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關大樓的鋼筋刺穿第37塊星空玻璃時,我在云南的夯土墻上,
看見周陽用斷指刻下了銀河的裂痕......”01高三那年深秋的午后,
圖書館頂層的陽光總帶著點慵懶的倦意。我蜷縮在靠窗的舊藤椅里,
膝蓋上攤著本《建筑空間組合論》,書頁被穿堂風掀得嘩嘩作響。窗外梧桐葉打著旋兒墜落,
在玻璃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極了那些永遠解不出的數學題——明明每個步驟都熟悉,
拼湊起來卻總差著點意思?!巴瑢W,你擋到我借書的光了。
”清冽的男聲驚得我險些打翻手邊的冰美式。抬頭時,
少年逆光的輪廓正巧被陽光鍍了層金邊,白襯衫領口松了兩顆扣子,
鎖骨處晃著枚銀質十字架吊墜。他單手撐著書架,
另一只手正抽走我頭頂那本《現代建筑史》,指尖擦過我發梢時帶起一陣薄荷味的涼風。
“周、周陽?”我慌忙合上腿上的專業書,書脊在桌面磕出清脆的響。
這個名字在年級里如雷貫耳——?;@球隊隊長,物理競賽國獎得主,
據說還有家建筑公司等著他繼承。此刻他垂眸翻著書頁,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喉結隨著吞咽動作輕輕滾動,全然不見傳聞中張揚跋扈的模樣?!敖ㄖ殿A備役?
”他忽然偏頭笑起來,虎牙在唇邊閃了閃。“《空間組合論》都翻爛了,
怎么還來搶藝術生的參考書?”我耳尖發燙,
攥著馬克筆的手指在草稿紙上洇出墨點:“我……我在畫速寫。
”他這才注意到我膝頭散落的素描本,最新那頁畫著圖書館穹頂的哥特式飛扶壁,
鉛筆線條在陰影處被反復涂抹,倒顯出幾分凌亂的美感。他忽然蹲下身,
指尖點在某個透視畸變的立柱上:“這里畫反了,
哥特式扶壁的尖拱比例應該是1:2.618?!蔽艺阱氤叩膫饶?,
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紙面丈量,忽然意識到自己心跳快得離譜。窗外蟬鳴驟歇,
他的聲音混著空調的嗡鳴在耳畔流轉:“明天下午三點,我在天臺教你畫黃金分割。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他本該去參加保送生面試。02期中考試后調座位,
班主任抱著花名冊在講臺前念:“周陽,你去和云笙坐?!比鄧W然。
我攥著書包帶的手指驟然收緊,看著他抱著籃球大剌剌地走來,校服外套隨意搭在肩頭,
帶著運動后的潮氣。他在我身邊落座時,椅背撞得我的素描本“啪嗒”掉在地上。
“這么緊張?”他彎腰去撿,發梢掃過我膝頭,“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搶回本子的動作太急,紙頁間夾著的銀杏書簽飄然落地。那是上周天臺補習時,
他隨手從樹上摘來夾在我本子里的,葉脈間還留著他鋼筆字寫的“Φ=1.618”。
此刻他撿起書簽對著陽光端詳,忽然用筆尖在背面畫了只歪歪扭扭的貓:“贈云同學,
附贈周氏黃金分割獸?!蔽覀冮_始共用一張課桌。早讀時他枕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補覺,
呼吸聲輕得像貓;午休時他霸占我的草稿紙算物理題,
筆尖在函數圖像上突然拐出朵玫瑰;晚自習他總借著講題的由頭湊近,
薄荷糖的氣息混著體溫縈繞在我耳畔:“這道題用向量法解更快,
不過……”他故意拖長尾音,指尖戳了戳我演算紙上洇開的墨跡,“云同學的心跳,
好像比拋物線還陡峭呢?!备呖嫉褂嫊r100天那天,他往我課桌里塞了盒德芙巧克力,
包裝盒上貼著便簽:“吃甜食會分泌多巴胺,比背單詞管用?!蔽乙ч_絲滑的巧克力,
舌尖嘗到海鹽的微苦,就像他總在課間偷偷往我保溫杯里加的黑咖——明明苦得皺眉,
卻忍不住一再續杯。那年冬天來得格外早,他的圍巾總是不經意纏在我頸間,
帶著松木香和少年人滾燙的體溫。03畢業旅行定在廈門。
當他在鼓浪嶼的黃昏里突然牽住我的手時,海風正卷著鳳凰花瓣撲簌簌落在肩頭。
他掌心沁著汗,卻固執地將我的手指一根根嵌進指縫:“云笙,我報了清華建筑系。
”我僵在原地。志愿表上我填的是同濟,上海與北京隔著1213公里,
高鐵要坐六小時零七分?!暗矣指牧恕!彼鋈晦D身,夕陽在他身后熔成金紅的湖,
“我報了上海海關學院?!蔽义e愕抬頭,撞進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云笙,
我想看著你變成最厲害的建筑師?!彼讣鈸徇^我鬢角被海風吹亂的發,
“以后你設計的每一棟樓,我都去當第一個驗收員?!蹦翘煲估镂覀冊诤_叺鹊搅餍莿澾^,
他許愿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我數著他側臉被篝火照亮的弧度,
忽然被他扣住后頸吻上來。咸澀的海風灌進唇齒,他舌尖還帶著薄荷糖的涼,
卻在退開時在我下唇咬出細小的血珠:“蓋章了,反悔的是小狗?!贝髮W四年,
我們像兩株逆向生長的藤蔓。他總在凌晨發來海關大樓的晨光,
說查驗走私建材時想起我設計的鋼架結構;我在設計院通宵改圖時,
會收到他偷拍的東方明珠塔尖——說月亮升到那個角度時,最像同濟教學樓的穹頂。
每月一次的見面像朝圣,他總在高鐵站接我時捧著熱乎乎的栗子蛋糕,
看我吃得鼻尖沾著奶油,就笑著用拇指抹去:“我們云建筑師連吃相都這么有幾何美感。
”直到他考上公務員那年春天,視頻里的他開始頻繁看表,說領導在催材料。
04分手來得毫無預兆。畢業典禮那天晚上,他穿著筆挺的制服來學校找我。
領帶打得一絲不茍,袖扣在路燈下泛著冷光。我們在校園湖邊的長椅上坐了整晚,
他指尖夾著煙卻沒點燃,火星在夜色里明明滅滅:“云笙,我要去南京海關任職了。
”我盯著他無名指上新添的戒痕,那是公務員體檢時必須摘除飾品的印記。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干燥得像張砂紙:“海關總署要組建青年突擊隊,
三年封閉培訓……”“所以呢?”我聽見自己聲音發顫,像風中繃到極致的琴弦。
他避開我的目光,喉結劇烈滾動:“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不該浪費在等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人身上?!蔽宜﹂_他的手站起來,
帆布鞋踩碎滿地月光:“周陽,你什么時候學會說這種官腔了?”他沉默著起身,
將一個牛皮紙袋塞進我懷里。里面裝著四年來所有的高鐵票根、電影票存根,
還有他手抄的《建筑十書》——每頁空白處都畫著我的小像,
從扎馬尾的高中生到踩著高跟鞋的職場新人。最底下壓著封未拆封的信,
火漆印是海關的錨形徽章?!皠e看?!彼笸税氩?,身影漸漸隱入夜色,
“就當……我死在了畢業那天?!蹦峭砦以谒奚峥薜教烀?,把紙袋里的東西撕得粉碎。
只有那枚銀質十字架吊墜,不知何時勾在了我的毛衣鏈上。05分手兩個月后,
我在超市偶遇高中班長。她欲言又止地遞來張喜帖,燙金封面印著“周陽&林薇”的名字。
“他爸是海關總署的副署長?!彼龎旱吐曇簦骸奥犝f聯姻對象是南京海關局長的千金,
上個月剛訂婚。”我捏著喜帖的手指驟然發白。原來那些“封閉培訓”的謊言,
不過是為攀高枝鋪路。原來他早在我熬夜改圖時,正西裝革履地坐在林家別墅的雕花沙發上,
用我教他畫的黃金分割線公式,為局長千金分析宴會廳的水晶吊燈懸掛角度。
06原來他總說“海關系統改革關鍵期,通訊要報備”的深夜,
手機定位顯示在南京最貴的私人會所。照片里,他替林薇拎著愛馬仕鱷魚皮包,
無名指上的婚戒與她頸間鉆石項鏈交相輝映,像兩把淬毒的匕首,
精準刺入我曾為他跳動的心臟?!霸企?,你值得更好的”——原來這就是他給的“更好”。
分手那晚的雨下得格外兇,我蜷縮在出租屋的飄窗上,
盯著手機里他最后一條語音消息:“別等我了,云笙?!北尘耙衾镉心:匿撉俾?,
是林薇常彈的《月光奏鳴曲》。我發瘋般把我們的聊天記錄倒進碎紙機,
卻忘了刪除云端備份。直到某個加班的凌晨,系統自動推送“三年前今日”提醒。
——畫面里他穿著我送的灰毛衣,在宿舍天臺為我錄制生日祝福,
身后是漫天星子與未完工的建筑模型。“等我們云建筑師蓋出第一棟樓,
”他笑著往鏡頭拋來顆糖,“我就在樓頂給你掛滿星星燈。”而此刻,
他朋友圈最新動態是林薇設計的婚紗草圖,
更新時間:2025-05-05 16:1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