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靈魂伴侶的裂痕聚光燈灼熱,像無數雙眼睛聚焦在我身上。掌聲雷動,
我和身旁的丈夫景寧微微躬身致謝。記者們蜂擁而上,閃光燈晃得人睜不開眼。"魏老師,
景老師,恭喜今晚演出圓滿成功!二位再次用完美的和聲征服了所有聽眾!
""作為音樂界的'神仙眷侶',你們是如何保持八年如一日的默契和創作激情的?
"景寧握緊我的手,對著鏡頭露出他招牌式的溫和笑容:"因為我們不僅是生活伴侶,
更是靈魂伴侶。音樂是我們共通的語言,而琳琳,她永遠是我最重要的靈感源泉。
"他側頭看我,眼神溫柔。我配合地揚起嘴角,心里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八年了,
從音樂學院青澀的四手聯彈,到如今國家交響樂團的首席與指揮,我們攜手走過,
被譽為"最和諧的二重奏"。我曾以為,這份和諧會是永恒的,
就像我們共同譜寫的那些樂章,精準、輝煌,不容置疑。我對他的才華深信不疑,
對他的愛意從未動搖。采訪結束,我走向后臺準備卸妝,經過一間偏僻的練習室時,
一陣熟悉的大提琴旋律飄了出來。我的腳步猛地頓住。那段旋律……深沉、婉轉,
帶著一種獨特的憂郁氣質。它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記憶的匣子。那是我半年前,
在一個雨夜靈感迸發寫下的主題動機,隨手記在了常用的作曲軟件里,
想著等忙完這陣子再好好打磨,從未對任何人提起,包括景寧。怎么會在這里聽到?
還是用大提琴演奏?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虛掩的門縫?;璋档臒艄庀?,
一個年輕的身影正投入地拉著琴。是陳音,我親自推薦進樂團、景寧手把手教導的學生,
一個極有天賦的大提琴手。她的琴技確實進步神速,將那段旋律演繹得頗有味道。
旁邊似乎還有樂團的其他人,傳來低低的贊嘆聲。只聽陳音停下演奏,
帶著幾分雀躍和炫耀的語氣說:"怎么樣?這可是景老師專門為我寫的獨奏曲,
他說這個主題特別適合我的風格,能最大程度展現我的特點呢!"轟——!
我的大腦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炸彈,瞬間一片空白。景老師……專門為她寫的?
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急速攀升,凍結了四肢百骸。耳朵里嗡嗡作響,
那熟悉的旋律此刻聽來卻像淬了毒的冰棱,每一個音符都扎得我心臟生疼。
周圍的喧囂、贊嘆聲都變得遙遠模糊,只有那句"景老師專門為我寫的"在耳邊無限循環,
尖銳刺耳。我握著小提琴琴盒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顫抖。
琴盒冰涼的觸感也無法驅散心頭那股灼熱的、名為"懷疑"的火焰。"琳琳?你怎么在這兒?
"景寧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我猛地回身,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眸。然而,
當他的視線掠過我,落在練習室里的陳音身上時,我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盡管只有一剎那,快得像錯覺。他很快恢復了慣常的溫和,走上前,
自然地攬住我的肩:"準備回去了嗎?累了吧?"他甚至還朝練習室里的陳音笑了笑,
仿佛剛才的慌亂從未存在。陳音看到我們,臉頰微紅,有些局促地喊了聲:"魏老師,
景老師。""沒事,剛路過。"我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
掙開他的手臂,"我先去卸妝。"回到家,偌大的客廳空曠而冰冷。景寧去洗澡了,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我坐在沙發上,腦子里反復回響著那段旋律和陳音的話。巧合?
還是……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書房,打開了我們兩人共享的作曲軟件。
這個軟件記錄了我們幾乎所有的創作片段和構思,是我們"靈感共享"的見證。
我熟練地找到那個半年前記錄下的主題文件夾。點開,
原始文件的修改日期赫然顯示在三天前。我的心沉了下去。指尖顫抖著,
我在軟件的搜索欄里輸入了幾個關鍵詞。很快,一個新建的工程文件跳了出來。
文件名很直白——《獻給陳音的大提琴獨奏》。點開,熟悉的旋律以大提琴為主奏鋪展開來,
編配完整,技巧華麗,確實很適合陳音的風格。而在作曲者一欄,赫然寫著兩個字——景寧。
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冰冷刺骨。我看著那個署名,仿佛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諷刺。
八年的信任,八年的扶持,八年的"靈魂伴侶",
難道就是建立在這樣的謊言和……竊取之上?我試圖說服自己,也許他只是想幫我完善?
也許他覺得這個主題更適合大提琴?也許……但那句"專門為我寫的"像一根毒刺,
扎在我心頭,拔不出來。還有他看到我和陳音同時出現時那一瞬間的慌亂……不,不對勁。
浴室的水聲停了。我迅速關掉軟件,合上電腦,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心亂如麻,
信任的基石已然出現裂痕。但我不能慌,更不能現在就去質問。我需要證據,
需要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這絕不僅僅是一首曲子的問題。我閉上眼,再睜開時,
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平靜。游戲,才剛剛開始。2 信任的崩塌關上電腦,
書房里只剩下我冰冷的呼吸聲。景寧已經睡下,呼吸均勻,側臉在月光下依舊顯得溫和英俊。
可我看著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冒起,凍得我指尖發麻。信任的堤壩一旦出現裂縫,
懷疑的洪水便會洶涌而至,淹沒所有試圖自欺欺人的借口。從那天起,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留意景寧的行蹤。他似乎比以前更忙了,尤其是下午和晚上,
總有各種理由。
"樂團加排"、"給學生加課"、"討論新樂季安排"……他的解釋聽起來無懈可擊,
完美得就像我們曾經的二重奏。但我注意到,他所謂的"加課",頻率高得有些異常,
而且時間總是固定在每周二、周四的下午和周六晚上。這些時間段,按照樂團的排練計劃,
并沒有集體安排。一個周三下午,我去樂團辦公室提交一份演出資料。
負責行政的小李正在整理下個月的琴房使用登記表。我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
目光落在陳音的名字上。"小陳最近很用功啊,"我隨口說道,"我看她總是一個人加練。
"小李抬頭,笑著應和:"是啊魏老師,她特別勤奮。每周二、周四下午,還有周六晚上,
都固定預定了3號練習室,說是景老師給她單獨輔導。"我的心猛地一沉。
每周二、周四下午,周六晚上。和他所謂的"加課"時間,分秒不差。原來所謂的"加課",
加的從來都只是陳音一個人的課。指尖嵌入掌心,
我面上卻維持著首席小提琴家慣有的溫和:"景寧對學生確實很負責。"走出辦公室,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落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那些曾經被我忽略的細節,
此刻像碎片一樣拼湊起來,逐漸清晰。景寧看陳音時那毫不掩飾的欣賞,
陳音看向他時那帶著崇拜和羞怯的眼神,還有……他們之間那種旁人難以介入的默契。
幾天后的樂團休息室,氣氛難得輕松。幾個樂手聚在一起閑聊,聲音不高,
但足以飄進假裝看譜的我耳朵里。"哎,你們覺不覺得,
景指最近對陳音……是不是太好了點?"一個圓號手壓低聲音說。"何止是好,
"旁邊的中提琴手撇撇嘴,"上次排練,陳音拉錯了個音,景指一句重話沒有,
還單獨留下來給她講了半天。換做是我們,早被罵懵了。""就是,那眼神……嘖嘖,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一對呢。""小聲點!魏老師還在呢……"議論聲戛然而止,
幾道目光不自在地朝我瞟來。我握著樂譜的手指微微收緊,紙張邊緣幾乎要被我捏皺。
心臟像是被無數根細密的針同時扎了進去,密密麻麻的疼,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羞辱感。
原來,我所以為的完美和諧,在別人眼里,早已是漏洞百出的笑話。流言蜚語,
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我強迫自己抬起頭,對上那些躲閃的目光,
平靜地問:"譜子有問題嗎?"眾人訕訕地散開。那一刻,我無比清晰地認識到,
我不能再等了。我需要一個確鑿的,能徹底打碎我所有幻想的證據。那個周末,
景寧說要去鄰市參加一個音樂交流會,兩天后回來。他離開后,
空曠的家里只剩下我和無邊無際的寂靜。我走到書房,打開了他的私人筆記本電腦。
密碼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紀念日。這個我曾經覺得無比甜蜜的數字,此刻輸入時,
指尖卻冰涼得像在觸摸墓碑。電腦屏幕亮起,我點開了郵箱圖標。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沉重的回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收件箱、已發送……一切正常。我的目光掃過左側的文件夾列表,停在了"草稿箱"上。
里面只有一封未發送的郵件。點開。收件人那一欄赫然寫著:國家交響樂團理事會。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郵件內容不長,字字句句卻像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尊敬的理事會各位領導:……經過慎重考慮,本人景寧,決定辭去樂團首席指揮一職。
做出這個決定并非易事,但為了追求個人認為更純粹的藝術表達與情感歸屬,我意已決。
我將與樂團大提琴演奏員陳音女士,共同尋求新的藝術發展道路,
組建屬于我們自己的二重奏組合。我們相信,這能更好地激發彼此的音樂潛能,
創作出真正忠于內心的作品……望理事會批準。"追求……更純粹的藝術表達與情感歸屬。
共同尋求……新的藝術發展道路。組建……屬于我們自己的二重奏組合。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刃,凌遲著我的心。原來他不僅偷了我的曲子,偷了我的學生,
還要帶著這些偷來的東西,徹底毀掉我們共同建立的一切,
去奔赴他所謂的"自由"和"真愛"。我癱坐在椅子上,眼前陣陣發黑,胃里翻江倒海,
涌起一股強烈的惡心。不僅僅是因為背叛,更是因為這種赤裸裸的、卑劣無恥的掠奪和欺騙!
強撐著最后一絲力氣,我再次打開了那個共享的作曲軟件。這一次,
我不再只看那個所謂的"大提琴獨奏曲"。
我點開了一個又一個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存放著零散旋律動機和未完成草稿的文件夾。結果,
比我想象的還要觸目驚心。里面散落著數十個被修改過的片段,時間戳大多集中在近半年。
那些我尚未公開、甚至只是隨手記錄的靈感火花,都被他悄無聲息地提取、修改、完善,
然后……署上了他自己的名字,或者干脆新建文件夾,
陳音技巧練習素材"、"陳音獨奏會備選曲目"……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屬于我的旋律,
卻被打上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印記,我只覺得渾身發冷,一種被徹底掏空的冰冷。八年的相伴,
事業上的相互扶持,生活中的點滴關懷,那些被媒體和我自己奉為圭臬的"靈魂伴侶"佳話,
此刻看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精心編織的巨大謊言。他不是我的伴侶,
他是寄生在我身上的藤蔓,汲取我的養分,去滋養他和另一個人的未來。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色像濃稠的墨汁,將整個世界吞噬。我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眼淚,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和劇痛。八年的青春,八年的心血,
八年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原來,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我以為自己會崩潰,會絕望。
但當那股蝕骨的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凍結了最后一滴眼淚時,內心深處,
卻有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在廢墟之上,悄然凝聚。他想和他的"新繆斯"雙宿雙飛,
用偷來的旋律譜寫他們的"純粹藝術"?我拿起手機,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日期——距離我們下一場,也是樂團本樂季最后一場二重奏音樂會,
還有一周。我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景寧,你想要告別?好。我會給你一場,
永生難忘的告別演出。3 舞臺上的審判黑暗中,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沙發,
懷里抱著我的小提琴。電腦屏幕早已熄滅,
但景寧那封辭職信和那些被篡改、標注著"獻給陳音"的樂譜,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子里,
灼燒著每一寸神經。眼淚已經流干,只剩下一種麻木的冰冷。崩潰?歇斯底里?
那太便宜他們了。我是魏琳,國家交響樂團的首席小提琴家。我擁有我的驕傲,我的武器,
就是我手中的這把琴。他想用偷來的旋律,和他的新繆斯譜寫所謂的"純粹藝術"?好,
我就用這被玷污的旋律,為他們譜寫一曲盛大的、萬眾矚目的葬禮。我站起身,走到書房,
重新打開了電腦。不是去看那些令人作嘔的證據,而是打開了空白的五線譜軟件。
指尖在鍵盤上懸停片刻,然后,我開始輸入音符。就用那個被他偷走的主題。
那個雨夜誕生的,帶著我憂郁的旋律。我要把它撕碎,重組,
注入我此刻所有的痛苦、憤怒、不甘,還有那絕境中生出的、冰冷的決心。
我要讓它變成一把淬毒的利刃,刺穿虛偽的恩愛,撕裂他們自以為是的未來。每一個音符,
都要帶著我的血和淚,在舞臺上炸響。接下來的幾天,
樂團進入了音樂會前最后的密集彩排期。排練廳里氣氛緊張而忙碌,
空氣中彌漫著松香和汗水的味道。我準時出現,練琴、合奏,
臉上掛著首席應有的專注和得體。我刻意與景寧和陳音保持著距離。眼神交匯時,
我不再有往日的溫情,只有一片不起波瀾的冰湖。景寧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幾次試圖在休息時靠近我,都被我用討論樂譜細節的借口不動聲色地避開。而他身邊的陳音,
起初還有些不安,但很快,在景寧溫柔的低語和鼓勵的眼神下,
又恢復了那種帶著羞怯的依戀。我甚至看到,在一次合奏的間隙,景寧借著講解弓法的機會,
手指不經意地拂過陳音的手臂,而陳音則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臉上帶著一絲隱秘的挑釁。
真好。這恰恰給了我最后一絲猶豫都無需存在的理由。距離音樂會還有兩天。
下午彩排結束后,我直接去了樂團總監辦公室。"王總監,
"我將一份重新打印的節目單放在他桌上,"關于后天晚上的二重奏音樂會,最后一首曲目,
我想做一點調整。"王總監扶了扶眼鏡,有些驚訝地拿起節目單:"調整?魏琳,
這可是臨門一腳了,之前的曲目我們不是都敲定了嗎?宣傳冊也印了。""我知道,
"我語氣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口吻,"但我最近有一個新的靈感,
我認為加入一段小提琴獨奏,更能將整場音樂會的情緒推向高潮,藝術性也會更完整。
"我指著節目單上被我替換掉的、原本和景寧合作的一首柔情小品,"這段獨奏,
是基于我們二重奏的一個主題動機發展的,但更具戲劇張力。"王總監皺著眉,
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動感到為難。但他看著我,看著我這個樂團的首席、業界的標桿,
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好吧,魏琳。我相信你的藝術判斷力。不過,明天彩排必須過一遍,
確保效果。""當然。"我微微頷首,目的達成。第二天的彩排,
排練廳里的人都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前面幾首曲目進行得還算順利,
雖然我和景寧之間幾乎零交流,全靠樂譜和眼神的專業配合。終于,輪到了最后一首,
也是我"新加入"獨奏的部分。我站到舞臺中央,聚光燈打在我身上。我抬起琴弓,
深吸一口氣。第一個音符流淌出來。就是那個旋律。那個被景寧偷走,
標注著"獻給陳音"的主題。幾乎是瞬間,我能感覺到指揮臺上的景寧身體猛地一僵。
他的目光像利箭一樣射向我,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我沒有看他。我閉上眼睛,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這不再是那個帶著朦朧憂郁的片段。它被我重新淬煉,
變得復雜、尖銳、充滿了力量和控訴。每一個音符都像驚濤駭浪,
更新時間:2025-05-05 11:14:32