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重生 季瑤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電腦屏幕的藍光在深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眼。
她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凌晨2:17,再過一個小時,東京股市就要開盤了。
"再檢查一遍數據就好了。"她小聲對自己說,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
調整最后幾張投資組合表的格式。作為國際金融城最年輕的分析師,
季瑤深知這份給林氏集團的方案意味著什么。成功的話,
她將晉升為部門主管;失敗的話...她搖搖頭,甩開這個念頭。完成工作后,
季瑤站在大廈樓下等出租車。雨后的空氣帶著涼意,她裹緊了風衣。手機突然震動,
是上司發來的消息:"方案看了,不錯。明天9點向林董匯報。"季瑤松了口氣,
嘴角微微上揚。就在這時,刺眼的車燈從側面照來,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她只來得及轉頭,
看見一輛失控的卡車朝自己沖來...劇痛。黑暗。然后,是刺眼的陽光。季瑤猛地睜開眼,
發現自己跪在粗糙的石板路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繩綁著,火辣辣地疼。周圍是嘈雜的人聲,
說的卻是她勉強能聽懂的古代語言。"快走!別磨蹭!"背后傳來一聲厲喝,
隨即是鞭子破空的聲音。季瑤肩頭一痛,本能地向前踉蹌幾步。
她這才看清自己的處境——一隊衣衫襤褸的人被繩索串聯,由持刀的士兵押送著。
她低頭看自己,粗布麻衣取代了職業套裝,長發凌亂地披散著。"這是哪里?
我怎么會..."記憶混亂地涌現:車禍、疼痛、黑暗...然后就是這里。"季小姐,
請別停下。"旁邊一個瘦弱的少女小聲提醒,"他們會打得更重。""你認識我?
這是怎么回事?"季瑤壓低聲音問道。少女驚訝地看她一眼:"季小姐莫非是傷心過度?
我們是季府的人啊,老爺被彈劾貪污,全家抄沒,女眷發賣為奴..."季瑤如遭雷擊。
穿越?這種只存在于小說中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隊伍行至一座宏偉的城樓前,
忽然被一隊身著藍白道袍的人攔住。為首的士兵立即行禮:"見過太一觀仙長。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是哪家的?""回國師大人,是禮部侍郎季文翰家的女眷,
正要押往官奴署。"季瑤抬頭,看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立于道眾之前。他約莫三十歲上下,
一襲深藍法衣,銀線繡著星辰圖案,面容俊逸卻透著疏離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卻仿佛有星光流轉。
被稱為國師的男子目光掃過隊伍,突然在季瑤身上停住。他微微蹙眉,抬手掐算幾下,
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此女命格特殊,與太一觀有緣。本座要帶走她。
"士兵面露難色:"這...不合規矩..."國師——玄霄輕輕抬手,
一枚玉牌憑空出現:"這是陛下的手諭,可隨時征用官奴。有問題讓官奴署來找本座。
"就這樣,季瑤被解開了繩索,帶到了玄霄面前。近距離看,
這位國師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既讓人敬畏,又莫名安心。"你叫什么名字?
"玄霄問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入耳。"季...季瑤。"她下意識回答。
玄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季文翰是你什么人?""據說是...我父親。
"季瑤謹慎地回答,不確定這個身體的記憶是否可靠。玄霄微微點頭:"從今日起,
你為太一觀侍女,負責整理經卷。記住,你已非官家小姐,也非普通奴婢。"他頓了頓,
意味深長地補充道:"你的命格...很特別。"太一觀坐落在皇城西側,
規模宏大卻不顯奢華。穿過重重殿宇,季瑤被帶到一間簡樸的廂房。"每日卯時起床,
打掃藏書閣,整理國師需要的典籍。"一個年長女道冷冰冰地交代,"未經允許不得離觀,
不得與外人交談,更不得..."季瑤機械地點頭,心思卻飄遠了。
她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不是夢。她真的穿越到了一個古代王朝,
成了被抄家官員的女兒,現在又被神秘的國師收為侍女。透過窗戶,
她看到香客絡繹不絕地前來上香,道士們主持著各種儀式。
這個世界的神道信仰似乎與歷史書上的道教不同,更加...體系化?官方化?
更令她驚訝的是,在太一觀的正殿旁,竟有一座規模不小的"法學堂",
里面傳來學子們誦讀法家經典的聲音。神道與法家并存?這是什么奇特的組合?夜幕降臨,
季瑤躺在堅硬的床板上,望著陌生的房梁??謶帧⒗Щ蟆⒑闷娼豢椩谝黄?。
但有一點她很確定——那位能一眼看出她"命格特殊"的國師玄霄,
很可能是她在這個世界生存甚至找到回家方法的關鍵。明天開始,
她要好好觀察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尤其是...那位神秘的國師大人。
第二章 賬本中的秘密季瑤在太一觀的第三天,天還未亮就被鐘聲驚醒。
她摸索著穿上那套灰藍色的侍女服裝,手指笨拙地系著復雜的衣帶。
現代社會的職業套裝和這里的服飾比起來,簡直簡單得像個麻袋。"季姑娘,該去藏書閣了。
"門外,一個稚嫩的聲音催促道。季瑤推開門,看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道童站在那里,
手里捧著一盞油燈。微弱的火光映照出他圓潤的臉龐。"多謝提醒,我這就去。
"季瑤揉了揉眼睛,跟著小道童穿過回廊。太一觀的清晨靜謐而忙碌。
道士們低聲誦經的聲音從各個殿堂傳來,混合著晨風吹動檐角銅鈴的清脆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檀香和某種草藥的氣息,讓季瑤想起小時候祖母帶她去過的古老寺廟。
藏書閣位于太一觀西北角,是一座三層木結構建筑。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
塵封的墨香撲面而來。季瑤仰頭望去,一排排烏木書架上整齊碼放著竹簡、線裝書和卷軸,
從地面一直延伸到高高的穹頂。"你的任務是整理這一區域的典籍。
"小道童指著一片明顯被人翻動過的區域,"國師大人說,按經、史、子、集分類,
再做詳細編目。"季瑤走近查看,發現這些書籍和卷軸雜亂無章地堆放在一起,
有的甚至已經破損。她隨手拿起一本《太一神霄玉格》,翻開泛黃的紙頁,
里面密密麻麻記載著各種法術要訣和神祇名號。"這...我要怎么分類?"季瑤小聲嘀咕。
她在大學主修金融,輔修會計,對古籍分類一竅不通。小道童歪著頭看她:"姑娘不識字嗎?
""我當然識字!"季瑤條件反射般回答,隨即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
"只是不太熟悉這種分類方式。""按四部分類即可。"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季瑤轉身,看見玄霄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晨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銀邊。
他今天換了一身靛青色法衣,腰間懸著一塊溫潤的白玉,
整個人如同一幅水墨畫中走出的仙人。"國師大人。"小道童慌忙行禮。玄霄微微頷首,
示意小道童退下,然后走到季瑤面前:"有問題?"季瑤深吸一口氣:"這些典籍很珍貴,
我怕自己不夠資格...""你能讀能寫,足夠了。"玄霄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子,
"這是分類細則,照做便是。"季瑤接過冊子,指尖不小心碰到玄霄的手,
一股微弱的電流般的觸感讓她差點把冊子掉在地上。玄霄似乎也察覺到了,迅速收回手,
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還有,"玄霄轉身欲走,又停下腳步,"每日酉時前,
將賬房送來的收支記錄整理好,放在我書房外間的桌上。""賬目?"季瑤眼睛一亮。
這倒是她的專業領域。玄霄已經轉身離去,寬大的衣袖在晨風中輕輕擺動,
留下季瑤一人站在書海中,手里攥著那本分類細則。接下來的日子,季瑤白天整理藏書,
晚上處理賬目。她很快發現,太一觀的賬目管理簡直是一團糟——收入支出混記,
沒有分類匯總,更沒有月度對比。這種記賬方式在現代企業中足以讓任何審計師發瘋。
第五天晚上,季瑤盯著眼前這堆雜亂無章的賬本,終于忍不住了。她找來一張大紙,
按照現代會計方法重新設計了一個表格系統:左側列收入項目,右側列支出,
下方留出匯總和備注空間。
"香油錢、法事收入、朝廷撥款、田租..."季瑤一邊嘀咕一邊分類,
"法衣制作、香燭采購、道士月錢、殿宇修繕..."她工作得如此投入,
以至于沒注意到有人站在身后。"這是什么?"玄霄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季瑤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毛筆在紙上劃出一道墨痕。"國師大人!
您...您怎么..."玄霄的目光落在她設計的表格上,眉頭微蹙:"這些格子是何意?
""這是一種新的記賬方法。"季瑤趕緊解釋,"左邊記收入,右邊記支出,
每一筆來龍去脈都清清楚楚,月底可以快速匯總對比..."玄霄沉默地聽著,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拿起季瑤畫好的樣表,仔細端詳:"從未見過此種記賬法。
""在我的...家鄉,商人都這么記賬。"季瑤小心地說,不確定該透露多少現代知識。
玄霄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評估什么。最終,他點點頭:"試用一月。
若真如你所言便捷,可推廣至全觀。"季瑤松了口氣,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玄霄轉身要走,又回頭道:"你家鄉在何處?
"季瑤心跳漏了一拍:"江南...一個小鎮,沒什么名氣。""江南。"玄霄重復了一遍,
語氣中帶著一絲季瑤讀不懂的情緒,"早些休息吧。"那晚之后,
季瑤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僅要整理藏書,還要全面改革太一觀的賬目系統。
出乎她意料的是,玄霄給了她相當大的自主權,甚至允許她直接指導賬房的幾位道士。
兩周后的傍晚,季瑤正在核對當月香火收入,一個小道童跑來傳話:"季姑娘,
國師大人請你立刻去后山觀星臺。""現在?"季瑤看了看窗外漸暗的天色。"是的,
說是有要事。"季瑤匆忙整理好賬本,跟著道童穿過一道道回廊,來到太一觀后山。
一條石階蜿蜒向上,通向山頂的觀星臺。石階兩旁點著青銅燈盞,火光在暮色中搖曳,
如同一條通往天際的光路。登上觀星臺,季瑤看見玄霄背對著她,
站在一臺巨大的青銅渾天儀旁。夜風吹動他的衣袍,勾勒出修長的輪廓。
滿天繁星在他頭頂閃爍,仿佛為他披上了一件星光織就的斗篷。"國師大人。
"季瑤輕聲喚道。玄霄轉過身,星光映照下,
他的眼睛如同兩泓深不見底的幽潭:"賬目改革得很好。
"季瑤沒想到他會專門為此表揚自己,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是...分內之事。""不,
這超出了預期。"玄霄走近幾步,"你識字算數,通曉商道,
談吐不凡...不像尋常官家小姐。"季瑤心跳加速,
不確定這是稱贊還是試探:"家父...重視子女教育。""季文翰。"玄霄說出這個名字,
似乎在品味其含義,"禮部侍郎,以精通《周禮》著稱,卻因'貪墨'被抄家。
"季瑤低下頭,不敢接話。她對這具身體的"父親"一無所知,多說多錯。"抬起頭來。
"玄霄突然說。季瑤順從地抬頭,對上玄霄深邃的目光。那一瞬間,
她感覺對方似乎能看透她的靈魂。"你命格奇特。"玄霄緩緩道,"不在五行中,
不屬三界內。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命數。"季瑤手心冒出冷汗。他看出什么了?
玄霄卻話鋒一轉:"從明日開始,你每日申時來我書房,協助處理一些文書工作。
你的才能不該浪費在整理書架上。"季瑤驚訝地睜大眼睛:"多謝國師大人信任。
"玄霄點點頭,轉身繼續觀察星空,示意談話結束。季瑤識趣地退下,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他到底知道多少?那句"不在五行中,不屬三界內"是什么意思?下山路上,
季瑤發現一條隱蔽的小徑通向山腰處的一座獨立小院。院內燈火通明,隱約有人影晃動。
出于好奇,她偏離主路,悄悄靠近。透過半開的窗戶,
她看到玄霄——明明剛才還在觀星臺的玄霄——此刻正站在屋內一張大桌前,
桌上鋪著一張巨大的地圖,上面標記著各種符號。更令季瑤震驚的是,
玄霄手中凝聚著一團藍色的光焰,正將其注入地圖上的某個點。季瑤捂住嘴,
生怕自己發出聲音。這就是真正的法術?現代的她在親眼目睹超自然現象時,
第一反應竟是用科學解釋——是某種光學把戲?還是她眼花了?就在這時,玄霄突然抬頭,
直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季瑤嚇得后退一步,踩斷了一根樹枝。"誰?
"玄霄的聲音冷如冰霜。季瑤轉身就跑,心跳如鼓。她沿著小路狂奔,
直到回到主道上才停下喘息。幾分鐘后,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自己房間,
關上門才敢大口呼吸。那晚,季瑤輾轉難眠。她看到的究竟是什么?玄霄到底是什么人?
太一觀表面上是皇家道觀,背地里又在進行什么活動?第二天清晨,
季瑤頂著黑眼圈去藏書閣工作,時刻警惕著玄霄會找她算昨晚的賬。但一整天過去,
什么都沒發生。申時,她忐忑不安地前往玄霄書房。書房位于太一觀深處,
是一座獨立的精舍。季瑤輕輕敲門,聽到里面傳來一聲"進來"。推門而入,
季瑤看到玄霄正伏案書寫,桌上堆滿了卷宗。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今天的他看起來與昨晚那個施展法術的人判若兩人——只是一位專注工作的學者。
"這些是需要整理的各地災異報告。"玄霄頭也不抬地說,"按地區和時間分類,
標注異常之處。"季瑤悄悄松了口氣,看來他不知道昨晚的偷窺者是她。她接過一摞文書,
在外間的小桌上開始工作。就這樣,季瑤開始了在玄霄身邊工作的日子。白天整理文書,
晚上改革賬目,偶爾還要去藏書閣繼續未完成的編目工作。忙碌中,
她逐漸適應了太一觀的生活,也對這個世界有了更多了解。
大晟王朝是一個神權與皇權并重的國家,太一觀作為官方神道機構,地位崇高。
國師不僅是宗教領袖,還參與朝政,尤其在祭祀、天文、災異等方面有絕對話語權。
而朝堂上,儒家和法家的斗爭從未停止——儒家主張仁政禮治,法家強調律令制度,
雙方在皇帝面前明爭暗斗。一個雨天,
季瑤在藏書閣偶遇了一位來借書的貴族小姐——刑部侍郎之女蘇玉。
這位活潑的少女對季瑤這個"國師身邊的才女"充滿好奇,主動攀談起來。
"聽說你幫國師大人整理了所有星象記錄?太厲害了!"蘇玉眨著大眼睛,
"那些東西我看著就頭暈。"季瑤微笑:"只是分類而已,談不上多難。""你太謙虛了。
"蘇玉湊近一些,壓低聲音,"我父親說,國師最近在查戶部的一筆賬,
惹得右丞相很不高興。"季瑤心頭一跳:"朝廷大事,我一介侍女怎會知曉。
"蘇玉撇撇嘴:"別裝啦,誰不知道國師現在最信任的就是你。"她突然想到什么,"對了,
三日后我家舉辦賞荷宴,你要不要一起來?國師已經答應出席了。"季瑤驚訝不已:"我?
不合適吧...""有什么不合適的!"蘇玉興奮地說,"我會派人送請帖來。
你一定要來哦!"蘇玉離開后,季瑤陷入沉思。玄霄在查戶部的賬?
聯想到那晚看到的地圖和法術,事情似乎并不簡單。當晚,季瑤在整理玄霄書桌時,
發現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上面只有一行字:"停止調查,否則后果自負。
"季瑤盯著這封威脅信,心跳加速。玄霄到底在調查什么?這又和那晚的法術有什么關系?
正當她出神之際,門外傳來腳步聲。季瑤趕緊把信放回原處,裝作專心整理文件的樣子。
玄霄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兩位高階道士。他們看到季瑤,立刻停止了交談。"你先下去吧。
"玄霄對季瑤說,眼神中有種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季瑤行禮退下,但耳朵豎得老高。
就在門關上的瞬間,她聽到一位道士說:"趙相那邊已經有所察覺..."門完全關閉,
余下的對話被隔絕在內。季瑤站在門外,突然意識到,
自己可能已經無意間卷入了一場危險的權力游戲。
第三章 星辰與算法賞荷宴的請帖在第二天清晨送到了季瑤手中。精致的灑金箋紙上,
蘇玉用秀麗的字跡寫著邀請詞,末尾還畫了個俏皮的笑臉。季瑤用手指輕撫那個笑臉,
不禁莞爾——古今中外的年輕人,表達喜悅的方式竟如此相似。"季姑娘,國師大人召見。
"小道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季瑤匆忙將請帖塞入袖中,
跟著道童穿過重重院落。初夏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遠處傳來道士們晨課誦經的聲音,低沉而有韻律,如同大地的呼吸。玄霄不在書房,
而在太一觀深處的一座僻靜小院中。院門緊閉,兩名身著藍袍的高階道士守在門外,
神色肅穆。"進去吧,國師在等你。"其中一位道士為季瑤推開院門。
院內別有洞天——中央是一座圓形水池,水面平靜如鏡,倒映著藍天白云。
池邊擺放著各種天文儀器:渾儀、圭表、簡儀,
還有幾件季瑤在現代天文館都未曾見過的奇特裝置。玄霄站在水池邊,手中捧著一卷竹簡,
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來了。"玄霄頭也不抬地說,"過來看看這個。"季瑤走近,
發現他手中的竹簡上密密麻麻記錄著某種觀測數據。"這是過去三年,
全國各州郡上報的異常天象記錄。"玄霄將竹簡遞給她,"我要你找出其中的規律。
"季瑤接過竹簡,手指不小心碰到玄霄的指尖,又是一陣微妙的觸電感。她假裝沒注意到,
低頭研究起竹簡內容。上面記載著日期、地點和現象:某日某地"赤光貫日",
某夜某處"星隕如雨",某郡"白虹貫月"等等。"大人需要什么樣的規律?"季瑤問道。
玄霄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不預設答案的問題,很好。"他指向水池,
"把這些數據按時間和地點標注在水圖上。"季瑤這才發現,
水池并非普通水池——水面下隱約可見大晟王朝的地理輪廓,各州郡以細銀線分隔,
重要城池用小小的玉牌標記。接下來的三天,季瑤全身心投入這項工作。
她將竹簡上的數據一一轉錄到水圖上,
很快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異常天象"并非隨機分布,
而是集中在幾條特定的地理帶上,且時間上有明顯的周期性。第四天清晨,
當季瑤將最后一批數據標注完畢時,
一個清晰的模式浮現在水圖上——異常天象沿著三條近乎平行的線狀帶分布,
每條帶上的事件間隔約四十天,且三條帶上的事件時間相互錯開,形成一種規律的波動。
"這...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季瑤喃喃自語。"確實不是。
"玄霄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嚇得季瑤差點把手中的筆掉進水池。玄霄走到她身邊,
凝視著水圖:"三條靈脈,每隔四十天一次人為擾動。"他轉向季瑤,
"你能看出擾動的時間規律嗎?"季瑤仔細研究水圖:"每條靈脈上的擾動間隔四十天,
但三條靈脈之間的擾動相互錯開...大約十三四天的間隔。"她突然想到什么,
"這像是...輪換作業!""輪換作業?"玄霄挑眉。"就是分組輪流工作,
保證持續運作。"季瑤解釋道,現代工業術語脫口而出后她才意識到問題,趕緊補充,
"江南的紡織作坊常用這種方法..."玄霄若有所思地點頭:"有意思的類比。
"他指向水圖,"你認為這是什么人在做什么?"季瑤咬了咬下唇。
這個問題像極了大學教授的隨堂測驗,答對了可能獲得青睞,答錯了則暴露無知。
她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懂靈脈是什么,但如果是現代...呃,我是說如果按照常理推斷,
這種規律性人為活動多半是為了某種持續的資源開采或能量收集。
"玄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靈脈是大地靈氣流動的通道,如同人體經脈。"他停頓片刻,
"你的推斷基本正確。有人在抽取靈脈之力,而且是訓練有素的組織。""為什么?
"季瑤脫口而出。玄霄沉默良久,最終只說:"去準備賞荷宴吧。回來后,我有新任務給你。
"季瑤這才想起今晚的宴會。她行禮退下,
心中卻縈繞著那個未解之謎——誰在抽取靈脈之力?抽取來做什么?
玄霄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申時三刻,
季瑤換上一套素雅的淡青色衣裙——這是太一觀為侍女準備的最高規格禮服。
她對著銅鏡整理衣襟,鏡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古代裝束下的現代靈魂,
兩種身份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季姑娘,該出發了。"小道童在門外呼喚。太一觀正門前,
一隊人馬已經準備就緒。玄霄身著正式的法衣,深藍色綢緞上繡著銀色星圖,
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他騎在一匹白色駿馬上,背影挺拔如松。"你與我同車。
"玄霄看到季瑤,指了指后面一輛樸素的馬車。馬車內,季瑤透過紗窗觀察著街景。
大晟皇城的繁華超乎她的想象——寬闊的街道上行人如織,兩側店鋪林立,叫賣聲此起彼伏。
若不是古裝打扮的行人和偶爾走過的牛車,她幾乎要以為自己身處某個現代古鎮景區。
蘇府位于城東貴族區,高墻深院,氣派非凡。馬車駛入側門,停在二進院的垂花門前。
季瑤跟隨玄霄下車,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個庭院被改造成了一片荷塘仙境,
曲橋亭臺間點綴著數百盞蓮花燈,倒映在水中,與真正的荷花相映成趣。"國師大人到!
"門房高聲通報。院內眾人紛紛行禮。
季瑤注意到賓客明顯分為兩類:一類是錦衣華服的貴族,另一類是儒生打扮的文人。
而玄霄作為國師,顯然自成一體,受到所有人的禮遇卻又與所有人都保持距離。"季姐姐!
"蘇玉從人群中蹦出來,一把拉住季瑤的手,"你真的來了!我好高興!
"季瑤微笑行禮:"多謝蘇小姐邀請。""別這么客氣。"蘇玉湊近她耳邊,
"我介紹幾個姐妹給你認識,她們都好奇國師身邊的女學士是什么樣子呢!"就這樣,
季瑤被蘇玉拉進了貴族少女的圈子。這些千金小姐們對季瑤既好奇又有些戒備,
但很快被她得體的談吐和"江南"帶來的神秘感所吸引。
當季瑤無意中引用了幾句李清照的詞時,更是引來一片贊嘆。"沒想到季姑娘如此才華橫溢。
"一個溫潤的男聲插入談話。季瑤轉身,看見一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身著湖藍色錦袍,
面容俊朗,舉手投足間透著儒雅之氣。"這位是家兄,蘇衡。"蘇玉介紹道,
"現任禮部主事。"季瑤行禮:"蘇大人。"蘇衡還禮:"久聞季姑娘協助國師整理典籍,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寒暄間,季瑤注意到蘇衡的目光不時瞟向玄霄所在的方向,
眼中帶著復雜的情緒——既有敬畏,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抵觸。"蘇大人與國師相識?
"季瑤試探性地問。蘇衡收回目光:"國師大人德高望重,下官只是遠遠景仰罷了。
"他話鋒一轉,"聽聞季姑娘精通算學,改進了太一觀的賬目系統?
"季瑤心頭一緊——這事應該只在太一觀內部流傳,一個禮部官員如何得知?
"只是些小改動,不值一提。"她謙虛道。"季姑娘過謙了。"蘇衡微笑,"家父常說,
朝廷需要更多像姑娘這樣精通實務的人才,
而非..."他瞥了一眼不遠處一群高談闊論的儒生,"空談義理之輩。
"季瑤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背后的派系之爭。正當她想進一步試探時,
一陣騷動從主廳方向傳來。"右丞相到!"眾人紛紛轉向主廳。
一位五十出頭、氣度不凡的男子在隨從簇擁下步入庭院。他身著紫色官服,
腰間金魚袋顯示著一品大員的身份,面容威嚴中透著精明。"趙相。"蘇衡低聲道,
隨即快步迎上前行禮。季瑤留在原地,觀察這位朝廷重臣。趙慎——如果她沒記錯,
就是那封威脅信中提到的"趙相"。玄霄調查的戶部賬目,應該就是此人所管轄。
趙慎與眾人寒暄后,徑直走向玄霄。兩人站在一起形成鮮明對比——玄霄如出塵仙人,
趙慎似世故政客。"國師近日可好?"趙慎聲音洪亮,"聽說太一觀在改革賬目系統?
真是與時俱進啊。"玄霄淡然回應:"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國師過謙了。"趙慎笑道,
目光卻銳利如刀,"朝廷各部也該學習這種革新精神。特別是戶部,賬目繁雜,
正需要新方法。"季瑤心頭一跳——這是試探還是警告?宴會進行到一半,季瑤借故離席,
想找個安靜處整理思緒。她沿著一條僻靜的回廊漫步,來到一座小亭中。亭子臨水而建,
遠離主宴會的喧囂,只有幾盞孤燈映照著水面。"季姑娘也來透氣?"季瑤轉身,
看見玄霄不知何時已站在亭中,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輝。"國師大人。"她慌忙行禮。
玄霄擺手示意不必:"宴會嘈雜,不如此處清凈。"兩人沉默地站在亭中,
只有夏蟲鳴叫和遠處隱約的樂聲打破寧靜。"趙相似乎對太一觀很關注。
"季瑤小心地開啟話題。玄霄輕哼一聲:"戶部虧空三百萬兩,他自然關注所有查賬的人。
"季瑤倒吸一口涼氣——這是直接指控當朝丞相貪污!"那靈脈異常...""與此有關,
但不止于此。"玄霄望向遠處,"趙慎背后還有人。"季瑤想問更多,
但玄霄已經轉身:"該回席了。明日辰時,來藏書閣見我。"回太一觀的路上,
季瑤腦海中回蕩著今晚的種種見聞——蘇衡對玄霄的復雜態度,趙慎話中有話的試探,
以及玄霄那句驚人的指控。這個王朝表面繁華,暗地里卻似乎危機四伏。第二天一早,
季瑤準時來到藏書閣。玄霄已經在三樓等她,面前攤開著幾本厚重的典籍。"從今天開始,
你協助我整理皇室藏書。"玄霄說,"特別是這些與天文歷法、靈脈分布有關的記載。
"季瑤好奇地翻開一本:《大晟靈脈志》。
書中詳細記載了大晟境內各條靈脈的走向、特性及相關的祭祀禮儀。"這些是機密嗎?
"季瑤問道。玄霄搖頭:"非頂級機密,但也不對普通道士開放。
你已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和謹慎。
"季瑤心中涌起一絲成就感——她終于獲得了某種程度的信任。工作持續了整整一上午。
午時,小道童送來簡單的飯食:米飯、青菜和一碗清湯。
季瑤吃得津津有味——現代外賣吃多了,這種原汁原味的古代食物反而有種返璞歸真的美味。
"你對靈脈了解多少?"玄霄突然問道。季瑤放下碗筷:"幾乎一無所知。
國師大人可否賜教?"玄霄沉吟片刻:"天地有靈氣,如人體有氣血。
靈氣流動的通道稱為靈脈,重要節點稱為靈穴。靈脈順暢則風調雨順,靈脈阻滯則災異頻發。
""所以有人抽取靈脈之力,會導致...""旱澇不均,氣候異常,作物減產,民不聊生。
"玄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而最嚴重的是靈脈失衡可能引發'蝕'。""蝕?
""一種吞噬靈氣的黑暗力量。"玄霄的語氣罕見地凝重,"一旦爆發,可能毀滅整個王朝。
"季瑤背脊發涼。這聽起來像是某種生態災難的古代神秘主義解釋。
"所以那些異常天象...""是靈脈被過度抽取的征兆。"玄霄站起身,
"我們必須找到證據,阻止這一切。""我們?"季瑤驚訝地抬頭。
玄霄直視她的眼睛:"你思維獨特,能看到常人忽略的聯系。我需要這種能力。
"季瑤心跳加速。她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竟被卷入關乎王朝存亡的大事中?
下午的工作中,季瑤更加專注。她將靈脈分布與現代地理知識相結合,
試圖找出抽取靈脈的最佳位置。當她把這一想法告訴玄霄時,
對方明顯驚訝于她的"實務思維"。"如果...如果有人要最大化抽取靈脈之力,
他們會選擇哪里?"季瑤指著地圖,"我認為是這幾個靈脈交匯處,效率最高。
"玄霄仔細查看她指出的位置:"很準確的判斷。事實上,這些地方近期都報告過異?,F象。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不,我們暫時按兵不動。"玄霄打斷她,
"打草驚蛇只會讓對手更加隱蔽。我們需要確鑿證據,指向最高層。
"季瑤突然明白了什么:"賞荷宴...您是在觀察趙慎的反應?
"玄霄嘴角微微上揚:"你很敏銳。"就在這時,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位道士匆忙上樓,在玄霄耳邊低語幾句。玄霄面色微變,
立即起身:"有緊急事務需要處理。你繼續整理這些資料,記住——不得外泄。
"玄霄離開后,季瑤陷入沉思。她無意間已經卷入了一場高層的政治斗爭,
甚至可能關乎整個王朝的命運。作為現代人,她本該保持距離,
但某種責任感卻驅使她想要幫助玄霄——不僅因為他救了自己,
更因為這件事關系到無數普通百姓的生存。傍晚時分,季瑤在整理一卷《刑律疏議》時,
發現里面夾著幾張單獨的紙頁,記錄著幾起離奇死亡事件——都是地方官員,
死因被標注為"邪氣侵體",但旁邊又有小字批注"疑為滅口"。季瑤正想細看,
突然聽到樓下傳來玄霄的聲音。她趕緊將紙頁放回原處,裝作在整理書籍。玄霄上樓時,
臉色比離開時更加陰沉:"今日到此為止。明日我要進宮面圣,你不必來了。
"季瑤行禮告退,但走到樓梯口時,她鼓起勇氣轉身:"國師大人,
那些被滅口的官員...是不是發現了什么?"玄霄目光銳利地看向她:"你看到了什么?
""只是...偶然看到一些死亡記錄。"季瑤老實承認。
玄霄沉默片刻:"他們調查過當地異常天象,都曾密報朝中有人私采靈脈。
""那為什么不...""沒有直接證據指向趙慎。"玄霄冷聲道,"朝廷不是江湖,
不能僅憑猜測除惡。"季瑤脫口而出:"但放任他們繼續,會有更多無辜者受害!
"玄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平靜:"所以我們需要確鑿證據,依法懲處,而非私刑。
"這句話讓季瑤愣住了——作為國師,玄霄本可以動用宗教權力直接打擊對手,
但他卻堅持走法律程序。這與她印象中古代人"快意恩仇"的作風大相徑庭。
"我以為...您會更傾向于直接...解決。"季瑤小心地說。
玄霄搖頭:"以暴制暴只會導致更大的混亂。太一觀守護的是秩序,而非個人恩怨。
"季瑤突然想到現代法治觀念,
忍不住道:"程序正義有時會放過眼前的罪惡...""但能防止更大的不公。
"玄霄接過話頭,"沒有程序的正義,最終會成為另一種暴政。
"這場意外的辯論讓季瑤對玄霄刮目相看。在這個看似迷信的古代王朝,
竟有人秉持著如此接近現代法治精神的理念。第二天,玄霄如約進宮,
季瑤則被安排去整理太一觀的藥草庫。正當她仔細核對一味名為"星靈草"的藥材時,
蘇玉突然來訪。"季姐姐!"蘇玉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角落,"我有重要消息告訴你。
""什么消息?""昨晚家父宴請幾位刑部同僚,
我偷聽到他們談論國師..."蘇玉壓低聲音,"說國師在查一樁大案,惹怒了某些權貴。
有人提議彈劾國師'干涉朝政'。"季瑤心頭一緊:"誰提議的?""好像是趙相那邊的人。
"蘇玉擔憂地說,"國師最近是不是很危險?"季瑤不知如何回答。一方面,
她不該泄露玄霄的行動;另一方面,蘇玉顯然是出于好意。"我會提醒國師大人小心。
"季瑤最終說道,"謝謝你,蘇玉。"蘇玉離開后,季瑤心緒不寧。
玄霄知道有人要彈劾他嗎?這場斗爭到底有多危險?而她,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女子,
又該如何自處?傍晚,玄霄從宮中回來,立即召見了季瑤。書房內,他的臉色異常凝重。
"三日后,我要離京調查靈脈異常。"玄霄直截了當地說,"你隨行。
"季瑤驚訝地瞪大眼睛:"我?為什么?""你的分析能力有用。"玄霄頓了頓,
"而且留你在京中可能更危險。"季瑤立刻明白了——玄霄擔心她成為對手的目標。
"我明白了。"她點頭,"需要準備什么?""輕便行裝,便于行動的衣物。"玄霄想了想,
"還有你那套記賬方法的相關資料,可能用得上。"季瑤行禮告退,心中既緊張又隱約期待。
這將是她穿越后第一次離開皇城,見識這個陌生世界的真實面貌。而更讓她心潮澎湃的是,
玄霄顯然已經將她視為...伙伴?助手?還是某種意義上的盟友?無論如何,
一段新的旅程即將開始。季瑤望著太一觀上空璀璨的星空,思緒飄向遠方。
在這個陌生的古代王朝,她的現代知識與技能正逐漸找到用武之地。而那個神秘高冷的國師,
也在她心中激起了越來越多的好奇與...某種她不愿深究的情感。
第四章 瘟疫與詩魂出發前的三日,季瑤忙得腳不沾地。既要準備行裝,
又要完成玄霄交代的各項任務,
還要抽空學習基本的法術自保——雖然玄霄只教了她幾個最簡單的避邪訣和止血咒。"記住,
遇到危險時先保護自己。"玄霄將一枚青玉符塞到她手中,"這枚符能抵擋一次致命攻擊,
貼身收好。"季瑤接過玉符,溫潤的觸感中似乎流動著某種能量。她小心地將它掛在頸間,
藏在衣襟內。玉符貼上皮膚的瞬間,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如同被無形的力量輕輕擁抱。
"多謝國師大人。"季瑤行禮,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胸前的玉符。
玄霄微微頷首:"明日寅時出發,別遲了。"那晚,季瑤輾轉難眠。窗外,
一輪滿月懸在太一觀的飛檐之上,清冷的月光灑在床前,讓她想起李白的詩句。
在這個沒有電燈的古代世界,月光顯得格外明亮,星辰也更為璀璨。"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季瑤輕聲吟誦,隨即苦笑——在這個時空,李白是否存在都是個問題。
寅時不到,季瑤已穿戴整齊。她換上了一套便于行動的深藍色衣裙,將頭發挽成簡單的髻,
用布巾包住。除了玄霄給的玉符,她還偷偷帶了幾樣"發明":用薄紗和細竹片制作的面罩,
一小瓶高度酒提純的"消毒液",
以及一本自制的筆記——上面記錄著她能回憶起的各種現代知識。太一觀的后門,
三輛不起眼的馬車已經準備就緒。玄霄一身素色旅行裝束,長發用一根木簪隨意綰起,
比平日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出塵之氣。"上車吧。"他簡短地說,指了指中間那輛馬車。
季瑤本以為會獨自乘車,卻發現玄霄也跟了進來。車廂內空間不大,兩人膝蓋幾乎相碰。
季瑤屏住呼吸,盡量縮在角落,生怕冒犯了這位國師大人。馬車緩緩駛出皇城,
沿著官道向南行進。初夏的晨風透過紗窗吹入,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季瑤偷偷瞥了一眼玄霄,發現他閉目養神,長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陰影,
俊逸的側臉如同雕像般完美而疏離。"看夠了嗎?"玄霄突然開口,眼睛仍閉著。
季瑤耳根發熱,慌忙移開視線:"抱、抱歉...""行程約五日,首站是靈州。
"玄霄睜開眼,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直視季瑤,"靈州最近報告了異常天象,隨后爆發瘟疫。
我們要查清兩者是否有關聯。""瘟疫?"季瑤心頭一緊,"什么癥狀?
""高熱、咳血、皮膚潰爛,七日必死。"玄霄語氣平淡,仿佛在談論天氣,
"已有百余人染病。
"季瑤腦海中迅速閃過現代醫學知識——這聽起來像是某種出血熱或者肺鼠疫。在中世紀,
這類疾病死亡率極高。"有采取什么防疫措施嗎?""官府封鎖了疫區,焚毀死者衣物,
道士們做了驅邪法事。"玄霄略帶諷刺地補充,"效果似乎有限。
"季瑤咬了咬下唇:"我...有些想法,或許能幫助控制疫情。"玄霄挑眉:"說。
""首先,病人必須隔離,按癥狀輕重分區管理;其次,
醫護人員...我是說大夫和照料者,需要佩戴口罩和防護衣物,
接觸病人前后要洗手消毒;還有,水源必須煮沸,
廢棄物要集中焚燒..."季瑤一口氣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太過冒進,"當然,
這只是建議..."玄霄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這些方法...很有條理。
你在江南經歷過瘟疫?"季瑤含糊地點頭:"學過一些醫理。""到靈州后,
你可以協助處理防疫事務。"玄霄的話讓季瑤驚訝不已——他竟然接受了她的現代醫學建議。
旅途平淡而漫長。白天,馬車在官道上顛簸前行;夜晚,他們在驛館或道觀借宿。季瑤發現,
玄霄雖然地位尊崇,卻對食宿毫不講究,一碗素面、一張硬板床就能滿足。只有每晚臨睡前,
他必定會獨自在庭院中觀星,有時一站就是半個時辰。第四天傍晚,遠處出現了靈州的城墻。
與皇城的宏偉不同,靈州城墻低矮陳舊,城樓上旗幟無精打采地垂著。更令人不安的是,
城門口沒有往來的商旅,只有全副武裝的士兵把守著入口。"停下!靈州封城,禁止出入!
"士兵攔住了馬車。玄霄出示了一塊玉牌。士兵看后臉色大變,
立即跪地行禮:"不知國師大人駕到,小的該死!""開城門,帶我去見知府。
"玄霄命令道。靈州城內一片蕭條。街道空蕩,商鋪緊閉,只有零星幾個行人匆匆走過,
都用布巾蒙著口鼻。空氣中彌漫著煙熏和某種腐敗的氣息,令人作嘔。知府衙門內,
靈州知府周大人一臉憔悴地迎了出來。他約莫五十歲上下,圓臉上寫滿疲憊,官服皺巴巴的,
仿佛多日未換。"國師大人!下官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您盼來了!"周知府幾乎要哭出來,
"疫情完全失控,已經死了三百多人,下官實在...""詳細情況。"玄霄打斷他的訴苦。
周知府擦了擦汗:"最初是城西貧民區,后來擴散到全城?,F在每天新增數十病例,
大夫都跑光了,連抬尸的人都不夠...""病區在哪?帶我去看。"玄霄起身。
"這...太危險了!"周知府驚恐地說,"國師若有閃失,下官萬死難辭其咎??!
"玄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寧可看著百姓死?"周知府啞口無言,
只得命人準備防護用品。季瑤趁機提出她的防疫方案。周知府將信將疑,但在玄霄的首肯下,
勉強同意在城東設立一個試點隔離區。城西疫區的慘狀遠超季瑤想象。狹窄的巷子里,
幾乎每戶門前都掛著白幡——家有喪事的標志。有些尸體甚至來不及收殮,
就草草裹著草席擺在路邊。病患的呻吟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這里。"玄霄停在一口井邊,手指輕觸井沿,"有邪氣。"季瑤什么也感覺不到,
但她相信玄霄的判斷:"水源污染?"玄霄點頭:"很可能是一開始的傳播途徑。
"他轉向周知府,"立即封鎖所有公共水源,派人挨家挨戶分發煮沸的清水。"回程路上,
玄霄異常沉默。直到回到衙門,他才開口:"今晚我要做法凈化水源。
你負責籌備隔離區的事。"季瑤點頭,立即投入工作。她指揮衙役搭建簡易帳篷,
劃分清潔區、半污染區和污染區,制作大量紗布口罩,并用醋和高度酒配制簡易消毒液。
周知府派來的幾個大夫起初對她的方法嗤之以鼻,但在玄霄的支持下,不得不配合。
夜幕降臨,玄霄獨自前往城中各處水源施法。
季瑤則通宵達旦地培訓照料者如何正確使用防護裝備、消毒和處置廢棄物。天亮時分,
隔離區終于準備就緒,接收了第一批輕癥患者。接下來的三天,季瑤幾乎沒合過眼。
她在隔離區來回奔走,指導護理,記錄癥狀,調整方案。
玄霄則負責凈化環境和治療重癥患者——他使用的那種發光的法術似乎對某些病例有效,
但消耗極大,每次施法后,他的臉色都會蒼白幾分。第四天清晨,季瑤正在記錄病患情況,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跑進隔離區。"求求你們,救救我弟弟!"女孩哭喊著,
一把抓住季瑤的衣角,"他發熱三天了,現在說不出話了!"季瑤蹲下身,
輕輕擦去女孩臉上的淚水:"別怕,帶我去看看。"女孩領著季瑤穿過幾條小巷,
來到城西北角的一處破敗院落。這里已經超出了官府劃定的疫區范圍,
因此沒有任何防疫措施。院內擠滿了逃難的貧民,衛生條件極差。女孩的弟弟約莫五六歲,
躺在一堆破布上,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季瑤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嚇人。掀開衣服一看,
胸前已經出現了暗紅色的疹子。"必須立即轉移到隔離區。"季瑤對隨行的衙役說。
"不行啊姑娘,"衙役為難地說,"國師大人嚴令您不得接觸未經篩查的病患,太危險了!
""那就先篩查這里所有人。"季瑤堅定地說,"這孩子再不治療就來不及了。
"衙役拗不過她,只得去叫人手。季瑤則留下來,用隨身帶的清水和布巾為孩子物理降溫。
突然,孩子開始劇烈咳嗽,一口鮮血噴在季瑤袖子上。周圍人驚叫著散開,
只有那個姐姐還死死抓著弟弟的手。"別怕,別怕..."季瑤柔聲安慰,
心里卻一沉——這癥狀比隔離區里的病例嚴重得多。她迅速取出面罩戴上,
又給兩個孩子也做了簡易防護。正當她準備抱起患兒時,一陣眩暈襲來。季瑤搖搖頭,
以為是太累的緣故,繼續工作。直到所有疑似病例都被篩查完畢,并安排轉運后,
季瑤才感覺不對勁——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喉嚨像被火燒一樣疼,四肢沉重如鉛。"姑娘!
你臉色很差!"一個老婦人關切地說。季瑤想回答沒事,卻突然眼前一黑,
向前栽去...混沌中,季瑤感覺自己漂浮在黑暗里,時冷時熱。
人抱著她疾奔;苦澀的藥汁灌入喉嚨;冰涼的手按在她滾燙的額頭上;還有那個熟悉的聲音,
一遍遍呼喚她的名字..."季瑤...堅持住...我不允許你死..."不知過了多久,
季瑤終于從黑暗中掙脫。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簡樸的房間里,窗外是漆黑的夜。
一盞油燈在床頭柜上靜靜燃燒,映照出床邊的人影——玄霄坐在那里,雙眼緊閉,
面色蒼白如紙,一只手卻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季瑤輕微的動作驚醒了玄霄。他猛地睜開眼,
看到季瑤醒了,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亮光。"水..."季瑤嘶啞地說。
玄霄立即扶她坐起,小心地喂她喝了幾口溫水。"我...昏迷了多久?"季瑤問,
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哼。"三天。"玄霄松開她的手腕,"你差點死了。
"季瑤這才注意到玄霄的異常憔悴——眼下深重的陰影,干裂的嘴唇,
還有那一向整齊的長發凌亂地披散著。這位永遠一絲不茍的國師,
此刻竟顯得如此...狼狽。"疫情...怎么樣了?"季瑤問。"控制住了。
"玄霄簡短地說,"你的隔離方法很有效,加上水源凈化,新增病例大幅減少。
"季瑤微微點頭,突然想起什么:"那個小男孩...他...""活了。
"玄霄嘴角微微上揚,"多虧你及時發現。"季瑤長舒一口氣,隨即被一陣咳嗽擊中。
玄霄立即扶住她,手掌貼在她背上,一股暖流涌入體內,緩解了咳嗽。"為什么?
"玄霄突然問。"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冒險去那個院子?
"玄霄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情緒,"你明知那里危險,明知自己可能會染病!"季瑤愣住了。
她從未見過玄霄如此...激動。"那個孩子需要幫助..."她虛弱地說。"你不是大夫!
不是救世主!"玄霄幾乎是咬著牙說,"你只是...一個...""一個官家小姐?
"季瑤苦笑,"國師大人,我從來就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嬌弱閨秀..."玄霄沉默良久,
終于嘆了口氣:"你讓我..."話未說完,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玄霄迅速恢復了平日的冷靜:"進來。"一位年輕道士慌張地進來:"國師大人,
周知府急報,城北又發現三例高熱患者,其中一例已經..."玄霄站起身:"我這就去。
"他轉向季瑤,"你好好休息,不許再亂來。"季瑤點頭,卻在玄霄離開后掙扎著下了床。
她頭暈目眩,但還能勉強走動。桌上放著她的筆記和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幾味草藥。
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旁邊紙條上寫著"每兩個時辰服一次"。季瑤喝了藥,
慢慢挪到窗前。從這里可以看到城北的天空——奇怪,明明其他地方晴朗無云,
唯獨城北上空聚集著一片詭異的暗紅色云團。"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季瑤喃喃自語。
接下來的三天,季瑤強迫自己休息、吃藥,盡快恢復體力。玄霄每天只回來一兩次,
每次都匆匆換件衣服就又出門,臉色一次比一次差。
季瑤注意到他右手手腕上多了一道奇怪的傷痕,像是被什么灼燒過。第四天早晨,
季瑤感覺好多了,決定去隔離區看看。她剛走出房門,就撞見一個小道士慌慌張張地跑來。
"姑娘!不好了!國師大人暈倒了!"季瑤心頭一緊,跟著小道士奔向城北隔離區。
在一頂簡陋的帳篷里,玄霄躺在一張窄床上,面無血色,呼吸微弱。幾位大夫圍在旁邊,
束手無策。"怎么回事?"季瑤擠到床前。"國師大人連續施法凈化病氣,
消耗過度..."一位老大夫搖頭,"精氣神損耗殆盡,普通藥物無能為力啊!
"季瑤握住玄霄的手——冰冷得嚇人。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樣子,
那個永遠強大從容的國師,此刻像個易碎的瓷器。"有辦法救他嗎?"季瑤聲音顫抖。
老大夫猶豫了一下:"除非...有靈氣充沛的寶物,或者...""或者什么?
""或者有人愿意渡自身精氣給他,但這對施救者傷害極大..."季瑤毫不猶豫:"我來。
"不顧眾人勸阻,季瑤按照老大夫的指導,將玄霄扶起,靠在自己懷中。她雙手握住他的手,
額頭貼著他的后頸,輕聲念誦老大夫教她的口訣。起初什么也沒發生。季瑤閉著眼,
專心想著玄霄恢復生機的樣子。漸漸地,她感到一股暖流從自己體內流出,
通過相貼的肌膚傳遞到玄霄身上。與此同時,一陣虛弱感襲來,但她咬牙堅持。"夠了!
姑娘!再繼續你會死的!"老大夫焦急地喊道。季瑤充耳不聞,繼續輸送著那股暖流。終于,
她感到懷中的身體輕輕動了一下。"季...瑤..."玄霄微弱的聲音傳來,
"停...下..."季瑤這才松開手,頓時天旋地轉,向后倒去。模糊中,
她感覺有人接住了她——是玄霄,他已經醒了過來,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眼中恢復了神采。
"傻瓜..."玄霄將她輕輕放在床上,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為什么要這么做..."季瑤想回答,但極度的虛弱讓她再次陷入黑暗。這次,
黑暗不再冰冷可怕,因為她知道有人會守在外面,等她回來...當季瑤再次醒來時,
發現自己回到了原來的房間。窗外陽光明媚,鳥鳴啁啾。
床邊的小桌上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還有幾樣清淡小菜。更令人驚訝的是,
玄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正在看書。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與幾日前相比,他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你醒了。"玄霄放下書,走到床邊,"感覺如何?
""好多了。"季瑤試著坐起來,玄霄立即伸手扶她,"疫情...""結束了。
"玄霄遞給她一碗粥,"最后一批康復者昨日已經回家。"季瑤小口喝著粥,
突然想起一事:"那個...我是怎么救你的?
老大夫說的'渡精氣'是...""一種古老的法術。"玄霄的表情復雜,"非常危險,
施救者輕則元氣大傷,重則同歸于盡。
"季瑤瞪大眼睛:"我不知道會這么...""所以我才說你傻。"玄霄輕聲說,
眼中閃過一絲季瑤讀不懂的情緒,"不過...謝謝你。"這簡單的三個字讓季瑤心頭一暖。
她低頭喝粥,掩飾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周知府上報了你的功績。
"玄霄換回公事公辦的語氣,"朝廷可能會有嘉獎。"季瑤搖頭:"我只是做了該做的。
真正的英雄是那些日夜照顧病患的人,還有..."她看向玄霄,"凈化了整個城市的你。
"玄霄似乎不太習慣被稱贊,轉移了話題:"你昏迷時,說了些奇怪的話。
"季瑤心頭一跳:"我說了什么?""一些詩句...從未聽過的。"玄霄若有所思,
"'人生若只如初見','山有木兮木有枝'...很美,但不像當代任何詩人的風格。
"季瑤暗叫不好——她在昏迷中竟然背了納蘭性德和越人歌!這些在未來才會出現的詩詞,
在這個時代自然是聞所未聞。"只是...小時候學的民謠..."她支吾道。
玄霄沒有追問,但眼中明顯多了幾分探究:"你身上有很多謎團,季瑤。
"季瑤不知如何回應,只好假裝專心喝粥。正當氣氛微妙之際,
門外傳來通報聲——周知府求見。周知府滿面春風地進來,先是對季瑤的康復表示欣慰,
然后恭敬地向玄霄匯報:"國師大人,疫情已完全控制,朝廷派來的太醫也已抵達。
下官斗膽,請國師和季姑娘多留幾日,休養身體...""不必。"玄霄干脆地拒絕,
"明日啟程繼續南行。"周知府不敢多言,又寒暄幾句便告退了。臨走前,
他神秘地對季瑤說:"季姑娘,有位自稱趙相門客的先生在衙門等你,說是有要事相商。
"季瑤和玄霄同時警覺起來。"趙相門客?"季瑤謹慎地問,"有什么事?
""說是代表趙相感謝姑娘抗疫之功,還帶了禮物。"周知府笑道,
"下官已經安排他在花廳等候。"周知府離開后,季瑤看向玄霄:"這...""試探。
"玄霄冷聲道,"趙慎想知道你在我身邊的角色。""我該見嗎?"玄霄沉思片刻:"見,
但謹言慎行。我暗中跟著。"花廳里,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正在品茶。見季瑤進來,
他立即起身行禮:"久聞季姑娘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錢祿,
趙相府上門客。"季瑤禮貌地回禮:"錢先生過獎了。不知趙相有何指教?
"錢祿笑容可掬:"趙相聽聞姑娘在靈州的善舉,十分欽佩。特意備了些薄禮,聊表敬意。
"他拍拍手,仆人立即捧上一個精致的錦盒。盒中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和幾匹名貴絲綢。
季瑤暗自咋舌——這些禮物對一個"侍女"來說,未免太過貴重了。"無功不受祿。
"季瑤推辭,"抗疫乃分內之事,不敢當趙相如此厚賜。"錢祿笑容不變:"姑娘太謙虛了。
趙相常說,朝廷需要像姑娘這樣的人才。"他壓低聲音,"聽說姑娘精通算學,
改革了太一觀的賬目系統?"季瑤心頭一緊——又是賬目!趙慎到底在擔心什么?
"只是些小改動,不足掛齒。"季瑤滴水不漏。錢祿又旁敲側擊地問了些問題,
季瑤一一謹慎應對。最后,錢祿似乎放棄了,起身告辭:"趙相在京城恭候姑娘歸來,
屆時希望能當面請教。"送走錢祿,季瑤長舒一口氣。玄霄從屏風后走出,
臉色凝重:"他們盯上你了。""因為賬目?""因為你是我的弱點。
"玄霄的話讓季瑤心跳漏了一拍,"他們看出我在意你的安危。"季瑤不知該作何反應,
只能轉移話題:"我們明天真的要繼續南行?""嗯。"玄霄點頭,"靈州只是第一站。
接下來要去查那幾個靈脈交匯處。"當晚,季瑤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她站在一片星空下,
玄霄在不遠處背對著她。她想叫他,卻發現發不出聲音。突然,玄霄轉過身,
眼中流下兩行血淚...季瑤驚醒,冷汗浸透了衣衫。窗外,東方已現魚肚白。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他們的旅程,還將繼續。第五章 火與顯微鏡離開靈州后,
季瑤和玄霄的行程慢了下來。玄霄堅持每天只行進半日,
剩余時間讓季瑤休息恢復——盡管她一再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過度消耗精氣不是小事。
"玄霄頭也不抬地說,手中翻動著從靈州官府調來的卷宗,"至少需要調養半月。
"季瑤無奈,只好乖乖坐在馬車里,看著窗外風景變換。南方的初夏比京城更為濕熱,
道路兩旁的水田里,農夫們彎腰插秧,黝黑的背上汗水涔涔。偶爾經過村莊,
孩子們會追著馬車跑一段路,好奇地張望。"我們接下來去哪?"季瑤問道,
這是他們出發以來的第五天。玄霄終于從卷宗中抬起頭:"青嵐山。那里有一處重要的靈穴,
近期報告有異常地震。""地震和靈脈有關?""靈脈失衡會導致地氣紊亂,
引發地震、山崩等災害。"玄霄指向窗外遠處隱約可見的山脈輪廓,
"青嵐山靈穴是大晟中部最重要的靈脈交匯點之一。"季瑤順著他的手指望去,
只見天際線上群山起伏,其中一座山峰格外陡峭,山頂籠罩著一片奇特的赤色云霞。
"那座山...""青嵐主峰。"玄霄點頭,"山頂的赤云不是自然現象,
而是靈氣外溢的光暈。正常情況下肉眼不可見,
現在卻如此明顯..."季瑤聽出了他話中的憂慮:"情況很糟?""比預想的更糟。
"玄霄合上卷宗,"今晚在清溪鎮過夜,明日一早進山。"清溪鎮是個依山傍水的小鎮,
以溫泉聞名。玄霄選擇了一家僻靜的溫泉客棧作為落腳點??蜅=ㄔ诎肷窖?,
推開窗就能看到遠處層巒疊嶂和山腳下蜿蜒的溪流。"今晚好好休息。"入住后,
玄霄對季瑤說,"我去鎮上查些事情。"季瑤點頭,
卻在玄霄離開后悄悄跟了出去——她實在好奇這位國師大人私下會做什么。
清溪鎮的夜晚比季瑤想象中熱鬧。主街上燈火通明,各種小吃攤、雜貨鋪依然營業,
行人絡繹不絕。玄霄換了一身普通文士的裝束,長發用布帶隨意束起,走在人群中并不顯眼。
季瑤保持距離跟著,看著玄霄進了一家名為"聚賢閣"的茶樓。她猶豫片刻,也跟了進去。
茶樓內人聲鼎沸,跑堂的小二穿梭其間。季瑤找了個能看見玄霄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
玄霄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前,對面是一位白發老者,兩人正低聲交談。"姑娘,喝點什么?
"小二過來招呼。"一壺清茶,謝謝。"季瑤隨口應道,注意力全在玄霄那邊。
可惜距離太遠,聽不清談話內容。她只看到老者遞給玄霄一個小包袱,
玄霄則回贈了什么東西。就在交易完成時,茶樓門口突然一陣騷動。
幾個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大搖大擺地進來,為首的約莫二十出頭,一身錦袍,
腰間懸著鑲金玉佩,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掌柜的!最好的雅間!
"公子哥高聲喊道,隨手拋出一錠銀子。掌柜慌忙迎上:"對不住啊柳公子,
雅間都滿了...""滿了?"被稱作柳公子的年輕人臉色一沉,"那就給我清一間出來!
"掌柜面露難色:"這...客人們都用著餐..."柳公子冷笑一聲,
突然抓起旁邊桌上的茶壺,狠狠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聲音讓整個茶樓瞬間安靜下來。
"現在有空位了嗎?"柳公子環視四周,目光在季瑤身上停留了幾秒,
嘴角勾起一抹輕浮的笑。季瑤皺眉,下意識看向玄霄的方向——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就在她疑惑之際,一只手輕輕搭在她肩上。"走了。"玄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讓她渾身一顫。季瑤跟著玄霄匆匆離開茶樓。走出不遠,
身后傳來一陣哄笑和重物倒地的聲音,顯然那位柳公子又在撒野。"那人是誰?
"季瑤忍不住問。"柳世榮,青嵐縣縣令的獨子。"玄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厭惡,
"仗著家世橫行鄉里,無人敢管。""就這么放任他?"玄霄停下腳步:"你想如何?
""至少應該制止他的暴行,然后...按律懲處?"季瑤不確定地說。"按律?
"玄霄冷笑,"他父親就是'律'。上次他當街毆打一名老農致殘,只賠了十兩銀子了事。
"季瑤胸口發悶——這種權貴欺壓百姓的事,她在現代只在歷史書上讀過,如今卻親眼所見。
"沒有王法了嗎?""王法?"玄霄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在這里,縣令就是王法。
"季瑤突然明白了玄霄為何對朝廷腐敗如此深惡痛絕——當法律成為權貴的玩物,
百姓便再無依靠?;氐娇蜅#鰪街比チ藴厝?。季瑤則留在房間,
翻看她隨身帶的筆記——上面記錄著她能回憶起的各種現代知識??粗粗?,
一個想法突然浮現。她找來客棧老板娘,要了些透明魚鰾、細竹管和小銅鏡。
憑借模糊的記憶,季瑤開始嘗試制作簡易顯微鏡——這是她在大學科學史課上了解到的,
伽利略最早期的顯微鏡設計。正當她專注地調整兩個小銅鏡的角度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季瑤慌忙想把"作案現場"收拾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玄霄推門而入,頭發還滴著水,
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硫磺味。"你在做什么?"玄霄看著滿桌的奇怪材料,挑眉問道。
季瑤咬了咬唇:"呃...一種觀察微小物體的工具?"玄霄走近,
好奇地拿起那個怪模怪樣的裝置:"怎么用?"季瑤松了口氣,沒想到他沒批評自己亂搞。
她小心地拿起一片準備好的薄樹葉,放在魚鰾做的載片上,
然后調整銅鏡角度:"您從這里看。"玄霄彎腰,眼睛湊近小銅鏡。片刻后,他猛地直起身,
一臉震驚:"樹葉上的紋路...清晰可見!連細胞都..."他突然住口,
但季瑤已經捕捉到了那個詞——細胞。這個時代的人怎么會知道細胞?"您說...細胞?
"季瑤小心翼翼地問。玄霄放下顯微鏡,表情恢復了平靜:"一種道家的說法,
指物質最微小的組成單位。"季瑤將信將疑,但也不好追問。玄霄再次拿起那個簡易顯微鏡,
仔細研究起來:"原理是什么?""光線通過物體,被第一個鏡片放大,
再被第二個鏡片進一步放大..."季瑤盡量用這個時代能理解的術語解釋。
玄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這種思路...很新穎。不是傳統的'格物致知',
而是直接放大觀察...""您想試試看別的嗎?"季瑤興奮地問,
拿出準備好的鹽粒、花粉和一片她自己偷偷取的皮膚碎屑。
兩人就這樣在油燈下研究起微觀世界來。玄霄對季瑤的"發明"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興趣,
甚至提出幾種改進建議。當看到花粉顆粒在鏡下呈現出規則的幾何形狀時,他陷入了沉思。
"如果萬物都由這種微小結構組成..."玄霄喃喃自語。
"那么很多現象就有了新的解釋方式。"季瑤接話,
由我們看不見的微小生物引起的..."玄霄銳利地看了她一眼:"你從哪里學來這些想法?
"季瑤心跳加速:"江南有位西洋傳教士,他講過一些..."玄霄似乎不太相信,
但也沒再追問。他把玩著那個簡易顯微鏡,突然說:"明天我要去青嵐山靈穴調查。
你留在客棧,繼續改進這個...顯微鏡。"季瑤張嘴想抗議,但玄霄的眼神告訴她,
這是命令,不是商量。"好吧。"她勉強答應,"您要小心。"玄霄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那個柳世榮...我已經通知了按察使。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季瑤驚訝地抬頭,但玄霄已經離開了房間。第二天一早,玄霄就帶著幾名道士進山去了。
季瑤按照吩咐,繼續改進顯微鏡。中午時分,客棧外突然傳來喧嘩聲。她從窗戶望出去,
看見一隊官兵押著柳世榮走過街道,后面跟著歡呼的百姓。
"聽說是按察使大人親自下令抓的!"老板娘興奮地告訴季瑤,
"柳公子昨晚在賭場打死了一個小廝,正好被巡查的按察使撞見!
"季瑤心中一動——這未免太巧了。難道玄霄昨晚離開后,專門去安排了這一切?下午,
季瑤正在后院測試改進后的顯微鏡,老板娘慌慌張張跑來:"姑娘!京城來人了!
說是找國師大人!"季瑤趕緊收拾好東西,去前廳查看。一名身著官服的使者正在等候,
見到季瑤立即行禮:"下官奉圣命,請國師大人速回京城主持夏至大祭。
""國師大人進山了,可能要明日才回。"季瑤回答。使者面露難色:"夏至在即,
耽誤不得??!"季瑤想了想:"要不我先跟您回京準備?等國師大人回來,再快馬趕上?
"使者猶豫片刻,點頭同意:"也好。姑娘是國師身邊得力之人,先行籌備確實合適。
"就這樣,季瑤留下口信,隨使者先行返回京城。一路上,
她仔細詢問了夏至大祭的流程和注意事項,心中已有了些想法?;氐教挥^,
季瑤立即投入準備工作。夏至大祭是皇家重要祭祀之一,
主要祈求下半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傳統儀式繁復冗長,
包括迎神、獻禮、誦讀祭文等多個環節。翻閱典籍后,季瑤發現這些儀式幾百年幾乎沒變過,
早已流于形式。她想起現代參加過的幾次傳統文化活動——那些經過現代改編的儀式,
往往更能打動人心。在玄霄回京前的三天里,
四季更替的舞蹈;將冗長的祭文精簡為更富詩意的短篇;甚至設計了一個"萬民祈福"環節,
讓百姓代表也能參與祭祀。這些改動自然引起了一些保守道士的反對,
但季瑤堅持己見:"祭祀的本質是溝通天地、表達誠意,不是固守形式。"夏至前一天,
玄霄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回。季瑤正在大殿監督祭壇布置,聽到身后熟悉的腳步聲,
轉身就看見玄霄站在那里,眉宇間帶著疲憊,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國師大人!
"季瑤驚喜地行禮,"青嵐山調查如何?"玄霄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環視大殿:"改動不少。
"季瑤心頭一緊:"是...我做了一些小調整...""說說看。"玄霄走向祭壇,
更新時間:2025-05-05 14:5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