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睜開眼,刺目的陽光直射入瞳孔。本能讓我抬起前爪遮擋——等等,前爪?
我猛地翻身,一陣劇痛從右后腿傳來。視線下移,映入眼簾的不是人類的手臂,
而是一條覆著淺金色毛發的獅腿,腳掌厚實,爪尖微微探出。"媽媽醒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我循聲轉頭,四只毛茸茸的小獅子正圍在我身邊,
其中一只正用濕漉漉的鼻子蹭我的臉頰。它們的體型看起來約莫三個月大,
圓滾滾的肚皮顯示不久前才飽餐過一頓。"我...是你們的媽媽?"我嘗試發聲,
卻只聽到一聲低沉的獅吼。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我叫云蔚,28歲,是一名野生動物保護員。
昨晚在非洲草原的營地里值夜班,
突然聽到圍欄外有異常的響動...然后是一片刺目的白光,再醒來就成了這副模樣。
一陣熱風吹過,帶來草原特有的干燥氣息。我撐起身體環顧四周,
金黃的草浪一直延伸到天際,遠處幾棵金合歡樹投下稀薄的陰影。這是一片典型的稀樹草原,
正值旱季,植被稀疏,水源難覓。"媽媽,我餓了。"最小的幼崽用頭頂著我的前腿,
淡藍色的眼睛里滿是期待。我胃部一陣絞痛——不僅是心理上的沖擊,更是真實的饑餓感。
作為母獅,我需要進食才能產奶喂養這些幼崽。但問題是,
我——一個人類——根本不知道如何捕獵。"乖,等媽媽一會兒。
"我用粗糙的舌頭舔了舔幼崽的腦袋,這動作自然而然地發生,仿佛我的身體早已熟記。
我站起身,肌肉記憶讓我輕松適應了四足行走。深吸一口氣,我開始在草原上游蕩,
尋找可能的獵物。鼻子捕捉到各種氣味:干草、糞便、遠處的水源,還有...羚羊?
我的身體自動伏低,耳朵貼平,尾巴靜止。前方約五十米處,
三只黑斑羚正在啃食一叢尚未完全干枯的灌木。本能告訴我這是最佳獵物——體型適中,
易于制服。悄悄靠近到二十米距離時,領頭的羚羊突然抬頭,耳朵轉動。我僵在原地,
心跳如擂鼓。它凝視了幾秒,又低頭繼續進食就是現在!我的后腿猛然發力,
身體如箭般射出。但就在即將撲到目標的瞬間,我的前爪絆到了一處隱蔽的鼴鼠洞,
整個身體重重摔在地上。羚羊群驚跳而起,轉眼消失在遠方。"該死!"我怒吼一聲,
聲音在空曠的草原上回蕩。沮喪地回到臨時巢穴,四只幼崽立刻圍了上來,
失望地發現我沒有帶回食物。最小的那只已經開始嗚咽,其他幾只也顯得無精打采。
正當我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辦時,一陣低沉的吼聲從灌木叢后傳來。幼崽們立刻躲到我身后,
我能感覺到他們的小身體在發抖。一頭體型巨大的雄獅緩步走出。他的鬃毛呈深棕色,
在夕陽下泛著暗紅光澤,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每走一步,強健的肌肉就在皮膚下滾動,
展現出頂級掠食者的力量。我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擋在幼崽前面,發出威脅的低吼。
雄獅停下腳步,歪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云蔚?"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你怎么了?"他會說話?不,等等...這是獅子的交流方式,
我的大腦自動將吼聲和肢體語言"翻譯"成了我能理解的意思。"別靠近我的孩子!
"我齜牙咧嘴,盡管內心恐懼至極。雄獅似乎更加困惑了。他慢慢俯身,
將一個東西放在地上推向我——那是一具新鮮的羚羊尸體。"我帶食物來了,"他說,
"你和孩子們應該餓了。"我警惕地盯著他,沒有移動。雄獅嘆了口氣,后退幾步趴下,
示意自己沒有威脅。"你不記得我了?"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忽視的失落,
"我是雷恩...這些幼崽的父親。"第2章"父親?"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變成一聲低沉的咕嚕。面前這頭雄獅的體型幾乎是我的兩倍,
深棕色的鬃毛覆蓋著寬闊的肩膀,一直延伸到胸前。他的左眼上方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讓原本就威嚴的面容更添幾分兇悍。這樣的猛獸聲稱是我幼崽的父親?我繃緊全身肌肉,
擋在幼崽前面。"證明給我看。"雷恩——如果這真是他的名字——輕輕歪頭,
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無奈。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那只羚羊又往前推了推。
"先讓孩子們吃吧,"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與兇猛外表形成鮮明對比,"他們餓壞了。
"我猶豫不決。作為野生動物保護員,我深知雄獅殺死非親生幼崽的本能。
但眼前的雷恩似乎真的沒有惡意。而且幼崽們已經餓得直叫喚,
最小的那只正試圖從我腿間鉆出去。"媽媽,可以吃嗎?"老二仰頭問我,
粉色的鼻子不停抽動。我仔細觀察雷恩的一舉一動。他保持著安全距離,姿態放松,
尾巴安靜地貼在地上——這是獅子表示友好的姿態。更奇怪的是,
我注意到他右前腿有一道新鮮的傷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劃傷的。"好吧,"我終于讓步,
"但你要保持距離。"雷恩點點頭,干脆趴了下來,把頭擱在前爪上,一副準備打盹的樣子。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羚羊尸體,用爪子將它拖到幼崽們面前。他們立刻撲了上去,
小尖牙撕扯著鮮肉。我保持著警惕,一邊看護幼崽進食,一邊監視雷恩。
陽光透過他濃密的鬃毛,在草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他半閉著眼睛,
但我知道他也在觀察我們。"你不吃嗎?"他突然問。"等孩子們吃完。"我簡短回答。
雷恩的耳朵動了動:"你還是老樣子。"這句話讓我渾身一僵。他話中的熟悉感太自然了,
仿佛我們真的共同生活過。
但我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這些內容——畢竟我本質上是一個占據獅子身體的人類靈魂。
幼崽們吃飽后,開始在周圍嬉戲打鬧。令我驚訝的是,
他們對雷恩表現出明顯的好奇而非恐懼。老大甚至大膽地靠近雷恩,嗅聞他的爪子。"嘿,
小家伙。"雷恩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溫柔。他慢慢低下頭,輕輕碰了碰老大的頭頂。
這個動作如此自然,仿佛已經重復過無數次。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難道他真的是...?
就在這時,老幺——最調皮的那只小母獅——突然沖向雷恩,試圖咬他的尾巴。
我差點驚叫出聲,但雷恩的反應出乎意料。他敏捷地轉身,用嘴輕輕叼住老幺的后頸,
將她提了起來。老幺不但不害怕,反而開心地蹬著四條小腿。這一幕讓我胸口發緊。
幼崽們的反應是最真實的,他們顯然認識雷恩,而且對他完全信任。
"我...我還是不明白,"我艱難地開口,"如果你真的是他們的父親,
為什么我之前獨自帶著他們?"雷恩小心地放下老幺,眼神突然變得復雜。他望向遠方,
鬃毛在熱風中微微拂動。"三個月前,一群流浪雄獅入侵了我們的領地,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我不得不引開他們...等我回來時,你和幼崽們已經不見了。
我找了很久。"他的語氣中有種壓抑的痛苦,讓我不由自主想要相信他。
但人類部分的理智仍在警告我保持警惕。"你說'我們的領地',"我試探地問,
"那我們是一個獅群?其他母獅呢?"雷恩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沒有其他母獅。
只有我們...和孩子們。"這很不尋常。在獅子的社會結構中,
通常是一個雄獅或兄弟聯盟與多只母獅組成獅群。單配對的獅子極為罕見。
正當我想進一步詢問時,雷恩突然豎起耳朵,身體繃緊。他轉向東南方向,鼻子急促地抽動。
"有鬣狗,"他低聲說,"至少五六只。"我立刻嗅到風中傳來的腐肉和麝香混合的氣味。
鬣狗是幼獅的主要威脅之一,尤其是在沒有成年雄獅保護的情況下。雷恩站起身,
鬃毛微微蓬起:"帶孩子們到巖石那邊去。我來處理。"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帶著天生的領袖氣質。我本能地服從了,呼喚幼崽們跟我走。
當我們躲到一處突出的巖石后面時,我聽到遠處傳來鬣狗刺耳的叫聲,
隨即是雷恩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就歸于平靜。雷恩小跑著回來,
嘴角沾著一絲血跡。"解決了?"我問。"只是趕走了。"他舔了舔嘴唇,"殺了領頭的,
其他的逃了。"我這才注意到他前腿上的傷口又滲出了血。一定是打斗中撕裂的。
某種奇怪的沖動讓我想上前幫他清理,但我克制住了。天色漸暗,草原上的溫度開始下降。
幼崽們吃飽后擠在一起睡著了,發出輕微的打呼聲。雷恩在不遠處趴下,
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太近讓我緊張,又足夠近能在危險來臨時保護我們。
"你應該休息,"他說,"我來守夜。"我猶豫了一下。理智告訴我不能信任這只陌生雄獅,
但身體已經疲憊不堪。而且幼崽們顯然對他毫無戒心..."好吧,"我終于妥協,
"但稍有動靜我就會醒來。"雷恩輕輕哼了一聲,像是覺得我這話很有趣:"我知道你會的。
"我蜷縮在幼崽旁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奇怪的是,盡管內心充滿疑慮和恐懼,
雷恩的存在卻給了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他的呼吸聲低沉而規律,像一首催眠曲。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有什么溫暖的東西輕輕蓋在我和幼崽們身上。勉強睜開眼,
看到雷恩不知何時靠近了,正用他厚重的鬃毛為我們遮擋夜風。我想抗議,
但困意如潮水般涌來...清晨的陽光將我喚醒。我猛地抬頭,發現雷恩仍在我們身邊,
正專注地舔舐前腿的傷口。幼崽們已經醒了,正圍著他玩耍。老幺甚至大膽地爬到了他背上。
"睡得好嗎?"雷恩注意到我醒了,語氣輕松。我沒有回答,
而是警惕地檢查幼崽們是否安然無恙。他們看起來不僅沒事,反而比昨天更加活潑好動。
"我們需要水源,"我說,"孩子們該喝水了。"雷恩點點頭,
輕輕抖落背上的老幺:"往西走有一處水塘,不算太遠。"我本打算獨自帶幼崽們去,
但雷恩似乎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會同行??紤]到昨天的鬣狗事件,我勉強接受了這個安排。
行進途中,雷恩走在前面開路,我殿后保護幼崽。觀察他的背影,
我注意到更多細節:他的右肩有一片不自然的凹陷,
左后腿微微跛行;還有那些奇怪的、看起來像刀傷的痕跡...什么野獸會留下那樣的傷口?
"當心那片灌木,"雷恩回頭提醒,"可能有蛇。"他的警覺性異常高,
經常停下傾聽風聲或嗅聞空氣。這不像是在防范普通野獸,更像是在躲避什么特定的威脅。
水塘比我想象的要大,但水位很低,邊緣布滿干裂的泥土。我們謹慎地接近,
確保沒有鱷魚潛伏。幼崽們迫不及待地沖過去喝水,我和雷恩則保持警戒。"你也該喝點水,
"雷恩說,"我來看著他們。"我俯身飲水,水面倒映出一張陌生的獅臉——淺金色的毛發,
琥珀色的眼睛,鼻梁上有一道細小的白色疤痕。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模樣。"云蔚,
"雷恩突然說,"你真的不記得我們是怎么相遇的嗎?"水中的倒影微微扭曲。我抬起頭,
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在雨季的最后一個月,"他繼續道,目光遙遠,
"你獨自對抗兩只鬣狗,受了傷。我路過時以為你死了,直到你咬了我的爪子。
"這個故事聽起來如此具體,讓我心頭一顫。但我的記憶里只有人類的生活,
辦公室、公寓、城市..."我...記不清了。"我最終說。雷恩深深看了我一眼,
似乎想說什么,但被幼崽們的嬉鬧聲打斷。老大和老二正在淺水區互相潑水玩耍。
"別鬧太兇,"雷恩對他們說,"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他的語氣既威嚴又慈愛,
確實像個父親在教育孩子。我不禁好奇他們之間真正的相處歷史?;爻虝r,
雷恩放慢步伐與我并肩。"你需要重新學習捕獵,"他直言不諱,
"昨天的嘗試...不太成功。"我耳朵發熱:"我絆倒了。""你的姿勢也不對,
"他指出,"太僵硬了。獅子不是靠速度取勝,而是突襲和力量。"接著,
他開始詳細講解捕獵的技巧:如何利用風向隱藏氣味,如何判斷最佳突襲距離,
甚至如何一擊咬斷獵物的頸椎。這些知識對我而言既陌生又熟悉——我的大腦不懂,
但身體似乎記得。"今晚我們可以試試,"他提議,"附近有一群羚羊經常在那片平地過夜。
"我猶豫了。離開幼崽去捕獵意味著要將他們單獨留下...或者托付給雷恩。
"孩子們可以跟我們一起,"雷恩像是讀懂了我的想法,"他們該開始學習了。不參與捕獵,
只是觀察。"這個提議合情合理。在野外,幼獅確實會跟隨母親學習捕獵技巧。傍晚時分,
我們帶著幼崽們來到一片開闊草地。如雷恩所說,一小群黑斑羚正在遠處吃草。
他安排幼崽們躲在一處灌木叢后,然后開始向我演示如何匍匐前進。"腹部貼地,
眼睛盯著目標,保持在下風向,"他低聲指導,"記住,耐心是關鍵。"我模仿著他的動作,
驚訝于自己的身體竟能如此靈活地適應這些姿勢。我們像兩道金色的影子,
無聲無息地穿過高草。距離羚羊群約三十米時,雷恩用尾巴輕輕碰了碰我的后腿,
示意我停下。"看那只年輕的,"他耳語道,"左后腿有點跛,會是理想目標。"我點點頭,
肌肉繃緊準備沖刺。但就在這時,一陣怪異的風突然改變方向,
將我們的氣味直接吹向羚羊群。領頭的羚羊立刻警覺抬頭。"現在!"雷恩低吼。
我們同時躍起,但我的起跳慢了半拍。雷恩如金色閃電般沖向目標,
而我則因緊張再次絆了一下。羚羊群四散奔逃,雷恩追著那只跛腿的年輕羚羊,
在五十米外成功將它撲倒。我氣喘吁吁地趕過去時,他已經完成了致命一擊。月光下,
他的鬃毛沾滿草屑,但眼神明亮而驕傲。"下次會更好,"他說,用頭輕輕蹭了蹭我的肩膀,
"身體記憶需要時間恢復。"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我僵住了。更奇怪的是,
我的身體似乎期待這種接觸,脖子不自覺地迎合他的摩擦?;爻搪飞?,
雷恩叼著獵物走在前面,我則照顧著興奮的幼崽們。他們不停地問問題,
模仿我們的捕獵動作,尤其是老大,不斷撲向想象中的獵物??粗锥鞯谋秤?,
我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他究竟是誰?為什么對我如此耐心?那些奇怪的傷口從何而來?
更重要的是,為什么我的身體似乎認得他,即使我的意識毫無記憶?那晚,當幼崽們睡去后,
我鼓起勇氣問道:"雷恩,你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月光下,
他的表情變得晦暗不明。沉默良久,他才回答:"一場未結束的戰斗。
"這個含糊的回答只加深了我的困惑。但當我再想追問時,他已經走開去巡視周邊了,
背影融入銀色的月光中,孤獨而堅定。第3章晨光初現時,我被一陣輕微的震動驚醒。
睜開眼,看到雷恩正小心翼翼地起身,盡量不驚動睡在他鬃毛里的老幺。他的動作如此輕柔,
與那龐大的身軀形成鮮明對比。"你去哪兒?"我低聲問,聲音因睡意而沙啞。
雷恩的耳朵動了動:"巡邏。最近領地邊緣不太平靜。"我站起身,
抖了抖身上的草屑:"我和你一起去。"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了點頭。
我們安頓好仍在熟睡的幼崽,悄悄離開了臨時營地。清晨的草原籠罩在一層薄霧中,
金合歡樹的輪廓在朝陽中若隱若現。雷恩走在前方,步伐穩健而安靜。我學著他的樣子,
將爪子輕輕放在干燥的草地上,避免發出聲響。"看這里,"雷恩突然停下,
用鼻子指了指地面,"新鮮的足跡。"我低頭看去,
泥土上清晰可見幾個圓形印記——獅子的足跡,但比雷恩的小,比我的大。"流浪雄獅?
"我問道,喉嚨發緊。雷恩仔細嗅聞著地面:"不,是母獅...三只,其中一只懷孕了。
"他抬起頭,望向北方,鬃毛在晨光中泛著暗紅色的光澤。我注意到他的尾巴尖微微抽動,
顯示出一種我讀不懂的情緒。"她們在尋找獅群嗎?"我試探性地問。
雷恩沉默了片刻:"所有獅子都在尋找什么...食物,水源,庇護所。
"他的回答避開了我的問題。我正想追問,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羚羊叫聲。
雷恩立刻豎起耳朵,身體繃緊如弓。"早餐來了,"他低聲說,眼中閃爍著捕食者的光芒,
"今天你來主導。"我胃部一陣緊縮。昨天的捕獵嘗試以失敗告終,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勝任。
似乎察覺到我的猶豫,雷恩輕輕用頭碰了碰我的肩膀:"跟著你的本能走,云蔚。
你的身體記得該怎么做。"我們順著風向悄悄接近聲源。在一片開闊地上,
五六只黑斑羚正在啃食僅存的幾叢青草。雷恩示意我繞到下風向處,自己則留在原地。
"記住,"他在我離開前低聲指導,"鎖定最弱的那只,計算好距離,爆發力比速度更重要。
"我點點頭,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小心翼翼地匍匐前進,
我驚訝于自己的身體竟如此自然地適應了捕獵姿勢——腹部緊貼地面,四肢協調移動,
尾巴靜止不動。距離羚羊群約二十米時,我停下觀察。正如雷恩教導的,
我尋找群體中最弱的目標——一只落在后面的年輕公羚羊,它的左后腿似乎有些不便。
風向突然變化,羚羊群警覺地抬頭。沒有時間猶豫了!我后腿猛然發力,身體如箭般射出。
世界在視野中模糊成一片金色和綠色的色塊,耳邊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那只羚羊驚慌轉身,但我的爪子已經碰到了它的后腿——一個金色的身影突然從側面撲來,
精準地截斷了羚羊的逃跑路線。雷恩!他與我的動作完美配合,將羚羊逼入絕境。
我趁機撲上獵物的背部,本能地張口咬向它的頸部。
牙齒穿透皮毛和肌肉的感覺既陌生又熟悉。溫熱的血液涌入口中,激起某種原始的滿足感。
羚羊掙扎了幾下,最終癱軟在地。我松開嘴,大口喘氣,震驚于自己剛才展現出的野性。
雷恩走近,眼中閃爍著贊許的光芒。"完美的突襲,"他評價道,用頭輕輕蹭了蹭我的脖子,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我心跳加速。更奇怪的是,
我的身體似乎期待這種接觸,不自覺地回蹭了他。
他的氣味充斥著我的鼻腔——陽光、干草和一種獨特的雄性氣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我們一起將獵物拖回臨時營地。幼崽們已經醒了,看到我們帶著食物回來,興奮地圍了上來。
雷恩熟練地撕開羚羊的腹部,將最柔軟的內臟留給幼崽們。"媽媽好厲害!
"老幺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小臉上沾滿了血漬。我看向雷恩,發現他正注視著我,
眼中帶著一種難以解讀的情緒。當我們目光相遇時,他迅速轉開頭,開始撕扯一塊腿肉。
那天余下的時間里,我們帶著幼崽們轉移到了一片更隱蔽的灌木叢。
雷恩說這里靠近一個小水塘,而且視野開闊,便于發現潛在威脅。下午,
當幼崽們在陰涼處打盹時,雷恩開始教我更多捕獵技巧。
他用樹枝在地上畫出各種動物的足跡,教我識別它們的狀態和行進方向。"疣豬的足跡很深,
說明它們體重較大,"他用爪子點著泥土上的圖案,
"但如果你看到這樣的拖痕..."他畫出一道淺溝,"說明它們吃飽了,跑不快。
"我專注地聽著,驚訝于他知識的廣博。這遠超出普通獅子應有的認知范圍。偶爾,
他會站到我身后,用頭輕推我的肩膀,調整我的姿勢。"突襲時重心要再低一點,
"他的呼吸拂過我的耳毛,引起一陣莫名的顫栗,"對,就是這樣。"太陽西沉時,
我們帶著幼崽們去水塘飲水。雷恩始終保持警惕,不斷檢查四周。我注意到他特別關注北方,
那里有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有什么不對勁嗎?"我小聲問。
雷恩的尾巴輕輕抽動了一下:"只是例行檢查。"但他的眼神告訴我事情沒那么簡單。
我決定不再追問,轉而關注玩水的幼崽們。老大正試圖模仿雷恩的捕獵動作,
撲向水中的倒影,濺起一片水花。夜幕降臨后,幼崽們擠在一起睡著了。
草原的夜晚出奇地安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鬣狗笑聲打破寂靜。雷恩和我輪流守夜,
他堅持讓我先休息。半夜我醒來時,發現雷恩正仰頭望著星空,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鬃毛隨著夜風輕輕擺動,眼神遙遠而憂郁。"睡不著?"我輕聲問,走到他身邊趴下。
雷恩微微一驚,似乎沒注意到我醒了:"只是...想起一個老故事。""關于星星的?
"他點點頭,用鼻子指向夜空中的一個明亮星座:"我們獅子稱它為'偉大獵手'。傳說中,
他是第一只學會與同伴合作捕獵的獅子。"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認出那是人類世界中的獵戶座。"他怎么了?"我問。
雷恩的聲音低沉而柔和:"他愛上了一只母獅,但她是月亮的化身,無法留在地上。
為了接近她,偉大獵手追逐她升上天空,變成了星星。"月光下,
雷恩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堅毅,又莫名地脆弱。
這一刻的他與白天那個威風凜凜的獵手判若兩人,眼中閃爍著我讀不懂的情緒。"那后來呢?
"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他們在一起了嗎?""只有在月缺的時候,"雷恩輕聲說,
"那時月亮會靠近獵手星座,就像一次短暫的相會。"他的聲音里有一種深沉的哀傷,
讓我胸口發緊。不知為何,我突然想用頭蹭蹭他的肩膀,安慰他。
但最終我只是靜靜地趴在他身邊,一同仰望星空。第二天清晨,我被幼崽們的嬉鬧聲吵醒。
雷恩已經不在營地,但氣味還很新鮮,應該剛離開不久。我伸了個懶腰,
開始梳理毛發——這個動作已經變得越來越自然。"媽媽!看我們發現了什么!
"老大興奮地跑過來,嘴里叼著一根異常光滑的樹枝。我湊近一看,
頓時僵住了——那不是樹枝,而是一支箭!箭桿上還殘留著些許紅色涂料,箭頭已經斷裂,
但依然能辨認出人造工具的痕跡。"從哪里找到的?"我急切地問。
老二指向東邊的小山丘:"就在那邊的大石頭旁邊。"我的心跳加速。
人類活動的痕跡意味著什么?危險?還是我回歸原來生活的可能?"聽我說,孩子們,
"我盡量保持聲音平穩,"帶媽媽去看看那個地方,但一定要安靜。
"我們小心地朝山丘前進。隨著距離縮短,
我聞到了一種熟悉而令人不安的氣味——火藥和金屬。繞過一塊巨石后,
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血液凝固:地上散落著幾個空彈殼,一塊巖石上有明顯的彈痕,
還有幾縷金色的毛發粘在干涸的血跡中...獅子的毛發。"媽媽?
"老幺不安地蹭著我的腿,"這是什么?"我不知如何回答。
這些痕跡表明不久前這里發生過一場槍戰,而且有獅子受傷或...更糟。突然,
遠處傳來雷恩的吼聲,聽起來既憤怒又警惕。我立刻催促幼崽們回到營地,
自己則朝聲音方向奔去。穿過一片灌木后,我看到雷恩正與三只母獅對峙。
其中一只確實如他所說懷有身孕,肚子明顯隆起。他們似乎在激烈地爭論什么,
雷恩的鬃毛全部豎起,顯得體型更加龐大。"...不可能留下!"我聽到雷恩低吼道,
"太危險了!""我們需要獅群!"最年長的母獅反駁道,她的右耳缺了一角,
"雨季就要來了,單打獨斗我們都活不下去!”雷恩正要回答,突然轉頭看向我藏身的灌木。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神復雜難辨。三只母獅也注意到了我,警惕地后退幾步。
"這是云蔚,"雷恩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我的...伴侶。"我的心臟漏跳一拍。伴侶?
這個稱呼讓我臉頰發熱,盡管我知道這很可能只是為了向陌生母獅解釋我的存在。"云蔚,
這是星輝、晨露和微風,"雷恩簡短地介紹道,"她們...曾經是我們獅群的成員。
"曾經?這意味著什么?為什么她們現在又回來了?無數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
但眼下顯然不是提問的時機。三只母獅謹慎地向我點頭致意。我注意到她們都很瘦,
皮毛暗淡無光,顯然經歷了長時間的艱難生活。"我們聽說暗疤在追捕你,
"名叫星輝的年長母獅對雷恩說,聲音壓得很低,"他集結了新的盟友,
發誓要徹底消滅你的血脈。"暗疤?這個名字讓我渾身發冷。雷恩的表情瞬間變得鋒利如刀,
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冰冷殺意。"夠了,"他厲聲打斷,"這不是談話的地方。
你們可以暫時在領地邊緣休息,但不要靠近我的幼崽。"母獅們看起來想再說什么,
但在雷恩的逼視下最終退卻了。她們轉身離開時,星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中包含著某種警告和...憐憫。等她們走遠后,雷恩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來。
他轉向我,表情恢復了平常的平靜,但眼中的陰影仍未散去。"她們是誰?
"我直截了當地問,"那個'暗疤'又是誰?"雷恩深吸一口氣:"過去的事。不重要。
""顯然很重要!"我堅持道,"如果有什么威脅到幼崽們,我有權知道!
"雷恩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終搖了搖頭:"不是現在,云蔚。
現在我們需要確保幼崽們的安全?!彼恼Z氣不容反駁。我咬住下唇,忍住追問的沖動。
但一個決定在我心中成形——如果雷恩不愿分享他的秘密,我會自己找出真相。
回營地的路上,我們沉默不語。雷恩走在我身邊,距離近得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
卻又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墻。幼崽們看到我們回來,立刻圍了上來。
雷恩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低頭讓老幺爬到他背上??粗麄兓拥臉幼樱?/p>
我心中的疑慮更深了——這個對幼崽如此溫柔的父親,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過去?
那些母獅口中的"暗疤"又是誰?為什么提到這個名字時,雷恩眼中會露出那種冰冷的殺意?
傍晚,我們再次出發捕獵。這次雷恩堅持獨自前往,讓我留在營地保護幼崽。
我注意到他離開前特別檢查了四周,確保沒有陌生獅子的氣味。當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時,
我轉向正在玩耍的幼崽們:"孩子們,
媽媽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記得雷恩是什么時候開始和我們一起生活的嗎?
"幼崽們互相看了看,然后老大開口:"雷恩爸爸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啊。
只是有段時間他離開了,說是去打壞人。""壞人?"我的心跳加速,"他說是誰了嗎?
"老幺天真地回答:"他說是個臉上有疤的壞獅子,傷害過姑姑。"姑姑?
這個新信息讓我更加困惑。雷恩有姐妹?被什么"臉上有疤的獅子"傷害過?
正當我想進一步詢問時,遠處傳來雷恩的吼聲——不是平常的呼喚,而是警告!
我立刻豎起耳朵,全身繃緊。幼崽們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緊緊貼在我身邊。片刻之后,
雷恩狂奔回營地,嘴里叼著一只野兔,眼神警覺。"收拾一下,"他簡短地說,
"我們需要立刻轉移。""為什么?發生了什么?"我一邊催促幼崽們起身,一邊問道。
雷恩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影:"暗疤的爪牙找到了我們的蹤跡。"他沒有多做解釋,
但我注意到他的右前爪在微微顫抖——不是出于恐懼,而是某種壓抑的憤怒。
在夕陽的映照下,他鬃毛的暗紅色澤仿佛燃燒的火焰,眼中則閃爍著冰冷的決心。那一刻,
我意識到自己對這個所謂的"伴侶"了解得如此之少。而隨著夜幕降臨,
我們悄悄向南方遷徙,更多疑問在我心中盤旋:雷恩究竟在躲避什么?
那個叫暗疤的獅子為何追殺他?
而我——一個占據獅子身體的人類——又該如何保護這些已經成為我全部的幼崽們?
第4章連續三天的遷徙讓我們精疲力竭。雷恩堅持夜間行進,
白天則躲在茂密的灌木叢中休息。幼崽們又餓又累,老幺的右前爪還磨破了皮,
走路一瘸一拐的。"我們得停下來,"第四天黎明時分,我終于忍不住對雷恩說,
"孩子們需要休息和食物。"雷恩停下腳步,鬃毛上沾滿露水。他環顧四周,
鼻子抽動著嗅聞空氣。我們正處在一片開闊草原的邊緣,
遠處有幾棵金合歡樹投下稀疏的陰影。"再堅持一會兒,"他的聲音低沉而疲憊,
"前面有一片巖石區,我們在那里扎營。"我看了看身后跌跌撞撞的幼崽們,胸口發緊。
老大正努力叼著老幺的后頸幫她前進,老二和老三則互相倚靠著行走,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幾乎要睡著了。"我來背老幺,"我說著走到幼崽身邊,輕輕叼起她的后頸。
她的身體輕得令人心疼,原本圓滾滾的小肚子現在癟癟的。雷恩看了我一眼,
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他轉身走到幼崽們身邊,低頭讓老大爬到他背上。"都上來,
"他對其他幼崽說,"我們快到了。"就這樣,我們背著四個小家伙繼續前進。
雷恩龐大的身軀在我前方移動,步伐穩健而堅定。陽光漸漸強烈起來,曬得我背部發燙。
正午時分,我們終于到達了雷恩所說的巖石區。這是一片由風化巖石構成的小型迷宮,
形成了天然的洞穴和通道,極易防守。雷恩仔細檢查了每一個角落,
確保沒有蛇或其他危險生物,才允許幼崽們進入。"這里很安全,"他宣布道,
輕輕抖落背上的幼崽,"你們可以休息了。"幼崽們立刻癱倒在陰涼處,
連玩耍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舔了舔他們干裂的鼻子,心里一陣酸楚。"我去捕獵,"雷恩說,
"你留下來保護他們。"我看了看熟睡的幼崽,又看向雷恩。他的右前腿傷口又裂開了,
滲出一絲血跡,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黑圈。"不,這次我去,"我堅定地說,"你更需要休息。
"雷恩的耳朵豎了起來:"你確定?""你教了我那么多,是時候實踐了。"我挺直身體,
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信心十足。雷恩盯著我看了幾秒,終于點了點頭:"不要走太遠,
避開水牛群。如果半小時內沒有收獲就回來。
"我蹭了蹭他的肩膀——這個動作已經變得越來越自然——然后轉身鉆出巖洞。
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瞇起眼,熱浪如墻般撲面而來。捕獵。獨自捕獵。
這個念頭讓我的爪子微微發抖。作為人類時的野生動物知識告訴我,
獅子的成功率其實不到30%,尤其是在旱季。但幼崽們需要食物,雷恩需要休息。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搜尋獵物的蹤跡。
草原上的氣味復雜而豐富:干草、糞便、各種小動物的氣息...還有,那是什么?野兔?
不,太小了。羚羊?我循著氣味悄悄前進,身體自動進入了捕獵狀態——腹部貼地,
腳步輕緩,耳朵前傾。遠處有一小群黑斑羚正在啃食灌木。我估算著距離和風向,
小心繞到下風處。汗水——如果獅子會出汗的話——順著我的背部流下。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一只年輕的羚羊脫離了群體,正低頭飲水。
完美的目標。我繃緊后腿,計算著突襲路線。就是現在!我猛然躍起,
如金色閃電般沖向獵物。羚羊警覺抬頭,但為時已晚——我已經近在咫尺。
就在我的爪子即將碰到它的瞬間,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側面沖來!水牛!
一只體型龐大的成年水牛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尖銳的牛角直指我的腹部。我慌忙轉向,
勉強避開這致命一擊,但失去了對羚羊的掌控。更糟的是,水牛的沖鋒驚動了整個羚羊群,
它們四散奔逃。我喘著粗氣后退,卻發現已經被包圍了——不是一只,而是一整群水牛,
至少有二十頭!它們形成一個半圓,慢慢向我逼近,蹄子刨地,鼻孔噴著粗氣。
恐懼如電流般竄過我的脊椎。水牛是非洲最危險的動物之一,尤其是保護幼崽的母牛。
我瞥見幾頭小水牛躲在成年牛身后——難怪它們如此具有攻擊性。后退。必須慢慢后退。
我繃緊全身肌肉,保持面向牛群,一步步向后挪動。只要不轉身逃跑,
不觸發它們的追逐本能,也許...一頭特別健壯的母牛突然沖來!我勉強跳開,
但第二頭、第三頭緊接著發動攻擊。世界天旋地轉,我感覺到尖銳的牛角擦過我的側腹,
熱辣的疼痛瞬間蔓延。翻滾起身時,
我意識到自己犯了個致命錯誤——背對牛群逃跑只會激發它們追殺的本能。
沉重的蹄聲如雷鳴般逼近,大地都在震顫。我拼命奔跑,
但水牛的速度遠超預期...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色身影從側面猛撲過來,
狠狠撞開了領頭的水牛!雷恩!他如金色風暴般沖入牛群,咆哮聲震耳欲聾。
水牛群短暫混亂,但很快重整陣型。兩頭最大的公牛轉向這個新威脅,牛角低垂。"跑!
"雷恩對我吼道,同時敏捷地避開一次沖鋒,"帶幼崽們轉移!西邊的小溪!
"我猶豫了一瞬——不能丟下他!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風。幼崽們無人保護,
我必須確保他們的安全。轉身狂奔回巖石區時,
身后傳來激烈的打斗聲、水牛的怒吼和雷恩的咆哮。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肺部火辣辣地疼。幼崽們被我急促的呼喚驚醒,茫然地看著我。"快起來!"我急切地說,
"有危險,我們必須立刻離開!"他們立刻警覺起來,迅速聚集到我身邊。我叼起老幺,
帶領其他幼崽向西邊跑去。身后,水牛群的喧囂漸漸遠去,
但另一種聲音讓我毛骨悚然——雷恩痛苦的吼叫。我強迫自己繼續前進,
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直到聽見潺潺水聲。一條窄窄的小溪出現在眼前,
兩岸是高大的蘆葦,正好提供隱蔽。"躲在這里,"我放下老幺,氣喘吁吁地說,
"不要出聲,不要離開。媽媽很快回來。""你要去哪兒?"老大抓住我的前腿,
眼中滿是恐懼。"去幫雷恩。"我舔了舔他的頭頂,"記住,保持安靜。
留下幼崽們藏在蘆葦叢中,我轉身原路返回。每一步都讓我的側腹疼痛加劇,
但比起雷恩可能面臨的危險,這點傷微不足道。接近戰場時,我放慢腳步,謹慎地潛行。
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雷恩被三頭水牛圍在中央,身上多處受傷,
最嚴重的是右肩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染紅了他半邊鬃毛。但他依然站立著,咆哮著,
毫不退縮。我該如何幫他?正面沖鋒無異于自殺。觀察四周,
我注意到一小群驚魂未定的羚羊正躲在不遠處的灌木后。靈光一閃!悄悄繞到羚羊群后方,
我故意制造聲響,將它們趕向水牛群。受驚的羚羊盲目奔逃,正好沖散了水牛的包圍圈。
雷恩抓住這個機會,一個箭步沖出包圍,朝我的方向奔來。"走!"他喘著粗氣命令道,
腳步已經有些不穩。我們并肩逃離戰場,直到確定水牛沒有追來才停下。雷恩的狀況很糟,
傷口不斷流血,呼吸粗重而急促。"為什么要回來?"他質問道,聲音因疼痛而嘶啞,
"幼崽們呢?""安全了,"我簡短回答,"小溪邊。"雷恩點點頭,然后突然前腿一軟,
跪倒在地。我急忙上前支撐住他,讓他靠在我肩上。他的身體滾燙,肌肉因疼痛而顫抖。
"堅持住,"我低聲鼓勵,"快到了。"我們艱難地挪向小溪,
每一步都似乎耗盡雷恩最后的力氣。終于看到蘆葦叢時,他幾乎已經無法行走。
幼崽們看到我們,立刻沖了出來,驚恐地看著渾身是血的雷恩。"爸爸!
"老幺尖叫著撲向雷恩,被他虛弱地舔了舔頭頂。"只是...小傷,"他艱難地說,
"別擔心。"我指揮幼崽們清理出一塊干凈的地方,幫雷恩側躺下來。
他的傷口比我想象的更嚴重,尤其是右肩那道,幾乎深可見骨。"需要清理傷口,"我說,
轉向幼崽們,"去找些止血的草藥來,那種葉子邊緣有鋸齒的,記得嗎?"老大點點頭,
帶著弟弟妹妹們跑進蘆葦叢。我則開始用舌頭小心清理雷恩的傷口。
這個動作親密得讓我心跳加速,但眼下顧不得那么多了。雷恩因疼痛而肌肉緊繃,
但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當我的舌頭碰到他最深的傷口時,他終于忍不住低哼一聲。
"對不起,"我小聲說,"必須清理干凈,否則會感染。""繼續,"他簡短地說,
下巴緊繃。幼崽們很快帶回了草藥,我嚼碎后敷在雷恩的傷口上。他閉上眼睛,
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夜幕降臨,我們擠在一起取暖。幼崽們緊貼著雷恩,
似乎生怕他會在夜里消失。我守在他們身邊,警惕地聽著夜間的每一個聲響。
月亮升到中天時,雷恩突然開口:"你不該冒險回來。""你救了我,"我簡單回答,
"扯平了。"雷恩輕輕搖頭,傷口讓他微微皺眉:"職責...保護你和幼崽。
""那我的職責是什么?"我反問,"看著你送死?"沉默在月光下蔓延。
一只夜鶯在遠處歌唱,聲音清脆而孤獨。"你不明白,"雷恩最終說,聲音低沉,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幼崽們...""我們會互相保護,"我打斷他,
"這就是家庭的意義,不是嗎?"這個詞似乎觸動了雷恩。他轉過頭,在月光下凝視著我,
琥珀色的眼睛深邃如潭。"家庭..."他輕聲重復,仿佛在品味這個詞的重量。"雷恩,
"我鼓起勇氣問,"那個暗疤...到底是誰?為什么他要追殺你?
"雷恩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我以為他又要回避這個問題,但出乎意料的是,
他嘆了口氣:"我的...過去。""我想知道,"我輕聲說,
"我有權知道威脅幼崽安全的敵人是誰。"雷恩沉默良久,月光在他的鬃毛上鍍了一層銀邊。
"暗疤...殺了我妹妹,"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星影。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這個簡短的回答包含著如此深的痛苦,讓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頸部。
"我很抱歉,"我低聲說雷恩深吸一口氣:"那是去年雨季。他...不只是殺了她。
他折磨她,為了讓其他獅子恐懼,臣服。"他的爪子不自覺地伸出,抓入泥土,
"我發誓要殺了他。但我失敗了...差點喪命。等我傷愈,他已經控制了整個獅群。
"我回想起那三只母獅——星輝、晨露和微風。"所以她們...是你原來的獅群成員?
"雷恩點點頭:"逃出來的少數幾個。其他的...要么屈服,要么死亡。
"我想象著雷恩獨自對抗整個獅群的場景,胸口發緊。"現在他為什么追捕你?
""因為..."雷恩突然停下,耳朵轉向小溪下游,"有動靜。"我立刻警覺起來,
嗅聞空氣。微風中夾雜著一絲陌生的氣味——獅子,但不是雷恩或幼崽們的。陌生而危險。
雷恩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必須轉移?,F在。""你傷得太重,"我按住他,
"我去查看情況。如果是暗疤的人,我會引開他們。""不行!"雷恩低吼,
眼中閃過一絲恐慌,"太危險了!""保護幼崽是第一位的,"我堅定地說,
"你教過我怎么隱藏蹤跡。我會小心的。"不等他再反對,我已經悄悄滑入蘆葦叢中,
順著小溪向下游移動。氣味越來越濃——至少兩只成年雄獅,體型應該不小。
透過蘆葦的縫隙,我終于看到了他們:兩只體型碩大的雄獅正在溪邊飲水。
其中一只的左眼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另一只則少了半只耳朵。他們看起來兇悍而危險,
身上有多處戰斗留下的痕跡。"...氣味到這兒就斷了,"獨眼獅抱怨道,
"那只母獅子和小崽子們肯定在附近。""暗疤大人要的是雷恩,"半耳獅回答,
"找到幼崽,他自然會現身。"我的血液瞬間變冷。他們確實是暗疤的手下,
而且專門沖著幼崽們來的!必須立刻警告雷恩。正想后退時,一根蘆葦突然斷裂,
發出清脆的"啪"聲。兩只雄獅立刻抬頭,警覺地看向我的方向。"誰在那里?
"獨眼獅咆哮道。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幾秒鐘的寂靜后,
半耳獅嗤笑一聲:"只是只野兔吧。繼續找,他們跑不遠的。
"等他們轉身繼續沿溪流搜索后,我才敢慢慢后退,直到安全距離才轉身狂奔回營地。
雷恩已經勉強站起,正在焦急地等我回來??吹轿业谋砬椋⒖堂靼琢耍?他們來了?
"我點點頭:"兩只,沿小溪向上搜索。他們在找幼崽,為了引你出來。
"雷恩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但隨即被擔憂取代:"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我的傷...會拖慢速度。""有個辦法,"我突然想到,"逆流而上。
水會掩蓋我們的氣味和足跡。"雷恩考慮了片刻,點頭同意:"好主意。人類的想法?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僵住了。他怎么知道?雷恩似乎沒有期待回答,
已經轉向幼崽們:"聽著,小家伙們,我們要玩一個游戲。必須非常安靜,像老鼠一樣,
明白嗎?"幼崽們嚴肅地點頭,大眼睛里滿是恐懼但勇敢的光芒。
老大甚至挺起小胸脯:"我會保護弟弟妹妹的。"我的心因驕傲而疼痛。
這些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但在過去的幾周里,他們已經占據了我的心。我們悄悄進入小溪,
冰冷的河水讓幼崽們打了個哆嗦,但他們懂事地沒有出聲。我叼起老幺,
雷恩則讓老大趴在他背上,盡管這顯然加重了他的傷痛。老二和老三緊跟著我們,
小爪子在水里輕輕劃動。逆流而上的過程緩慢而艱難。雷恩的傷口不斷滲血,
在水中拖出一道淡紅色的痕跡。我祈禱這不會暴露我們的行蹤。大約半小時后,
我們找到了一處廢棄的土狼洞穴。入口狹窄,成年獅子需要擠進去,但對幼崽來說正好。
更重要的是,它位于溪流上方的一個小坡上,視野良好,易守難攻。"暫時安全了,
"雷恩癱倒在洞穴深處,呼吸急促,"需要...休息一會兒。"我檢查了他的傷口,
幸好沒有繼續流血。幼崽們擠在他身邊,用自己的體溫為他取暖。
老幺甚至開始輕輕舔舐他最淺的那道傷口,就像她看到我做的那樣。"好孩子,
"雷恩虛弱地夸獎道,用頭輕輕碰了碰她,"你們都很勇敢。"看著這一幕,我的喉嚨發緊。
這個在戰斗中兇猛如惡魔的雄獅,對幼崽們卻如此溫柔。他為了保護我們而受傷,
現在依然將幼崽的安危放在首位。夜深了,幼崽們終于睡著。我守在洞口,耳朵豎立,
聽著夜間的每一個聲響。雷恩拖著傷體來到我身邊,沉重地坐下。"你應該休息,
"我小聲說。"需要守夜,"他簡短回答,目光掃視著黑暗中的草原。沉默在月光下蔓延。
最終,我鼓起勇氣:"雷恩...你怎么知道?關于我...有人類的想法?"他轉頭看我,
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因為我知道原來的云蔚會怎么做。而你...不同。
"這個回答讓我心跳加速。所以他早就知道我不是"原來的云蔚"?但他依然接納了我,
保護我,甚至教我捕獵技巧..."原來的云蔚...發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問。
雷恩的表情變得復雜:"我不知道。有一天你...變了。行為,眼神,甚至捕獵的方式。
但我看得出你依然愛幼崽們,這就夠了。"月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
我突然有種沖動,想告訴他真相——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擁有人類的記憶和靈魂。
但眼下危機四伏,這不是合適的時機。"謝謝你,"我最終說,
"謝謝你接納了...不一樣的我。"雷恩輕輕用頭碰了碰我的肩膀,
這個簡單的動作勝過千言萬語。我們就這樣并肩坐著,守護著熟睡的幼崽,
在沉默中建立起一種新的理解。第二天黎明,雷恩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痂。
他堅持要出去偵查,確保暗疤的手下沒有追蹤到我們的新藏身處。"小心,"我忍不住叮囑,
"你的傷...""我會的,"他保證道,輕輕蹭了蹭我的臉頰,"保護好幼崽們。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我心跳漏了一拍??粗x去的背影,
我意識到自己已經多么在乎這個驕傲、勇敢又溫柔的雄獅。等待雷恩回來的時間里,
我決定教幼崽們一些基本的防御技巧。"以防萬一,"我解釋道,
"媽媽和爸爸不可能永遠在身邊保護你們。"老大學習得最認真,
模仿著我的每一個動作——如何伏低身體,如何露出牙齒威懾敵人,
甚至如何用后腿猛踢攻擊者的腹部。老幺則把這一切當成游戲,歡快地撲向哥哥姐姐們。
"不對,妹妹,"老大嚴肅地糾正她,"你要真的用力!像這樣!
"他示范了一個漂亮的撲擊動作,讓我驚訝于他的學習能力。中午時分,雷恩終于回來了,
嘴里叼著一只野兔。"附近安全了,"他宣布道,放下獵物,"那兩只獅子往東去了,
估計以為我們逃向平原。"幼崽們歡呼著撲向食物,雷恩則走到我身邊,
輕輕碰了碰我的鼻子:"你教他們戰斗技巧?""基本的防御,"我點點頭,
"希望你不介意。""正合我意,"他說,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他們需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們一起看著幼崽們分享那只野兔,雖然分量很少,但總比沒有強。
雷恩突然轉向我:"今晚我教你一種特殊的捕獵技巧,只有少數獅子掌握。""什么技巧?
""水中捕魚,"他說,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暗疤的手下永遠想不到去水里追蹤我們。
"這個計劃既大膽又聰明。我點點頭,心中升起一股暖流。雷恩不僅在保護我們,
還在教我們生存的技能,確保即使沒有他,我們也能活下去。
這種準備后路的做法讓我既感動又不安。他是否預見到了某種危險?還是僅僅出于謹慎?
看著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鬃毛和堅定的側臉,我決定不去追問。至少現在不。
夜幕再次降臨,草原籠罩在銀藍色的月光中。幼崽們睡熟后,
雷恩帶我來到小溪邊一處較深的水域。"看好了,"他低聲說,踏入水中,
"魚會躲在巖石下,你要用爪子..."我專注地學習著,心中充滿一種奇特的平靜。
盡管暗疤的威脅依然存在,盡管前路充滿未知,但此刻,與雷恩并肩站在月光下的溪水中,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也許,只是也許,這個獅子的身體和這個世界,
正在真正成為我的家和歸屬。第5章月光如水,灑在平靜的溪面上。我屏住呼吸,
爪子懸在水面上方一寸處。雷恩站在我身后,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再耐心一點,
"他低聲指導,"等它游到巖石邊緣..."一條肥美的鯰魚正悠閑地游過,
灰白的肚皮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我的爪子微微顫抖,不是出于緊張,而是狩獵前的興奮。
這種興奮感越來越熟悉——我的獅子本能正在覺醒。魚兒游到了預定位置。就是現在!
我猛地揮爪,鋒利的指甲精準地刺穿魚身,將它甩上岸。鯰魚在草地上撲騰,
我立刻補上一記致命的咬合。"完美,"雷恩贊許道,眼中閃爍著驕傲,"你學得很快。
"我叼起戰利品,尾巴不自覺地高高翹起。
這種成就感與人類世界的任何成就都不同——更原始,更直接,更...滿足。
"再來一條就夠孩子們早餐了,"我說著回到溪邊,準備再次嘗試。雷恩卻突然豎起耳朵,
轉向下游方向。"有動靜,"他低聲道,肌肉繃緊,"不是魚。"我立刻警覺起來,
嗅聞空氣。微風中夾雜著一絲腐肉和麝香的氣味——鬣狗!而且不止一只。"幼崽們!
"我丟下魚,轉身就要沖向洞穴。雷恩攔住我:"等等。聽聲音至少有七八只。
正面沖突太危險。""那我們怎么辦?"我急得爪子抓入泥土。
鬣狗群是幼獅的主要威脅之一,
尤其是在沒有成年雄獅保護的情況下——而現在雷恩還帶著傷。
雷恩的眼中閃過一絲計算的光芒:"你回去保護幼崽。我去引開它們。""不行!
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打斷我,展示性地繃緊肌肉,"相信我,云蔚。
我知道怎么對付鬣狗。"他的眼神堅定如巖,不容反駁。我咬了咬牙,最終點頭:"小心。
"雷恩輕輕用頭碰了碰我的肩膀,然后無聲地滑入下游的黑暗中。我則轉身狂奔回洞穴,
心跳如擂鼓。幼崽們還在熟睡,擠成一團金色的小毛球。我輕輕喚醒他們,示意保持安靜。
"有鬣狗靠近,"我低聲解釋,"我們需要準備防御。"老大立刻挺身而出,
盡管他的小腿還在微微發抖:"我會保護弟弟妹妹的。"我舔了舔他的頭頂表示贊許,
然后安排他們躲在洞穴最深處。自己則守在洞口,耳朵豎起,捕捉夜間的每一個聲響。
遠處傳來雷恩震耳欲聾的咆哮,緊接著是鬣狗刺耳的尖笑和吠叫。
聲音漸漸遠去——雷恩成功引開了大部分鬣狗。但我的慶幸還沒持續多久,
一陣更近的動靜讓我渾身毛發倒豎。兩只鬣狗不知何時摸到了洞穴附近,
正鬼鬼祟祟地嗅聞地面。它們瘦骨嶙峋,眼睛在月光下閃著貪婪的光,
顯然是脫離主群單獨行動的投機分子。"媽媽..."老幺在我身后小聲叫道,
聲音因恐懼而顫抖。"別怕,"我低聲安撫,同時繃緊全身肌肉,"記住我教你們的。
如果它們沖進來,用后腿猛踢它們的肚子。"鬣狗似乎聽到了動靜,朝洞穴方向抬起頭。
其中一只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發出挑釁般的低吼。
它們知道這里有幼崽——幼獅的氣味對鬣狗而言就像晚餐鈴。我深吸一口氣,邁出洞穴,
故意展示自己龐大的體型。鬣狗后退了半步,但并未逃跑。它們經驗豐富,
看得出我是一只沒有雄獅保護的母獅——在它們眼中,這是個值得冒險的目標。"滾開!
"我齜牙低吼,尾巴高高豎起以顯得更加龐大。鬣狗交換了一個眼神,突然分開行動,
試圖從兩側包抄我。我立刻識破它們的戰術,始終保持正面朝向更壯碩的那只。它撲上來時,
我靈活地閃避,同時用前爪狠狠拍向它的側臉。鬣狗慘叫一聲滾倒在地,
但另一只趁機繞到我身后,直奔洞穴而去!"不!"我轉身猛追,但已經慢了一步。
鬣狗已經鉆進洞穴,幼崽們的尖叫聲刺破夜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金色的小身影從洞內沖出,直接撞上鬣狗的鼻子——是老大!
他勇敢地執行了我教他的攻擊動作,盡管體型懸殊,但出其不意的沖擊讓鬣狗踉蹌后退。
我抓住機會撲上去,一口咬住鬣狗的后頸,用全身重量將它按倒在地。它瘋狂掙扎,
爪子在我腹部留下幾道火辣辣的抓痕,但我死不松口,直到聽到頸椎斷裂的"咔嚓"聲。
另一只鬣狗見勢不妙,夾著尾巴逃跑了。我喘著粗氣檢查幼崽們,
幸好除了驚嚇外都安然無恙。"你們太棒了,"我挨個舔舐他們的小臉,尤其是老大,
"尤其是你,小勇士。"老大驕傲地挺起胸膛,但眼中的恐懼還未完全消退。
我正要帶他們回到洞穴深處,遠處突然傳來雷恩痛苦的吼聲。"待在這里!"我命令幼崽們,
"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出來!"然后我轉身沖進夜色中,循聲而去。穿過一片灌木叢后,
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雷恩被五只鬣狗圍在中央,身上有多處傷口,
最嚴重的是左前腿一道深可見骨的撕裂傷。但他依然站立著,每一次揮爪都帶著致命的力量,
已經有兩具鬣狗尸體躺在他腳下。我毫不猶豫地沖入戰圈,從背后突襲最外圍的一只鬣狗。
它根本沒料到會有第二只獅子,被我直接撲倒,瞬間斃命。這個突襲打亂了鬣狗們的陣型,
雷恩抓住機會,一掌拍碎了另一只的頭骨。剩下的兩只鬣狗終于意識到局勢不利,
夾著尾巴逃跑了。雷恩踉蹌了一下,但很快穩住身形。"幼崽們?"他喘著粗氣問。"安全,
"我回答,湊近檢查他的傷勢,"你傷得很重。""不嚴重,"他逞強道,
但左腿已經不敢著地。我堅持讓他靠在我肩上,慢慢走回洞穴。幼崽們看到我們回來,
立刻圍了上來,小鼻子抽動著嗅聞血腥味。"爸爸贏了!"老幺歡呼道,
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恐懼。雷恩虛弱地笑了笑,允許幼崽們輕輕舔舐他較淺的傷口。
我則處理那些更嚴重的傷,用舌頭清理其中的污物。這個動作如此親密,讓我心跳加速,
尤其是當我的舌頭滑過他脖頸處的傷口時,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謝謝你,
"雷恩突然說,聲音低沉,"為了幼崽們...也為了我。"我們的目光在火光中相遇,
一種無言的理解在其中流轉。我輕輕點頭,繼續為他清理傷口,
注意到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那晚,我們擠在一起取暖。
雷恩的體溫異常高,傷口可能有輕微感染。我讓幼崽們睡在另一側,自己則緊貼著雷恩,
用身體為他擋風。"云蔚,"半夜時分,雷恩突然輕聲喚我,"你還醒著嗎?""嗯,
"我輕聲回應,"傷口疼?""不是..."他猶豫了一下,"我只是...想謝謝你。
不只是今晚。這段時間...如果沒有你,
我和幼崽們..."他的聲音里有一種罕見的脆弱,讓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
"我們是家人,"我簡單地說,這個詞感覺如此自然,"家人互相照顧。"雷恩沉默良久,
最終只是輕輕用頭蹭了蹭我的額頭。但這個簡單的動作勝過千言萬語。清晨的陽光喚醒了我。
雷恩已經醒了,正小心翼翼地伸展身體,測試傷口的愈合情況。看到我醒來,
他輕輕"噓"了一聲,示意不要吵醒幼崽們。"感覺怎么樣?"我小聲問。"好多了,
"他回答,雖然左腿還有些跛,"今天教孩子們一些基本的捕獵技巧如何?
"這個提議讓我驚訝。通常雄獅不參與幼崽的早期教育,那是母獅的職責。但雷恩顯然不同。
"好啊,"我同意道,"從什么開始?""潛行,"他眼中閃爍著教學的熱情,
"最基礎也最重要的。
"等幼崽們醒來吃過早餐(昨晚捕的那條魚和一只雷恩早起抓的野兔),
我們帶他們來到一片開闊草地。雷恩耐心地示范如何壓低身體,如何控制呼吸,
甚至如何利用風向隱藏氣味??粗@位曾經讓我畏懼的雄獅如此溫柔地教導幼崽,
我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對待每個孩子都那么耐心,尤其是當老幺總是分心去追蝴蝶時,
他沒有一絲不耐煩,只是輕輕用尾巴把她勾回"課堂"。"現在,
誰想來試試抓住爸爸的尾巴?"雷恩突然提議,眼中閃過狡黠的光。
幼崽們歡呼著接受了這個"游戲",而雷恩則展示出驚人的敏捷性,在草地上左右騰挪,
尾巴像誘餌一樣晃來晃去,引得幼崽們撲來撲去。這不僅鍛煉了他們的潛行能力,
還培養了協調性和爆發力。"你是個了不起的老師,"當幼崽們累得癱倒在草地上時,
我由衷地對雷恩說。他搖搖頭:"只是盡我所能。他們需要學會保護自己..."話沒說完,
他突然停下,眼神變得遙遠。我知道他想起了暗疤的威脅。雖然這幾天沒有發現追兵的蹤跡,
但危險從未真正遠離。下午,我獨自去捕獵,希望能給雷恩和幼崽們帶回一頓豐盛的晚餐。
草原上的獵物比雨季少了很多,但我還是幸運地發現了一小群正在樹蔭下休息的黑斑羚。
這次,我運用了雷恩教給我的所有技巧:耐心等待,精確計算,果斷出擊。
當我成功撲倒一只年輕的羚羊時,一種純粹的喜悅充滿全身。
這種成就感與人類世界的任何成就都不同——更原始,更直接?;爻掏局?,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哼歌——或者說,發出一種類似哼歌的低沉呼嚕聲。
我的獅子身體正在變得越來越自然,人類記憶和獅子本能之間的界限逐漸模糊。
這種變化既令人不安又莫名地令人安心。雷恩和幼崽們看到我帶回來的獵物,
歡呼著迎了上來。幼崽們尤其興奮,圍著羚羊跳來跳去,小尾巴高高翹起。"媽媽太厲害了!
"老二崇拜地說,用頭頂蹭我的前腿。雷恩則用頭輕輕碰了碰我的肩膀,
這個動作已經成為我們之間的一種默契。"干得漂亮,"他低聲說,聲音中滿是贊許。
我們一起分享了這頓豐盛的晚餐。雷恩堅持將最柔軟的內臟留給幼崽們,
自己則啃食筋腱較多的部分。看著他細心照料每個孩子的樣子,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這不僅僅是對同伴的欣賞,更像是...愛。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一顫。我愛上了一頭獅子?但當我看著月光下雷恩威嚴又溫柔的側臉,
這個想法似乎并不那么荒謬。在這個世界,在這個身體里,這種感情再自然不過。夜深時分,
幼崽們擠在一起睡著了。雷恩和我像往常一樣守在洞口,肩并肩望著星空。
今晚的銀河格外明亮,像一條閃爍的河流橫貫天際。"人類怎么稱呼那個星座?
"雷恩突然問,用鼻子指向天空中的一個明亮星群。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知道...我不是原來的云蔚?
"他輕笑一聲:"從你第一次捕獵摔倒的方式就知道了。原來的云蔚是頂尖獵手。
"這個回答讓我既釋然又緊張。他早就知道,卻從未拆穿我。"那是獵戶座,"我最終回答,
"人類傳說他是個偉大的獵人,死后被眾神安置在星空中。
"雷恩若有所思:"和我們的傳說很像。獅子叫他'永不屈服的戰士'。
"我們沉默地望著星空,肩膀輕輕相觸。這種寧靜的親密感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雷恩,
"我最終打破沉默,"暗疤...他還會來找我們嗎?
"雷恩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會的。他不會放棄。""那我們該怎么辦?""繼續遷徙,
"他堅定地說,"南方有一片沼澤地,很少有獅子去那里。我們可以—"他突然停住,
耳朵轉向東南方向。我立刻警覺起來,但除了風吹草動外什么都沒聽到。"怎么了?
"我小聲問。雷恩的鼻子急促地抽動:"獅子的氣味。陌生的獅子。"我立刻繃緊全身肌肉,
準備喚醒幼崽們。但雷恩搖了搖頭:"還很遠。明天一早我們再轉移。"他繼續凝視著遠方,
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月光下,他側臉的輪廓如雕塑般堅毅,鬃毛在微風中輕輕拂動。
這個姿態如此威嚴,完全看不出幾小時前那個溫柔父親的模樣。"去睡吧,"他輕聲說,
"我來守夜。"我搖搖頭,堅定地坐在他身邊:"我們一起。"雷恩沒有反對,
只是輕輕用尾巴環住我的后腿,這個小小的動作讓我心頭一暖。我們就這樣并肩而坐,
守護著熟睡的幼崽,在星光下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無論暗疤帶來什么威脅,
我們都將一起面對。這個決心在我心中生根發芽,比任何人類世界的誓言都更加堅定。
更新時間:2025-05-05 18:1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