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燭淚,心頭血:重生,就在他敬茶的瞬間“畜生!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冰冷的靈堂里,白色的靈幔無聲垂落,暗黃的燭光晃動著,照在明月蒼白的臉上。
那張曾經鮮活的小臉如今躺在棺木中,沒有一絲血色。我瞪大雙眼,血液仿佛在體內凝固,
恨不得撲上去將跪在地上那個假裝悲痛的畜生撕成碎片——沈文軒!他一邊“哀慟欲絕”,
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旁人的反應。那雙眼睛里哪有半分悲傷,只有算計和冷漠!
我記得清楚,就在明月咽氣之后的第二天,她的尸骨甚至還沒入棺,
他就迫不及待地將柳家那個賤人迎進了門!“岳父,節哀……明月泉下有知,
定也不愿您如此傷心。請喝茶,清清心”。說完他跪坐在我面前,雙手捧著茶水向我敬茶,
語氣“誠懇”地說道。錐心刺骨的痛楚和恨意幾乎將我焚燒殆盡,若不是左右死死拉住,
我早已將這禽獸不如的東西斃于掌下!我頹然地靠在太師椅上,雙目呆滯地望向不遠處。
不遠處的屋檐下那抹刺眼的猩紅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我的瞳孔。
那是他——那個畜生正在搭建的喜堂!我的女兒尸骨未寒,
他就迫不及待地張羅著想要迎娶新人。斷斷續續的歡聲笑語飄進靈堂,
與哀戚的挽歌交織在一起,刺痛我的每一寸神經。那喜慶的紅與靈堂的白,
在我眼前形成了最殘忍的對比?!安?!明月!我的女兒!”一股鐵銹味從喉嚨深處涌上來,
我猛地嘔出一口鮮血,頓時胸口如被巨錘猛砸。眼前的景色開始旋轉、扭曲。
近處靈堂的慘白與遠處喜堂的猩紅在我視野中交織、融合,最終化作一片迷蒙的淡紅。
漸漸的耳邊哀戚的哭聲變成了喧鬧的道賀,冰冷的空氣變得燥熱而充滿了酒氣。我猛地回神,
劇烈的頭痛襲來,眼前景象逐漸清晰——不是靈堂,而是掛滿紅綢的喜宴!
而那個我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沈文軒,正端端正正地跪在我面前,雙手高舉著茶盞,
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謙恭孝順”的笑容。“岳父大人,請喝女婿敬的茶?!彼穆曇魷睾?,
帶著新科狀元的儒雅,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我尚未愈合的傷口。殺了他!
現在就殺了他!這個念頭瘋狂地在我腦中叫囂,全身肌肉都因為極致的憤怒而繃緊,
我的雙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捏得發白?!暗趺戳耍磕樕秒y看!
”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扶住了我微微顫抖的肩膀。是明月。我的女兒。她還活著!
穿著這一身象征著喜慶、卻在我眼中如同鮮血般刺目的大紅嫁衣。她的臉上帶著新婦的嬌羞,
可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卻藏著我之前從未察覺的疲憊和勉強。
她下意識地輕輕揉了揉我的肩膀,隨即又對我露出一個笑容似乎想要安撫我。
我的心狠狠一抽。不,不能沖動!我現在回來了,回到了明月大婚的第二天,
一切都還來得及!我不能嚇到她,更不能讓這個畜生看出破綻!我深吸一口氣,
用盡畢生涵養,才將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強行壓回胸腔。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慈父”笑容,伸手去接那盞茶。
我手指的顫抖因情緒的劇烈波動現在還無法完全抑制,茶水在盞中劇烈晃蕩,濺出了幾滴,
燙在我的手背上,滾燙的觸感迫使我再一次冷靜下來?!昂谩貌琛!蔽已鲱^,
將那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仿佛飲下的是前世的苦酒與血淚。放下茶盞,
我迫使自己迎上沈文軒探尋的目光:“文軒,昨夜歇息得可好?明月……沒給你添麻煩吧?
”沈文軒立刻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澀與感激,言辭懇切,
回答地滴水不漏:“多謝岳父大人關懷。明月溫柔嫻淑,小婿……我與她相處甚好,
一切都好?!薄澳蔷秃??!蔽尹c點頭,目光沉沉地看著他緩緩說道?!澳悄銓?,
可有什么打算?如今你既已成家,又高中狀元,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官場險惡,
需得步步為營,莫要行差踏錯,忘了根本才好?!鄙蛭能幯壑芯庖婚W而逝,
隨即更加恭敬地垂下頭:“岳父大人教誨的是。小婿定當勤勉上進,絕不辜負圣上恩典,
更不負岳父大人的栽培與明月的深情。有岳父大人指引,小婿定當謹言慎行,為國盡忠,
為家盡責?!焙?,真是個天生的戲子!我在心中一陣冷笑,面上卻露出“欣慰”的表情,
伸手在他肩膀上看似贊賞地輕輕拍了拍。就在這短暫的接觸中,我的視線仔細觀察他的全身,
忽然我發現了之前沒有發現的細節。在他的右邊袖口下擺處,露出了一角淡青色的香囊!
那上面用銀線繡著幾片細小的柳葉,針腳細密,絕非出自明月之手!我記得清清楚楚,
這正是他那位柳家表妹送他的信物!我的明月,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夫君,
貼身帶著另一個女人的信物,夜夜同床異夢!果然不是夢!現在我真的回來了!我還有機會!
更讓我心頭怒火焚燒的是,就在我們翁婿“其樂融融”對話的間隙,
沈文軒的目光還在不經意地朝著大廳東南角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中帶有的溫情和眷戀,
根本未加掩飾!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那里站著的幾個女眷中,
一個穿著淡綠衣裙、身段窈窕的年輕女子,正是柳家那位三小姐!那毫不掩飾的柔情,
是對著柳家那個方向……我的明月,你究竟嫁了個什么豬狗不如的東西!
我強忍著將整個喜宴掀翻的沖動,繼續維持著位極人臣的首輔該有的威嚴與風度,
與那些前來道賀、各懷心思的賓客虛與委蛇。好不容易捱到宴席散場,送走最后一批賓客,
我平靜地回到了首輔府。一踏入書房,我立刻揮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連口水都沒喝。
“把劉忠叫來!”我平靜地聲音在空蕩蕩的書房里響起片刻之后,腳步聲悄無聲息地靠近,
跟了我幾十年的老管家劉忠躬身立在門邊:“大人,您找我?”我緩緩轉過身,
昏暗燭光把我的影子反射在了半透明的屏風上,“劉忠,啟動‘暗棋’。”劉忠猛地抬頭,
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大人,‘暗棋’已塵封多年,此事……”“給我盯死沈文軒,
還有柳家!”我打斷他的話,語氣斬釘截鐵,不容任何置疑,
“我要知道他沈文軒每天吃的什么飯,見的什么人,放的什么屁!一絲一毫,都不能落下!
”劉忠看著我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戾氣和決絕,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深深一揖:“是,
老奴遵命。”他頓了頓,試探著補充道:“大人,若查到異動……”“不必請示,
”我聲音更冷漠而又決絕,“先給我留下證據,哪怕用些手段!”“老奴明白。
”劉忠再次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書房重歸死寂。燭火不安地跳躍,
將我的影子投在半透明的屏風上,拉扯出扭曲的形狀。復仇的棋盤已然鋪開,沈文軒,
你這附骨之疽,必須第一個剔除!但這遠遠不夠,前世明月的淚,不能白流。這一世,
我要親手撕開這偽君子的畫皮,更要護我女兒周全,讓她掙脫泥沼,真正為自己而活。
2 棋盤落子:來自岳父的“關愛”與初步反制自那日起,我便成了沈府的??汀8羧钗?,
我總要尋個由頭,或是“偶經此地”,或是“掛念女兒”,帶著滿車的名貴補品登門。
上好的人參、頂級的燕窩、年份久遠的靈芝,流水般送進沈府,皆是宮中千金難求的貢品。
沈文軒每次見到,臉上那副“受寵若驚”的感激涕零幾乎要溢出來,
在我面前愈發顯得謙恭孝順,一口一個“岳父大人厚愛,小婿實不敢當”。
明月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嗔怪我太過鋪張:“爹,您這樣,倒讓文軒和旁人看笑話了。
”我只是笑著,輕拍她的手背,目光溫和:“傻孩子,你新嫁為人婦,
爹爹多關心些是應該的。再說,文軒如今是狀元郎,前程遠大,公務繁忙,
你得替他仔細調理身子,自己也要保重康健才是。
”我甚至特意安排張太醫定期去給明月請平安脈,私下里卻叮囑他:“張太醫,
勞煩你多留意大小姐的脈象,若有任何細微異常,務必第一時間告知于我。
”前世明月身體不明不白地垮下去,最終郁郁而終,這一世,
我不得不防沈文軒那畜生暗下毒手!看著明月小口啜飲著我親手端過去的補湯,
蒼白的臉頰似乎添了些許紅潤,我心中稍定。趁著沈文軒被下人請去處理“庶務”的間隙,
我看似隨意地與明月閑聊起夫妻相處之道:“明月啊,這嫁了人,日子就和在閨中不同了。
人心隔肚皮,尤其是男人,身在官場,迎來送往,逢場作戲總是難免。你看人啊,
不能光看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表面功夫,得知人知面,更得知心才行。
”明月眨著清澈的眼睛,似懂非懂:“爹,文軒待我極好,事事體貼,他不是您說的那種人。
”我心中暗嘆,這傻孩子,被那偽君子哄得團團轉?,F在戳破,只會讓她驚懼抗拒。
我只能點到為止。我的語氣放得更緩:“爹不是說文軒不好,只是提個醒。這世道人心復雜,
‘畫虎畫皮難畫骨’,凡事多留個心眼,總不會錯。尤其是女子,更要懂得保護自己,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彼露攸c點頭,顯然并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我知道,
要讓她認清沈文軒的真面目,光靠言語是不夠的,還需要鐵一般的事實。而要加快掌握事實,
除了之前的“暗棋”,我還需要一雙能替我時刻盯著沈府的眼睛,
一對能替我聽清內宅私語的耳朵。我想到了巧兒。巧兒是我已故夫人的陪嫁丫鬟,
自小看著明月長大,后來一直貼身伺候,對我忠心不二,性子也沉穩細致。前世明月出嫁,
巧兒本該作為陪房丫鬟一同前往沈府,卻被沈文軒一句“府中人手充足,
不敢勞煩岳家”給擋了回來。如今想來,那畜生恐怕從一開始就防著我,
不愿身邊有我的眼線。這一世,我豈能容他如愿?我尋了個由頭,將巧兒秘密叫到書房,
屏退了所有下人?!扒蓛?,”我看著眼前這個已褪去青澀、多了幾分干練的丫鬟,聲音低沉,
“大小姐嫁入沈家,我不放心?!鼻蓛毫⒖坦虻乖诘?,語氣堅定:“老爺放心!
奴婢愿為大小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赴湯蹈火倒不必,”我親自扶起她,
聲音壓得更低,,“沈文軒此人,城府深沉,恐非良配。你此去沈府,
明面上是照顧大小姐日常起居,暗地里,務必替我盯緊了他!
尤其是他與那位柳家表小姐的私下往來,以及他平日的一舉一動,有無任何異常,
哪怕是只言片語,都必須想盡辦法,通過我安排的渠道傳出來。
”我將與劉忠商定的秘密聯絡方式詳細告知了她,反復叮囑她萬事以自身安全為重,
切不可暴露分毫。巧兒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她用力點頭,重重叩首:“老爺放心,
奴婢明白!奴婢定不負老爺所托,拼死也會護好大小姐!”幾日后,
我便以“明月身邊無得力舊人伺候,恐有不便”為由,態度強硬地將巧兒送進了沈府。
沈文軒臉上雖有明顯的不快,但在我這位首輔岳父“愛女心切”的堅持下,
他也只能捏著鼻子,將巧兒迎進了門。巧兒這顆關鍵的棋子落下,
劉忠那邊撒開的“暗棋”網絡也開始全力運轉,深挖沈家和柳家的老底。然而,
進展卻出乎意料地緩慢。劉忠面色凝重地回報,沈家祖上雖非高門,但在江南一帶盤踞多年,
根基遠比表面看起來要深厚。更麻煩的是,沈文軒此人行事滴水不漏,異常謹慎,
許多可能牽涉其中的關鍵人物和陳年舊事,都被他用各種手段掩蓋得嚴嚴實實。
派去沈家祖籍暗訪田產賬目的一名老吏,剛到地方就“意外”失足摔斷了腿,線索就此中斷。
另一邊,幾份可能涉及柳家早期營生的關鍵卷宗,
竟在提調前夜被一場不大不小的“走水”燒了個干凈。“大人,沈文軒這小子,滑不留手,
”劉忠的語氣帶著幾分挫敗,“而且,柳家那邊……似乎一直有人在暗中替他抹平手腳,
我們的人幾次都差點暴露?!蔽也⒉灰馔?。若他真是個易與之輩,前世又怎能將我蒙蔽至此,
害死明月?他越是謹慎,便越證明他心中有鬼,藏著見不得光的秘密。
就在我的情報網遭遇阻力之時,沈文軒卻如魚得水。頂著新科狀元和首輔女婿的雙重光環,
他迅速在京城官場和文人圈中嶄露頭角,出入各種宴會雅集,言談舉止間,
已隱隱透出幾分借我之勢、“狐假虎威”的意味。對此,我選擇了冷眼旁觀,
甚至在某些公開場合,當有人提及他時,還會“配合”地頷首微笑,
說上幾句“年輕人肯上進是好事”之類的場面話,
刻意營造出一種“岳父對其頗為賞識”的假象,以麻痹他的警惕。但我心中雪亮,
他接觸的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他編織關系網、謀求上位的步伐。
我在暗中默默觀察、評估,哪些人是他可以拉攏的潛在盟友,
哪些人又是立場搖擺、可以為我所用的。為了更深地試探這頭狼崽子的底牌,
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助力,我決定投石問路。我暗中授意吏部,
擬將一個不算顯要、但頗有些油水的倉督之位,
調給我門下一個資歷尚淺、但忠誠可靠的年輕人。這個職位,
恰好與沈家某個遠房姻親之前負責的事務有些許牽連。我料定,以沈文軒的敏感和貪婪,
絕不會對此無動于衷。果不其然,任命的消息剛透出風聲,沈文軒那邊就有了動作。
但他并未親自出面,而是通過了一個我始料未及的人——戶部侍郎周康。周康此人,
在朝中一向八面玲瓏,與我素無深交,反倒與我那位政敵——禮部李尚書走得頗近。
他竟在一次小朝會上,以“倉稟乃國家重地,事關民生,需老成持重之人方能擔當”為由,
看似公允地提出了異議,并推薦了另一名人選。此人不僅資歷更老,
而且恰恰與沈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最終的結果是,我的門生被駁回,
周康推薦的人選順利上位。沈文軒不僅毫發無損,還借周康之手,不動聲色地安插了自己人,
既得了實惠,又向外界 展示了他并非完全依附于我這岳父。收到消息時,我正端著茶盞。
“啪”的一聲,茶盞被我重重頓在紫檀木桌上,滾燙的茶水濺出,燙在手背上。
周康……戶部侍郎周康!他一向是禮部那位李尚書跟前搖尾巴的狗,他跳出來攪局,
背后定然有李尚書的影子!好個沈文軒!這才幾天,不僅行事愈發警覺難纏,
竟然這么快就搭上了李尚書這條線,還懂得借力打力,反將我一軍!我胸中怒火翻騰,
這頭狼崽子,比我預想中,甚至比前世同一時期,還要棘手得多!就在我心頭火起之時,
劉忠又腳步匆匆地呈上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密報。我強壓下翻涌的情緒,
指尖微微顫抖地撕開封口,展開信紙。
目光快速掃過前面那些關于沈文軒日常起居、會客訪友的瑣碎記錄,
最終死死定格在密報末尾,那潦草卻觸目驚心的一行字上:“查沈家舊賬,阻力極大。
然初步發現,其父早年似與柳家合謀,在江南鹽引上動手腳,賬目不清,
疑與當年蘇杭織造巨額虧空案有關聯……”江南鹽引?蘇杭織造虧空案?我眼中寒芒一閃,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沈文軒,柳家……你們藏在暗處的狐貍尾巴,終于要被我揪住了!
3 狐貍尾巴:貪墨初顯與政敵的影子密報末尾那行字,江南鹽引,蘇杭織造虧空案!
這兩個詞讓我陷入了沉思之中。沈家那點微末家底,
憑什么能在當年那樁牽連了無數朝廷大員、血流成河的大案中毫發無損,
甚至將所有痕跡抹得一干二凈?除非……除非有一只足夠大的手,在暗中為他們遮風擋雨!
戶部侍郎周康那張諂媚的臉,禮部李尚書那雙陰鷙的眼,瞬間在我腦海中交疊。李尚書!
我斗了半輩子的老對頭!當年蘇杭織造案爆發時,他正好在江南巡撫任上,
雖奇跡般地未被直接卷入,但事后追查,無數關鍵線索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中斷了。
是他?當年就是他在背后,替沈家這只螻蟻抹平了足以滅族的罪證?若真是如此,
那么扳倒沈文軒,就不再是簡單地剜掉一顆惡心人的毒瘡,
而是很可能要提前與李尚書這只老謀深算的老狐貍正面硬撼!這盤棋,
遠比我重生之初預想的要兇險、復雜得多,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大人,
”劉忠的聲音壓得極低?!拔覀兊娜速M盡周折查到,
當年負責核查蘇杭虧空賬目的一位關鍵主簿,案發后不久,便被以‘辦事不利’為由,
遠遠調去了南疆瘴癘之地,不出三年,就傳來他‘積勞成疾、不幸病故’的消息。
而當時在吏部力主將此人外放的,正是當時的吏部侍郎,
如今……穩坐禮部尚書之位的李大人!”果然是他!我緩緩閉上眼不斷地算計著。李尚書,
你想用沈文軒這顆新鮮出爐的棋子來惡心我,牽制我?好得很!那就看看,
究竟是你的手段更高明,還是我的刀更鋒利,看誰能笑到最后!沒過幾天,
巧兒那邊就借著送安神湯的機會,飛快地遞來了新的消息。“老爺,姑爺這幾日,
幾乎每晚都與那位柳家大爺在書房密談至深夜。奴婢借著送茶水的機會靠近過一次,
門窗緊閉,
聽到里面提及‘漕運’、‘南邊上來的幾條船’、‘上下打點’、‘務必隱秘’之類的字眼。
柳大爺每次離開后,姑爺都會親自將幾張寫滿了字的紙投入火盆,燒成灰燼,
連灰都不肯假手他人,可見其謹慎至極!”漕運!柳家!沈文軒!這幾條原本模糊的線,
在我腦中清晰地串聯起來!柳家世代盤踞漕運,關系網深厚,里面藏污納垢,
不知有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沈文軒這畜生,這才剛披上狀元袍幾天,
就迫不及待地想借著姻親關系,將手伸進這油水最豐厚、也最骯臟的行當里,
為自己積累日后攀爬的資本!“繼續盯緊,特別是他們銀錢往來的實證?!蔽页谅暦愿绖⒅遥?/p>
“告訴我們的人,不必急于求成,一切以隱蔽為上。挖這種深藏的毒瘤,需要耐心。
狐貍再狡猾,藏得再深,也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闭缥宜希瑢Ψ降姆纻湫臉O重,
收集證據的過程異常艱難且危險。派去暗中盯梢柳家漕運船隊交接貨物的人手,
好幾次都差點被對方豢養的那些兇悍護院發現,不得不暫時撤離。
想要從柳家的賬房里找到破綻,更是難如登天,那些陳年舊賬被無數雙手反復修飾過,
表面看來天衣無縫。就在我這邊耐心布網,等待時機成熟之時,
沈文軒那廝卻有些按捺不住了。或許是自覺攀上了李尚書這棵“大樹”,有了幾分底氣,
他在朝堂之上,竟開始就一些無關痛癢的細枝末節,試探性地與我唱起了反調。那日朝會,
議的是關于京郊幾處皇家園林需小規模修繕維護的事宜。本是一樁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依慣例隨口提出了一個節省開支的方案。話音剛落,沈文軒竟立刻出列,
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即引經據典,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
核心意思卻是指我的方案“過于簡略,恐有損皇家體面”,
并提出了一個看似更“周全”、實則靡費且拖沓的新方案。他說話時,
語氣雖然依舊謙卑溫和,但那雙微微上挑的眼角,卻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挑釁和得意。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一直閉目養神的李尚書便緩緩睜開眼,撫著頜下花白的胡須,
狀似公允地微笑道:“沈狀元年輕有為,思慮果然周全。皇家體面,亦是國體所在,
不可不慎啊。”朝中那些慣會見風使舵的墻頭草,立刻嗅到了風向,紛紛出言附和,
稱贊沈狀元“少年英才”、“考慮周詳”。我看著沈文軒那副小人得志、急于表現的模樣,
心中一陣冷笑。他這是在試探我的底線,更是在向李尚書搖尾乞憐,
展示他作為一顆棋子的“價值”。我沒有動怒,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沈狀元所言,亦有幾分道理。
此事既關乎皇家體面,周全些也好。便依沈狀元之意,交由戶部與工部會商,
拿出個妥善章程來吧。”我的退讓,讓沈文軒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他偷偷向李尚書投去的一瞥中,充滿了邀功的意味。李尚書那邊,也回以一道贊許的目光。
很好!就是要讓你覺得我老了,怕了,不敢輕易動你這位圣眷正濃的新科狀元、首輔女婿!
我在心底冷冷地想著:跳吧,沈文軒,盡情地跳!跳得越高,才摔得越慘!
你今日在朝堂上這點可憐的得意,他日都將化作勒緊你脖頸的繩索,
成為催你早下黃泉的符咒!李尚書,你這步棋,我便先讓你得意一時,看看你能護他到幾時!
朝堂上的暗流涌動,我尚能不動聲色地從容應對。但真正讓我怒火中燒的,
是來自明月那邊的變化。這個我從小捧在手心,呵護備至的女兒,
那雙曾經清澈如水的眼眸里,竟有了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化不開的憂愁。
她來我府上的次數明顯少了,每次過來,也總是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眼神躲閃,
不敢與我對視。“明月,”我放下手中的茶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
“可是……在沈家,受了什么委屈?告訴爹爹。”只這一句,她的眼圈便倏地紅了,
強忍了許久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還是用力搖頭:“沒有,爹爹,女兒……女兒很好。
文軒……文軒待我,也挺好的。就是……就是他最近公務實在太忙了,總是早出晚歸。
有時候回來晚了,身上……身上還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脂粉香氣……”脂粉香氣?!
我端著茶盞的手猛地一緊?!八€……他還時常在我面前提起柳家表妹,
”明月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濃濃的委屈和不解,“總是說表妹自幼體弱,性子又內向,
讓我在府中多照拂她一些。前幾日,我無意中看到他書桌的抽屜里,
放著一支新打的赤金點翠珠釵,那樣式……分明是柳表妹最喜歡的,
根本不是給我的……”我的傻女兒,她終于開始察覺到那些不對勁的地方了!
“那你……可有當面問過他?”我聲音有些干澀的開口道。明月低下頭,
更新時間:2025-05-05 17:2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