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捧出心尖血養了條白眼狼。舉案齊眉三十載，
抵不過庶妹一碗熱粥；耗盡尚書府人脈鋪路，卻在他臨終前聽見“求你將機會讓給若雪”。
重生回及笄之年，雪地里的落魄舉子仍在叩門——這一次，
她親手撕爛劇本：庶妹要的“救命之恩”？好，
她把人推給綠茶妹妹當福星；渣男念的“意難平”？行，她連嫁妝都給庶妹備齊了作添妝。
卻不想街角撞破玄色披風的少年將軍。那曾在北疆戰場殺人如麻的鐵血戰神，
此刻攥著她五年前遺落的半塊玉佩，喉間滾著啞澀的“晚宜”。他說川中亂葬崗的夜，
是她遞來的半塊玉墜照亮了尸山血海；他說每道軍功章上都刻著她的閨名，
連皇上都笑他“鎧甲里藏著繞指柔”。........大楚永徽十八年，臘月廿三。
雕花朱漆門前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沈晚宜攥緊袖口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眼前的少年郎正被侯府小廝用掃帚柄戳著脊梁，月白長衫破得露出凍得發青的手腕，
那雙手上輩子曾為她研磨寫過三十載的《心經》，此刻卻在寒風里抖如篩糠。
“哪里來的叫花子，也不看看這是誰家門檻！”小廝的罵聲驚飛檐角寒鴉，
沈晚宜望著雪地上那道單薄身影，喉間泛起前世苦藥般的澀味。這是她重生的第七日，
也是陸明軒第一次以“落魄舉子”的身份出現在沈府門前——上一世，
正是她親手將這個男人從泥潭里拽出來，卻在他臨終前聽見那句“求你將機會讓給若雪”。
“慢著?！彼蝗婚_口，聲音比記憶中清脆許多。十七歲的嗓音還帶著未褪的軟糯，
卻生生讓小廝的掃帚懸在半空。沈晚宜望著少年人驟然抬頭的眼，
那雙曾讓她以為盛滿星辰的眸子里，此刻只有風雪交加的狼狽。“二小姐來了。
”小廝忙不迭行禮。雪幕里，鵝黃裙裾踩著碎步而來。蘇若雪鬢邊別著新得的紅珊瑚珠，
見沈晚宜停在門前，面上閃過一絲不耐：“阿姊不是要去白云寺祈福？
怎的在這兒耽擱——”話音未落，她忽然瞥見雪地里的身影，鼻尖皺成可愛的弧度，“呀，
這不是個叫花子嗎？”沈晚宜垂在袖中的手輕輕發抖。上一世她就是在這里心軟，
親自給陸明軒遞了暖爐和二十兩銀子，才有了后來的“救命之恩”。
而此刻她望著蘇若雪眼中閃過的嫌惡與好奇，
忽然勾起唇角：“妹妹瞧著像不像受傷的小雀兒？”“小雀兒？”蘇若雪踮腳望去，
見少年正用凍僵的手摸索懷中的文書，忽然眼睛一亮，“倒像是個讀書人的模樣。
”沈晚宜退后半步，隱入廊柱陰影。她記得上一世蘇若雪總說“與阿姊相遇是緣分”，
卻忘了這緣分本是她親手促成。此刻看著庶妹提著裙擺湊近，
聽著陸明軒艱澀地解釋“盤纏被竊”，她忽然轉身對丫鬟道：“去取些熱粥來，
再拿件舊披風。”丫鬟應聲而去，沈晚宜指尖撫過廊柱上的冰棱。
重生那日她在鏡中看見自己十七歲的面容，鬢角還貼著未褪的梅花妝，
床頭擺著給母親準備的臘月香——原來命運給了她整整三十年的光陰倒流，
讓她在嫁給陸明軒的前夜，重新站在這個岔路口?！鞍㈡Ⅱ_人！”蘇若雪的驚呼打斷思緒，
她抬眼望去，見庶妹正捏著陸明軒的戶籍文書，指尖劃過“江州陸氏”四個字，
“這分明是個舉子，怎的落魄成這般模樣？”陸明軒耳尖通紅，欲接又止的手懸在半空。
沈晚宜忽然想起前世他中探花那日，也是這樣紅著眼眶說“晚宜于我有再造之恩”，
可轉身就將她的嫁妝拿去貼補蘇若雪的莊子。此刻她望著少年人緊抿的唇，
忽然輕聲道：“妹妹若可憐他，便賞些盤纏吧。”蘇若雪指尖一頓，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頭：“阿姊往日最是心善，怎的今日倒推給我？
”說著從袖中摸出五兩銀子，帕子包了扔在雪地上，“罷了，
本小姐便積回德——只是你若考中了，須得好好謝我?！标懨鬈幎⒅┑乩锏你y包，
喉結滾動。沈晚宜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上一世他收下她的二十兩銀子，
從此便有了“恩情”的枷鎖，可這一世，蘇若雪的五兩銀子，怕是連進京的盤纏都不夠。
雪越下越大，沈晚宜望著蘇若雪甩著帕子轉身，忽然叫住她：“妹妹且等，這雪天路滑，
讓春桃送你回去。”待庶妹走遠，她才蹲下身，
指尖掠過陸明軒凍裂的手背：“公子可曾想過，若遇不到善人，該當如何？
”少年人渾身僵硬，抬頭時眼中竟有淚光：“晚生...自有計較。”沈晚宜忽然笑了，
笑容里藏著三十年的風霜：“我觀公子印堂微青，怕是路上遇了貴人相爭。
”她從袖中取出個錦囊，里面是整齊的十兩銀子，“此去京城，過了盧溝橋便換水路，
切記莫與穿湖藍緞子的舉子同船?！标懨鬈幷?，待要推辭，沈晚宜已轉身離去。
雪地上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她摸著袖中另一封匿名信——那是昨夜趁夜寫的，
明日辰時會由城南乞兒送到順天府衙，舉報某舉子偷換戶籍文書。
前世陸明軒因“貴人刁難”錯失探花，這一世她雖不再鋪路，卻也不介意順手推舟。畢竟，
有些因果，該由始作俑者自己承受。回到閨房時，暖爐已燒得通紅。
沈晚宜望著鏡中未施粉黛的臉，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喧鬧——是顧府的馬車停在巷口。顧沉淵。
這個名字在記憶里滾燙如烙鐵。前世她嫁陸明軒三年后才聽說他的名號，
那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少年將軍，終身未娶，臨終前托人送來半塊染血的玉佩。
此刻她望著窗外那抹玄色身影，
忽然想起重生那日在城隍廟聽見的對話：“顧將軍今日又去白云寺了，
說是給五年前的救命恩人祈福?！蔽迥昵?。沈晚宜指尖撫過頸間的玉墜，
那是母親給的及笄禮，卻在五年前的秋夜里，被她系在重傷少年的腕上。
當時她跟著父親去川中巡視，在亂葬崗遇見渾身是血的傷兵，十九歲的顧沉淵趴在死人堆里，
眼中只剩死志?！澳闳羲懒?，這天下誰來守？”那時的她不知哪里來的勇氣，
竟蹲在血泊里替他包扎傷口，“我瞧你腰間佩刀，便知是邊城衛的兒郎，
難道忘了入伍時的誓言？”后來顧沉淵帶著她給的半塊玉佩離開，再無音訊。
直到前世她三十歲生辰，收到匿名送來的西域貢品，
才知道當年的傷兵已成為震懾北疆的“鐵血將軍”。而此刻，馬車里的男人正掀起車簾。
沈晚宜隔著雪幕望去，只見他眉間一道淺紅疤痕，正是五年前她用金瘡藥敷過的位置。
“姑娘，顧將軍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毖诀咧焐暗吐暤?，“聽說是剛從北疆回來。
”沈晚宜指尖收緊。她記得前世顧沉淵第一次上門，是在她和陸明軒的婚宴上，
那時他已官拜二品，卻只遠遠敬了杯酒，眼底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而這一世，
她望著雪地里那道挺直的背影，忽然做了個決定?！皞滠?，我要去白云寺?！彼鋈婚_口，
“順便...繞到顧府巷口?！瘪R車在積雪的青石板上碾出咯吱聲，沈晚宜隔著車窗，
看見顧沉淵正在街角茶樓與書吏交談。她摸出袖中早已備好的帕子，
那是前世顧沉淵臨終前隨玉佩送來的，上面繡著半枝寒梅——與她當年落在他枕邊的那方，
一模一樣?！皩④??！彼鋈幌坪熛萝嚕┗湓邙f青鬢角。顧沉淵轉身時瞳孔驟縮，
手不自覺按上腰間玉佩——那半塊羊脂玉，此刻正與沈晚宜頸間的墜子，
在雪光下映出完整的梅枝?！吧蛐〗?？”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仿佛怕驚碎了這場雪夢。
沈晚宜望著他眼中翻涌的情緒，忽然想起前世他棺槨上蓋著的軍旗，
想起自己在靈堂看見的那行小字：“未敢忘川中一諾”。她忽然將帕子塞進他掌心，
低聲道：“將軍可還記得，五年前是誰說‘待我封侯那日，定當以十里紅妝相謝’？
”顧沉淵渾身一震，掌心的帕子上，“沉淵”二字繡得歪歪扭扭，正是當年他昏迷時，
她偷偷繡在邊角的。那時她以為不過是救個傷兵，卻不想這一繡，竟成了他半生的執念。
“小姐...”他喉間滾動，想說些什么，卻被街角突然傳來的騷動打斷?！白ベ\！抓賊啊！
”沈晚宜轉身，只見個灰衣小賊正攥著她的繡囊狂奔，
囊口露出半幅金絲牡丹——那是她給母親準備的壽禮。她正要追趕，
卻見顧沉淵已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靴底在雪地上擦出火星。小賊拐進胡同的瞬間，
顧沉淵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低喝。他瞳孔驟縮，只見墻根處三個壯漢正持刀埋伏，
刀刃在雪光下泛著冷光?！靶⌒?！”沈晚宜的驚呼幾乎同時響起。
顧沉淵旋身避開迎面而來的刀，袖口卻被劃破道口子。他望著沈晚宜焦急的神色，
忽然想起五年前那個秋夜，她也是這樣紅著眼眶替他上藥，指尖劃過他后背的刀疤時，
輕聲說“疼就喊出來”。此刻他反手奪刀，動作利落如北疆風雪。沈晚宜望著他發間落雪，
忽然注意到小賊掉在地上的繡囊——囊角繡著朵不起眼的茉莉，
正是蘇若雪房里的繡娘慣用的花樣。雪漸漸停了，顧沉淵提著小賊回來時，
沈晚宜已蹲在地上檢查繡囊。里面的金釵玉佩完好無損，唯有夾層里的一張紙，
被雪水洇濕了邊角。“這是...順天府的公文？”顧沉淵皺眉。
沈晚宜望著紙上“陸明軒”三個字，忽然想起前世蘇若雪曾用這種手段，誣陷她私通外男。
她指尖輕輕摩挲紙面，忽然抬頭對顧沉淵笑道：“將軍可愿陪我做件事？”三日后，立春。
沈府后園的梅花開得正好，沈晚宜正陪著母親修剪枝椏，忽然聽見前院傳來喧鬧。
“陸公子求見二小姐。”管家的聲音帶著疑惑，“說是來道謝的。”沈晚宜手中剪刀頓住。
這是陸明軒重生后的第一次上門，比前世早了整整十日。她望著母親詢問的目光，
忽然輕笑：“讓他去花廳等候，我換件衣裳便來?！崩@過九曲橋時，她聽見假山后傳來低語。
“姐姐今日怎的對那窮酸舉子這般上心？”是蘇若雪的聲音，“莫不是動了什么心思？
”“二小姐說笑了，”丫鬟翠兒賠笑道，“大小姐素來心善，當年在川中還救過傷兵呢。
”沈晚宜指尖劃過冰涼的石欄。她記得前世蘇若雪總愛用“心善”來形容她，
卻在背地里說她“假惺惺”。此刻她忽然繞到假山后，望著受驚的庶妹，
忽然笑道：“妹妹可是在說陸公子？他昨日中了順天府的案首，說是多虧有人遞了封匿名信，
才讓他避開了偷換戶籍的陷阱?！碧K若雪臉色微變，很快又掛上笑：“原是姐姐暗中相助，
妹妹就說陸公子怎的突然時來運轉——”“我可沒幫他?！鄙蛲硪舜驍嗨?，
指尖掠過梅枝上的積雪，“不過是不想讓某些人，用卑劣手段毀了讀書人的前程。”話落，
她轉身離去，留下蘇若雪在原地攥緊帕子。假山陰影里，陸明軒正望著沈晚宜的背影，
掌心不自覺撫過袖中那封匿名信——字跡娟秀，卻與沈晚宜平日的小楷不同，
唯有末尾那個“晚”字，收筆時帶著熟悉的弧度?；◤d里，陸明軒已換了身半舊青衫，
見沈晚宜進來，忙不迭行禮：“晚生今日來，
是想多謝沈小姐那日的救命之恩——”“陸公子該謝的，是二小姐才對?！鄙蛲硪舜驍嗨?，
眼尾余光瞥見蘇若雪正躲在月洞門后，“那日在門前，可是二小姐給的盤纏，
還吩咐小廝備了馬車?！标懨鬈幷?。他記得那日收到的銀子是十兩，
分明比蘇若雪給的多了一倍，卻不想沈晚宜竟將功勞推給庶妹。他望著眼前女子溫柔的眉眼，
忽然想起昨夜夢見的場景：一個穿著誥命服的婦人跪在床前，哭著說“明軒，
你我三十年夫妻，竟比不上她一碗熱粥”?！肮涌墒巧眢w不適？”沈晚宜的聲音驚醒了他。
陸明軒搖頭，目光落在她腕間的玉鐲上——那是前世他送的生辰禮，
此刻卻戴在十七歲的沈晚宜手上，顯得格外 incongruous。
他忽然開口：“沈小姐可曾去過...往生殿？”沈晚宜指尖微顫，
面上卻依舊平靜：“往生殿？那是城隍廟的偏殿，據說能夢見前世?！薄罢?。
”陸明軒忽然湊近，壓低聲音，“晚生近日總夢見自己娶了位貴女，可她臨終前卻說‘明軒，
這一世我累了’——”“砰！”花廳門突然被撞開，蘇若雪臉色蒼白地沖進來：“阿姊，
父親說...顧將軍上門提親了！”沈晚宜轉身，看見庶妹眼中閃過的慌亂與嫉妒。
她記得前世顧沉淵從未提過親，直到她守寡三年后，才送來那半塊玉佩。而這一世，
他竟在立春這天登門，比前世早了整整十三年?！芭?？”她故意挑眉，
“不知顧將軍要娶的是哪家姑娘？”蘇若雪咬唇：“自然是...是阿姊你！”話落，
更新時間：2025-05-05 18:4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