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吧?!北涞淖盅蹚乃谥型鲁鰰r,房間的空氣仿佛凝結。
宋知念低頭看著那份終止醫療同意書,手指蒼白、骨節分明。她的唇色幾乎沒有血色,
卻還是緩緩地笑了笑?!昂谩!彼炏铝俗约旱拿郑还P一劃,比婚姻登記書上還要認真。
沈遇站在床尾,神情淡漠。他穿著筆挺的西裝,仿佛只是例行處理一個麻煩項目,
而不是面對一個即將死去的妻子。他們已經結婚三年。三年來,他從未愛過她。
她也早就知道。**她本不是這個故事的女主角。他心里住著一個人,
名字叫林落——那個溫柔恬靜、會在雨夜遞上姜茶的白月光。而她,只是個名字相近的替身,
叫“宋知念”。在他眼里,她是那個勉強能湊合過日子的影子。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替身,
唯有她,曾一度以為自己能靠時間贏得一絲真心。但三年過去,他連她過敏芒果都不記得。
婚禮當天,他沒來,代理人替他完成了簽字;她生日那天,他在國外出差,
發來一條“祝你生日快樂”的群發短信;她住院化療,只有助理送來報銷單據,
冷冰冰地說:“沈總讓我問問你還要治療多久?!倍??依舊一天三頓把飯菜拍照發給他,
像個做功課的小學生,傻得一塌糊涂。直到醫生拿著檢查單告訴她——晚期,擴散,
無力回天。她忽然覺得,死也挺好的。至少死了,就不用再扮演林落。**簽完字那天,
她主動叫來了沈遇?!拔颐魈斐鲈海ク燄B院,不再拖累你?!彼c點頭:“你決定就好。
”“沈遇,”她頓了頓,“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把我當成……宋知念?”男人的眉心微動,
似是愣了一瞬,隨即冷聲:“你本來就是宋知念?!彼α耍切σ馓珳\,像風吹起的灰。
“不是那個林落的宋知念。”他沉默,沒有回應。她終于明白了。他從未愿意看清她是誰。
**出院那天,天陰得像是要下雪。她穿著那件他不喜歡的紅大衣,一步步走下病房樓梯。
沒人來接她。也沒送她。只有她自己拖著輸液架,離開那座空蕩蕩的病房樓。
她沒有通知任何人。就連老家的親戚都以為她還在國外學習。
她說不出口自己這三年過得有多狼狽。她在療養院住了三個月。三個月后,安靜離世。
**她的遺體被火化,沒有舉行葬禮。助理代為處理后事,將骨灰盒寄送到沈家祖墳旁。
直到林落回國那天,他才第一次主動提出去看看“她”。那天,他站在她的墓前,
沉默了很久。石碑上刻著:“沈太太 宋知念生于秋月 死于初雪三年婚姻,一生別離。
”他沒流淚,甚至沒有帶花。直到林落走來,輕聲問:“她……很痛嗎?”沈遇喉頭微動,
抬頭的那一瞬間,眼眶忽然泛紅:“她走了,你回來太晚了。”林落一怔。他轉過頭,
看著那塊冷冰冰的墓碑,聲音低沉顫抖:“她說她不是你,可我從來沒認真聽?!蹦且豢蹋?/p>
宋知念站在他們身后,看著這一切,安靜得像一縷風。她終于等到這一幕——他為她跪下,
哭得撕心裂肺??伤步K于明白:原來愛,是要用死才能換的。
她輕聲說了一句:“你終于看見我了。”但他聽不見了。她已經走了。**夜色將沉,
墓園寂靜。男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他的手落在碑上,喃喃:“知念,如果有下輩子,
我一定不會再認錯你。”風吹過,落葉紛飛。宋知念回頭,向墓地外的方向走去。
她不再留戀。因為這場愛,她已經演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現在,該落幕了。?林落歸國那天,
機場燈光明亮,人群熙攘。她戴著墨鏡,一身米白色風衣,行李輕便整潔,步履優雅。
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她以為,沈遇會遲到。畢竟,這三年,他從沒主動找過她。
可就在她拉著行李箱出現在接機口的那一刻,他就站在不遠處,一身黑色西裝,
眼神復雜得像從未放下,又像壓抑著太多話。“你來了?!彼履R,語氣溫柔?!班拧?/p>
”他點頭,沒有多余的問候。林落本想給他一個擁抱,但男人卻側身讓開,
只替她接過行李箱。她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遲疑,卻依舊勾起笑容:“我們三年沒見了,
你好像變了很多。”沈遇沒回應。他的步伐很穩,卻沒說一句私人話題。車里,
林落主動開口:“我在那邊也聽說了……你結婚了,對嗎?”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
卻只是“嗯”了一聲,沒多解釋。林落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里的低落,
不禁問:“她……是你喜歡的人嗎?”沈遇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不是。
”這句話說得太快,太干脆,像是本能。林落垂下眼睫,嘴角微動:“那你為什么娶她?
”“家里安排?!彼涞卮??!澳撬F在在哪?”車內一瞬安靜。沈遇沒有立刻開口。
良久,他才低聲道:“她死了?!绷致涿偷靥ь^,眼神震驚:“什么?”“三個月前,病逝。
”林落張口想說什么,卻終究沒能出聲。車外是燈火闌珊,
車內卻沉沉地壓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沉痛。**林落回到了沈家別墅。
這套房子她曾住過一段時間,是沈遇當年追她時買下的——她走后,他從未帶別人住進來。
她本以為“那個女人”會占據自己的位置,改動她的房間,丟掉她留下的東西。
可當她推開門時,發現一切原封未動。衣柜里,依舊掛著她三年前離開時的衣服?;瘖y臺上,
她用了一半的口紅也還在。像是時間從未前進過?!八∵@嗎?”她問沈遇。
“她從沒來過這里?!彼卣f。林落心頭輕輕一跳?!澳銓λ芾涞瓎幔?/p>
”沈遇沒回答。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一言不發。**第二天,林落獨自在書房中翻閱資料,
意外發現了一個舊抽屜。里面整齊擺放著幾十本筆記本,全是宋知念留下的日記。
第一頁是——《婚后第十五天:他今天跟我說話了,雖然只有兩個字:關門。
》再翻一頁——《婚后第89天:我試著學她的樣子,把頭發綁成他喜歡的款式,
但他好像沒注意。他說我很吵,影響他工作。》日記到后面,字跡逐漸潦草,
情緒越來越平淡,最后一頁只有一句話——“我好像活成了空氣?!绷致涞氖种篙p微顫抖。
她曾以為,那位“替身”只是虛張聲勢的第三者,是自己走后沈遇隨意挑選的“安慰”。
可這些字,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錯了。**而另一邊,沈遇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林落的背影。
她翻著那些日記本,沉默不語,神色復雜。他忽然開口:“我以前沒看過。
”林落嚇了一跳:“你都沒看過這些?”“她也沒給我看過。”沈遇走進來,
翻起一本泛黃的本子,指尖停在那句“我好像活成了空氣”上,眼神漸漸陰沉。
“她……很愛你吧?!绷致湓囂降貑?。沈遇卻忽然冷笑:“也許吧?!薄翱上В?/p>
我是到她死后,才開始想知道她愛不愛我。”林落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她忽然覺得,
自己似乎真的“回來太晚了”。那個替身,占據了三年的時光,竟在她不知不覺中,
刻進了沈遇的生活深處。林落第一次有了種奇異的錯覺:她成了“多余”的人。**夜里,
宋知念靜靜地坐在花園秋千上,看著別墅二樓燈光點點。沈遇站在陽臺抽煙,
林落靠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問他要不要休息。宋知念看著這一幕,沒有絲毫嫉妒,
只有悵然。她終于回來了,而她已經走了??伤溃瑥倪@一刻起,
沈遇的夢里不會再是林落。而是她——那個三年如影隨形、默默陪伴卻無聲離場的宋知念。
因為愛,從不是回來了才開始。是一直都在,卻沒被看見。?那是一場冬日里的細雨,
灰白的天空如同舊電影的濾鏡,滴落的雨水打濕墓園的石階,映出一層模糊的倒影。
沈遇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墓前。宋知念的墓碑已被雨水沖洗得一塵不染。她的名字刻在上面,
細致卻不張揚——就像她活著時一樣,從不打擾,從不奢求存在感。石碑前放著一束白玫瑰,
不是他帶的,是林落今早出門前交給他的?!八矚g這個?”她問時,神情平靜。
沈遇看了她一眼,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不知道她喜不喜歡花。她從沒開口說過,
他也從沒去問過。現在想來,他們之間所有的“共處”,不過是彼此的沉默和忍讓。
**他蹲下身,指尖觸碰著石碑邊緣,冰涼、堅硬、毫無溫度?!八沃睢?/p>
”他輕聲喚了一句。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叫她的名字。
從前他總是喚她“你”、“沈太太”、“宋小姐”,仿佛她不過是個可替可換的標簽。
可現在他發現,他叫她的名字時,才像是在對一個真正的人說話。墓碑沉默無聲。
風穿過樹梢,卷起落葉,也吹起他記憶中一個個不曾在意的瞬間。**“你為什么不回頭?
”那天她站在樓梯口,瘦弱的背影搖搖欲墜,啞聲問他?!拔叶冀辛四闳瘟恕?/p>
”他站在樓上冷冷看她一眼,低聲道:“你想摔死我也不會攔你。
”然后頭也不回地進了書房。他不記得后來她有沒有哭,只記得那天晚上她沒吃晚飯,
凌晨兩點還坐在客廳,一個人給自己打點滴?,F在想來,那不是裝病,是撐不住。
她真的生病了。很久了。而他,從來沒有試著了解。**雨越下越大,他的傘被風吹歪,
雨點滴進衣領,淋濕了頭發。他卻沒有躲。林落站在遠處,捧著另一束花,
遲疑地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這是她第一次見沈遇哭。沒有眼淚,卻整個人都像塌了。
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她走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薄八f,如果可以,
她希望自己能活成一陣風,至少吹過我的身邊?!彼]了閉眼,
像是忍住某種疼痛:“可我現在才知道——她不是風,她是雨,是一次次無聲落在我生命里,
卻被我當成空氣的雨?!绷致渚従徸呓?,把花放在碑前,低聲說:“我聽說她以前很喜歡我。
”沈遇沒有應聲?!八运旁敢鉃槟阕隽致涞挠白樱菃??”他睫毛顫動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刺到。林落繼續道:“可我覺得,她愛你,是她最不像我的地方。
”“如果換作我,我不會為任何人做影子?!薄岸敢鉃槟阆?,活成別人。
”林落的聲音不帶指責,卻每一字都像鋒利的刀,精準地戳進沈遇的心口。**傍晚,
沈遇一個人坐在車里。副駕駛座上,是宋知念生前用過的棉麻手帕,皺巴巴地被他一直留著,
卻從未清洗。他翻開手機相冊。居然一張她的照片也沒有。連合影都沒有。
他想看她一眼都無處可尋,只能靠回憶拼湊她的模樣。她的眼睛是什么顏色的?
她笑起來會不會露出小虎牙?她最常穿的衣服是什么顏色?他竟一無所知。他以為她不重要,
所以不必記得?,F在卻連一點念想都沒留下。**夜里,他夢見了她。她坐在那張藤椅上,
穿著一條白裙子,笑著對他說:“我是不是終于進了你的夢?”他想說話,
喉嚨卻像被什么卡住,只能張口喘息。“你總是對我很冷,
所以我以為……你連夢里都不會見我?!彼χf,“沒想到,我死后你倒是記住我了。
”她的眼睛很亮,像星光。他忽然伸手想抓住她的指尖,可她卻漸漸退后?!霸僖娎玻蛴?。
”“謝謝你讓我死得這么徹底?!痹捯袈湎拢瑝艟潮浪?。他猛地驚醒,冷汗浸透背脊。窗外,
雨停了。可他的世界,從此沒了光。**而此時,墓園的角落。宋知念站在她自己的碑前,
低頭看了一眼那束白玫瑰。她知道他不會帶花,但她沒想到——他居然會夢見她。
她看著遠處那扇亮起的窗燈,靜靜地站了很久,忽然低聲說:“沈遇,我真的走了。
”“你繼續活吧,就當……我從沒來過。”?沈遇原本不記得自己還有一段婚禮錄像。
是助理在清理舊硬盤時發現的?!斑@是三年前您婚禮當天的現場記錄,
一直放在資料室的角落里。”他當時只是點頭,沒有太在意。但那晚,他失眠。
他又夢見了她。夢里的宋知念穿著一身白婚紗,安靜地坐在婚禮后臺,手指緊張地捏著裙角,
不遠處助理告訴她:“沈總臨時有事,不能來,你上臺自己應付一下吧?!彼┝撕芫茫?/p>
然后只是點頭:“我知道了?!眽粜褧r,他打開了那段塵封的婚禮影像。**屏幕上,
酒店燈光明亮,嘉賓熱情寒暄,一切看上去都盛大隆重,仿佛是一場真正的愛情婚禮。
可唯獨新郎,缺席。鏡頭切到宋知念站在花門前,手中捧著潔白花束,神情有些怔忡。
司儀在臺上尷尬地宣布:“新郎臨時有公務,由代表代為出席。”賓客席間竊竊私語,
她卻始終站得筆直,臉上的妝容精致無暇,像是一尊美麗的雕像。沈遇看著畫面里的她,
那一刻的眼神……竟是笑的。不是嘲諷,不是尷尬,
是帶著一點點羞澀和驕傲的笑容——像是說,“沒關系,他不來,我也愿意嫁。
”他從沒看見過她那個表情。生前,她大多數時候都是平靜甚至是冷淡的。
他以為她性格冷漠、沒情緒、難以親近??稍瓉硭皇菦]有情緒,
只是在他面前學會了不表現。是他不想看,所以她就不讓他看到。**沈遇盯著屏幕中的她,
指尖輕輕劃過畫面?!八沃睢彼偷偷睾傲艘宦暎?/p>
“你到底藏了多少我從沒發現的表情?”他點開另一段剪輯——是賓客隨拍的后場片段。
畫面抖動,拍攝者大概只是無意中抓到一幕。宋知念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
拿著一張紙反復念著什么,嘴唇微動。鏡頭湊近,她在小聲練習:“沈遇,我愿意嫁給你,
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因為,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愛你。”沈遇身體一震。
這句話他從未聽她說過。她在婚禮上沒有發言機會。他甚至都不在現場。
她說了的話、練習的表白、所有緊張的小動作……全都白費了。
他永遠沒有給她一個表達的舞臺。**樓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林落。她披著一件披肩,
從走廊盡頭慢慢走來,目光落在沈遇面前的電腦屏幕上。她看見了宋知念穿婚紗的畫面,
也看見了那句練習的話?!八瓷先フ娴暮芟矚g你?!绷致漭p聲說。沈遇沒有轉頭,
只是靜靜地坐著:“那天,我在國外談項目。”“你為什么連直播畫面都不看一眼?
”他沉默。林落也不等他回答,只道:“你不是不愛她。你是太執著于認為她只是替身,
才刻意忽略她的一切。”她站在他身后,
語氣平靜卻冷得刺骨:“你一直活在我留下的空位里,卻沒意識到,
她已經用她自己的方式填滿了那個位置?!鄙蛴龅皖^,緩緩合上電腦。他的指節發白,
像是要用盡全身力氣才不讓自己失控?!澳阏f得對?!薄拔乙恢币詾槲蚁矚g的是你,
可我看見她穿婚紗的樣子……我心里疼。”“林落,”他轉過頭,第一次正視她,
“如果那天我在現場,也許我不會像今天這樣后悔。”林落眼底一顫:“可惜,沒有如果。
”**這一夜,沈遇整晚未眠。他抱著那臺電腦坐在客廳,看完了所有她留下的影像,
哪怕只是只言片語,都一幀幀地看了十幾遍。她笑得很淺,但笑得真。
她看人的時候眼神發亮。她在最冷清的婚禮里,依然努力讓自己顯得像個幸福的新娘。
宋知念用了整整三年,扮演一個替身,還笑得那么溫柔。而他,用了三天,才開始學會后悔。
**清晨,宋知念站在窗前,看著他眼圈發紅地趴在沙發上睡著。
她輕聲笑了笑:“你終于看見我了,可惜我已經看不見你了?!贝巴馓焐珴u亮,
新的一天到來。而她,依舊只能在夜里才擁有一絲存在感。她不知自己還能停留多久。
也不知道他還能夢見她幾次。她只知道——她活的時候是他看不見的影子,
死后卻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執念。?沈遇最近開始頻繁做夢。夢里總有一雙眼睛,一直望著他。
那眼神不怨不怒,甚至帶著一點溫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驚醒時,額角冒著冷汗,
手機屏幕上是凌晨四點十二分,身邊的房間空空蕩蕩。林落不在他身邊。他們分房睡了。
不是吵架,也不是嫌隙,只是他越來越沉默,林落越來越沉不住氣。
他記得不久前林落輕聲問過他一句:“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她?”那天他沒有回答。
但此刻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從來沒有“放下”宋知念,
因為他從未真正“捧起”過她。**清晨,他叫來了助理?!叭フ{她的資料?!薄罢l的?
”“宋知念?!彼f得緩慢卻清晰。助理有些驚訝。這個名字,
早在幾個月前的死亡證明下被釘死。可如今,沈遇忽然要重新翻開她的一切。他拿到資料時,
翻得很慢。她的簡歷,她的入職申請,她生前寫的每一封郵件。每一封結尾,
都是整齊工整的“沈總好”。她在他公司做行政助理,工作能力一流,郵件從未出錯過一次。
但他不記得他回過她幾次。再往后,他看見她的調職申請——“因身體原因,
申請調往后勤崗位,減少加班。”這封郵件沒有被批準,也沒有被駁回。只是被他,
拖進了“待處理”文件夾,一直遺忘了。**他忽然想起她生前常說自己“容易累”,
吃飯也總是清湯寡水。他以為她是在裝柔弱?,F在他才知道,那不是嬌氣,
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伤麖臎]多問過一句。**林落走進書房時,看見他一桌散落的資料,
臉色有些難看。“你查她做什么?”沈遇沒有抬頭:“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你跟她結婚三年了?!绷致渎曇魤旱停澳憔谷滑F在才想知道這些?”沈遇抬眸:“是。
”“你有沒有真正看過她?”他忽然問出口。林落一愣:“什么意思?
時間、喜歡穿什么材質的衣服、看什么書、喝不喝酒、睡覺前聽不聽音樂……”“你知道嗎?
”他眼神銳利,“因為我……一個都不知道。”林落的唇角動了動,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
沈遇靠在椅背,閉上眼,嗓音低?。骸拔乙詾樗贿^是個影子,所以從不去看清。
”“可現在我才知道,她不是影子,她只是從不敢站在光里。
”**他開始頻繁回到他們曾經住過的那套小公寓。那是宋知念堅持住的地方,
說她喜歡有陽臺的老樓,陽光曬進來,有人味。他當時覺得破舊、狹小、不體面。
現在他站在那間屋子里,
看著她親手貼上的窗貼、親自挑選的藤椅、還有墻角那只爪子掉漆的陶瓷貓。
她留下的痕跡太多了,可惜他當初全都視而不見。**墻上還有一張便利貼:“沈遇,
這個月天氣轉涼,我把外套掛你房門上了,別著涼——知念。
”簽名后面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沈遇盯著那個笑臉,心里忽然泛起巨大的空洞。
她活著的時候,他從沒叫過她“老婆”。也從未說過一句“謝謝”。而現在,
他連一個“對不起”都沒地方說了。**宋知念的“魂魄”站在他身后,
看著他用指腹撫摸那張便利貼的邊角。她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她明白他是真的悔了。
可她也明白,悔得太遲了。她已經離開,永遠離開。就算他此刻看得再清、再痛,
那也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深夜,沈遇再次夢見她。這一次,她站在雪地里,
穿著生前那件紅大衣,沖他揮手。他想上前,卻被厚重的雪隔開,怎么也邁不開步。
她說:“沈遇,我以前很怕你。”“怕你不理我,怕你嫌我煩,怕你生氣。
”“可現在我什么都不怕了?!薄耙驗槟憬K于學會了疼我。”他一把撲過去,卻撲了個空。
醒來時,淚水打濕了枕頭。他抱著自己,像個孩子一樣,把臉埋進手臂里,
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知道:——原來真正痛的,不是她離開了,而是她在的時候,
他從未靠近過。?夜,沉沉地壓在沈遇心頭。他坐在舊公寓的陽臺上,點了一根煙,
卻沒有抽一口。對面樓有人在晾衣服,街邊便利店亮著溫黃的燈。三年前,
宋知念就常在這個陽臺發呆。她說她喜歡這片生活氣息濃厚的老社區,因為她覺得,
這才是真實的日子。而他,總是說她沒品位。那時候的他,覺得她什么都不配擁有。
**他低頭看著手機里翻出來的一張照片。是她朋友拍的,
群發在微信朋友圈里的——宋知念穿著一件灰藍色的家居服,窩在陽臺藤椅上曬太陽,
懷里抱著一只貓,一臉懶洋洋的愜意。這張照片發布時,他甚至沒注意過。
現在卻成了他唯一能反復觀看的東西。她的眼角有一點微笑紋,光落在她頭發上,
整個人安靜得像從畫里走出來?!霸瓉砟阋恢痹诳次摇!彼?。他翻開她的日記本,
在某一頁停下:“今天他路過我面前,我叫他,他沒聽見。我喊了第二遍,他皺了皺眉,
說‘有事講重點’。我立刻收聲了。不是怕,是不想再讓他煩了。我怕他覺得我沒分寸。
”“可他不知道,我看了他一下午。真的好帥。他的側臉……我可以記一輩子。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心像被錘子狠狠砸了一下。他從來不知道,她那樣愛看他。
他從來沒想過,他那么多不經意的表情、轉身、呼吸——都成了她的心事。她愛得克制,
愛得膽小,卻愛得比誰都深沉。而他,冷漠到了極致,從未回應。**“你在看我嗎?
”他忽然抬頭,問進風的黑夜。沒有回應。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年冬天,他發燒住院,
她沒通知任何人,自己陪在醫院整整三晚。他醒來的時候,看到她趴在床邊睡著,
額角青一塊紫一塊。他說:“你怎么搞的?”她揉了揉眼,說:“在地鐵摔了一下,不小心。
”他皺眉:“摔成這樣?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她沒說話,只低頭笑了笑。那時候他沒多想。
現在他翻到她那一年的日記,才知道真相。“遇見他前我從沒挨過打。
今天在地鐵上被人搶手機,被推倒了。他沒問,我也不想說。他不喜歡麻煩的人。
我怕他嫌棄我。”他忽然站起身,重重踹了一下陽臺的墻角,臉色鐵青,眼睛發紅。
他不敢想象,那些他以為理所當然的沉默背后,有多少她一個人咬牙忍下去的痛。
**林落來找他。她站在門口,沒進來?!澳阕罱苌倩毓尽!薄拔以谛菁佟!薄盀榱怂?/p>
”沈遇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是?!绷致渥旖浅榱顺椋?/p>
笑意微冷:“你是不是已經不記得我才是你當初愛的那個人?”“我記得?!彼D了頓,
“可我現在也記得,是誰陪我走過那三年。”林落語塞。他繼續道:“你走了,她沒走。
我罵她,她不吭聲;我冷落她,她還在家做飯;我生日忘了,
她卻一年不落地準備……”“她一直在看我,我卻從沒看過她?!绷致涞闹讣饩o緊捏住包帶,
輕聲問:“你后悔了嗎?”沈遇喃喃:“我怕不是后悔,我怕——是開始愛了。
”這句話落下,林落臉色瞬間蒼白。她終于明白,她回得再早,也早不過那場死亡后的愛。
**夜深時,沈遇夢見了她。她站在公寓廚房,圍著圍裙,端著剛煮好的糖水。
他說:“知念,我想喝?!彼仡^笑了笑:“我知道?!眽粜押螅?/p>
他發現桌上放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銀耳湯。他明明一個人住。他顫著手把那碗湯一口口喝下,
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他知道她還在——以夢為橋,以愛為界。她走了,可她還一直在看著他。
就像她生前那樣,小心翼翼,卻永遠不曾轉身離開。
?那是沈遇第二次踏進宋知念生前的小屋。
助理前幾天發來一條信息:“沈太太留下的部分私人物品尚未清理,需要您確認是否處理。
”他本想讓人處理干凈??刹恢獮楹危€是驅車前往了那個小屋。鑰匙插進門鎖的那一瞬,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門開了,塵埃撲面而來,一如那三年他未曾走進她內心的時光。
屋里一切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小巧的圓桌,干花、臺歷,
還有那個角落里貼滿便利貼的日歷板。他隨手拉開了抽屜。那一刻,他怔住了。
整整一疊卡片,最上面寫著:“第一個生日,給你做了芝士蛋糕,你沒回來,只說出差加班。
”他翻開下一張?!暗诙€生日,提前三天提醒你,但你依舊忘了。你說‘對不起太忙’,
我說‘沒事我不在意’?!薄暗谌齻€生日,我沒再提,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記得。
”整整三年的生日卡片,全都一筆一畫寫滿。有些附著拍立得小照片,
有些貼著她手繪的表情包。
甚至還有一張“感謝參加我人生前三年生日獨角戲”的自嘲留言卡,上面畫著一個紙板人,
舉著蠟燭對空座位說“祝我自己快樂”。沈遇喉頭一緊,像是被人狠狠掐住。
他的生日她年年記,他的喜好她處處在意。而她的生日,他連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甚至從沒問過。他癱坐在地板上,卡片掉了一地,如雪般鋪陳。**那一夜,
更新時間:2025-05-05 17:0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