡歡,稱病未去。而柳書瑤則在宴會上大出風頭,
后來被指婚給禮部侍郎之子。"為我更衣。"她換上一襲湖藍色繡銀線襦裙,
發間只簪一支白玉蘭花步搖,既不過分華麗,又不失相府嫡女的氣度。臨出門前,
她瞥見案幾上的詩稿,略一思索,將其折好塞入袖中。前廳里,
一位面容白凈的中年宦官正與柳慎之說話。見柳書蘭進來,宦官眼前一亮。
"這位就是柳大小姐吧?果然名不虛傳。"柳書蘭盈盈下拜:"臣女柳書蘭,見過公公。
""哎喲,可使不得。"孫公公虛扶一下,"咱家奉皇后娘娘之命,特來告知柳小姐,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娘娘在御花園設詩會,邀京城貴女們一同品茗賦詩。
娘娘久聞柳小姐才名,特意囑咐咱家一定要請到小姐。"柳書蘭心中一動。
皇后娘娘久聞她的才名?這必是蕭景珩在背后使力。她垂眸應道:"蒙娘娘厚愛,
臣女不勝惶恐,自當準時赴約。"孫公公滿意地點點頭,又寒暄幾句便告辭了。
柳慎之送走宮使,轉身看向女兒,眼中帶著幾分探究。"書蘭,你何時與宮中有了聯系?
""女兒不知。"柳書蘭佯裝困惑,"或許是春日宴上那首詩傳到了娘娘耳中?
"柳慎之沉吟片刻:"無論如何,這是好事。你好好準備,莫要辜負娘娘期望。
""女兒明白。"回到院子,柳書蘭立刻吩咐青桃準備筆墨,
自己則開始翻閱歷年端午詩會的記錄。前世雖未參加,但她后來聽柳書瑤炫耀過,
知道皇帝會親臨現場,且對以"忠孝"為主題的詩作格外青睞。"小姐要作新詩嗎?
"青桃研著墨問道。"嗯。"柳書蘭若有所思,"不僅要新,還要出彩。"她提筆蘸墨,
卻在落筆前頓住。腦海中浮現出前世的種種——她被貶為妾室后,父親雖惱怒她的選擇,
卻仍在暗中照拂;她病重時,父親派人送來的藥材堆滿了半個屋子...筆尖終于落下,
一行行清秀字跡在紙上流淌。寫完后,她輕輕吹干墨跡,將詩稿收入一個繡著蘭花的錦囊中。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柳書蘭天未亮就起身梳妝。今日她選了一襲月白色繡青竹的衣裙,
發間只簪一支銀釵,素雅中透著高貴。臨行前,她將那個錦囊小心地系在腰間。
"小姐今日打扮得如此素凈,會不會被其他貴女比下去?"青桃有些擔憂。
柳書蘭微微一笑:"宮中不比別處,過分的華麗反而落了下乘。"相府馬車抵達宮門時,
已有不少貴女的轎輦停在門外。柳書蘭剛下車,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冷哼。
柳書瑤穿著一身艷麗的石榴紅裙裝,頭上金釵步搖叮當作響,在陽光下幾乎晃眼。
"姐姐今日怎么穿得像守孝似的?"柳書瑤譏諷道。柳書蘭不以為意:"妹妹這身倒是喜慶,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參加婚禮呢。"柳書瑤臉色一僵,正要反駁,宮門內走出一隊宮女,
引領眾貴女入內。柳書蘭整了整衣袖,從容地跟上引路宮女,將柳書瑤甩在身后。御花園中,
數十張矮幾呈扇形排開,每張幾案上都備有筆墨紙硯和時令鮮果。正中央是一座精致的涼亭,
垂著輕紗帷幕,隱約可見里面坐著幾個人影——想必是皇后和妃嬪們。
柳書蘭被引到左側第三張幾案前,位置相當靠前。
她注意到柳書瑤被安排在了右側靠后的位置,顯然在宮中眼中,
相府嫡女與庶女的身份差距依然分明。"靖王殿下到!"隨著太監一聲通報,
所有貴女都站了起來。蕭景珩穿著一身靛青色蟒袍,步履從容地走入花園。他目光掃過眾人,
在柳書蘭身上停留了一瞬,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各位小姐不必多禮。"蕭景珩虛抬右手,
"今日詩會由本王主持。陛下稍后也會親臨,望各位盡展才學。"眾女重新落座,
竊竊私語不斷。柳書蘭垂眸靜坐,仿佛對周圍的騷動充耳不聞。
前世她聽說蕭景珩主持這場詩會時公正嚴明,最厭惡諂媚之舉。她要做的就是展現真才實學,
而非刻意討好。"陛下駕到!"所有人再次起身,跪地行禮。皇帝在太監攙扶下緩步走來,
雖已年過五旬,但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平身。"皇帝在涼亭主位坐下,環視眾人,
"今日端午佳節,朕與眾卿同樂。詩會題目就定為'忠孝兩全',限一炷香時間。
"宮女立刻點燃一炷香,插在中央的香爐中。柳書蘭不慌不忙地研墨潤筆,看似在構思,
實則早已成竹在胸。眼角余光瞥見柳書瑤正咬著筆桿苦思冥想,
她心中冷笑——前世柳書瑤在詩會上"一鳴驚人"的那首詩,
其實是提前買通了宮中太監得來的題目,請人代筆所作。香燃過半,柳書蘭才提筆蘸墨,
在紙上揮毫而就。寫完后,她將詩稿折好放入盤中,由宮女收走。
所有詩作被呈到皇帝和蕭景珩面前,由他們逐一品評。皇帝看得很認真,時而點頭,
時而搖頭。當看到某一張詩稿時,他忽然抬頭:"哪位是柳相之女?
"柳書蘭起身行禮:"臣女柳書蘭,拜見陛下。"皇帝打量著她,
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這首詩是你所作?""回陛下,是臣女拙作。""念來聽聽。
"柳書蘭深吸一口氣,清聲朗誦:"父為朝廷棟梁臣,女慚無計報深恩。若得君王垂青眼,
忠孝兩全慰親心。"詩雖簡短,卻字字珠璣。既贊頌了父親的忠心,
又表達了自己以孝報恩的心愿,更妙的是將"君王垂青"與"忠孝兩全"聯系在一起,
正中皇帝下懷?;实垩壑虚W過一絲贊賞:"好一個'忠孝兩全慰親心'。柳相有女如此,
朕心甚慰。"柳書蘭盈盈下拜:"陛下過獎。"她余光瞥見蕭景珩唇角微揚,
而柳書瑤則臉色鐵青,手中的帕子幾乎要絞爛了。詩會繼續進行,
其他貴女也陸續朗誦了自己的作品,但無一人能超越柳書蘭的表現。就在評點即將結束時,
柳書瑤突然站了起來。"陛下,臣女有一不情之請。"皇帝抬眉:"講。""家姐才學過人,
臣女仰慕已久。今日難得機會,想請家姐即興賦詩一首,以'端午'為題,讓我等開開眼界。
"柳書蘭心中一凜。這是明褒暗貶的陷阱!若她作得好,是應該的;若稍有差池,
立刻就會被比下去。前世柳書瑤就常用這招讓她當眾出丑。
皇帝似乎來了興趣:"柳小姐意下如何?"柳書蘭不慌不忙地起身:"臣女才疏學淺,
不敢在陛下面前賣弄。不過既然妹妹相邀..."她從腰間解下那個錦囊,
"臣女倒有一首拙作,愿請陛下指正。"蕭景珩接過錦囊,取出里面的詩稿,
掃了一眼后神色微動,親自呈給皇帝?;实壅归_一看,
只見上面寫著:"端午憶父少時不識父心苦,錯把嚴辭當無情。及至長成方悟透,
一片冰心在玉壺。"這首詩樸實無華,卻情真意切。皇帝看后沉默片刻,
竟有些動容:"柳小姐此詩...讓朕想起了先皇。"柳書蘭跪伏在地:"臣女惶恐。
"皇帝長嘆一聲:"起來吧。朕常聽柳相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然才德兼備。
"他轉向蕭景珩,"景珩,你主持文事多年,可曾見過如此才情出眾的女子?
"蕭景珩恭敬回答:"回父皇,兒臣淺見,柳小姐不僅才學過人,更難能可貴的是心懷孝道,
實為閨閣典范。"柳書瑤站在一旁,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精彩極了。
她本想看柳書蘭出丑,卻不料反讓她在皇帝面前得了臉。詩會結束后,
皇帝特意留下柳書蘭說了幾句話,詢問她平日讀什么書,可曾聽父親提起朝中事務等。
柳書蘭對答如流,既不顯得張揚,又不失大家閨秀的風范。離開御花園時,
蕭景珩"恰好"與她同路。"柳小姐今日表現令人印象深刻。"他低聲說道,
面上卻保持著疏離的王爺姿態。柳書蘭淺淺一笑:"托王爺洪福。
""那首《端午憶父》..."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探究,"似乎別有深意?
"柳書蘭垂眸:"不過是女兒家的一點感慨罷了。"蕭景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宮門,各自上了馬車?;馗飞?,柳書蘭閉目養神,心中卻思緒萬千。
今日在皇帝面前的表現堪稱完美,不僅展現了才學,更塑造了一個忠孝兩全的閨秀形象。
這對她未來的計劃至關重要。馬車剛在相府門前停穩,柳書蘭就聽見院內傳來爭執聲。
她剛踏進門檻,一個茶杯就砸碎在她腳邊。"孽障!還有臉回來!"李氏滿臉怒容地沖過來,
"你今日在宮中是如何欺辱書瑤的?"柳書蘭側身避開飛濺的碎片,
冷靜道:"母親此言差矣。女兒何曾欺辱妹妹?""你還狡辯!"李氏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讓書瑤在陛下面前出丑,你好大的膽子!""夠了!"柳慎之從內堂走出,臉色陰沉,
"書蘭在宮中為相府爭光,陛下親口夸贊。你這是什么態度?
"李氏氣勢頓時矮了半截:"老爺,書瑤回來哭得傷心,
說是書蘭故意...""書瑤自己提出讓書蘭作詩,書蘭應對得體,何錯之有?
"柳慎之打斷她,"反倒是書瑤,在宮中不知收斂,穿得花枝招展,
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柳書蘭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這場鬧劇。
前世她總是急于為自己辯解,結果越描越黑。如今她學會了沉默是金的道理——有時候,
不爭就是最大的爭。"書蘭,隨我到書房來。"柳慎之轉身向內院走去。書房里,
柳慎之讓柳書蘭坐下,親自給她倒了杯茶。"今日陛下對你印象極佳。"他開門見山,
"靖王殿下似乎也對你頗為賞識。"柳書蘭捧著茶杯,不動聲色:"女兒只是僥幸。
""不必謙虛。"柳慎之擺擺手,"為父看得出來,你近來變了許多。更加...沉穩了。
"柳書蘭心中一暖。前世她直到死前才明白,父親嚴厲的背后是深沉的關愛。
只是那時的她太過任性,辜負了這份父愛。"父親..."她猶豫片刻,還是問道,
"若女兒有機會入宮,父親以為如何?"柳慎之眉頭微皺:"你是說...嫁給皇子?
""女兒只是假設。"柳慎之沉思良久:"當今幾位皇子中,太子已立正妃,
二皇子風流成性,三皇子體弱多病...唯有靖王,雖非嫡出,但才干出眾,
在朝中頗有威望。"柳書蘭心跳加速。父親這是在暗示...支持她與靖王結緣?"當然,
婚姻大事,最終還要看你的心意。"柳慎之補充道。柳書蘭幾乎要笑出聲來。
前世她執意要嫁周明宇時,父親也是這般說辭,只是那時的她聽不進任何勸告。"女兒明白。
"離開書房,柳書蘭剛回到自己院子,就被柳書瑤攔住了去路。"姐姐今日好威風啊。
"柳書瑤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連陛下都對你另眼相看。
"柳書蘭懶得與她周旋:"妹妹有事?""你以為這樣就能攀上高枝了?"柳書瑤壓低聲音,
"我告訴你,周世子心里只有我一人。你不過是仗著嫡女身份...""周明宇?
"柳書蘭嗤笑一聲,"妹妹喜歡,拿去便是。我對他毫無興趣。"柳書瑤一愣,
顯然沒料到姐姐會是這種反應:"你...你騙人!你明明...""明明什么?
"柳書蘭逼近一步,"明明像前世一樣癡戀他,甘愿為妾?"她突然住口,
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柳書瑤疑惑地看著她:"什么前世?姐姐在說什么胡話?""沒什么。
"柳書蘭迅速恢復平靜,"我只是想說,周明宇配不上我。妹妹若喜歡,盡管拿去,
不必再來試探。"說完,她繞過柳書瑤走進屋子,關上門后長舒一口氣。剛才差點說漏嘴了。
看來在面對柳書瑤時,她還需要更加冷靜才行。夜深人靜,柳書蘭獨坐燈下,復盤今日種種。
皇帝的態度、蕭景珩的暗示、父親的傾向...一切都在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
只是柳書瑤和李氏絕不會善罷甘休,她必須更加小心才行。窗外,一輪明月高懸。
柳書蘭輕輕摩挲著那個裝過詩稿的錦囊,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這一世,
她絕不會再任人宰割。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都將付出代價。而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她志在必得。## 第五章:命運轉折六月的京城已有了幾分暑意。
柳書蘭坐在相府后花園的涼亭里,手中捧著一本《水經注》,卻時不時抬頭望向園門。
"小姐是在等什么人嗎?"青桃遞上一盞冰鎮酸梅湯,眼中帶著促狹。柳書蘭接過瓷盞,
指尖感受到一絲涼意:"多嘴。"自從宮宴過后,蕭景珩便如他所說,
開始頻繁"偶遇"柳書蘭。有時在寺廟,有時在書齋,
甚至像今天這樣——他們約好午后在相府花園相見。父親默許了這種往來,
甚至特意吩咐下人不要打擾大小姐讀書。遠處傳來腳步聲,柳書蘭立刻坐直了身子。
然而出現在園門處的不是蕭景珩,而是柳書瑤和她的貼身丫鬟紅杏。
兩人鬼鬼祟祟地張望一番,很快又離開了。"二小姐這幾日行蹤詭秘得很。"青桃小聲道,
"昨兒個紅杏又偷偷去了寧遠侯府。"柳書蘭唇角微勾:"讓她去。"前世此時,
她正為周明宇神魂顛倒,如今卻巴不得柳書瑤趕緊把這個禍害接手過去。又過了約莫一刻鐘,
園門處終于出現了那道挺拔的身影。蕭景珩今日穿著一襲月白色錦袍,
腰間系著一條銀絲紋帶,整個人如清風朗月,與花園景致渾然一體。"王爺。
"柳書蘭起身行禮。蕭景珩虛扶一下:"柳小姐不必多禮。"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書上,
"《水經注》?柳小姐對地理也感興趣?""略知一二。"柳書蘭示意青桃退下,
"王爺上次提到的治水之策,我想多了解些背景。"蕭景珩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在她對面坐下:"正好,本王有件事想請教柳小姐。"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絹帛,小心展開。
柳書蘭湊近看去,是一幅江南水系圖,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各種記號。
"這是...""江南道最新呈報的水患情況。"蕭景珩眉頭微蹙,
"朝廷已撥付五十萬兩賑災銀,但災情不減反增。柳小姐精通水利,可有高見?
"柳書蘭凝視著地圖,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這一年江南確實發生了嚴重水患,
后來查明是當地官員貪墨賑災銀,還謊報災情。
當時解決此事的正是...她猛然抬頭:"王爺可信任工部侍郎張謙?
"蕭景珩一怔:"張謙?此人素有清名,但年事已高,已多年不問政事。""正因如此,
他才未被卷入貪腐網絡。"柳書蘭指尖輕點地圖,"王爺若密派張大人前往江南暗訪,
必能查明真相。重點查這三個縣..."她點了點圖上三個位置,"此地縣令皆是右相門生。
"蕭景珩目光一凝:"柳小姐如何知道這些?"柳書蘭心頭一跳。她太過投入,險些暴露。
迅速調整表情,她淡然道:"家父曾任江南巡撫,常與我說起當地官場關系。
這三縣縣??貪墨成性,在江南官場早已不是秘密。"蕭景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
兩人又就治水之策詳談許久,直到日頭西斜。"時候不早,本王該告辭了。
"蕭景珩收起地圖,卻遲遲未動身。他凝視著柳書蘭,忽然道:"柳小姐可曾想過,
女子也能參政?"柳書蘭心頭微震:"王爺何出此言?""本王觀柳小姐才學見識,
不輸任何男子。"蕭景珩目光灼灼,"若有機會,可愿為本王幕僚?不是那種閨閣中的建議,
而是真正的...共謀大事。"柳書蘭指尖微微發顫。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機會,
不僅能夠施展才華,更能接近權力中心。但理智告訴她,必須謹慎。"王爺高看我了。
"她垂眸道,"小女子不過多讀了幾本書,哪敢妄議朝政?"蕭景珩輕笑:"柳小姐過謙了。
那日宮宴上的詩,前日的治水之策...你比朝中大半官員都有見地。"他頓了頓,
"本王有意在江南推行新政,需要可靠之人協助。"柳書蘭抬眸與他對視,
在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真誠與期待。這一刻,她做出了決定。"蒙王爺不棄,
小女子愿效犬馬之勞。"蕭景珩眼中閃過喜悅:"好!三日后,本王在別院設宴,
請柳小姐務必賞光。"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牌,"持此物可自由出入別院。
"柳書蘭接過玉牌,觸手溫潤。這不僅僅是一塊通行令,更是一份信任的象征。
蕭景珩離開后,柳書蘭仍坐在涼亭中,心潮起伏。前世的她此時正沉浸在兒女情長中,
而如今,她已站在了改變命運的十字路口。"小姐!小姐!"青桃匆匆跑來,臉上帶著驚詫,
"寧遠侯府來人了!侯夫人親自登門!"柳書蘭手中的玉牌差點掉落:"什么?
""說是...說是來提親的!老爺讓小姐立刻去前廳!"柳書蘭強自鎮定。
前世確實有這一出,但那時侯夫人是為周明宇求娶她。難道歷史要重演了?前廳里,
氣氛凝重。柳慎之端坐主位,面色嚴肅。李氏站在一旁,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而坐在客位的,正是雍容華貴的寧遠侯夫人。"書蘭來了。"柳慎之招手示意她上前,
"侯夫人今日前來,是為周世子提親。"柳書蘭心跳如鼓,面上卻不顯:"女兒聽父親安排。
"侯夫人上下打量著她,眼中帶著幾分審視:"柳大小姐果然端莊。
不過..."她轉向柳慎之,"我家明宇中意的是二小姐書瑤。"廳內一片寂靜。
柳書蘭幾乎要笑出聲來——變了!歷史真的改變了!前世她費盡心思想要嫁入侯府,
而今生周明宇竟主動求娶柳書瑤!柳慎之眉頭微皺:"侯夫人確定?我家書蘭才是嫡女。
"侯夫人矜持地笑了笑:"明宇那孩子固執,說是與二小姐情投意合。我們做父母的,
自然要成全兒女心意。"柳書蘭余光瞥見李氏臉上掩不住的得意。
前世李氏極力促成她與周明宇,就是為了讓親生女兒柳書瑤能攀更高的枝。
沒想到今生周明宇直接看上了柳書瑤,倒是省了李氏一番功夫。"書蘭,你怎么看?
"柳慎之突然問道。柳書蘭盈盈一禮:"妹妹與周世子兩情相悅,女兒以為這是良緣。
父親不必顧慮女兒。"柳慎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顯然沒想到長女如此大度。
侯夫人則滿意地點頭:"柳大小姐果然識大體。"婚事就這樣定下了。侯夫人離開后,
柳書蘭剛回到自己院子,就被柳書瑤攔住了。"姐姐現在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柳書瑤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周世子最終選擇的是我。
"柳書蘭靜靜地看著她:"恭喜妹妹得償所愿。""別裝了!"柳書瑤逼近一步,
"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周世子?,F在他成了我的未婚夫,你心里一定恨極了我。
"柳書蘭忽然笑了,那笑容讓柳書瑤莫名???慌:"妹妹錯了。
我對周明宇...毫無興趣。事實上,我很高興你把他'搶'走了。""你!
更新時間:2025-05-05 19:2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