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邁巴赫車窗上，柳湘攥著銀質懷表的手沁出冷汗。
車載導航顯示距離顧宅還有三公里，表蓋上模糊倒映出她發白的唇色。
司機老陳從后視鏡瞥來擔憂的目光：“少夫人，真不用通知少爺來接？
”1“我說過別這么叫?！彼乱庾R按住平坦的小腹，深灰羊絨裙被掐出褶皺。
三天前驗孕棒浮現的兩道紅杠仍在眼前晃動，
如同顧霆寒書房里永遠鎖著的那只檀木匣——知道存在，卻觸不可及。
黑色雕花鐵門在雨幕中緩緩開啟，庭院地燈將噴泉照成慘白的光柱。
柳湘踩著水洼沖向門廊時，正撞見顧霆寒站在玄關擦拭金絲眼鏡。黑色絲質睡袍領口敞開，
水珠順著鎖骨滑進肌理分明的胸膛?！斑t到了十七分鐘?！彼魃涎坨R時金屬腿劃過耳后，
瞳孔映出她滴水的發梢：“看來孤兒院沒教過守時？”柳湘咽下喉間的血腥氣。
十年前被顧家收養那夜，十二歲的她蜷縮在這扇雕花門前，也是這樣的暴雨天。
養父顫抖的手將懷表塞進她掌心：“湘兒，替我看著霆寒……”“協議呢？
”她扯掉黏在頸間的濕發，露出左肩若隱若現的薔薇胎記。顧霆寒擦拭鏡片的動作突然頓住，
喉結在陰影里滾動。二樓書房彌漫著書本和楠木書架混合的氣息，
柳湘盯著天鵝絨沙發上并排擺著的兩份文件。股權轉讓書猩紅的火漆印旁，
結婚協議第三條款刺進眼底：婚姻存續期間禁止懷孕?！昂炌曜?，明天十點民政局見。
”顧霆寒將萬寶龍鋼筆推過來時，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彎曲。那是他十五歲火災留下的舊傷，
柳湘記得自己當時攥著那截變形的手指哭了整夜。窗外炸響驚雷，她突然按住翻涌的胃部。
孕早期反應混合著書本與楠木的味道，在喉間釀成酸澀的浪潮。
顧霆寒皺眉看著突然蜷縮的身影：“裝可憐這招對我沒用?！薄拔乙觽€條件。
”柳湘指尖扣緊檀木桌沿，養父彌留時青灰的面容與眼前人重疊：“三年后離婚，
你要資助城南孤兒院。”鋼筆在紙上劃出突兀的折線。顧霆寒突然傾身撐住桌沿，
楠木氣息將她困在方寸之間：“柳小姐倒是會算計。
”鏡片后的眸光掃過她顫抖的睫毛：“用顧太太的身份換慈善名聲？”“就當各取所需。
”她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
就像過去十年每次為他慶生時那樣：“你需要婚姻應付董事會元老，
我需要……”尾音消弭在突然貼近的薄唇間，男人帶著薄繭的拇指擦過她嘴角?！靶枰獪嘏?？
”低笑震動胸腔，顧霆寒抽身時抽走她指間的鋼筆：“如你所愿。”當筆尖刺破紙張的瞬間，
古董座鐘突然敲響十二下。柳湘感覺小腹傳來細微抽痛，而顧霆寒正背對著她拉開保險柜。
鎏金門打開的剎那，
她看見層層文件下壓著件眼熟的白色連衣裙——那是她十八歲成人禮設計的初稿。
暴雨更急了。渾身濕透的柳湘抱著簽好的協議沖出顧宅時，手機在包里瘋狂震動。
婦產科醫生的短信刺破雨幕：【柳小姐，HCG數值異常偏高，
建議復查是否多胎妊娠】她回頭望向二樓亮著暖光的書房，恍惚看見顧霆寒站在窗前的身影。
邁巴赫碾過滿地殘花駛離別墅區，沒人發現三樓窗簾后顧母陰鷙的臉。
她手中的望遠鏡對準就像方才站立的位置，腳邊碎著半瓶摻了米非司酮的參茶。
2柳湘終于放任自己癱在后座。真皮座椅殘留著顧霆寒慣用的雪松尾調香氛，
與喉間翻涌的酸澀絞成細密的網。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反復亮起刺眼的光：【HCG數值超過正常單胎妊娠范圍，
請立即復診】“少夫人，后面有車跟著?！崩详愅蝗幻痛蚍较虮P。輪胎摩擦地面的銳響中，
柳湘撞在車窗上，小腹傳來針扎似的刺痛。后視鏡里銀色保時捷如同嗜血的獸，
車燈在雨簾中劃出慘白裂痕。她摸到包里的安胎藥，那是三天前藏在維生素瓶里的秘密。
褐色藥片混著雨水咽下時，保時捷突然加速撞向車尾。金屬撞擊聲炸響的瞬間，
柳湘護住腹部的手肘重重磕在車門?！白ゾo！”老陳油門踩到底的瞬間，
柳湘看見儀表盤彈出胎壓異常警告。暴雨中的盤山公路像條濕滑的巨蟒，
邁巴赫擦著懸崖護欄劃出火星。銀色保時捷再次撞來時，
她終于看清駕駛座上女人與自己八分相似的臉——那是三年前去韓國整容的顧家堂妹顧明玉。
剎車片發出瀕死的哀鳴，柳湘的額頭撞上駕駛座頭枕。散落的孕檢單飄到腳墊上，
被滲進的雨水洇濕邊角。顧明玉的高跟鞋聲穿透雨幕，
鮮紅甲油叩擊車窗：“嫂子這是要去哪？
霆寒哥知道你這么晚還在外面……”“顧先生吩咐送少夫人去云頂公寓?！崩详悡踉谲囬T前，
后腰隱隱露出電擊器輪廓。
柳湘突然想起簽約時顧霆寒保險柜里的白色連衣裙——顧明玉此刻穿的正是同款改良旗袍。
爭執聲被突如其來的引擎轟鳴切斷。黑色庫里南橫插進兩車之間，顧霆寒推開車門時，
西裝下擺還沾著書房的雪松香薰碎末。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那是情緒爆發的前兆。
“表哥來得真快。”顧明玉指尖繞著發尾：“我只是想請嫂子喝參茶。
”她身后保鏢捧著銀色保溫壺，壺嘴飄出混著藏紅花的腥甜氣息。柳湘突然劇烈干嘔，
孕反在聞到參茶味的瞬間達到頂峰。顧霆寒皺眉扯松領帶，
陰影中畸變的小指擦過她汗濕的掌心：“能走嗎？”當男人帶著槍繭的手掌貼上后腰時，
柳湘想起十二歲那年火災現場。十五歲的顧霆寒也是這樣背著她沖出火場，
燒融的吊燈砸在他左手小指上。此刻他西裝下繃緊的肌肉，與記憶中少年單薄的脊背重疊。
“我自己能……”抗議被攔腰抱起截斷，顧霆寒胸膛傳來悶響：“安分點。
”雪松香突然濃得嗆人，柳湘發現他頸側有未擦凈的印泥——正是結婚協議上火漆印的顏色。
云頂公寓2701的門鎖是指紋加密的銀色旋鈕。顧霆寒將她扔在真皮沙發上時，
古董座鐘正指向凌晨兩點十五分。柳湘注意到這與書房座鐘相差整整三分鐘，
而顧霆寒最恨時序錯亂?！敖忉??！彼Τ鲕囕d記錄儀內存卡，
監控畫面定格在顧明玉撞擊邁巴赫的瞬間。柳湘按住抽痛的小腹，
發現羊絨裙側縫線崩開——那里藏著縫有城南孤兒院平面圖的護身符?！澳銘搯栴櫺〗?。
單殘片塞回包里：“畢竟能拿到你保險柜鑰匙的人……”話未說完就被掐著腰按在落地窗上，
三十七層高空的風聲灌進裙擺。顧霆寒的金絲眼鏡滑到鼻尖，
露出眼底猩紅的血絲：“什么時候發現的？”他指尖劃過她左肩薔薇胎記，
那里有被抓撓過的紅痕?！吧蟼€月你書房熏香換了楠木。
”柳湘盯著倒影里兩人交疊的身影：“能讓你改變十五年習慣的……”鎖骨突然傳來刺痛，
男人犬齒陷進肌膚：“真該縫上你這張嘴?！贬t療箱砸在地上的巨響中，管家送來宵夜。
杏仁茶在青瓷碗里漾出漣漪，顧霆寒突然扣住她端碗的手腕：“你海鮮過敏。
”這句話像把鑰匙，打開記憶里塵封的片段。十八歲生日宴上，
顧明玉遞來的龍蝦湯讓她全身起疹。
而此刻瓷碗邊緣沾著幾不可見的貝類粘液——產自顧母私人海灘的象拔蚌。
“是老夫人囑咐……”管家話音未落，顧霆寒已掀翻整張茶幾。瓷片炸裂聲中，
柳湘被他用西裝裹著塞進電梯。負二層車庫的感應燈次第亮起，
照見躲在承重柱后的偷拍鏡頭。當庫里南沖出車庫時，
柳湘在倒車鏡看見顧明玉撕爛的旗袍下擺。后座儲物格里，
她摸到支女士腕表——表面鑲著顧家族徽，日期永遠停在3月14日。那是養父的忌日。
急診室消毒水味道刺得人流淚。護士抽血時，
柳湘聽見走廊傳來顧霆寒壓抑的怒吼：“把老宅所有香薰換成橙花！
”她數著吊瓶滴落的藥水，想起簽約時他保險柜里的白色設計稿，
突然明白那些圖紙為何都帶著橙花香。晨光染白窗簾時，
顧霆寒帶著新鮮血痕的指節擦過她眼瞼：“柳湘，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他袖口露出的紗布滲著血，正是三小時前捏碎偷拍鏡頭時受的傷。住院登記表在風中翻飛，
家屬簽字欄赫然留著龍飛鳳舞的"顧霆寒"。柳湘撫過小腹，
那里正孕育著比HCG數值更大的秘密。窗外玉蘭樹上，顧母的眼線正在調試長焦鏡頭。
3顧母戴著蕾絲手套的手指捏著孕檢報告，醫用藍章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床頭柜上擺著偷拍照片——昨夜柳湘被顧霆寒抱進急診室的畫面清晰可見。她按下呼叫鈴，
對著進來的傭人揚起報告單：“通知所有人，十點召開家族會議。
”柳湘盯著手機彈出的家族群通知，妊娠反應讓她的手指有些發抖。
顧霆寒扣好袖扣從衣帽間出來，瞥見屏幕冷笑：“這么急著當靶子？”他將溫牛奶推過去，
杯底壓著張黑色房卡：“等會坐我右邊。”十二把黃花梨木椅環繞著長桌，
柳湘數著顧明玉新做的水晶指甲劃過自己孕檢單的次數。
顧母敲了敲金絲楠木權杖：“三個月前霆寒在紐約出差，這孩子怎么算都不該存在。
”“母親記錯了?！鳖欥蝗淮蜷_投影儀，
航空行程單投在幕布上：“我3月16號就回國了?！奔t色標記線停在3月18日，
那是柳湘手機里保存的酒店入住記錄日期?！翱湛跓o憑！
”顧明玉甩出私家偵探報告：“3月20號嫂子還去婦科開了避孕藥。
”她故意把藥盒砸在柳湘面前，鋁箔板上確實印著柳湘的診療卡號。
柳湘抓起藥盒看向批號：“這是維生素B12，藥房監控可以調取。
”她掀起衣袖露出手臂針孔：“真正的避孕針是每周三由家庭醫生注射，
診療記錄在云端存檔?！惫芗彝蝗槐еP記本電腦沖進來：“監控恢復了！
”視頻顯示3月18日凌晨兩點，顧霆寒刷卡進入柳湘公寓的電梯。
紅外攝像清晰拍到兩人在玄關糾纏時，顧霆寒左手小指勾斷了柳湘的珍珠項鏈。
“孕期正好十二周。”產科主任拿著B超單進門，
指著胚胎影像旁的日期戳：“著床時間與監控記錄完全吻合?！鳖櫮竿蝗粍×铱人?，
手帕上洇開血絲。柳湘注意到她袖口沾染的橙色藥漬——正是自己上周被替換的安胎藥顏色。
顧霆寒已經按住家庭醫生：“夫人近三個月的用藥記錄，現在調取?！彼幏肯到y顯示，
柳湘每月10號固定領取的葉酸片，在懷孕后被換成維生素K拮抗劑。
科主任戰戰兢兢遞上監控截圖：顧明玉戴著護士帽在藥柜前調換藥瓶的畫面被拍得清清楚楚。
“你居然害自己嫂子！”顧霆寒掐著顧明玉的脖子按在祖宗牌位前，
族老們慌忙去扯他青筋暴起的手臂。柳湘護著肚子后退時撞翻香爐，
香灰里滾出個微型竊聽器。顧霆寒當著全族撕毀顧明玉的股份授權書，
轉頭將柳湘的孕檢單裱進防彈玻璃框：“這個孩子出生當天，會獲得顧氏10%的原始股。
”他故意提高聲音：“當然，如果出現'意外'，股份自動轉給柳湘個人。
”柳湘在晨間新聞看到顧明玉被押進警車的畫面，鏡頭掃過她手腕殘留的針孔。
手機突然震動，匿名短信跳出來：【產檢醫院有變，改去仁和私立】她摸著小腹看向床頭柜，
發現昨夜喝剩的半杯水里沉著未溶解的藥膜。4柳湘盯著B超機屏幕，
冰涼的耦合劑讓她小腹發緊。醫生反復滑動探頭，突然皺眉：“胚胎著床位置異常，
建議立即終止妊娠?！痹\斷書啪地甩在檢查床上，鮮紅的"宮外孕"印章還在滲油墨。
“這不可能?！绷嫣统鋈烨肮⑨t院的正常報告：“上周檢查時……”“儀器不會說謊。
”醫生按下緊急呼叫鈴，四個護士瞬間圍住檢查床。柳湘注意到主治醫師胸牌是嶄新的，
塑封膜邊角還帶著裁切毛邊。顧霆寒的邁巴赫橫在救護車通道時，
輪胎摩擦聲驚飛了樹梢的麻雀。他甩上車門直奔三樓，
左手小指纏著的紗布被西裝袖口勾出絲線。電梯監控顯示，
他連續按錯三次樓層鍵——這是幽閉恐懼癥發作的征兆?！鞍言\斷書給我。
”顧霆寒撞開檢查室門的瞬間，柳湘正被按著注射鎮靜劑。他奪過針管砸向墻壁，
玻璃碎片中滾出未拆封的杜冷丁藥瓶，生產日期顯示是兩年前的禁用品。
院長辦公室電腦屏幕藍光閃爍，
顧霆寒的助理調出儀器操作日志：“這臺B超機今早九點被重刷系統，原始數據遭覆蓋。
”柳湘指著屏幕右下角：“醫師登錄賬號是顧明玉的英文名Jade Gu。
”“這是醫療詐騙！”院長擦著冷汗調取監控，畫面顯示凌晨三點，
顧明玉的貼身秘書戴著假發套進入影像科。產科主任被保鏢押進來時，
手機還在播放境外轉賬記錄。
顧霆寒用畸形的小指點開最新錄音：“……只要做成宮外孕診斷，三百萬立刻到賬。
”揚聲器里顧明玉的聲音帶著看守所通話特有的電流雜音。柳湘突然掀開檢查床墊，
扯出條未連接的電源線：“難怪儀器提示供電不穩?！彼e起手機拍攝界面，
屏幕顯示這臺B超機根本未連接醫院中央系統。警察沖進院長室時，
柳湘正對著陽光觀察血樣試管：“溶血程度超出常規檢測范圍，采血管被人提前注入抗凝劑。
”她掰開護士的右手，指甲縫里殘留的肝素鈉結晶在紫外線燈下泛藍光。
顧霆寒突然扯開窗簾，對面大樓天臺反光鏡片一閃而過。
保鏢沖上樓頂只找到架遠程監聽設備，顯示屏停留在柳湘的胎心監測界面?！傲⒓崔D院。
”顧霆寒將柳湘塞進直升機時，仁和醫院正在被貼上封條。旋翼轟鳴中，
更新時間：2025-05-05 16:5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