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杜忱遠第一次一個人面對這樣的境況,程婉被支開后,他心都快跳碎了,攥緊盲杖的掌心出了一層薄汗。深呼吸,鼓起勇氣開口:

“您好,請問有人嗎?我的眼睛不方便,能不能帶我去……”

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

“……您好,請問有沒有人,我的眼睛不方便,能不能幫幫我?”

這樣的話,他說了一遍又一遍,緊張,不安,直至焦灼,都不記得是第幾遍的時候,終于聽到一個男聲,并感到有人碰了他的手臂:

“你好,需要什么幫助?”

他有些鼓舞:“哦,我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我的眼睛不方便,請問您能不能幫我帶路?”

“嗯,可以,等一下,我跟同事說一聲?!?/p>

“好的,謝謝您?!?/p>

“不客氣?!?/p>

內心終于有了支點。

“你是去宿舍還是去教室?”那個男聲問道。

“可以帶我去女生寢室區嗎?”

“女生寢室?去找人???”

“嗯……”

他的語氣帶著笑意:“明白了。”

杜忱遠有點尷尬,試圖轉開話題:“您也是學生嗎?”

“我是學校的保安?!?/p>

“…原來如此……”他有點驚訝。

保安雖然很熱心,可他并沒有多少經驗,所以當杜忱遠踩空臺階,狼狽摔倒,膝蓋磕得生疼時,他嚇得魂飛魄散:

“哎!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你摔著哪兒沒?”

他怕對方為難,很快在攙扶下站起身,手里的炸雞袋子掉了。不知道掉在了哪兒。保安眼疾手快幫他撿回來:

“給?!?/p>

他接過,摸了下,才稍微松口氣,沒撒,幸好程婉有經驗,給袋子打了結,完好的。

“剛真不好意思啊!”保安的語氣非常愧疚,杜忱遠忙安慰道:

“沒關系,不要緊,我們繼續走吧?!?/p>

“哎,好,那你慢點兒?!?/p>

“嗯?!?/p>

“到這一片兒,就都是女生寢室了,你是去幾號樓?”被問及這些,杜忱遠一無所知,他略微猶豫:

“到這里就可以。您能告訴我附近有什么標志嗎?”

“嗯?標志?……旁邊兒是1號樓正門,這算嗎?”

“算,謝謝您,麻煩了?!?/p>

同保安道別后,杜忱遠摸出手機,尋找夏季風的號碼撥通。

沒等一會兒,他就聽到了她急促的腳步,語氣似乎還帶著點鄙夷:

“杜忱遠?”

“嗯?!?/p>

夏季風接到電話時嚇懵了,直至剛才,還兩腿發軟,他找她能有啥好事兒?不會是來審判的吧,如果是為了高昂的導盲杖賠償金,那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于是撇下沒洗完的衣服,一路小跑。

杜忱遠站在路基上,衛衣配棒球服,腳上的AJ特別閃。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經帥得驚為天人。

可是夏季風卻只注意到,他的手中已經有了新盲杖,隱隱的珠光光澤,非常好看。

“你突然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她不解地詢問。

杜忱遠則更像是鼓足勇氣,提著炸雞包裝袋的手微微上抬:

“……給你?!?/p>

“…???”夏季風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尖兒,“我…你說什么?我沒聽錯吧?給我?”

“嗯,給你的?!边@次,一字一句,真真切切。

可是夏季風想不明白他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不是,我有點糊涂……”

“是炸雞?!彼雌饋頊喩矶纪钢蛔栽?,夏季風雙手托腮:

“我知道是炸雞……”包裝上寫著呢,但是,“你是有事兒才來找我的吧?需要幫助?”

“嗯?…啊…我…”他張口結舌。

“什么事兒?”女孩自然地推開他的手,“炸雞就不必啦?!?/p>

“你,你…帶我去外面么?”他結巴得厲害,夏季風從沒見過他這樣。

“是想去外面?具體哪里呢?”

“就是……”他操作手機,讀屏的聲音讓杜忱遠愈發緊張,“到,到東門外?!?/p>

“東門?好的,你是不是要拿快遞?”夏季風性子急,抓過他的手腕,搭在臂彎。

學校東門附近有中通快遞的代收點,很多人到那兒都是為了拿快遞的,至少夏季風的幾個舍友皆是如此。見杜忱遠收起盲杖,完全沒有要提賠償金的意思,她知道他挺真誠,之前說不用賠,搞不好是真的呢…?就是,她不懂傳聞里的他,為什么不愿放過一個畫畫的小姑娘。

東門挺近,幾乎不需要走多遠,她耐心提醒腳下,地上有只螞蟻,都要解釋繞路的原因。

剛出大門,夏季風一眼就看到了嵌在路面里凸起的黃色地磚,于是帶著他踏上去:

“有盲道?!”

“嗯!這條路有盲道?!彼吹贸?,他應該很高興,即便只是表情柔和了些,語氣也不會騙人。

“夏季風?!?/p>

秋風卷起銀杏葉,紛紛揚揚灑落。

“嗯?”她幼稚地踢著腳下的光影。

“我喜歡你?!?/p>

“怎么可能?”她撇著嘴角,幾乎用0.1秒作出反應。

時間仿佛驟停,直到杜忱遠問:

“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個瞎子?”

夏季風這才回過神,忙不迭地解釋:

“不是。是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彼恢涝撛趺凑f,“我們互相根本不了解啊?!?/p>

“從開學到現在,已經認識兩個多月了?!?/p>

夏季風有點頭大,實在無法跟上他的節奏,更加懷疑人的腦回路在建立邏輯時,各有各的想法……兩個多月不假,可是對她來說,相識頂多兩天。杜忱遠忽然轉身,將后背留給她,并撐開盲杖,獨自沿著盲道前行。

只見一輛電動車正橫跨在不遠處,她急忙上前阻止:“哎!有電動車!你要去哪兒?”

他停下,努力讓臉朝向她的方向:

“我去藍點咖啡。”

夏季風這才意識到他不是要去快遞代收點:

“哦…好?!?/p>

說著自然地遞上手臂并拿出手機在地圖中尋找他說的地點:

“你去喝咖啡,是約了人嗎?”

他說:“約了你?!?/p>

夏季風差點兒栽個跟頭,扶著額:“呃,我不去?!?/p>

杜忱遠搭在她手臂上的右手,緩緩滑落,靜默在兩人之間交換,空氣像是被凍結了般,逐漸降到冰點。

他再次抬起手里的炸雞,手臂甚至抬得更高了些:“你拿著?!?/p>

“哎,不要!”感受到她充滿抗拒地退開。

杜忱遠的委屈再也藏不?。骸盀槭裁床灰??是因為是炸雞,不是雞叉骨,所以你不喜歡嗎?”他清清楚楚記得,她昨天在夜市提著雙份雞叉骨跑回來時,明明非常開心。

可是夏季風哭笑不得:“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就是,你不用這樣的?!?/p>

沉默良久,他才輕聲應答:“嗯,我明白了?!?/p>

夏季風將他送回男寢樓下,他這次分外小心翼翼,順著手肘向下觸摸到她的手,很禮貌,也很克制,找到就即刻松開,他把炸雞往她手里送,沉著聲:

“對不起?!?/p>

夏季風忽然感到難過,也說不清為什么:

“唉,我沒怪你,道什么歉呀?!闭f著還想還回去,杜忱遠卻像是賭氣般松開手指,夏季風不得不雙手并用捧住炸雞:“哎呀!你!”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本來就是給你買的?!?/p>

說完狼狽地轉過身,盲杖撞到路邊的單車,滑向前方的樓梯拐角,所及之處,泛起層層波瀾。

她無法再看,急切地想要關上耳朵。于是頭也不回地逃了。喘著粗氣回到宿舍,夕陽正暖暖曬進陽臺,幾個舍友沒回來,她洗了一半的衣服,泡沫已經不知不覺沿著盆邊悄無聲息碎了,只余洗衣粉香還彌留在空氣中。

她咽著口水,坐下來打開了炸雞包裝,又跑去了洗手,肉多,入味,一點不腥,外面的殼炸得酥酥的,雖然因為溫度的流逝已經不脆了,絕對比雞叉骨強太多了。

她一邊吃,一邊抬起頭看到梳妝鏡里的自己,這樣的她也能被那個超級大帥哥喜歡?開玩笑……她站在光彩奪目的杜忱遠身旁,就是“粉絲和她的偶像合照”,根本不屬于同個空間!杜忱遠準是受了啥刺激,所以才隨口說說的吧……不過,炸雞是真好吃,炸蘑菇,炸紅薯條也都好吃!好吃到流淚。

夏季風繼續奔波在城市的角落,沒空想杜忱遠的事兒,也不覺得杜忱遠的事兒真和自己有關,那已經算是明確拒絕了。她試圖找一份新兼職,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總是在給她大比兜。她習慣了從希望到失望,再從失望到更失望。直至絕望地發現,快彈盡糧絕了。

仗著年輕,農村孩子身體好,她啃了幾天冷饅頭。有時候餓得眼冒金星,就去圖書館接免費開水喝,喝到胃被撐鼓起來了,再回宿舍。

天可憐見,努力絕對不會完全沒有意義,她可算是迎來了轉機,找到一份飯店幫工的兼職,雖說距離學校有點遠,也不是她理想中的工作,可是至少不會讓她餓肚子。每月一千塊,工作內容是飯點上菜和打掃衛生,只需要周末兩天,每天工作四小時即可。錢不算多,勉強夠吃飯,如果偶爾省著點,還能省出水果錢來。這已經令她很高興了,屬于她的練琴時間,終于回到了她的身邊。

夏季風把棗紅色的工作服和小圍裙塞進儲物柜,手機在掌心劇烈震動。屏幕上彈出王老師的消息:期中小考的時間不能再推遲了,明天上午的課,務必準時到琴房。

她摸出起皺的琴鍵圖,打算扔掉,可看了又看沒舍得。更衣室昏黃的燈光下,撫上琴鍵圖被自己一層層黏貼的膠帶,它們皆記錄著近些天日以繼夜的刻苦練習。直至儲物柜發出警告。她才急忙收好東西,趕回學校。

下了車。掃了輛單車,她踩上“風火輪”便狂奔起來。琴房在暮色中,形成灰色的剪影。

她興沖沖趕到琴房,吃驚地發現賈玥竟然在練琴!周末,她幾乎從來沒加過班,于是在門口踟躕了整整三分鐘,直到最后一個和弦落下,才敢敲門進去。

“夏季風?!你怎么來了?”看到是她,賈玥的眼角閃過警惕的光。

“那個,我就想問問,能不能今晚讓我用琴房?”

“想什么呢?”她敲了敲貼在墻上的安排表,提醒此刻并非屬于夏季風。

“…可今天是周末啊,周末不是沒安排么,我明天有期中小考,能不能今晚讓我用琴房,拜托拜托!”她盡量態度誠懇,想和賈玥商量。誰知賈玥像是難得抓到了她的小辮子:

“你知道我們今晚要為五四晚會排練到幾點嗎?”

夏季風有點委屈,自從開學,她忙著兼職,幾乎就沒練過幾次真琴,如果不是必要,她根本不會開口:

“求求你了,就今晚,行不行?”

可賈玥卻帶著嘲弄,毫不留情面:“你們作曲系怕是連琴鍵都數不清楚。有什么好練的?還不是畢業即失業?”

夏季風火氣直沖天靈蓋兒,放下包,攥緊了拳頭:“你說什么?”

“我可沒打算和你爭,我說得都是事實,你出去問問,誰不知道你們專業是學校開設用來圈錢的呀?全是其他專業分數不夠淘汰刷下來的人,你還是多花點時間打工,保不齊畢業能有口飯?!?/p>

“你再胡說??!”夏季風生怕忍不住揍她的沖動。

可賈玥不怕她:“你搞清楚,我們是要代表學校參加五四晚會!你那破小考算什么?”

“怎么回事兒???”幾個夏季風不認識的女生朝琴房里望進來。賈玥揮揮手,指著夏季風:

“她不讓我練琴,你們評評理!”

女孩子們漸次走入,七嘴八舌:

“哦,這就是那個跑來搶咱們琴房的丫頭???”

“你別橫??!我們有重要演出?!?/p>

“耽誤了練琴,影響節目排演進度,你可負不起責任!”

賈玥得到支援,恨恨地瞪著她:“就是!你好自為之!”

……

女生們將夏季風推搡出了琴房。

她氣得發抖,雖然知道有理不在聲高,奈何她們人多,這種以多欺少的感覺太糟了:

“你們別不講理!琴房不是誰的私有物品,憑什么我不能用?”

“凡事都分輕重吧?”

“之前我的練琴時間都可以給賈玥,為什么到我需要的時候,就不行,你們太過分了!”她鉚足了勁往琴房沖,可是那幾個女生人高馬大,生生又把她推了出來。

門軸轉動聲打斷了爭執,夏季風意識到那個方向正是平日里練琴非常勤勉的116,頓時瞪大了雙眼,誰知此刻,門口竟站著杜忱遠?。?/p>

他逆光而立,穿了件藕粉色夾克外套,白色衛衣的領口翻卷著,散垂的發尾貼在上面。此刻右手正搭在門把手上:

“是夏季風么?出什么事了?”

她有些愕然,慌忙用袖口抹臉:“沒事?!?/p>

話音未落,杜忱遠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側耳傾聽,指尖沿著墻壁摸索:

“怎么沒事?”語畢,他邁出門外,“你在哪兒?”

夏季風的喉嚨里哽得厲害。上前輕觸他的胳膊:

“在這兒?!?/p>

還沒想好要說的話,身后便傳來“砰”得關門聲。

杜忱遠站直了些:

“到底出什么事了?”

可她哪顧得上,倉皇轉身:“我的包和鑰匙還在琴房??!”急得音色都變了。

杜忱遠幾乎同時伸手,指尖卻只觸到她衣服的邊角。那能在琴鍵上自由行動的手,此刻卻像被折斷的蝶翼般無助:

“你別去了,如果是練琴,來我這邊吧?!?/p>

唉?所有情緒全被嚇了回去。

他說:“我一個人用琴房。你不介意的,可以和我用同一間?!?/p>

夏季風不敢動。

“來吧。”

可杜忱遠已經讓開了半扇門,正等著她進去。努力調整好情緒,在杜忱遠關上身后的門后,才倍感疑慮:

“你說你自己一個人用琴房?”

“是?!?/p>

夏季風萬分不解:“不是除了少數表演專業特招生,都是兩個人共用一間琴房嗎?”

他轉過身,正對著她:“我情況特殊?!痹S久沒聽到夏季風回應,才繼續解釋:

“我看不見,房間里的東西被別人動過,容易摔倒?!?/p>

“那你和舍友一起住怎么辦?”這該不會只是借口吧?難道不是因為他家有錢,所以學校給他的“特權”嗎?

“我沒舍友,我一個人在教職工單身公寓住?!?/p>

“什么?!你不住男生寢室?。磕悄阍趺床辉缯f!”她每次送他回去,都是送到男寢樓下,此刻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沒你想得那么無能?!彼慕忉屜袼麆偛潘龅囊粯樱路鹗窃谂Τ蜷_一扇門,可是夏季風渾身都透著抗拒,如果是因為別的理由,她可絕不會出賣自己,哪怕是,是那個午夜夢回令她無限崇拜的116大神。

“我和你共用琴房,你就不怕我害你摔倒???”

杜忱遠的語調溫柔了許多:“哪兒那么多問題,是我瞎,你又不瞎?!?/p>

更新時間:2025-05-05 13:08:36

色污污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